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沒有腳》 約恩·卡爾曼·斯特凡松 483個筆記 ◆?獻(xiàn)辭 >> 讓日常閱讀成為砍向我們內(nèi)心冰封大海的斧頭。 ◆?序 >> 太陽也無法阻止它，“彩虹和愛”這樣美麗的詞顯然也不行；它們都沒用，最好全被扔進(jìn)垃圾桶——一切始于死亡。 >> 生命令人費解，毫不公平，但無論怎樣仍要擁有一次，無法逃避，你知道沒有別的路，生命是唯一的確切，是無價之寶，也是無用的垃圾。生命之后再無他物。然而一切始于死亡。 >> 因為死亡是終點，讓我們靜默，在我們寫了一半的時候奪去我們的筆，關(guān)掉電腦，讓太陽消失，讓天空焚燒，死亡是無用的化身，我們必須堅決阻止它的到來，絕不允許。 >> 死亡是上帝的謬誤，也許是上帝正當(dāng)絕望時，將冷酷與懊悔融為一體創(chuàng)造出來的，仿佛他耐心的造物游戲不再管用。然而，每個死亡都孕育出新的生命——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凱夫拉維克并不存在?！边x自《冰島》 >> 凱夫拉維克有三個基本方向：風(fēng)、海洋與永恒毫無價值，在這里天地之間的距離最遙遠(yuǎn) >> 路邊亮起的街燈發(fā)出長明的光，監(jiān)視著你，奪走你的星星和風(fēng)景，以及擋住你的視線。我開車穿過灰色和記憶，穿過熔巖和無常的情緒，那些離去的不會再回來，可我回來了，毫不猶豫地回來了，以每小時一百一十千米的速度，回到凱夫拉維克。 >> 這陌生的奇跡，竟有生命存活于此，這一點始終令我和阿里感到困惑。這兒有人居住，還有不少房子——這里總有一些事物對抗著共識，對抗著歷史思辨。 >> 他們沒有時間寫詩來表達(dá)感情或是譴責(zé)；取而代之的是洞見與坦率：“這里無船停泊；泊船條件惡劣。沒有放牧的草場，外圍的牧場較為完整，但水源不夠，夏、冬兩季都一樣。通往教堂的路途很遠(yuǎn)，且在冬季常常無法通行。整個國家只有這里的居民最接近死亡。 >> “踏遍整個冰島，只有這里的居民最接近死亡。” >> 冷酷的風(fēng)像是同時從兩個方向吹來，狂風(fēng)裹挾著鹽粒和沙子繞著圈抽打我們。天是如此遙遠(yuǎn)，人們的禱告剛剛升入半空，就像死去的鳥兒一般落下，或是化為冰雹。 >> 飲用水咸得像海水。這里不適合居?。灰磺卸荚诔凑{(diào)：常識、風(fēng)和熔巖。但我們?nèi)匀辉谶@里生活了許多年、許多世紀(jì)，像熔巖一般固執(zhí)，就算被載入了史冊，也寂靜得像青苔一般，它覆蓋著巖石，把巖石變成土壤，有人會把我們制成標(biāo)本，給我們釘上獎?wù)?，寫一本關(guān)于我們的書。 >> 我們來的時候還是孩子，離開時已物是人非。 >> 我的心怦怦直跳，那是可笑的肌肉、神秘的火箭和永恒童年的居所。 >> 從那里俯瞰港口，視野很好，它開闊的空白與絕望，仿佛被神弄丟了，然后遺忘。 >> 漁民的臉上有一絲悲苦與焦灼——仿佛他們走向碼頭只是為了確認(rèn)自己逝去的歲月是否都被困在了漁網(wǎng)中。 >> 這種哀傷，這顆被碾碎的心，這些海鷗和約恩尼漢堡 >> “生活在小群體中，人會呼吸困難，那種沉悶感十分壓抑，在窒息之前，我要離開這里?！币粋€離開的絕佳理由。想愛上冰島，有時候你卻不得不逃離。 >> 小群體的沉悶讓人感到壓迫，假如供氧不足，那就少思考，或是狹隘一些；你的世界觀變得自私自利，因而愈加可恥。阿里是對的，我們的社會為沉悶所害。 >> 盡管高山給人以啟發(fā)，巍然聳立，直入青云，在那里能尋找到氧氣與新鮮視角，而我們卻只能在草叢里荒廢光陰。 >> 別誤會——草叢很重要，它們是沉睡的狗，是這個國家的思想，是我們丟失的沉默。 >> “對草叢的懷念讓我生不如死。丹麥人沒有草叢，也沒有高山，這簡直不能原諒?！?>> 沒有遼遠(yuǎn)的事物；只有約會和時間，或者一個微笑的表情。他的話讓我明白他正在歸途之中；過去他從未說得這樣坦率過。 >> 生活注定無法擺脫愁緒、沒完沒了的困境和煩悶不堪的夜晚。事實的確如此，后來發(fā)生的樁樁件件都是印證，盡管方式不同。 >> 這無法避免；一旦你提起筆，就不得不把故事講完——這是首要誡命，也是基石。 >> “生活在小群體，人會呼吸困難” >> “我滿懷憂傷，它正在碾碎我的心，摧毀著它。一個心如廢墟的人活著有何意義？我要離開這里，拯救自己?！?>> 空虛隨之而來，悔恨——一個包含了“花”和“匕首”兩層意思的詞——緩慢而篤定地填滿一切。 >> 我舉起望遠(yuǎn)鏡看海鷗，它們的表情幾乎是膽怯的，這想法有些荒謬，海鷗哪有表情，除非事關(guān)貪婪和對死亡的畏懼——也許它們都是自由主義者吧，阿里也許會這樣加上一句。 >> 燃燒的機(jī)油奮力抵抗著地心引力，這種力量將我們拉向它的表面，把月亮牢牢固定住，這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我們活著的每一秒，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都在感受，這個充滿極端、失落、美與平凡的世界上的一切重要力量也同此理：愛、嫉妒、仇恨、靈感、貪婪、野心與同情。 >> 它們都是無形的，最敏感的儀表也無法測量，因而總被低估，在報告或會議記錄里從不被提及。這些力量迫使我們前進(jìn)，覆蓋我們，凝聚我們。 >> “不知道假如我見了你，會吻你，還是殺了你?！?>> 海洋永不安寧，和人類一樣充滿極端。 >> 有時候，我們在主動尋找痛苦、悔恨。接著一頭扎入傷處。 >> 我們渴望解決辦法，渴望明確，但沒有時間、沒有平和的心情、沒有毅力去求索，反倒是心懷感激、毫不猶豫地走捷徑，一口吞掉快餐，對床事倉促了之；無論什么，都能速戰(zhàn)速決——我們生活在一個極速時代。 >> 或許改變世界比療愈心碎更容易，營造新的時代比應(yīng)對孤獨更容易。 >> 它像許多其他的事物一樣，被擱在一旁，埋葬在逝去的日子里，被人遺忘。 >> 她的死讓她缺席，成為黑洞。成為一個永不被提及的傷口：一個永不被提及的傷口，不用護(hù)理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變成一個根深蒂固、無法治愈的潰瘍。 >> 那早已消失的、被抹除的、熄滅的眼睛，它們并不存在，像她一樣不存在，她的思想和表情，她眼中狡黠的光和她的擁抱，這些意義非凡的東西消失了，而天地竟沒有顛倒，地球竟沒有搖搖欲墜，月亮仍乖乖地繞其旋轉(zhuǎn)，這怎么可能呢？ >> 你不是幸福的一部分。你是局外人。 >> 盡管此刻他為他們的幸福感到欣喜，知道接下來他們將面臨艱難：日常生活、挫折、酒精和魯莽，接著便是她的病，死神不可告人的信息。 >> 他重復(fù)著那個困難的詞——“家” >> 右邊是高聳的伯伊拉山，那里景色優(yōu)美，天使們得以俯瞰冰島西部的全景，衡量著歡樂、笑聲與死亡，再將消息一一向天堂匯報。 >> 那些從未在生活中感受過疼痛和情緒的人，都是冷酷無情的，他們從未真正活過——所以你必須因為眼淚而心存感激。 ◆?北峽灣 ——過去—— >> 生命始于文字，但死亡居于沉默。所以我們必須不斷寫作，敘述，自言自語地說出詩文和咒語，以這種方式暫時牽制住死亡。 >> 它還擁有一片溫柔可愛的、馬蹄狀的沙灘，它宛如大海美麗的嘆息。 >> 暴風(fēng)雨夜和死亡是開端，是原因，是我們?yōu)槟阒v述這個故事的理由。 >> 傷痛和記憶讓他皺起眉頭，女工帶著自己的不幸來找他，讓他相信盡管她其貌不揚，卻生有一雙妙手，能療愈傷痛的手，于是他將一切對她和盤托出。 >> 慢慢地她才知道他一直在對她講述這場海難：我看不見他們，可我聽得見。在黑暗中，他們變成一聲呼喊，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 世上敢于承認(rèn)自己恐懼的人寥寥無幾。 >> 可人的言論一到海上就迅速變得遲鈍，當(dāng)你身在船上，乘風(fēng)破浪，父母的命令便會失去效力。 >> 從海的更深處涌起的、迎面撲來的浪頭目睹了他們突然黯淡的臉色，感受到了他們內(nèi)心的死亡氣息，盡管他們嚇壞了，卻還是不停地向遠(yuǎn)處劃，情不自禁，像著了魔一般。 >> 已經(jīng)九月了，嶙峋的群山一夜白頭，雪很淺，不足以讓尖銳的山頂和黑色的憎意變得溫柔。 >> 她帶著深深的喜悅與家人重逢，喜悅中又有些許悲傷，因為逝者如斯，物是人非，她的父母已經(jīng)老去，她在一瞬間痛苦地意識到，她將失去他們。 >> 她的嘴巴很小，現(xiàn)出一個異乎尋常的微笑，明亮而性感，天真又輕信，且?guī)в幸唤z難以察覺的憂郁，或悲哀。 >> 奧迪爾把拳頭握得更緊了，他感到自己虛弱無力，不堪一擊，緊握的拳頭是他的愛情宣言，她明白這個姿勢是他獻(xiàn)給她的情詩。 >> 一篇有關(guān)摧毀生命之力的文章，讓沙漠適宜居住 >> 這是一種讓行星各居其位，使宇宙膨脹，進(jìn)而產(chǎn)生黑洞的力量。一旦為人所知，人類的意志在它面前是那樣羸弱。它剝奪我們的才智和理性，剝奪我們的正直、謹(jǐn)慎與尊嚴(yán)；最后，倘若足夠幸運，它會賜予我們令人目眩的快樂、難以描述的希望，甚至幸福。 >> 在它面前，似乎每一個小時都變成了一首詩，一支響亮的協(xié)奏曲。 >> 這是上帝對死亡的回答，當(dāng)主未能將人類從死亡的黑暗中拯救，只遺贈給他們這特殊的光時的回答，這束光的火焰長久溫暖著人們的手，并將他們徹底燒毀，把貧民窟變成通往天堂的階梯，把宮殿變成荒涼的廢墟，把快樂變成孤獨。我們稱其為愛，這是我們唯一能想到的詞。 >> 從那時起，人類歷史，全人類的歷史，都或明顯，或隱蔽地圍繞著尋找它、沉迷它、憎恨它、思念它、逃離它而展開，可這是無望的，然而是飛行使我們痛苦和絕望，使我們變成墮落的酒鬼、永恒的逃犯和自殺者。 >> 上帝對死亡的回答。那溫暖雙手的火焰，把生命燒成灰燼，是昔日的一份拋給世界的禮物，精致又傲慢。 >> 它從不問你的地址，你在哪里居住，它不要求正義或不公，它對你的立場、尊重、勝利或羞辱毫無興趣，對愛而言，它們并無差別，它不為任何人考慮，你在哪里都不安全，你很脆弱，沒有什么能保護(hù)你，無論是常識、宗教、三個世紀(jì)前的哲學(xué)、多年的經(jīng)驗、核戰(zhàn)碉堡堅固的圍墻或酒醉失憶都不行，無人有豁免權(quán)，它溜進(jìn)一個十六歲少女雄鹿般跳動的心臟，如同溜進(jìn)一個九十歲婦人老犀牛般的心臟一樣輕易。 >> 一顆流星，一根大提琴的琴弦，把最好的變成最壞的，也把最壞的變成最好的，甚至不問你是否婚娶，是否幸福，你的存在是否美麗而令人艷羨；它會像個毫無教養(yǎng)的粗魯之徒般擠進(jìn)你的身體——像太陽耀斑一樣摧毀你的生活，讓沙漠適宜居住。 >> 春天來了，這個時節(jié)讓人充滿焦慮，光照時長越來越久，土壤煥發(fā)活力，蓬發(fā)的生命讓人在睡夢中、騷動的生活中都能有所察覺；那不可抗拒的、不斷膨脹的、放肆的生機(jī)。從海上吹來的和風(fēng)帶著荒野的氣味，他們在沉默。 >> 現(xiàn)在生命可以開始，可以繼續(xù)，帶著所有的行李 >> 問：什么比光速更快？答：時間本身。它像一支箭呼嘯著穿過我們。先是尖銳的箭頭刺穿皮膚、器官與骨骼，這是生命，接著刺穿羽毛，這是死亡。 >> 時間如白駒過隙，但有時又極為緩慢，以致令我們窒息。我們既是烏龜又是兔子，第一個到達(dá)也是最后一個到達(dá)，不可能把它參透。因此，我們簡單地說：她脫掉了衣服。 >> 群山是贊美詩，一切都像我們描述的那樣，因為他們?nèi)绱四贻p，感受著生命的搏動，因為他們幾乎沒有合眼，因為他們的身體被汗水、肉欲和幸福粘在一起，因為他們流淚了。 >> 這就是為什么他們?nèi)绱嗣利惗篮?，這就是為什么群山變成了贊美詩，變成了珍貴的詩歌。他抱著她，她抱著他，當(dāng)她把頭靠上他的肩膀時，她輕聲地說，勇敢地說，雖然溫柔卻不帶遲疑和羞澀地說，奧迪爾，我的愛，我是如此期待著生命—— >> 現(xiàn)在生命可以開始，可以繼續(xù)，帶著所有的行李，我們將會看到發(fā)生了什么。 ◆?間奏 >> 生命是沉重的行李 >> 請記住我的話，一個男人需要兩樣?xùn)|西才能承受這個重?fù)?dān)，才能昂首挺胸，才能足以維持他眼里的光芒、他心靈的輕快、他血液中的音樂：堅實的背和眼淚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當(dāng)七只鷓鴣騰空飛起，一切豁然開朗白色翅膀切開我們頭頂?shù)暮诎?>> “擁抱”一定是語言中最美的詞。用雙臂碰觸另一個人，包圍另一個人，與他相連，頃刻之間，在沒有神靈的蒼天之下，兩個人就能在生命的洪流中合二為一。 >> 在生命中的某一刻，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擁抱，有時候甚至極度渴望擁抱，擁抱足以安慰我們，幫助釋放眼淚，或是當(dāng)我們內(nèi)心有什么突然斷裂時，它會成為我們的避難所?？释麚肀У睦碛珊芎唵危覀兪侨?，而心臟是一塊敏感的肌肉。 >> 我很自然地想歡迎阿里，去擁抱他，把自己變成語言中最美的詞，擁抱我的知己，我精神世界的雙胞胎兄弟，擁抱他的悲傷與悔恨，可總有什么在阻擋著我。 >> 我還站在荒涼的港口上，那是象征著美好時光的紀(jì)念碑，這座城鎮(zhèn)的創(chuàng)傷。 >> 她說到眼淚，說他應(yīng)該感謝它們，這當(dāng)然是對的，沒有眼淚我們就會迷路，徹底變成石頭，我們的心會變成冰凌，吻會變成冰塊 >> 該崛起的時刻，我們在退縮。該反抗的時刻，我們?nèi)螒{自己被踐踏。 >> 我們看著中彈后的鳥在空中抖動，緊接著一動不動地躺在雪地里，它們的翅膀因為死亡沒了用處；死去的一切都沒用：翅膀、美麗、力量、回憶、殘忍和勇氣——一切。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說死亡最糟糕，它摧毀一切， >> 鳥兒飛翔比橫尸地面更美，它們的生命在空虛中蔓延，有時我們的存在也似乎被這種空虛包圍。 >> 死亡的摧毀力，生命的精髓，那些死里逃生的鳥兒拍擊翅膀的聲音。還有，腫脹的手指，酸痛的肩膀，每打一槍就感到的疼痛。 >> 猶豫不決，很不情愿，也許因為獵槍強(qiáng)大的后坐力，也許因為死亡剝奪了我們飛行的能力，讓翅膀和親吻徹底作廢。 >> 我們根深蒂固的狩獵本能和我們對美的渴望針鋒相對；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當(dāng)我們沒有一點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想法時，我們會感到痛苦，我們是誰？或者換句話說，我們想要成為什么？我們永遠(yuǎn)在對立的事物之間猶豫不決，究竟是留在槍聲里，還是留在那些安然無恙飛起的事物中——也許我們既是獵人，也是獵物？ >> 但假如我們不明白生活的目的，教育又有何用？我們總得為世界貢獻(xiàn)自己的價值。假如我們活著，心中卻沒有火焰，沒有明確的目標(biāo)，假如我們活著僅僅是因為我們沒死的話，那么為什么一些人死去，徒留我們在世上？難道我們誕生在這個破爛不堪、既殘暴而又美麗的世界上，不正是為了竭盡全力讓它變得更美好嗎？ >> 不知何故，我們?nèi)愿杏X沒有理解生命，所以生活陷入前途未卜的境地，就像處于跳下去之前那個猶豫的瞬間。 >> “阻止我們碎爛，進(jìn)而成為厄運、滴血的傷口或卑劣的殘忍？是文學(xué)與音樂：藝術(shù)。它寬恕我們的存在，也為其辯解，它是探求也是挑釁，是指責(zé)也是尖叫，是我們想方設(shè)法理性地活著，不被撕裂，不成為傷口、厄運或一把槍的原因，盡管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它是我們，無論世事如何，能夠原諒自己生而為人的原因?！?>> 她過世很多年了，許多重要的人都已過世，被死亡刪除，那將意義變?yōu)樘摕o的死亡。 >> 是的，手機(jī)里存滿死人的電話也許非常危險，這些號碼只有過去才能應(yīng)答，這暗示著這樣做的人有心理問題，拒絕面對也不敢面對現(xiàn)實，是生活徹頭徹尾的逃犯，否決自然規(guī)律；這樣的事永遠(yuǎn)沒有善終。 ◆?間奏 >> 和你共度的每一天都如置身天堂，像神的夢境 >> 但首先：這個事實沒有公平可言，愛，盡管充滿激情與無言的親密，但假如一個人在歲月里失色，冷卻，喪失自我，它也并不總能延續(xù)。 >> 因為和你在一起，生命是一支甜蜜的舞蹈，一個漫長的吻，你的吻永不冷卻。 >> 生命充滿狂風(fēng)驟雨，你眼中的光芒永遠(yuǎn)照亮我前行的路。我的心，那塊滑稽的肌肉，那個稚氣的圣人，那聲嘆息，在每一次見你時狂跳不止。 >> 與你同在的每一天，我們的內(nèi)心深處都夢想著一種堅不可摧的愛，沒有什么能讓它碎成兩半，流行歌曲和電影的大潮滋養(yǎng)并放大我們的夢想，在歌曲和電影里親吻更深濃，它們的溫度點燃平凡，讓它熊熊燃燒，成為童話。 >> 生命中的倒塌事件，有時讓人不堪重負(fù)，它讓我們遠(yuǎn)離流行歌曲的快樂，遠(yuǎn)離情感的溫暖，再也沒有火焰能讓世界屏住呼吸。這就是人們會有婚外情的原因嗎？