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X蕭瑟】妖與僧

16.幕后

出了山洞之后，瑾玉趕回宮去復(fù)命了。

蕭若風(fēng)給守在洞口的一批士兵分發(fā)任務(wù)，讓他們?nèi)フ宜皩⒊厮⒊鰜砭戎蝹?；洞?nèi)傷者送出洞外療傷；洞口也須及時封上，以防里面的蛇蟲出去咬人。

交代完各項(xiàng)事務(wù)之后，蕭若風(fēng)一轉(zhuǎn)身便發(fā)現(xiàn)蕭瑟和無心不見了。

「六皇子和小魔王呢？」他問身邊的薛將軍。

「他們剛剛還在的?！寡④娡麄冎罢玖⒌奈恢谜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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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蕭若風(fēng)忙碌之時，蕭瑟悄悄拉著無心躲開了人群，來到山洞附近的樹林里，藏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頭后邊。

蕭瑟失血過多，又因強(qiáng)行運(yùn)功而損傷了臟腑，此時氣都喘不上來，只覺頭暈乏力，眼睛發(fā)黑，一手扶著石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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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不等蕭瑟發(fā)話，便急著辯解，「我從未給夜鴉送過修羅巨蜥，也不曾與他合作過任何事！我與夜鴉初識，是在我來到天啟城的那天，你帶我去的那座宅院里。在那之前，我與他毫無關(guān)系！」

其他人怎么想，他無所謂，唯獨(dú)在意蕭瑟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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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閉目良久，聽著山風(fēng)吹過樹林，沙沙聲響個不停，雨后樹葉上的水珠隨著風(fēng)的節(jié)奏飄落，時而緩，時而急，細(xì)碎的水滴打在臉上、身上，冰冷得令人清醒?！钙渌虑橄炔徽f。我只問你一句……」他睜開眼睛，直視無心雙目，平靜地問，「你與我交好，究竟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算計？」

無心的心臟微微顫了顫，真想把整顆心挖出來給他看。他輕輕拉起蕭瑟的手，將他的手掌帖在自己心口，「我對你從來都是真心的。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今后也是。哪怕有一天，你真想殺了我，我也不會與你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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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冰涼的手緊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觸摸著他起伏有序的心跳，像是抓著他的心，不想放手。

然而終究是要放手的。

「我試試幫你解開穴道。你走。」蕭瑟忽然往掌心聚集真氣，灌輸進(jìn)無心體內(nèi)。

這個決定充滿罪惡感，私情戰(zhàn)勝了大義。

「你愿意相信我？」無心開心地笑了笑。

蕭瑟不語，默默地往無心身上聚集真氣。

無關(guān)信任與否，只是想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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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瑟虛弱無力的模樣，無心斂起了笑容，拔開他的手打斷道，「別勉強(qiáng)了，你連站都站不穩(wěn)，又怎能解得開？還是好好歇著吧。一般封穴手法能維持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后才會自動解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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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背靠著石頭。這石頭凹凸不平且又濕又冷，倚著并不舒適，若非力乏腿軟，他不會帖身靠著?！肝覀儚某錾駨R到現(xiàn)在，還不到四個時辰。就算穴道解開，也已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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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望了望暗沉沉的天空，現(xiàn)在是黃昏，卻陰暗得像在夜里?；薨档臉淞謴浡鴿庵氐乃畾?，遠(yuǎn)景迷蒙成了一副籠統(tǒng)含糊的潑墨畫。舉目望去，煙霧茫茫，不辨物形。在這種環(huán)境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無心遠(yuǎn)眺山景，說，「沒關(guān)系，走一步算一步吧?！古R行前，他解下腰間的酒囊遞歸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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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推了回去，說：「這藥酒原是給你準(zhǔn)備的?！?/span>

「給我？」無心不解其意。

蕭瑟又從身上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遞向他，說，「這是修羅巨蜥的血，你收好，出城時或許能用上?！?/span>

這個小瓷瓶，無心記得是蕭瑟特意向甘霖坊的老太太要來的。后來蕭瑟在蕭若風(fēng)殺掉修羅巨蜥之后，悄悄取了一瓶血。這一路來，他都在設(shè)法幫無心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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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接過小瓷瓶，遲疑一會，說：「這血兌上酸醋或者酸果汁服用，能讓人獲得像變色龍一樣的能力，不僅可以隱藏氣息，還可以偽裝成另一人。而且，兌過酸醋之后，毒性會減小，解毒也容易得多，并沒有傳說中那么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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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存疑：「這些我不曾聽說。你從哪里聽來的？靠譜嗎？」

