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會有期

前情提要請看這里，《將進酒》IW-ST-3

老船夫：大清早的，還有點涼。

老船夫：尚蜀這天氣，現(xiàn)在嫌涼了，到晌午又熱得很，難伺候啊。

？？？：寒暑需有個度，想來尚蜀百姓早已適應。

老船夫：說的是。不過瞧著最近雨水多了，怕是天氣要變。

老船夫：希望不是什么大寒大暑，給人點時間適應適應。

太傅：季候到了，總有些變節(jié)。

太傅：船家，可否載我一程。

老船夫：您說，去哪兒。

太傅：渡江。

老船夫：沒問題。您看您這江，是怎么渡？

老船夫：走哪條道，趕時間不趕？

太傅：有什么不同？

老船夫：要是行得急，時間緊，我便行快船，費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到對岸。

太傅：若我不急又如何？

老船夫：那就得在渡口想整治些酒菜了。

老船夫：酒在船上溫著，船就從上游這渡口，貼著邊漂下去。能看到城市，也能瞧見正在種的田，風景好著呢。

太傅：聽著不差。

老船夫：那就這么定，我先把酒溫上。

太傅：……你倒是很會做生意。

老船夫：做這行的，總歸得有些眼力見兒。

老船夫：您這樣的老丈，沒幾個不愛多看看這尚蜀城的。就算不看城，也愛看人。

太傅：說的不錯。

太傅：人，確實當看，若不看人，就是白走一遭。

太傅：梁洵應當與你說過，他今晚便該隨我回京。出尚蜀這趟路，便由你指引。

老船夫：……確實說過。

老船夫：您別怪罪，梁大人這回走得急，我們這些人難免多擔憂些。

老船夫：我們這知府大人……說是了不得的父母官，可到底還年輕著呢，有時候看著就像家里的子侄，讓人擔心。

太傅：梁洵他有這般才能，也有志氣。頂?shù)米。闶枪Τ擅汀?/p>

老船夫：要是頂不住呢？

老船夫：——唉，算了，不該問。您要看看這尚蜀，只管跟我來便是。

老船夫：就是可惜，鯉小子前頭還在找人，我看今天他要見梁大人，是難了。

?

