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她們就坐著看了很久好久。不知道是不是風特別輕柔的緣故，把時間吹得越來越漫長，就連遠處好幾家燈火都漸漸一盞一盞熄滅。

? 珂媽的聲音悠悠從樓下傳來：“很晚了，你倆玩夠了嗎？還要不要下來洗澡睡覺了——”

? 聽到這里，鄭丹妮情不自禁地要轉頭去看她。碰巧這一下，就正好撞上她的視線，她們都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笑了。

? 陳珂問她，假裝不在意道：“一起嗎？”

? 鄭丹妮眼珠轉轉，也開始言不由衷了：“行啊，我無所謂?！?/p>

? 陳珂起身拉了鄭丹妮一把，之后就連走到樓下的時候都還沒有松手。

? 珂媽已經(jīng)回房間了。

? 陳珂說：“你先回房間去拿衣服?！?/p>

? “啊……”鄭丹妮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角，“那我的內(nèi)……”

? 她看出了她的顧慮，出聲解釋：“我媽早幫你買了新的了，你去房間拿就可以看到了?！?/p>

? 鄭丹妮點點頭，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的衣角，準備轉身回房間。在轉身之際，陳珂突然叫住了她，鄭丹妮不解，詢問的眼神在看到陳珂的那一刻忽然又被打消了。

? 只見陳珂紅著臉，像個青澀的少年：“待會記得洗澡的時候摘掉手上的……”她指了指自己的，“不然，不方便。”

? 其實陳珂是想表達另外一個意思，不然怎么可能會在這種事上害羞。只不過可能是想到一會兒就得坦誠相見罷了。

? 倒是鄭丹妮聽出另外一個意思，她揚起眉壞笑道：“不方便啥？”

? “就……”

? 鄭丹妮這時候就很有骨氣了：“你不是說這種事還得成年的時候來做嗎？”

? ??？擦沐浴露還得成年以后來做？

? 陳珂有些摸不著頭腦，就自認為鄭丹妮大概是比自己還害羞吧，就說：“那也行吧，你快回去拿衣服先?！?/p>

? 鄭丹妮不懷好意的笑笑，扔下一句“你居然那么澀啊~”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陳珂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只是怕鄭丹妮一會兒忘記摘了熒光環(huán)，帶去洗澡的話離開的時候可能就會忘了拿。一直戴在手上鄭丹妮自己擦沐浴露又不方便。

? 一句好心的提醒，怎么就莫名其妙變成她好澀了？

? 不過她倒是也沒多想，轉身就往珂媽的房間走去。見燈還亮著，她敲了兩下門，珂媽才慢慢應聲讓她進來。

? “媽——還沒睡呢？”

? 珂媽穿著舊睡衣坐在床上縫補衣服，陳珂進來的時候她只瞄了一眼又繼續(xù)把視線落在了手上的活了，漫不經(jīng)心地回她：“有事就說。”

? 燈光暗淡，燈管上落了好多灰塵。正對著床白色的墻皮少了幾塊，而另一面完好無損墻上還依舊掛在她小時候的相片。屋子里堆滿了很多裁縫需用到的布料，忙的時候這里都快像個儲物室了。

? 相片以及周圍都干凈的像剛拍不久的，只不過看看照片的質感一眼就能明白這是不是剛拍的。

? 是經(jīng)常打掃才那么干凈的。

? 她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剛剛想要說的話都被著開口之際全都跑了。

? 珂媽沒聽見吱聲，又瞟了她一眼，只見自家傻閨女干巴巴的站著好像在發(fā)呆。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主動打開話匣子：“跟店長學做的蛋糕做的怎么樣？”

? “挺好的，”她覺得這個回答有點讓人接不上話，連忙補了句，“店長人很好，只是我蛋糕做的不好?！?/p>

? 珂媽耳尖，聽到她最后一句話發(fā)問：“難做？”

? 像極了小時候問成績的樣子，陳珂笑了一下，“難做?！?/p>

? “所以當初才讓你跟我學裁縫啊?！辩鎷尠扬L扇對準床邊，然后拍拍身旁，“過來坐?！?/p>

? “但我喜歡啊。”

? 悶悶的風一下子席卷全身，但這種感覺自從她到了市里好像都沒有再感受過了。

? “死丫頭嘴硬?！辩鎷屳p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 接著她又問：“那小姑娘你怎么認識人家的？”

? “客人，”陳珂想了想，補充道：“難纏的客人。”

? “你們好像挺親啊?！标愮媛牭竭@句話好像被噎了一下。

? 平常也沒表現(xiàn)得那么親密吧？

? 珂媽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陳珂的微表情，又若無其事地問，“那小姑娘長得那么漂亮——談對象了嗎？”