無心淡淡一笑，說：「魔族軍隊(duì)的機(jī)密，又怎會輕易讓你這個敵國皇子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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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訝然，一不小心知道了別國機(jī)密，心里略感不踏實(shí)，「那你就這樣輕易泄露給我了？」

無心眉心一皺，其實(shí)原本是沒打算說的，「我是擔(dān)心哪天你會以身試毒才告訴你啊?！?/span>

蕭瑟還真有想法，只是尚未付諸行動。他說：「這山野林間，酸果倒是容易找。這藥酒號稱可解百毒，對抑制普通毒性有一定作用。即便不能用藥酒解毒，只要運(yùn)功將血毒逼出體外，也應(yīng)無大礙?！?/span>

「可是，我不能……」無心想說自己不能飲血，稍作猶豫，決定將小瓷瓶收下，「我走了，你保重?！?/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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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望著遠(yuǎn)處濃霧中漸漸清晰的人影，催促道：「快走?！?/span>

無心一轉(zhuǎn)身，卻見蕭若風(fēng)手中握著劍，攔住了他的去向。

「你們到這里來干什么？」蕭若風(fēng)問。

蕭瑟低頭看見地上長著一棵小蓬草，隨口說：「來采摘藥草?！?/span>

小蓬草在風(fēng)中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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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風(fēng)自然知道他在撒謊，但并不拆穿，只說：「有軍醫(yī)在，這些事情用不著你們做。你快回去治傷。」

「是?！故捝ы樀貞?yīng)了一聲，與無心相視一眼，緩步往蕭若風(fēng)身邊走去，走到他身后時，忽然旋轉(zhuǎn)無極棍，全力朝他腿部攻擊。

蕭若風(fēng)愕然一驚，敏捷地以劍格擋。這孩子叛逆了！那一瞬，他又憤怒又痛心，「蕭楚河！你干什么？」

他稍微一使勁，蕭瑟就被撂倒在地。

無心在蕭瑟出手時趁機(jī)跑開了，可還沒跑多遠(yuǎn)，一道寒芒從身后射來，右腿上一陣刺痛，劍氣在他小腿上劃出一道血痕。

蕭若風(fēng)輕輕一躍，飛身落在無心面前，冷冷地說，「小魔王，我說過的，你若敢逃跑，我就廢了你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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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當(dāng)然記得他說過，可還是想逃啊。凜冽的劍氣仍在傷口縈繞，銳痛如灼，刺激著筋骨，他疼得癱軟跪地，蹙眉忍痛望著蕭若風(fēng)，苦笑道：「我記得。你動手吧?！?/span>

蕭若風(fēng)對著無心揚(yáng)起劍，鋒利的劍刃上滑過一道刺眼的星芒，無心別過臉去，閉上了雙眼，放棄抵抗。

「皇叔！」蕭瑟見狀連忙喝住，捂著腿傷跪起來說，「別傷他！是我讓無心逃的。」

「你為何讓他逃？」蕭若風(fēng)轉(zhuǎn)臉盯著蕭瑟，眼神中盡是困惑與怒意，「他與夜鴉勾結(jié)，殺傷數(shù)百士兵，還將修羅巨蜥偷偷送來了天啟城，禍害了不少無辜百姓。你身為皇子，居然放他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無心滿腹冤屈難以申辯，暗恨夜鴉那個混蛋三言兩語就把他拖進(jìn)了污水了，可事已至此，說什么也都無濟(jì)于事了。

「我……」我知道你們不會放過他，才急著放他離開。蕭瑟心里想著，不敢說出口。

無心替他答了：「王爺，是我用幻術(shù)操控他，讓他幫我逃走。并非他本意。」

蕭瑟瞟了無心一眼。這一眼是一分感謝加九分責(zé)備：這個謊騙別人還行，用來騙皇叔那就太蠢了，你還不如說我腦子進(jìn)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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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術(shù)？」蕭若風(fēng)毫不留情地拆穿，「楚河是金瞳雪映狐，天生不受幻術(shù)影響。若非如此，我還真信了?！?/span>

這謊言拆得毫無圓謊的余地，無心又尷尬又無奈。其實(shí)在第一次對蕭瑟施術(shù)無效時，他也猜過這種可能，看著蕭瑟的瞳色看著也不像金色，不禁問蕭瑟：「我怎么看不出你金瞳？」