寧小姐：天還有些涼，好在茶是熱的，倒也不冷。

寧小姐：梁大人公務繁忙，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早？

梁洵：說好陪你看戲。

梁洵：多批些衣物，小心風寒。

寧小姐：什么時候說好了？之前只說，得空了就一起來。

梁洵：今日就得空。

寧小姐：騙人。太傅交代得那么緊急，工作上的交接就有大堆麻煩……梁大人莫非是昨夜沒睡？

梁洵：咳，有稍微合眼。

梁洵：寧小姐今天也醒得早。

寧小姐：我猜不聽人勸的梁大人今天一早會來，一直在等著。

梁洵：這，我……（知我者，寧小姐也）

寧小姐：茶杯空了，杯子遞給我。

梁洵：……多謝。

寧小姐：一杯茶而已，你我之間還用說謝？

寧小姐：能在這山上坐坐，喝茶醒醒神，也不錯。

寧小姐：這兒的茶點味道也挺好……油酥，芝麻糕，還有——

梁洵：糖果子。

梁洵：上回寧小姐夸獎過。

寧小姐：啊，您就記著了？

梁洵：嗯。寧小姐喜歡，就多留意了些。

寧小姐：尚蜀什么都好，就是口味上有點重，好在糕點大多還是香軟甜口的，合我的口味。

寧小姐：唉，梁大人府里煮的鍋子最初也辣得很，之后倒好了不少。

寧小姐：最初動不了一筷子就要找水，太狼狽了。

梁洵：府里解辣的湯時刻備著。

梁洵：寧小姐的家鄉(xiāng)……

寧小姐：南邊水鄉(xiāng)，不大吃辣。

梁洵：難為你了。

寧小姐：這有什么，總歸要適應的。

梁洵：話雖如此，這不是輕易能做到的。

寧小姐：有心想要適應，就不難。

寧小姐：總歸要適應的。（總歸會是你的人）

梁洵：……嗯。

寧小姐：梁大人之前提過，您是尚蜀本地人吧？

梁洵：是。

梁洵：梁某早年離家，近些年才回到故鄉(xiāng)。寧小姐知道的。

寧小姐：聽你提起過。

寧小姐：這么說來，你的那位龍門朋友，就是在離家期間遇上的？

梁洵：是的。

梁洵：那時少不知事，離家闖蕩，交了不少朋友，以為少年意氣無堅不摧，無所不可為……

梁洵：做了不少貽笑大方的蠢事。

寧小姐：交朋友可不算蠢事。

寧小姐：梁大人，你交的是位好朋友。

梁洵：……是梁某幸運。

寧小姐：要不是這次事出緊急，確實該好好請你那位朋友在尚蜀游覽一番，盡一盡地主之誼。

寧小姐：還能多聽兩句梁大人的過往趣事，不知道同現(xiàn)在差別大不大。

梁洵：我從未變過。

梁洵：不……

梁洵：或許還是有些變化。不過……

寧小姐：嗯？

梁洵：梁某人要做的事，為一方百姓……從未變過。

寧小姐：……

梁洵：昨夜太傅提出隨他上京……我原本，不想應下。

寧小姐：你怪我替你答應了？

梁洵：不。不會。

梁洵：那時猶豫已經(jīng)是不應該，我該謝謝寧小姐。

寧小姐：你不怪罪我就好了。你放心不下尚蜀，我能理解，其他人也能，但太傅開口是不一樣的。

寧小姐：太傅身邊不留庸才。他老人家給出的，只會是最險、最難搏的機會。

寧小姐：我想如果我沒看錯梁洵這個人，那你要是一時猶豫拒絕了，之后一定是會后悔的。

梁洵：……我明白。讓寧小姐擔心了。

寧小姐：……

寧小姐：……呵呵。（你明白個錘子）

梁洵：寧小姐……？

寧小姐：啊，沒事，沒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

寧小姐：你那時要是當真毫不猶豫地同意要走，恐怕，我也是要有些生氣的。

梁洵：……咳。寧小姐說笑了。

寧小姐：我可不是說笑。

梁洵：咳咳咳。

寧小姐：這才多久，日頭就起來了。

寧小姐：梁大人，這戲好看嗎？

梁洵：尚可。

寧小姐：那要不要早些下山？

梁洵：不用。

梁洵：……再看一會。

梁洵：寧小姐，再看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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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姐：好了好了，爹！別看了！

杜小姐：有什么啊，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一張行程單嘛，我和其他人都商量好了，等東西收拾好了就出發(fā)！

