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知否。(第一章)
故事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這個故事來源于我去過的地方、看過的藝術(shù)展，產(chǎn)生的對生活和藝術(shù)的感悟，當(dāng)然第一節(jié)只是引子，結(jié)局已經(jīng)想好。
梔子！知否？
已經(jīng)忘記了是在哪個朝代，一個嬰兒呱呱墜地，那是在五月，一個陰雨交加的夜晚，他的父親謝員外因為上書朝廷，被貶到西南蠻夷之地，有人亂傳他們來到此地住的是鬼宅，將來對孩子命格不好，可是經(jīng)過那次上書謝員外元氣大傷，他可能無法給孩子更好的未來。
記得是在千禧年，另一個孩子也出生了，農(nóng)村出來的母親初來到城市，且離異，無法像其他家庭給她創(chuàng)造好的條件，只有租房子住，她出生的時候同樣是在五月同樣陰雨交加，聽說她們上一任租客尚是嬰兒的孩子因為見鬼而死。
他們似乎同樣的命運，卻是不同的時代，又會有怎樣的遺憾，悲喜交加……
1、夢
謝無晉五歲的時候經(jīng)?？人?，有時候甚至咳出血，有一個黑色的影子經(jīng)常在晚上凝視著他、他也凝視著那個影子，他很想擺脫！他的父親卻從不相信世上有鬼，只是覺得這個孩子心性不好，于是想要嚴(yán)加管教，使他將來成為有用的人。
四歲的時候謝員外就逼迫無晉背誦四書五經(jīng)，手板心經(jīng)常被打得通紅，在他五歲的時候父親就給他上了一課，使他想要用畢生逃離那個家。
那是一個早春，父親老友來到此地尋訪，父親與老友飲酒作樂，一直到半夜，那時候無晉好困想去睡，父親喝酒喝得似乎快要不省人事，他告訴父親自己想要去睡覺，于是父親把他拉到一邊訓(xùn)誡他。
“你這孩子心性真得不好，一點也不能忍耐?！?/p>
“父親喝酒是為了什么？”
“還不是將來為了你能夠回到長安！”
“你將來也是要喝酒，是要懂得人情事故的！你無法忍耐這樣早退，只會給父親丟了面子，將來還怎樣回到長安？”再一次回到席上，父親總會不經(jīng)意惡狠狠地盯著他，使他消散了困意。
那一晚上父親喝醉，燒了家宅，客人大驚，他們再無回到長安的可能。
小小的孩子望著燃燒的熊熊烈火，望著失態(tài)的父親，再回想父親剛剛訓(xùn)斥的話，他那被父親指責(zé)的那顆心也開始燃燒，他開始憎惡酒就像憎惡他的父親，那一夜他們寄宿在友人家，逃離了“鬼”的凝視，逃離了舊宅；那一夜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似是進入了幻鏡，又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夢境中，一個女孩凝視著他，就像凝視著一面鏡子中的另外一個自己，然后他們一同回過神來，就像是見到久久未見的好友。
“你好?。 ?/p>
“你好。”
“你叫什么呀？”
“謝無晉?！?/p>
“你呢？”
“謝無梔！”
“感覺你好嚴(yán)肅?！?/p>
“感覺你也是?！?/p>
“我身邊的小朋友也說我才六歲，就好像沒有什么生氣，他們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我身邊的大人也說，才六歲我就很聽話很懂事，不頑皮，他們也希望有我這樣的孩子?！?/p>
“也許是這樣，大人的攀比心理，讓其他的同齡人都覺得我們很“裝”？然后，就沒有其他小朋友愿意和我們玩?！?/p>
“喔！對了，你比我大一歲，我應(yīng)該叫你姐姐?！?/p>
“別那么嚴(yán)肅嘛，雖然我也是，哈哈哈?！?/p>
“以后叫我小梔就好！”
“好?。『冒?！”無晉走到窗臺，看見窗外的小汽車，感到驚異和困惑。
“好奇怪！為什么你們這里出行那么方便，我們那里只有馬兒拉車，趕路時不似你們這里那么快。”
“神奇吧？”
“神奇！”
說罷，無梔又打開了一個方盒子，起初盒子里面沙沙的，然后像是幕布被拉開。