蕭瑟答：「據(jù)說小嬰孩時是金色，長大后瞳色自然有了變化?！?/span>

無心惋惜道：「你若早點(diǎn)告訴我，還能編個可信的說法。」

蕭瑟微慍：「不許你騙我皇叔！」

無心惱了，嘀咕道：「若不是為你，我怎會撒謊？」

蕭若風(fēng)收劍入鞘，不再追究無心逃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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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離邊境，天凈城，秋思鎮(zhèn)，致遠(yuǎn)客棧。

客棧頂層一間客房里，餐桌前坐著兩位客人。他們來自天外天，一位是白發(fā)仙，另一位是紫衣侯。

白發(fā)神情冷酷，手邊放著一柄劍鞘鑲嵌著紅石的長劍；紫衣面帶笑意，手中隨意玩著一把烏金扇面鏤花折扇。

等待片刻，店小二端來一大盤切成厚片的瑰魚肉。

他抬頭看了白發(fā)客人一眼，觸了那冰冷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冷顫，匆匆低下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盤子擺到桌面，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客、客客官請慢用！有有什么需要，請請請吩咐！」說完就急急退了下去。

小二鎖上門之后，紫衣提起酒壺，給白發(fā)倒了一杯酒，笑說：「你總是黑著一張臉，嚇到人了?！?/span>

「哼！管他呢！來到這北離之地，我就是不爽快?！拱装l(fā)夾了一塊橘紅色白紋的生魚片，蘸了醬放到嘴里嚼了嚼，嫌棄道，「呸！魚肉不新鮮，難吃！」

紫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搖頭笑著說：「出門在外，將就一下吧。北離妖族的飲食習(xí)慣和我們不一樣，他們不吃生肉?！?/span>

他夾了一片魚肉入碗，翻轉(zhuǎn)著蘸了醬，對著魚肉回憶道，「也不知我們少主如何了。那小子以前很愛吃瑰魚。入了寒水寺之后，忘憂老和尚逼他戒了肉，真是難為他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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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人終究與其他種族不同，若不食肉，不僅無法化出羅剎全形，且容易生病，活不長久。

白發(fā)皺了皺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怒道：「當(dāng)日我們就該親自到寒水寺接少主回歸，不應(yīng)交由旁人代辦，右丞安排的全是些靠不住的家伙！更可恨的是蕭若瑾那只老狐貍，竟敢將我們少主扣押在天啟城，真當(dāng)我們天外天好欺負(fù)？真是可惡至極！」

天外天也曾派人到寒水寺接無心，只是他們慢了一步，到達(dá)寒水寺之時，無心已經(jīng)被瑾仙帶走了。

后來他們將此消息傳回天外天，紫衣侯與白發(fā)仙便即刻出發(fā)來到北離，趕往天啟城將無心帶回。

紫衣抿了一口酒，忿忿不平地說：「若非左丞百般阻撓，我們早去了。天外天國事由左丞與右丞代理。他們皆不希望小魔王繼任。左丞覬覦魔王之位多年，巴不得少主客死異鄉(xiāng)。右丞則希望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想把少主當(dāng)成傀儡來耍。少主若回去了，日子也不好過?！?/span>

白發(fā)說：「無論如何，少主必須回天外天。魔域聯(lián)盟是魔族各部落首領(lǐng)與天外天葉氏王族締結(jié)而成的，只有葉氏王族才是名正言順的魔族之首。倘若此行不能迎回少主，魔域聯(lián)盟遲早徹底瓦解，此后怕是無人能團(tuán)結(jié)魔域眾部落，整個魔域只能任人宰割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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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發(fā)嘆息一聲說：「蕭若瑾已暗中調(diào)兵，隨時準(zhǔn)備與魔域開戰(zhàn)。左丞急著收攏兵權(quán)，必然主張出戰(zhàn)。他打著營救少主的名號出征，右丞不得不支持出兵。這兩人目光狹隘，只顧及自己利益，根本不是真心營救少主，也不會為魔族的將來設(shè)想。如若兩方此時開戰(zhàn)，無論勝負(fù)如何，魔軍勢必耗損嚴(yán)重，再休養(yǎng)二十年也未必能恢復(fù)如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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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fā)喝完一杯酒，說：「待五年之后，養(yǎng)殖場那群修羅巨蜥完全成長，便可將他們馴化成軍隊(duì)坐騎，屆時魔軍實(shí)力大增，倒是值得一戰(zhà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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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托腮說：「三年前右丞與夜鴉交易了養(yǎng)殖修羅巨蜥的方子，雖是解決了藍(lán)芒草不足的問題，但所需藥材太昂貴了。前年右丞送了夜鴉一只修羅巨蜥，拜托他嘗試改良方子，不知成果如何。此行我們?nèi)ヌ靻⒊?，順利的話，或許還能與他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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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失眠