杜小姐：我還有一屋子的東西沒收拾呢！

鄭掌柜：急什么，我再看看……

鄭掌柜：你們一群年輕人，決定做得那么急，容易出事。

杜小姐：年輕人怎么了？誰還不是從年輕時過來的，爹你年輕時不也天南地北地走鏢？

鄭掌柜：能一樣嗎？

鄭掌柜：沒人帶著，你們曉得道上哪條路走得，哪條路走不得？

鄭掌柜：這時節(jié)出這么趟遠門，你可知帶什么，不該帶什么？

杜小姐：爹！

杜小姐：時代不同了爹，可別翻您那老黃歷了！

鄭掌柜：遙夜！聽話，爹能給你說的不多了，這次……

鄭掌柜：你定了要去玉門城，就去吧。我也攔不住你們，不走我們給鋪的這條路，沒準也是好事……

杜小姐：……

杜小姐：爹啊，假如說啊，我就打個比方……

杜小姐：假如我們這客棧不開了，您還有幾個叔伯，有沒有考慮過和我們一起去玉門城？

鄭掌柜：……遙夜啊……

杜小姐：哎爹，我就隨口一說，我曉得肯定不成的！您就隨便聽聽……

鄭掌柜：遙夜。

杜小姐：……哎。

鄭掌柜：這客棧本來就是為你留的，你要是不接手，趁早歇業(yè)關(guān)門也好。

鄭掌柜：你說要自立門戶，我不攔著，我信你是有考慮的，但我還是得給你說兩句，你也別嫌爹啰嗦。

杜小姐：爹……

鄭掌柜：你給年輕人們牽了頭，他們都信你，跟著你，你說時代變了……沒錯，時代是變了，但這是放在什么時候都變不了。

鄭掌柜：你既然站出來，一呼百應，那往后遇上再難的事，你也不能退，再苦，再累，你得擔著，聽見沒有？

杜小姐：……

杜小姐：我知道。

杜小姐：我……知道的，爹。

鄭掌柜：……唉。行了，這單子你拿去，有些不那么好走的路，我給你避開些，能走大道便走大道，那些我們蹚過的泥巴路，你們可別再踩。

杜小姐：您放心。

鄭掌柜：放心，難啊。

鄭掌柜：我現(xiàn)在就有樁心事。

杜小姐：您說。

鄭掌柜：遙夜，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次去玉門城，能不能正經(jīng)帶個小伙子回來看看……（長輩們總是特別在意這個）

杜小姐：停，停??！

杜小姐：爹！瞎操什么心呢??！

鄭掌柜：怎么是瞎操心了？

杜小姐：這就是瞎操心！

杜小姐：哎呀，不同爹你說了，我還要去一趟梁大人府里……

鄭掌柜：你找梁大人作甚？

杜小姐：不是我要找，是那個姓鯉的要找！

鄭掌柜：他都找不著，可見梁大人應當不在府里，你去又有什么用？

杜小姐：……有道理。好啊，這姓鯉的又用這招糊弄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算賬！

鄭掌柜：唉……

鄭掌柜：姑娘家家的，什么時候才能穩(wěn)重些哦……

?

左樂：……

驚蟄：別人的家事，不要東張西望。

左樂：……不用操心。

左樂：麟青硯，你現(xiàn)在這是什么意思？

驚蟄：吃飯。

左樂：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左樂：你一早就等在這里，阻攔我去見那三位，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驚蟄：我說過，我會同你一起去。

左樂：麟青硯！

驚蟄：大呼小叫，像什么樣子。

驚蟄：我并非代表大理寺走這一趟，不論官職，你該叫我什么？

左樂：……

驚蟄：規(guī)矩你是忘了？

左樂：……小姨。

驚蟄：嗯。

左樂：何必總搬出這一套來壓我？又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親戚，你也不過是仗著麟家和我爹相交，長我一個輩分……

左樂：天師府這次要你走這一趟，到底為了什么？

驚蟄：自然是為百姓蒼生。

左樂：好一個為百姓蒼生。

左樂：既然如此，真就要放任……真就這么繼續(xù)下去？

驚蟄：太傅已經(jīng)做下判斷，我等遵令即可。

驚蟄：倒是你，左樂。

左樂：……

驚蟄：你入司歲臺時日尚淺，這次尚蜀背后所藏之事不簡單，現(xiàn)在看來，許多內(nèi)幕你并不知情……

驚蟄：當差卻一知半解，荒唐！誰叫你來的？

左樂：……無人指派，是我主動請纓。

左樂：怎么，你不相信？

驚蟄：我信。

驚蟄：我信你主動請纓，卻也信有人背后作怪。

左樂：……我倒是頭一次聽說，大理寺鐵面無私忠直坦白的麟青硯，也學會揣摩這些官場陰私了。

左樂：傳聞里你不是最討厭這類蠅營狗茍，要是有人與你聒噪，就要電他個頂蓋發(fā)麻？

左樂：如今這樣，可不是你的風格。

驚蟄：我的行事風格，不必你提點。

驚蟄：我被托付關(guān)照你，事關(guān)你，自然應當謹慎些。

左樂：……嘖。

驚蟄：你彈舌？

左樂：沒有的事，小姨聽錯了。

驚蟄：……

驚蟄：待此間事了，你也該同我回一趟京城。

左樂：可……

驚蟄：這是左將軍的意思。

左樂：……

左樂：知道了。我隨你回去。

?

