【忘羨】迫上君王榻(四十一)帝王湛x體弱多病羨
? ? ? ??為什么怕狗?
? ? ? ??腦海中最深處的一段記憶襲來,他不知道那時自己是多少年歲,跌跌撞撞地在軍營中跑著。追在他身后的,也是這樣一只兇猛的惡犬。那惡犬許是剛剛掙脫桎梏,脖子上還拴著一條斷裂的鐵鏈,阻了它不少速度。他慌不擇路,爬上了一棵大樹,卻因為年歲太小力道不夠,半道便從樹上跌了下來,好在有人及時接住了他……
? ? ? ??可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 ? ? ??魏嬰眉峰緊蹙,卻再也想不起旁的。幼時的記憶,早已不剩下什么。
? ? ? ??后來他被師傅收養(yǎng),衣食住行同江澄一般無二。知道他怕狗,江澄還將自己的幾只愛犬咬牙全部送走,江家院落中,自此再未有過犬吠聲。
? ? ?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師傅對此亦閉口不談。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無父無母,師傅一家待自己如親人,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 ? ? ?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為什么怕狗。
? ? ? ??魏嬰面色實在不好,藍湛一時顧不上旁的,只道:“北堂叔,若有什么蹊蹺,容后再問罷?!彼麑⑽簨霗M抱起,帶回營帳,又吩咐人去請?zhí)t(yī)。魏嬰向來體弱,此番出行,宮里特地選了兩名太醫(yī)跟隨。走出幾步,藍湛回頭道:“圍獵之事,便先交由北堂叔照看,侄兒在此謝過。”
? ? ? ?發(fā)生了這一場變故,在場眾人俱留在原地,不敢妄動。藍湛一走,墨染理所當然地便成為主心骨。他掌政多年,處理起這些事也是輕車熟路。只是,此時他卻仿若未覺般,立在原地,沒有半句言語。
? ? ? ?藍允察覺到幾分異樣,他上前,陪在墨染身側(cè)。藍允抬眸看向場中眾人,不動聲色安撫幾句,暫時將此事揭了過去。圍獵照常進行,獵得最多獵物者,封賞如舊。能跟隨君王一同出獵的,都是人精。既然此事暫時波及不到自己頭上,他們便也先作不覺。端王殿下如何處置,那么他們跟著照做便是。
? ? ? ??侍從重新吹響號角,方才稍稍落后的幾名世家子弟對視一眼,策馬入了林中。
? ? ??場中人漸漸散去,藍允吩咐侍從看管好那只獵犬,又命人加強在營地周遭巡視,不放過一切可疑之處。今日之事古怪,怕是要好生查探一二。
? ? ? ?交代完這些事,藍允握了墨染的手,道:“我們先回去?”掌心的溫度傳來,墨染沉默著點頭。
? ? ? ??回了營帳,藍允揮手讓伺候的宮人都退出去。他在墨染身側(cè)坐下,問道:“阿染,怎么了?”多年的默契,他明白墨染方才問話的反常。
? ? ? ??沉默片刻,墨染道:“安之,你知道……阿云他……是最怕狗的?!?/p>
? ? ? ??他記得是阿云四歲那一年,父親同他要去軍中處理軍餉一事。阿云牽著他的衣擺,鬧著要同他一塊兒去。他自然不忍心讓這孩子不高興,央了母親后,便將阿云抱到了馬上,一同出了門。阿云是北堂家的孩子,自幼便喜歡往軍營里跑。
? ? ? ??父親同幾位副將議事之時,阿云便乖乖坐在一旁聽著,不哭也不鬧,小臉上竟還掛著幾分認真。他忍不住想,或許他們家阿云就是天生的將才。
? ? ? ??用過午膳,阿云打了個哈欠,有些犯困,他便將人抱去廂房之中睡午覺。原本是囑了小廝好生看顧的,哪知小半個時辰后,小廝急匆匆來回稟,說是小少爺不見了。父親當即臉色微變,對他們兄弟幾個,父親向來嚴厲,唯有對著阿云之時,是十足十的寵溺。父親遣了得空的兵士出去尋,阿云貪玩,他放心不下,亦帶了人出去。
? ? ? ??約莫兩炷香的光景,李校尉抱了阿云回來。
? ? ? ??他這才知曉,原來阿云趁身邊人不注意,一個人亂跑去了糧倉。那里的軍犬見了生人,自然狂吠不止。天長日久,拴著軍犬的鐵鏈生了銹,竟被掙開……好在糧倉的人發(fā)現(xiàn)及時,沒有釀成大禍。
? ? ? ??只是,阿云卻嚇得不輕。
? ? ? ??半人高的獵犬,成人見了都害怕,更何況是這個小小孩童。
? ? ? ??見到自己,阿云“哇”得一聲便哭了出來,賴在他懷中不肯撒手。
? ? ? ??只差那么分毫,軍犬便要咬上他那白嫩的小腿。尖利的犬牙下去,怕是不殘也要養(yǎng)上數(shù)月傷。
? ? ? ? 這孩子,實在是怕得狠了。
? ? ? ??從那以后,阿云一聽到犬吠便躲。他本想慢慢安撫這個孩子,卻又在不久之后出征,而后,便是……
? ? ? ?待回過神墨染所說的,藍允亦是震驚:“你是說……”
? ? ? ?他靜下心細細算來,年歲,樣貌,性子……竟都能一一對上。
? ? ??墨染眼眶泛紅,心中一直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的阿云沒有死,他的阿云就在他身邊。
? ? ? ??他知道這個念頭有多么瘋狂。
? ? ? ??他不敢再去想。
? ? ? ?他至今仍然記得,在靖安城亂葬崗見到阿云的墳頭時,那絕望無力的感覺。
? ? ? ?他翻遍整個靖安城,所有人都告訴他,北堂家無一人生還。
? ? ? ? 親自行刑者,是江楓眠。
? ? ? ??他在亂葬崗坐了一夜,恨意漸漸在心底蔓延。北堂家沒了,那個他發(fā)誓要守護一輩子的孩子,也回不來了。
? ? ? ?若不是藍允拉著他,只怕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光亮。
? ? ? ??這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慟。
? ? ? ? 而如今,若是希望后再絕望,他已無力承受。
? ? ? ??藍允并未多言,握住墨染冰冷的手,給他一點溫暖。
? ? ? ? 墨染回握住他。
? ? ? ??宛若賭徒的心理一般,墨染喚來暗衛(wèi)長,閉了閉眼,沉聲吩咐道:“讓人去查,靖安也好,靖寧也罷,本王要魏嬰的全部身世。”暗衛(wèi)長無條件服從墨染的命令,立刻便著手去辦。
? ? ? ??江家,江楓眠,魏嬰……
? ? ? ? 他驀地想起江楓眠送來的那一封信。
? ? ? ?自江家入姑蘇為質(zhì)以來,這是江楓眠同他唯一的聯(lián)系。
? ? ? ?很快,一封飛鴿傳書自營地而出,先往攝政王府而去。五六名御林軍將士策馬,緊隨其后。
? ? ? ??攝政王府收到信,管事不敢怠慢,按信中所言,自書房暗格中尋出那塵封多年的信件。為穩(wěn)妥起見,亦派了王府府兵,帶信往營地方向而去。
? ? ? ??兩方人馬接應(yīng)在京城南門,省卻不少時光。
? ? ? ??一路快馬加鞭,黃昏時分,信箋送到了墨染手中。
? ? ? ?信中只寥寥數(shù)語:“嬰乃阿云,望攝政王,多加照拂?!?/p>
————————
留個評論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