雨又下了起來，山風(fēng)呼嘯而過，雷聲轟隆隆地響著，夜空忽明忽暗，閃電如火蛇般躥來躥去。

由于天氣惡劣，河流決堤，回城的路上大水漫灌，蕭若風(fēng)只好將蕭瑟與無心帶到七寶山的軍營里歇息，待明日水退再回城中住處。

他們宿在一間臨時收拾出來的小石屋里。

寅時，風(fēng)雨闌珊，天氣寒冷。

蕭瑟服藥之后沉沉地睡了三個時辰，醒來之時，夜深人靜，可他再難入眠。

燭火搖曳，小侍從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蕭瑟沒有吵醒他，起身下榻，外衣也沒披上，又從桌上順走了一盒消腫止痛的百花藥，悄悄走出了房門。

客廳有五名守衛(wèi)在值班，見了蕭瑟，連忙施禮。蕭瑟示意他們別出聲，也不讓攙扶，徑直走去無心所在的房間。

門前有兩個侍衛(wèi)在看守。侍衛(wèi)見了他，正欲行禮，被他攔下。

蕭瑟小聲問：「王爺呢？」

侍衛(wèi)甲答：「王爺在屋外與薛將軍議事，殿下有何吩咐？」

深夜還在議事？蕭瑟沒多想，對守衛(wèi)說：「開門，我要進(jìn)去?！?/span>

兩名侍衛(wèi)面有難色，生怕他想帶走小魔王，經(jīng)不住他再三催促，還是放他進(jìn)去了。畢竟蕭若風(fēng)只說不能放無心出來，沒說不能讓人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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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開了，光線照射進(jìn)昏暗的房里，只見無心坐在臥榻上，朝門口看過來。

蕭瑟緩步進(jìn)入，侍衛(wèi)替他們點(diǎn)燃了桌上的燭火，退了出去。

房門輕輕鎖上了。

蕭瑟走到無心臥榻前，見他一床棉被還疊得整整齊齊的，問：「你沒睡？」

「早就醒了?！篃o心一閉眼就想起各種煩心事，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就起來發(fā)呆。「聽說你毒侵臟腑，需要休養(yǎng)幾個月才能完全康復(fù)。我原想去看你，可王爺不讓我打擾你休息?！顾查_身子，給蕭瑟騰出一大片空位。

鐵鏈磕磕碰碰的聲音隨著他的動作響起。蕭瑟循著響聲望去，只見無心右腳踝上戴著鐵銬。鐵銬連著一根粗長的鐵鏈，鐵鏈另一端牢牢地固定在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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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在他身旁坐下，將手中的藥盒蓋子打開，說：「和尚，我給你傷口抹點(diǎn)藥?！?/span>

無心微微一愣，伸手說：「藥給我，我自己來，怎敢勞煩皇子殿下您替我上藥？」

蕭瑟沒有把藥膏給他，「我被蜈蚣咬傷的時候，你幫過我，就當(dāng)是我還你吧?！?/span>

無心右腿的劍傷早已上過藥?？伤€是掀起褲腿，解開纏在小腿上的繃帶，露出鮮紅的傷口，讓蕭瑟擦藥。長長的傷痕從腳后跟斜上膝蓋下方，傷口雖深，卻沒傷及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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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的藥膏有股淡淡的花香，蕭瑟挽起衣袖，用手指蘸了一大塊小心地糊在無心傷口處，沒有抹開，又蘸起一坨輕輕黏上去，只怕稍微使勁就弄疼了他。

手法笨拙而溫柔，一看就是沒做慣這種事的。他平時受傷上藥多由仆從代勞，親手給別人上藥，還是第一次。

無心眉心微蹙，忍不住問他一句，「你該不會想把整盒藥膏都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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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問題嗎？」蕭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想著把他的傷痕用藥膏填滿。

「知道你有錢，可也別這樣浪費(fèi)啊?！篃o心手把手教他順著傷痕將厚厚的一坨藥膏均勻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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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的手背摸上去像玉石一般，光滑卻冰冷，「你的手怎會這么涼？」