“小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鞠萍姐姐，歡迎來到新一期的動漫世界，今天我們放得動畫片是《麻辣女孩》，故事講得是金姆是一個普通女孩，每天也要上學(xué)，可是到了晚上她就變成了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p>
“小朋友們都喜歡超級英雄嗎？”
“《麻辣女孩》，導(dǎo)演克里斯貝利?！睙o晉盯著方盒子入了神，盒子里又是另外一個神奇的世界，另外一個神奇的宇宙，而這里也是。
“好哇！好哇！我好喜歡?！闭?dāng)無晉拍手叫絕的時候，一陣梔子花香隨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盤桓在屋內(nèi)。
“好了！小朋友，今天的動漫就到這里了喔。”無梔學(xué)起鞠萍姐姐，俏皮的拍了拍無晉。
“??！結(jié)束了嗎？”
“結(jié)束啦?！?/p>
“明天也會有嗎？”
“也會有的，明天你一定要來喔！”
“好?。『醚?！”
“你這孩子怎么還睡？在客人家怎么那么不懂禮貌，我們要走，去尋找新的房子?！睙o晉被謝員外搖醒，父親嚴(yán)厲地催促著他，窗外仍然是這個早春，春雨沒完沒了地下個不停，剛發(fā)的新芽也在抹著眼淚。
五歲的孩子也想有一個童真的世界，昨晚他也得到了，回憶起昨晚的夢境，無晉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好奇怪！五歲的孩子，第一次學(xué)會了笑！
“還不快起來?。≡谶@死皮賴臉的？”謝員外重重地把無晉拖起來了。
“打擾了，我家小兒不懂事?！笨粗赣H陪著笑的嘴臉，昨晚的熊熊烈火又一次在無晉心中燃燒，剛才的笑意又被消散，窗外的新芽風(fēng)吹雨打搖搖欲墜，這個早春一點兒也不好，總是陰云密布……
“快啊！”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的心又將燃燒，終于逃離這個家。
“你這個孩子怎么那么呆？那么死板？說讓你滾去睡覺你就去睡覺，無法提醒我！現(xiàn)在家被燒了，怎么辦？”
“我不知道，我討厭酒。”
“你知道什么？沒用的東西?！敝x員外給了孩子一耳光，五歲孩子的臉?biāo)查g變得通紅。
有人說春天總是好的，可是，你看這個春天總是下著雨啊，烏云擠滿了天空，連新芽也是不開心的……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不復(fù)歸來的姓名，
一具陌生且柔軟的形體，
向前游 游不過，
海的心底，
Yeah——，
Yeah——?！?霧也至《不如就將我?guī)ァ?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石頭之上的姓名，
與宏偉時 搭建的你啊，
自私且鄙陋地攢下愛啊，
鋪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鋪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以此收獲不堪的自由，
以此接住時間的墜落。”
終于，
他又來到了那個夢境。
“哇！小梔也會畫畫嗎？”
“哈哈哈，我呀，才六歲，就是個畫畫小能手了呀。”
“你知道在我們這個世界會怎么說我會畫畫嗎？”
“會怎么說？”
“牛逼！”
“牛逼！”
“對！”
“牛逼！”
“你好牛逼。”
“阿晉也會加語氣助詞了。”
“牛逼！”
“哈哈哈，我也會畫畫呢?！闭f罷無晉就去找紙和墨。
“小梔姐姐，我想要宣紙和墨水?！?/p>
“我還沒學(xué)國畫呢，才在學(xué)水彩?！?/p>
“要不我們?nèi)窍滦≠u部吧?！?/p>
“小賣部？”
“去了你就知道啦。”
“小朋友你們好啊。”
“阿姨好！”