? “談了啊，她對象我見過，長得超正?！?/p>

? 她說得還挺認真，珂媽不容置疑。她其實還想和陳珂多聊聊天的，但見她身上穿的依舊是今天早上那件衣服，趕緊趕人，“你還沒洗澡吧？快點去洗，我要休息了?！?/p>

? 陳珂哪里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小聲反駁珂媽：“休息就是繼續(xù)縫補衣服？”

? 小時候就是這樣，珂媽因為工作量大及繁忙常常不能陪著陳珂一塊兒睡覺?？偸呛逯_著說就差幾件了，讓自己先回房間睡覺。

? 結果某一次年幼的陳珂起的有些早了，自己身旁完全沒有人躺過的痕跡。她跑遍整個房子才發(fā)現(xiàn)珂媽趴在縫紉機旁的桌子上睡著了，身邊整齊地疊放著一個晚上加工出來的結果。

? 珂媽有些尷尬，假裝沒聽見，繼續(xù)囑咐她：“夜里蚊子有點多，記得把蚊帳放下來再睡；空調熱的時候打低點沒事，只要別兩個人都著涼了；手機也別玩太晚了，你倆今天肯定都累了，好好睡會兒覺吧。

? “還有啊，明天一早我要出去一趟，你帶著小姑娘到鎮(zhèn)上去吃早餐，就別管我了，我盡快在你們回市里的時候回來?！?/p>

? 陳珂默默地聽著，不回話。末了，才緩緩道：“你這樣我都不知道……”

? “不知道什么？”

? 她慢慢吸了一口氣，終于把藏在心口的話說出來：“不知道……以后要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氣的事，你要怎么對我了?！?/p>

?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都以為我沒生氣？”

? “那，那不一樣?！?/p>

? 珂媽看了一眼被光影籠罩下的陳珂，面色稍暗，好在眉眼有清雅細致的感覺，成年人的穩(wěn)重終于在她眼里那個總是長不大的孩子上出現(xiàn)。

? 她輕輕嘆氣道：“生氣歸生氣，但我打不得也罵不得啊。”

? “誰叫你是我家丫頭呢?！?/p>

? ▲

? 洗完澡后的兩人一起躺在床上看被蚊帳擋住的天花板，明明都是一片光禿禿的空白，兩個人卻能盯著看好久。

? 回想到剛剛洗澡的場面，鄭丹妮的臉就像在蒸籠里被蒸上六個小時的小籠包，紅且燙到不行。一是為剛剛陳珂在衛(wèi)生間里解釋了她們之前的對話而尷尬的臉紅，二是一想到光溜溜的陳珂就在身后沐浴而害羞的臉紅。

? 是的，剛剛洗澡的時候很有原則地誰都不看誰。兩個人像鑲上同極磁鐵一樣，盯上又迅速轉頭。

? 感覺這趟洗澡好像賺了好像又沒賺到。

? 周圍安靜的連蟲鳴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陳珂率先出聲打破了沉靜：“我關燈了？”聲音微低，頗有種要偷情的味道。

? 然而她說關燈就真的只有關燈。等待房間終于陷入一片黑暗，又回到剛剛靜默的氣氛。鄭丹妮正準備把自己往陳珂懷里送的時候，倒是陳珂先伸手把鄭丹妮拉進自己的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她清瘦脊背。

? 陳珂順勢把頭抵在鄭丹妮發(fā)梢，胡亂的長發(fā)，平穩(wěn)的呼吸卻攪亂了鄭丹妮此時的心跳。人一旦沒有了視覺，那一切注意力又迅速轉移到聽覺與感覺上。

? 她的手指異常的涼，即使隔著布料，鄭丹妮的確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控制不住自己般在顫抖。她悄悄曲起皙白無暇的雙腿，忍不住往陳珂懷里再近點。

?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 “妮妮?！标愮嫱蝗恍÷暫?。

? “嗯？”她也小聲應她。

? “我最后一道防線就是你了?！?/p>

? 很奇怪，明明周圍沒有人，她們就像兩個小孩一樣說悄悄話，分享自己的秘密。

? 噗通噗通。

? “那我防得牢固點?！?/p>

? ▲

?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體溫太舒適了，夜里空調冷的時候，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就不會在感到那么寒冷了。所以這一夜睡得挺好，還做了個美夢。

? 陳珂起的很早，為了不打擾還在熟睡的鄭丹妮，輕手輕腳的就到后院幫珂媽收拾布料。珂媽果然像昨天說得那樣，一早就不見人了。

? 整頓好一切后，眼看時間都快八點了，該叫鄭丹妮起床了去吃早餐了。結果剛準備踏進房門，就看見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也像被翻了一個度似兒的露出纖纖細腰，盯著手機發(fā)呆。

? 陳珂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出聲道：“丹妮?！?/p>

? 鄭丹妮機械地回頭看她，眼神水潤，聲音有著剛起床的沙?。骸拔覌專?/p>

? “她十月底要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