無心抬眸，見他只披了一件白棉睡袍，衣袖挽在肘窩，半截瑩白的手臂露了出來，細(xì)長的手指來來回回，輕輕柔柔地?fù)崤鴤郏活I(lǐng)口敞開，胸膛半掩，隨呼吸一起一伏，柔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絲絲縷縷平順地垂落，其中一縷調(diào)皮地卷曲著，卡在胸前衣襟處，格外惹眼；臉龐掩映在發(fā)絲里，眉目低垂，羽睫微顫，似有千思萬想懸在心上。光影幽映間，眼波流轉(zhuǎn)，眸光靈動，風(fēng)情如畫，十分撩人。

都說狐妖個個天生媚態(tài)，柔情千絲繞人心，縱是枯骨亦逢春。

以前沒留意，這下懂了。

無心目光不再純潔，欲伸手去撥開他胸前一縷亂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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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守衛(wèi)竊竊私語。

侍衛(wèi)甲見蕭瑟進(jìn)去好一會還沒出來，湊到侍衛(wèi)乙耳邊說：「喂，你說這大半夜的，殿下找小魔王做什么？」

侍衛(wèi)乙一臉八卦：「快說說你大膽的想法！」

侍衛(wèi)甲說：「什么我大膽的想法，難道你沒有嗎？剛才我與殿下說話的時候，你偷偷盯著他的鎖骨看得出神！」

侍衛(wèi)乙即刻面紅耳赤，狡辯說：「我、我那是看他穿得少，怕他著涼了！你說那么多干嘛！進(jìn)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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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wèi)甲在他的慫恿下開了鎖，一進(jìn)門就看見蕭瑟一手抓住無心的腿抹藥。

小魔王這個渣渣禽獸混賬東西！竟敢讓我們尊敬的殿下如此伺候他！

侍衛(wèi)甲小心肝揪了起來，像是承受了一次心碎的暴擊，又恨又妒地瞪向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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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低著頭沒看見。

蕭瑟慵懶地拋了侍衛(wèi)甲一眼，淡淡地問：「何事？」

這一眼如清風(fēng)拂亂了花瓣，惹笑了銀鈴。侍衛(wèi)甲被他不經(jīng)意的眼神電得皮麻骨酥，慌忙俯首說：「殿下，您還不出去嗎？（這里有小魔王，不安全?。?/span>

蕭瑟不悅道：「我就喜歡留在這里，天亮才回去，不行嗎？」

天亮才回去？！侍衛(wèi)被雷電劈成焦炭。他內(nèi)心咆哮道：我不準(zhǔn)！這里有小魔王，很危險！

然而不準(zhǔn)也沒有用，他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想去稟告唯一能勸住蕭瑟的蕭若風(fēng)，然而蕭若風(fēng)去了七寶村。此事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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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留在這里？」無心將榻上的棉被扯過來，攤開，覆蓋在蕭瑟身上——大半夜的，別勾引人！

「是?！故捝戳搜凵砩系拿薇?，未察覺無心神情異樣，又專注地?fù)崦翘巶?，小心翼翼的，抹了一遍又一遍。藥膏暈開了，滲入到傷口之中，他又從盒子里取來豆大一點(diǎn)，涂在傷口上，抹開，又來一遍——除了抹藥，還能做點(diǎn)什么？

藥膏火辣辣地刺激著傷口，并不好受。抹了五六遍，早已夠了。無心任由他重復(fù)又重復(fù)地涂抹，不說話，神色落寞。

「和尚，你在想什么？」蕭瑟停手問。

無心屈腿抱膝，滿心失落地說：「你急著還我人情，是想盡快與我斷絕來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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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睡不著……」想陪著你，上藥只是借口而已。蕭瑟心里說。

他欲起身去桌前取紗布，可一站起來，便覺頭暈?zāi)垦?，身體軟成一灘泥倒在塌上?！肝依Я耍胨艘粫?。」蕭瑟虛弱得連狐耳都藏不住了，狐尾也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你這哪是困？分明是暈?！篃o心讓出臥榻給他睡，卻被扯住衣角。

「你要去哪里？」蕭瑟擔(dān)心他要告知守衛(wèi)，忙說，「我歇一會就沒事了，我不想出去，你坐下，不許聲張。」

他拽著無心的衣角睡下了。無心坐在一旁等了許久他也沒有睜眼，于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直到天亮，侍衛(wèi)才進(jìn)來把他們叫醒。

后來，他們共處一室的緋聞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傳得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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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