“這個小弟弟是誰呢？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啊……”謝無梔第一次在夢里牽起了謝無晉的手，無晉望著無梔臉有些紅紅的，初夏樹影婆娑，伴隨著淡淡的梔子花香，他們說夏天總是不好的，有時候總是炎熱催人；有時候暴雨又突然而止就成了落湯雞，一天的好心情也沒了。
“阿姨你好！我叫謝無晉。”
“姐姐，我買好了?！?/p>
“啊！好啦！等等我吧，買一點辣條和爆花兒，還有彈珠，還有芭比娃娃。”
“??！下雨啦！”無晉并不想責(zé)怪無梔拖延時間，因為他知道父親是怎樣的人，他不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我們踹水吧！”
“好啊，好呀?！斌E至的暴雨并沒有打壞兩個孩子的心情，樹的影子像無憂無慮的魚，在積滿了水的地方游。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啊蹦！”
“哈哈哈，弟弟摔了一跤?！?/p>
“摔一跤算什么，我可是超級英雄。”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啪嗒！啪嗒！”
“啊蹦！”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與你一樣的姓名，
賦襤褸時無畏的你啊，
賦向前游 游不過海啊?！?/p>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與你一樣的姓名，
賦襤褸時無畏的你啊，
賦向前游 游不過海啊，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不復(fù)歸來的姓名，
一具陌生且柔軟的形體，
向前游 游不過，
海的心底，
Yeah——，
Yeah——，
Yeah——，
Yeah——?！?/p>
兩個小朋友的歡笑聲在蔓延，暴雨還在下啊下呀，可是，好開心！
好開心！
他們從未意識到，這樣歡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你這孩子總是咳咳，你為什么什么都不懂，也是！你才五歲，不敢要求你能懂好多；只是希望在你十四五歲哪怕二十歲以后的時候，別再這個樣子，真讓人操心！總是咳咳！咳咳！”
“你別咳了，行不行？”又是重重的一耳光，無晉愣住了，終于停止了咳嗽，忽然間，起了一陣風(fēng)，無晉鼻子一酸，他又回憶起春天的雨，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春雨綿綿，催得新芽好疼。
他意識到了，牽起無梔的手往家的方向趕，無梔回頭望了望，似乎他們的影子映在了水里，隨著樹化成的魚將一直一直纏繞在回憶里。
“阿晉，你看屋檐下有賣梔子花的，我買一束送給你?！?/p>
“你也喜歡梔子花嗎？”
“我也好喜歡！謝謝姐姐，我好喜歡姐姐！”無晉好喜歡，一只手把買好的花湊在臉頰，一只手緊緊牽著她。
“啊丘！”一個噴嚏，緊接著又是接連不斷地咳嗽。
“阿晉感冒了，沒關(guān)系的，回家回家，吃了感冒藥就會好的。”
“沒關(guān)系的，可別在意，小小感冒，超級英雄怕什么。”然后他們一同在雨中快樂的奔跑，一同回到家中。
“阿晉，快洗個熱水澡吧，姐姐把沖劑給你沖好，待會洗完澡，好喝?！?/p>
“我們前不久剛搬了新家，再也沒看見過“鬼”，終于也有了淋浴的地方?！?/p>
“你也看見過“鬼”嗎？可是我爸不相信那些東西，還總是訓(xùn)斥我，說我心性不好?！?/p>
“我媽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快去洗澡吧，都沒關(guān)系的，電視里放的電視臺的主持人總說，美好的日子總會來的，你看今天不就是美好的日子嗎？”
“哈哈哈！謝謝姐姐?！?/p>
“不用謝的，我的好弟弟?！?/p>
無晉洗好澡，迫不及待的想要給大姐姐展示他畫的畫。
真奇怪，今天的暴雨下得好久，濕濕的空氣夾雜著梔子花香，無晉一遇到畫紙就被定住了，水墨山水在上面鋪展開來。