寧小姐：禮部左侍郎……其實是個不太參與政務的職位。

寧小姐：梁大人有沒有聽說過，我如今這官職是怎么來的？

梁洵：愿聞其詳。

寧小姐：梁大人靠自己出人頭地，這是我比不上的。

寧小姐：寧家……算是個大姓。祖上蒙蔭，后人也算上進，一輩輩積累些門路財產(chǎn)，就這么傳下來。

寧小姐：我祖父官至一品，勤勤懇懇幾十年，就是我不說名字，梁大人應該也認得。

梁洵：……

寧小姐：也就是對著梁大人，我才肯說，不然這話顯得像是我要炫耀。

梁洵：不會。

梁洵：寧小姐……很好。

寧小姐：我知道你不會這么想。

寧小姐：之前也和梁大人說過，我在家中同輩的兄弟姐妹里行七。

梁洵：嗯。

寧小姐：我父親那一輩志不在此，小輩們也是，我最大的堂兄大我十來歲，早已成家立業(yè)。

寧小姐：祖父準備從官場上退下時，正巧我年少氣盛，被卷進一個走私貪污的案子，僥幸抓了一串賊人，轉(zhuǎn)天公文就被送到祖父案頭。

梁洵：寧小姐才干過人。

寧小姐：場面話。

梁洵：不敢。是真心話。

寧小姐：那我信你。

寧小姐：祖父那時候單獨將我喊去書房，我們沒聊什么特別的，他老人家就問了我一個問題。

寧小姐：他問：“辭秋，你這一身才學本領(lǐng)，可愿為國、為民、為天下？”

寧小姐：我就答說……

梁洵：……肝腦涂地。

寧小姐：在所不辭。

梁洵：寧小姐好氣魄。

寧小姐：好啦，故事就講到這里。

寧小姐：梁大人，茶涼了。

梁洵：還有些溫度。

寧小姐：可我看梁大人你的手已涼了。要是你樂意我將這披風還你一半，我們倒也不是不能再沏上一壺熱茶。

梁洵：……身體要緊，批好，別摘了。

寧小姐：我沒事，不信你試試……是不是比你梁洵暖和？

梁洵：梁某人手冷，別凍著寧小姐。

寧小姐：哎呀！（這榆木腦袋?。?/span>

梁洵：今天之后，不知要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再見。

梁洵：您小姐要多保重身體，不要貪涼。

梁洵：……要是……

梁洵：要是寧小姐往后還要賞花，不嫌路途遙遠，便不必自己動手，托人帶一封信，交給我來種就是。

寧小姐：……（什么時候說禮物的事）

梁洵：寧小姐？

寧小姐：哎，啊，嗯……

寧小姐：嗯……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直說了。

寧小姐：梁大人，你兜里那扎了緞帶的首飾盒子，還要揣多久？

梁洵：……咳，這是……

寧小姐：是什么？

寧小姐：怎么，梁大人，難不成還能是你準備要送給旁人的？

?

老鯉：……

老鯉：頂唔順啊。

挑山人：……不該帶你來找人。

太合：不該。

太合：你不露面？

老鯉：現(xiàn)在露面，不合適吧。（不要做電燈泡）

老鯉：他們這你來我往，簡直比臺上的戲還精彩。（還是當吃瓜群眾好）

老鯉：誰想到這姓梁的……唉，算了。

老鯉：……不，不行，不能算了！

老鯉：設想到這姓梁的，十多年未見，成如今這樣！（梁洵你變了，重色輕友）

挑山人：十多年未見，不稀奇。

老鯉：難頂。

老鯉：好在還有茶可喝，有戲可看。

老鯉：這么一來，梁洵啊，你可是又欠我一筆。

老鯉：唉……

老鯉：想找老朋友喝最后一杯酒，到底是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