“可是你才五歲耶，好牛逼！”無梔笑咪咪的在一旁觀看，然后驚嘆，直到他畫好！
“姐姐你看！畫好了，送給你?！?/p>
“謝謝阿晉，我也有小禮物要送給阿晉，這是我寫的童話故事，阿晉看了一定會開心的。”無梔搖晃著阿晉的小手，她也多么希望這樣的夏天永遠(yuǎn)不要消失。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與你一樣的姓名，
賦襤褸時無畏的你啊，
賦向前游 游不過海啊，
不如就將我?guī)ィ?/p>
賦以不復(fù)歸來的姓名，
一具陌生且柔軟的形體，
向前游 游不過，
海的心底，
Yeah——，
Yeah——，
Yeah——，
Yeah——。”
“哇！阿晉，你看，彩虹耶！好漂亮?！?/p>
“阿晉，請相信電視上說的美好的日子就在今天，美好的日子總會到來。”
“可不！姐姐，待會九點我們還要一塊看動漫世界，《麻辣女孩》。”
“好??！好呀！我的好阿晉?！?/p>
“快起來了，謝無梔，早餐要早點吃，不然對身體不好?！?/p>
“你看，昨天，媽媽在市集淘到一幅山水畫，挺便宜的，可以放在新家，顯得我們有文化一點，你可要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像你大姐考上好大學(xué)，能夠成器，成為有用的人，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讓這個家好?！?/p>
無梔看見畫，和昨夜夢中無梔畫得一模一樣，她輕輕碰觸著山間的那一叢梔子花，清香漫過畫紙，她感受到阿晉的笑意，她也輕輕地笑著，她希望……
她希望……
“我希望！”
“心中的那團烈火不再燃燒！”父親喝醉酒，點燃火把往家里仍，睡夢中的無晉被灼人的疼痛弄醒，熊熊烈火在頭頂燃燒、燃燒，火焰燒化木頭像是春天的雨，春天的雨綿綿像這落下的火，我們懷疑，懷疑，新芽怎么會在烈火里生長，新芽會疼，然后對春天產(chǎn)生恨意嗎？
有人說春天，是大地的母親哺育了萬物，無晉從未見過母親，那一晚父親抱著無晉罵罵咧咧往外跑，看著兒子被燒爛了半邊的臉，他想得卻是無晉將來的仕途，仍然罵罵咧咧，無晉回望著，那個曾經(jīng)能夠看見“鬼”的屋子在大火里被吞噬，他聽見。
“咦嗚啊咦！”
“咦嗚啊咦！”他聽見“鬼”在火中囈語，而不是哀嚎，他回望著回望著，房屋在火中被吞噬，火是春天的雨，而春天又哺育了什么？
““鬼”也會死嗎？”
他問。
你并沒有回答！
于是在最初遇見的那個夢里，他其實想要躲進陰影里，可是夢中圓圓臉，眨巴著眼鏡的大姐姐水靈靈地望著他。
“你好啊！”
“你好。”
“你叫什么呀？”
“謝無晉?！?/p>
“你呢？”
“謝無梔！”
“感覺你好嚴(yán)肅?！?/p>
“感覺你也是?！贝蠼憬悴]有提及他爛掉的半邊臉，他不明白，他不明白的是村里有個畸形的怪物，他看見人們總躲著他，人們都討厭怪物，而夢里面卻恰恰相反，他看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不知道是誠實還是欺騙，他不明白的東西有很多，而他的父親總讓他明白！
兩個月后，有個會算命的滿身物穢的老人停在他們新家門口，說要討口飯吃。
“你這老東西！真臟！這個月我已經(jīng)看見你三次了，再來，我就報官！打斷你的狗腿！快滾?。 ?/p>
“真惡心，沒人要的賤老頭?！边@一天他的父親又給他上了一課，而他也更不會忘記那團吞噬了舊家的火，那是從未存在的“春天”的母親給他上的最重要一課，他不知道那團火是否還會燒到夏天、秋天、冬天、乃至下一個春天。
他一路跟著老頭來到一個父親看不見的角落里，遞給了老頭幾枚銅錢。
“小朋友，你的心真好，這本書是從未在這個時代存在過的童話書，她將在未來指引你，請收下吧。”他翻開書，里面小白兔和小狐貍在平行宇宙冒險的故事鋪展開來，那是他熟悉的筆觸，故事曲折、跌宕、動人，他不知道的是看似是童話、其實是一則預(yù)言，其實寫作者最初也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