為了重新燃起火焰，燃起生命的火花，仿佛外遇是一場戰(zhàn)爭，針對平凡，針對年復(fù)一年的麻木——除非火焰會變成一個灼燒的傷口，一把毀滅性的火？ >> 站在別墅外，把自己籠罩在一種雜音里，逃離她，盡管她的擁抱常常是他的庇護(hù)所，她的胸脯敞開任他哭泣，她的耳朵保守了他的許多秘密，保存了他最明確的話，保存了他的痛苦和他童年的悲傷。 >> 永恒將你的名字銘刻在我心中。 >> 我們可以無比堅定地做出承諾，卻以背叛告終。人類軟弱不堪，日常生活中沒完沒了的煩心事抽干他們的精力，在生存面前剝?nèi)ニ麄兊淖饑?yán)，接著一個人的手臂掃過餐桌，像一聲尖叫。 >> 大海真的漫無邊際，也許它比人類創(chuàng)造的語言和其他事物都要寬闊，即便如此，大海也無話可說。 >> 阿里認(rèn)為海能給人安慰、智慧與寧靜；它的波浪和深邃，它不斷變化的靈魂，能為他解惑，給他指引。 >> 或許大海理解水中的魚，甚至自有一套方式感受那些淹死的靈魂，可它或許無法理解我們的傷口和徹底顛倒的生活，也對此毫無興趣。 >> 會不會有什么東西，不需要比大海更寬闊，哪怕和它一樣，能體會一個人的痛苦，或是能想象微小而短暫的事物，比如一個擁有足夠的敏感與深邃，而讓痛苦填充自己，繼而終結(jié)在一條黑暗的路上的人？ >> 然而當(dāng)生活并不可鄙也并不差勁，只是一瞬間完全出人意料地走進(jìn)死胡同，你又該拿它怎么辦？ >> 愛怎能這樣簡單地消失，漸漸衰退？它流逝得這樣緩慢，你根本毫無察覺，直到煙消云散，一切土崩瓦解。 >> 他傾聽著無用的大海，傾聽著自己那無用的心，它在悸動，在跳躍，隨著她的名字不斷起伏，那被永恒銘刻在心上的名字。你該如何擦去永恒留下的字跡？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遺憾是最沉重的石頭：三十多年前，一個二月的晚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誦讀一首長詩，一支裝滿鱈魚的筆和兩行銹棕色的黏液 >> 我們好像正試圖用自己的行為和思想拖住時間，否認(rèn)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并將繼續(xù)改變的事實，尤其是那些意義重大的事情，尤其是每向前邁一步我們都更接近自己消亡這樣的事情。 >> 我們不停地努力壓制這種感覺、這種必然和這個事實——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我們的生命是鳥兒的歌唱、海鷗的鳴叫，隨后陷入沉默。 >> 經(jīng)驗“就像我們內(nèi)心深處古老的洞穴”。 >> 金錢和權(quán)勢會徹底破壞道德，無可挽救。 >> 他手中的購物袋裝滿逝去的時光，沉甸甸地晃動著。固守著逝去的一切讓人不堪承受。 >> 記憶是拖在我身后的沉重的石頭。難道記憶很重嗎？阿里問。不，只有當(dāng)你后悔或是想要遺忘的時候——后悔才是最沉重的石頭。 >> 但時間改變了我們所有人，它在飛馳，卻放慢了我們的速度 >> 就像生活的艱辛帶給他的老繭一樣，雖然他日益蒼老而遲鈍，他內(nèi)心的熱情卻在增長，仿佛詩歌的非凡力量把時間從他身上奪走的氣力又一次還給了他。 >> “我們短暫的幸福棲息在何處？” >> “白色的擁抱——我的心冰冷嗎？／為何我的愛人的名字沉默地落在我的嘴唇上？” >> 你得脫掉衣服；關(guān)于負(fù)罪感和該死的左派的論斷 >> 許多人的內(nèi)心似乎飽受良知的折磨，我們會不會覺得自己犯過錯，遭受過失敗，因而辜負(fù)自己，辜負(fù)我們所愛的人，辜負(fù)這個世界，辜負(fù)生活？ >> 他是個年輕人，還不需要和往事較勁。 >> 性是我們既隱藏又宣揚的原始本能，承認(rèn)也好，否認(rèn)也罷，或許這就是為什么在人類世界里幾乎沒有什么事物能像性本能那樣遭到歪曲或誤解，盡管如此，一切生命由此而來。 >> 這是二十多年前阿里就夢想著寫的一本書，卻始終猶豫不決，不知何故，不敢動筆，也許是害怕年輕時的夢想破滅，害怕他無法舉起那塊石頭。 >> 她張著嘴，灰色的眼睛流露出悲傷，也許是因為沒人愿意再擁抱她，在凄涼的夜晚，在鋒如刀刃的生活面前對她柔情滿腹，百般安慰。 >> 生活可以很艱難，即便對那些身穿制服手握權(quán)力的人也如此 >> 什么都脫了，什么也都被剝奪了，他的人格，他的權(quán)利，他的胳膊尷尬地懸在身體兩邊，他不知道該拿它們怎么辦，仿佛它們很陌生，屬于別人。 >> 她仿佛想說，現(xiàn)在你嘗到女人活在男人的世界里是什么滋味了。 ◆?間奏 >> 黑色頭發(fā)，綠色連衣裙，從現(xiàn)在起，我可以去愛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 >> 某個時刻，這種念頭會突然讓我們感到困擾：為什么我已經(jīng)活過？為什么我還活著？假如我們從不發(fā)問，從不懷疑，漫不經(jīng)心地消磨日日夜夜，或是匆匆忙忙把日子打發(fā)掉，那么我們什么都留不住，除了最新式的手機(jī)，最流行的歌曲，可能我們早晚都會碰壁，無路可走。 >> 可能我們的懷疑，我們的問題，會像炸彈一樣在我們體內(nèi)引爆，讓生活徹底紊亂，讓一切改變和扭曲，那些東西你向來難以覺察，充其量只是你日常生活中無聊的刺激，早餐桌上大聲咀嚼的聲音，一截擠在牙刷中間的牙膏，它們會在一瞬間變得勢不可當(dāng)，讓你的手臂變成一聲麻木的尖叫，把一切生活從桌子上掃除。 >> 仿佛我們還沒意識到這些建筑也是風(fēng)景的一部分，一座沉悶的建筑物會讓我們的生存環(huán)境和我們的存在更加乏味。 >> 那些能夠日夜俯瞰大海的人一定不會傷心到哪兒去。 >> 住在這里就像住在生命的邊緣，他腳下被撕裂的大地可以自動愈合 >> 他在雪里驅(qū)車前進(jìn)，很快雪就落得密密麻麻，這讓人愉快，風(fēng)蘇醒過來，更多的雪紛飛而來，整個世界，空氣、大地和天空一片素潔，仿佛他已把車開入了天使深邃的思想里。 >> 他聽著巴赫，把音量開得很大，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身體向前靠，他開得這樣慢，以至于一種希望在他心中點燃——他永遠(yuǎn)也無法抵達(dá)目的地，他會在天使的思想面前終結(jié)生命。 >> 我想我們的生活突然都離孤獨太近，甚至被那個可怕的詞重塑，我很難給你幸?；驖M足，連自由也給不了多少，只能給你一點眼前的陪伴，用我的懷抱讓你遺忘，我能給你肩膀讓你哭泣，我能用指尖給你的傷口抹藥。 >> 我真的很想對你說很多可怕又丑陋的話，但我不會。我不想對你已經(jīng)明目張膽做出的事表達(dá)自己的失意、痛苦和悲傷。 >> 我對你的回復(fù)不感興趣。它們屬于另一條生命，一條在我嘔吐的時候死去的生命。從現(xiàn)在起，你從我身上再也得不到任何東西，除了冷酷。 >> 我真的很愛你，愛得如此強(qiáng)烈，甚至有時反被它所傷。 >> 有時候一切乃至最精微的細(xì)節(jié)皆是注定，它接受某種（我真想說一句“他媽的”?。┤庋劭床灰姷牧α康陌才牛硞€人或某種東西知道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并以此引導(dǎo)我們的行動。 >> 你的話撕碎了天空毀滅了森林松鼠和你的吻。我體內(nèi)有五千萬個細(xì)胞從現(xiàn)在起，它們的目的不同了從現(xiàn)在起，它們的思想不同了從現(xiàn)在起，它們會以出人意料的方式?jīng)Q裂——從現(xiàn)在起，我可以去愛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 >> 從本質(zhì)上來看，它和音樂的密切關(guān)系更甚于和文字。在古文獻(xiàn)里，詩歌有時被稱為心或血的語言，乃至神靈失傳的語言，可現(xiàn)在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異常光滑的陡坡上，或是踩在薄冰上。 >> 他很快便得知詩歌和作者是兩種迥異的事物，總體看來前者優(yōu)于后者，有時差距很大；詩歌很重要，作者卻不一定。 >> 她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地燃燒著，她在抗議，在低語，在朗誦這首詩和它的最后一句，“從現(xiàn)在起，我可以去愛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在慢慢鋸開他的生命，直到他的生命一分為二，再將其切成四份，最后徹底粉碎他的生命，他連貫的存在，這把鋸又遲鈍又鋒利，日夜不休 >> 他的心自在地懸浮著，像失去行星的衛(wèi)星——在孤獨與徒勞中漫游。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死亡發(fā)生在去往柏林南部的一輛黑色奔馳車上，奧斯蒙迪爾一個人的步態(tài)威脅著數(shù)學(xué)方程式，接著空氣吐出白色海鷗 >> 也許我們永遠(yuǎn)不會說出全部真相。有時候半個字也不說，我們總是緘口不言，讓生活更易于操縱，避免不愉快。也許常常出于自欺，讓自己顯得更漂亮，也許常常出于懦弱。我們把沉默變成謊言，變成背叛。很少說出全部真相，也因為如此，永遠(yuǎn)不會擁有正直。 >> 明信片展現(xiàn)的并非真實的冰島，而是我們幻想中的冰島；它們展現(xiàn)不出風(fēng)，展現(xiàn)不出天氣的喜怒無常、變幻莫測，展現(xiàn)不出潮濕，展現(xiàn)不出這些渾身濕透、在雨中滴著水的馬兒，展現(xiàn)不出颮、雪橇和灰暗的天色，而且絕對展現(xiàn)不出凱夫拉維克。凱夫拉維克不是冰島，不屬于幻想的那一部分。 >> 這些明信片為我們展現(xiàn)的是幻覺，是我們不敢用雙眼去正視的東西。 >> 兩個人都對那些真正要緊的事絕口不提，只談?wù)撘恍┠w淺的話題：天氣、政治和足球。 >> 原諒我的胡言亂語，不過我年紀(jì)大了，但也許還算不得太老，足夠我去懷疑，或者去理解，那一時刻總會到來，那時再想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 那封信像許多別的東西一樣，被丟在一邊，飽受壓制，像一個古老的幽靈、一種指控和一個誤解，不斷被壓制、被否認(rèn)，不斷——直到某些東西碎裂。直到它碎裂。直到他毀了——一切。他的日子很快把他綁在柱子上，四把步槍同時開火。 >> 他悲哀地想，有時候我們的夢想只不過是幻覺、逃避和證明，證明我們不敢承認(rèn)世界的真面目，不敢面對這個世界和身在其中的自己。 >> 挪開一個明信片架不會讓一個人的體重?fù)p失四十或五十千克的，這種負(fù)擔(dān)對于這樣年輕的人來說不在話下，她活著的每一天都要承擔(dān)額外的五十千克重量，仿佛她永遠(yuǎn)，在她年輕生命的每一秒，都被判處了苦役。 >> 人們吃得太多，鍛煉太少，體重增加，恣意發(fā)胖，可憐的地球，不得不載著我們所有的人一起旋轉(zhuǎn)，難道它不評論我們的文化，不說它正在墮落，不說我們生活在被死亡沾染的時代嗎？ >> 時間穿過一切——人、動物、房子、籬笆樁子和巖石——以不同的速度；慢慢地穿過巖石，快速地穿過籬笆樁子和人，再更加緩慢地穿過一些生命，她就是其中之一。 >> 我們也不應(yīng)該阻止自己去觀賞美麗的事物，很明顯，生命太過短暫，反復(fù)無常，容不得我們移開目光。 >> 雨像哀愁一樣灑落，像一個無情的句子落在米涅斯荒原上，一片廣闊無垠、平坦和幾近荒蕪的土地，上帝最后創(chuàng)造了它，在最后一刻，他幾乎已經(jīng)大功告成時，用盡一切辦法，在感到乏味和疲憊的時刻創(chuàng)造了這片土地。 >> 恰恰相反：這只不過是又一次的背叛，又一次的逃避，逃避在達(dá)利爾西邊山腰上許下的承諾，那時黑暗向雷鳥的白色翅膀籠罩過來，它們毫發(fā)無損地飛走了，用生命和飛行穿透黑暗。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駛向米涅斯荒原的更深處，駛向桑德蓋爾濟(jì)，與過去會合，他問自己，那么我究竟是怎樣生活的，為什么活著？火焰在哪里？ >> 照亮黑暗的雪在哪里？從宇宙深處為我們帶來星星的寒冷在哪里？ >> 他回到車?yán)铮洃浽谀抢锏人?，填滿了后座，幾乎沒給他留下任何空間。 >> 克里斯蒂安小聲嘀咕著埃納爾·本的詩句，希望它們賦予他和我們并肩的力量，希望它們是盾牌，能夠去抵御時間的武器。 >> 每個人都穿著“66°向北”的橙色工作服，沒有其他顏色，只有一種式樣、一種顏色，世界也許會變得簡單一些，但我們的心不會，它們從不是只有一種顏色或只有一種簡單的式樣。 >> 還有時間，它過得實在太慢，好像遺忘了我們，把我們丟給了永無止境的勞作，身邊只有一大堆可怕的彼此纏繞在一起的東西，刺骨的風(fēng)和把天空一分為二的寒冷。 >> 北風(fēng)像刀一樣吹過荒野，生命原本不必這樣艱難。 >> 人類永恒的生命，人的意志，會像垃圾一樣，在死后重獲新生。 >> 突然，阿里對生命感到害怕。他害怕被他遺忘和壓抑的一切，假如你把很多事情都忘了，那些人和事件，那么活著還有何意義？這不正意味著人的生命是一次性的？ >> 記住，生命本是一場穿透黑暗的白色飛行。 >> 他在記憶的重負(fù)下一動不動——一個標(biāo)志在后方幾百米處閃爍，把它的名字送入黑暗的傍晚，把過去的歲月砸在世界臉上：1976年1月 ◆?凱夫拉維克 ——1976—— >> 凱夫拉維克是美麗的祈禱還是明亮的擁抱？ >> 帶他去的女人已不在人世，她消失了，變成了他頭頂?shù)奶炜?，變成了一種力量，推動行星的運轉(zhuǎn)，讓夏天到來，她會從面包房里取來糕點，還知道怎樣用泡泡糖吹出大泡泡?！拔ㄒ灰黄瑳]有失靈的天空／只是剛剛死去。” >> 生命，不知何人說過，是一束光，擦過黑暗，然后消失。 >> 融入汽車后座的黑暗，與引擎的嗡鳴、輪胎低沉的雜音合為一體，這感覺很好，就像在隱身，似乎沒人能觸及你；我希望，他想，這趟旅程永遠(yuǎn)沒有終點?？蓵r間對人的夢想漠不關(guān)心；相反，它穿透一切，最終把生命變成死亡。如今連黑暗也救不了他。 >> 還有一間留給一個永遠(yuǎn)不會出生的孩子，它慢慢成為一座紀(jì)念碑，紀(jì)念我們永遠(yuǎn)無法擁有的東西，成為一個墓穴，儲藏著替代了幸福的悔恨。 >> 因為無所事事，她的手變得枯皺，任何不工作的人都會枯萎、死亡，她說。 >> 每次總以同樣的方式開始，一種邪惡的力量用黑暗包圍她，喚起她痛苦的回憶，剝奪她的睡眠，哪怕祈禱也不能再帶給她任何庇護(hù)與安慰。她就像在黑暗中受困，只有痛苦的記憶相隨。 >> 她燃起一支煙，她以前從不抽煙，甚至沒有意識到她買了煙，既然煙在眼前，那就抽吧，生活就會好起來，黑暗就會消失，記憶也不再令人感到痛苦，酒精在她血管里穿流，就像低聲的安慰。 >> 酒說：看見了嗎？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你。我會耐心等待，就算你長久地拒絕我、詆毀我，我也不會氣惱。我會耐心等待，在你回歸的時候張開雙臂迎接你。當(dāng)一切讓你失望，只有我安撫你，幫你遺忘，只有我糾正世界，給你最好的視角去看萬物。當(dāng)你擁有我的時候，還要世界做什么呢？ >> 這個人沒有自由，不得不和有錢人拴在一起。 >> 是的，敵人希望我閉嘴，只要我閉嘴，哪怕只安靜片刻，他就會允諾你們美好的東西，清凈，他說，你值得擁有，他給你糖吃，一顆、兩顆，還有第三顆，直到最后你發(fā)現(xiàn)自己若離開了糖，連一天都熬不過，他就贏了。你讓我閉嘴，可你不知道他的伎倆，你不了解他是一個善于偽裝自己的專家。 >> 我在你身上看見了堅毅與力量，誰也無法將它們從你身上奪走。你是你自己的人。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得到尊重。 >> 船靠向凱夫拉維克。凱夫拉維克是黑暗中明媚的擁抱。 >> 她是一根弦，顫動在上帝和人類之間；喝了很多咖啡約翰內(nèi)斯·努達(dá)爾，中央銀行行長，上了電視 >> 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生活。沒有她的生活根本不叫生活。他所了解的最美的事莫過于她著迷地凝視藍(lán)天，或是站在五旬節(jié)派教會的會眾面前，向上帝和容光煥發(fā)的耶穌基督做證。在這樣的時刻，她總是能言善辯，發(fā)言擲地有聲，她就像一根弦，顫動在上帝和人類之間。難怪撒旦永遠(yuǎn)等待著她，不知疲倦地設(shè)圈套。 >> 文字的世界一直是他多年以來的避難所，是他歡樂的源泉 >> 他想獨自和書待在一起，消失在其中一本書里，永不復(fù)返。 >> 不說話是件好事，人在沉默中通常是安全的。 >> 一個長夜。看似永遠(yuǎn)沒有盡頭，仿佛黑暗已將它挾為人質(zhì)，但最終總要結(jié)束。 >> 他像一種無法被吹走的東西，即使世界來回顛倒，他也能牢牢地站立。 >> 夜幕降臨，伴隨著一整袋一月的黑暗和天幕中如同遙遠(yuǎn)記憶一般閃爍的星星，伴隨著它出于公正或偏私而給予的夢。 >> 一月的夜晚來臨，這樣深邃，這樣昏暗，無論誰在夜里醒來，向外看，都會深信在黑暗和星星的世界里，太陽將永不升起。 >> 清晨光線還很黑暗，但云層散開時幾乎露出了一輪滿月，月光照亮了雪地和沉睡的房屋，大海在其間時隱時現(xiàn)，像一個黑色帝國。 >> 請記住：這是凱夫拉維克擁有四個基本方向的年代，不是三個——不是風(fēng)、海洋和永恒，而是風(fēng)、海洋、永恒……還有美國軍隊。 >> 最重要的是，擺脫一片貧瘠的荒野，在這里最危險的敵人是乏味 >> 也許再過一年事情就會有所變化，那時你的青春期已經(jīng)過半，生活到了爆發(fā)點，你會變成焰火。 >> 我們真想逃跑，就此消失，可我們不敢，我們不能，有什么東西在牽制我們，但愿是我們想幫助她的欲望，雖然我們連指頭都沒抬一下，但愿不是對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的好奇心，但愿不是喊叫和跺腳產(chǎn)生的催眠力，但愿不是殘忍的催眠力，但愿不是 >> 然而人類是令人質(zhì)疑的生物，歷史曾記載了大批令人作嘔的事件，許多正人君子隨心所欲，行事卑鄙，他們攻擊無辜的人，他們溫文爾雅的微笑因為對暴行的強(qiáng)烈欲望而異化為譏笑。惡魔正潛伏在我們內(nèi)心，我們溫暖的血液孕育著極度的野蠻，唯有美才能拯救世界。 >> 喋喋不休的節(jié)奏瓦解了，叫喊聲與踐踏聲消解為你一言我一語的、混亂無序的聲音，好像每個人都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充滿不安全感，或許是羞愧感，這感覺很難受，就像你突然被人群隔離。 >> 沒人知道哪些事件值得講給別人聽，哪些事件會出現(xiàn)，散發(fā)光芒，或是逐漸模糊、過時，熱烈或者寧靜。事件的規(guī)模大小總是相對而言的，總是千變?nèi)f化的。 >> 那些能夠預(yù)見未來，并將己之所見告知于人的人，總被視作瘋子。 >> 仿佛沒什么能逃過他，仿佛他能抓住這輩子他想抓住的一切，然而他卻沒能跳出多年后將他劫掠的厄運。 ◆?北峽灣 ——過去—— >> 世界已被譜寫好——這首詩只誕生了一小時而已 >> 奧迪爾抽著煙，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慢，感到曾被撕裂的世界如何片片飛回，重新整合，回到正軌，萬物各歸其位。 >> 特別是詩歌，它們往往會侵蝕他的注意力，假如因此他才喜歡直言不諱，在人前說一些不該說的話，表達(dá)不該表達(dá)的感情，談?wù)摕o關(guān)別人的事的話，我并不驚訝，很多人不喜歡這種談話。 >> 因為無以言表的東西會更快地潛入我們的內(nèi)心，讓變化更迅速地發(fā)生，而那些說出與寫出的話反倒更容易抵抗，讓它們噤聲就好。我們能讓言語噤聲，卻不能讓暗示噤聲。 >> 那些給過我很多承諾，甚至承諾給我天空的人，十有八九不是成了詩人，就是成了政治家。前者深信語言能改變世界，后者深知語言能輕易帶給他們權(quán)力和名望。 >> 他們生來就沒有詩人的天真，因而并非真的相信語言能讓他們直上青云。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操縱語言，并由此得到他們苦心尋覓的東西。 >> 我并沒有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悔恨，是的，憂傷，每個人都會因為憂傷而悔恨，但我有過耀眼的時刻，它們會一直伴我到老。 >> 一個人應(yīng)該在故事的何處止步，一個人究竟該講多少故事，被我們忽視、默默拋卻的生活發(fā)生了什么，我們要不要以某種形式處死它們？我們不可能道出一切，這個世界缺乏耐心 >> 但假如沒有特里格維，我們正在講述的，已經(jīng)講述的，將要講述的，關(guān)乎生與死、喜與哀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假如沒有他，我們會在靜默中沉底，會成為靜默，成為虛無，甚至別妄想能成為死亡，因為虛無是永不到來的事物，它甚至沒法去死。 >> 生命對我們很珍貴，也許并不那么意義非凡，卻是我們唯一擁有的。 >> 那是月亮，它一直藏在風(fēng)暴、雪與潮濕背后，在白云之上，在太空里安然無恙，它耐心等待合適的時機(jī)，就在此刻，向著寧靜的鄉(xiāng)村傾瀉著光。 >> 披上蒼白的、尸體似的月光的雪山是沉默的威脅，是寧靜的美人。 >> 群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爍，白色的月光在厚厚的積雪上發(fā)亮，將其變成一個珠寶箱，大海很黑，這種平靜讓風(fēng)暴后的安寧愈加深沉——沒有空間留給語言，沒有必要，它們太笨拙，也太多余。 >> 他看起來還有話要說，這也的確符合他的作風(fēng)，把世界化成語言的欲望始終在他內(nèi)心深處嗡叫，可他最終什么也沒說。 >> 上帝寫下偉大的詩。 >> 可我聽見了，也想讓你聽聽，一個活生生的人絕不能錯失這樣神奇的時刻。永恒像一架巨大而安靜的教堂風(fēng)琴。 >> 那已復(fù)歸平靜的白色憤怒，它完全靜止，紋絲不動，迎著月光，讓萬物顯現(xiàn)出美。 >> 被深埋在雪里無處可去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房子變成了棺材，棺材蓋上方除了可怕的沉寂之外什么都沒有。 >> 海上本應(yīng)還有風(fēng)暴，海風(fēng)吹得急促，也許月光安撫了大海，使它復(fù)歸平靜，月光在海面上閃耀，把它變成一首歌，變成某種事物被高高舉起，向著天空升騰。 >> 可我們突然就老了，什么時候發(fā)生的？有時候就好像時間趁你睡著時爬到你身上一樣，我們什么時候不再年輕了？ >> 歲月把他越削越薄，假如生活就這樣延續(xù)下去，他終將變成一把斧刃或鏟刃。 >> 不，我只想在年老之后，還能在月光和星光下，感受對妻子的深愛，我只想擁她入懷，不再醉心于其他，只想再和她一起生活一千年，依然愛她的眼和唇，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月光下，雖然老了，卻很幸福。 >> 他們開船駛?cè)肓嗽鹿?。世界多得我們?shù)不過來，卻沒有一個是正確的。 >> 愿你得到幸福；考慮到生活的多面 >> 時間不懂謹(jǐn)慎或圓滑的道理；它每向前一步，你就會老去一點，像山峰和草地。再向前一步，他們就雙雙死去，格雷蒂爾和海倫娜，他們的生命將不再屬于這些書頁，公平從哪里來，為什么不能再多一些？ >> 把每樣?xùn)|西擦拭干凈，拿起大大小小的物件，用手指或手掌盤弄，就像在追憶它們的歷史和有關(guān)它們的生命。 >> 動作非常慢，慢得就像她在追憶自己身體的歷史，是的，那時候她也哭了，歲月竟讓我變成這么一個愛哭鬼，她想 >> 他們幾乎沒有什么貢獻(xiàn)，輕易就會被人遺忘，可他們?nèi)耘f獲得了大多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按照自己的意愿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整整六十年，我們該怎樣衡量一個人的偉大？ >> 你有了孩子，你的生活接著被割裂，一切就這樣發(fā)生，不是之前就是之后，你被迫和從前的生活告別，你的愛及其神秘莫測的力量被分散，它不再獨屬于一個人。 >> 他們過于關(guān)注孩子，他們的童年和他們的無助，在那些歲月里，世界既劇烈地收縮，又無限地膨脹。一切都圍繞著孩子們。 >> 歷史上的重大事件并不是金字塔的建造、拿破侖的勝利和大英帝國的擴(kuò)張，而是第一次張嘴說話，第一次嘗試站立，或許沒有什么比看著一個生命成長更偉大。 >> 假如你把海螺放在耳邊，就能聽見大海，聽見它的呼吸，猜透它的思想。 >> 毫無羞怯，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去感受生命了，世界對他們敞開胸懷，獻(xiàn)出它的珍寶，他們兩人都因生命而顫抖。 >> 每到這種時候，她才看見并記起他的美，他的力量和他強(qiáng)大的自信，能在充滿危險的生命中邂逅如此堅定的力量實在美妙至極。 >> “愿它賜予你幸福，如同它賜予我們?！?>> 幸福會是運氣嗎，會像中彩票一樣嗎？或是反過來問，幸福只會臨幸那些為它賣命的人嗎，以他們的勤奮和看待世界的方式？ >> 生命，瑪格麗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不過是一只麻木的野獸，假如幸福等同于運氣的話。 >> 但生活總有許多面，多得我們數(shù)不清，或理解不了。 >> 美好的時刻就這樣誕生，使他們之間有了聯(lián)系，把老人十九世紀(jì)的根脈和孩子二十世紀(jì)的根脈連在一起。 >> 日子越來越明亮，春天近在眼前，太陽在天上越升越高，這上帝之眼，將生命之光播灑在我們身上，抹去冬季的黑暗。但是緊接著，生活新的一面出現(xiàn)了；一道閃光，一個打擊，我們并不理解。 >> 老約恩不知怎的竟從床上坐起來，用胳膊摟著孫子，渴望與他接觸，抓緊珍貴的，抓緊年輕的、遠(yuǎn)離死亡的東西，他擁抱他，帶著親昵，但緊接著有什么東西向我們擊來，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 他不想放手，或忘了放手，或沒有意識到自己需要放手，或是絕不想放手，獨自面對衰老、屈辱和時間，如此沉重的時間。 >> 你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候，無論做什么都要輕手輕腳，他太過敏感、孱弱；他是如此一個單薄的人，被時間縛住手腳，會輕易破裂，所以索聚爾的動作才格外溫柔，可這雙干枯的胳膊卻把他捆得太緊，帶著意想不到的力量。 >> 他痛苦地哭泣，老人們都是那樣哭的，因為生命正在遠(yuǎn)去，光明正在消退，他的許多朋友都已不在人世，要不然就是精力和健康都在衰退，直到什么也不剩下，除了回憶與眼淚，數(shù)不清的眼淚，足以用桶稱量，仿佛它們能修補(bǔ)一切，帶回逝去的一切，一桶桶眼淚，只有死亡能擦干。 >> 仿佛他在等著她，用最后一點虛弱的力量擋住死亡，因為在孤獨中死去實在可怕了；當(dāng)她走進(jìn)房間時，他呼出最后一口氣，就此在黑暗中消失。 >> 她靠在門框上，看見他死去，隱入一個難以理解的世界，它正等待著我們每一個人，她想，控制不了的，哦，終于解脫了。今后我能時不時地在這個房間里打盹了。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對于這個世界我們究竟了解什么——幾首真正的流行歌曲正在播放著 >> 夜晚降臨，它用畫筆把窗玻璃涂得漆黑，高高的路燈亮起，它們緊緊挨在一起，像是害怕黑暗，想要徹底結(jié)束它。 >> 每一只鐘都按照各自的時間走動，清楚地看著穿門而入的人，像是在提醒人們每一秒世界上都會有事發(fā)生，我們卻毫無知覺，提醒我們自己如此無足輕重，所作所為如此無關(guān)緊要。 >> 也許我們不該過多地思考時間，它讓我們?nèi)绱瞬话?，讓我們的腳步變得沉重，提醒我們生命的流逝快得遠(yuǎn)非我們所能理解，有時候不到一瞬。 >>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聞魚和魚類加工的氣味，聞一段舊時光的氣味，聞一座大約三十年前被燒成灰燼的建筑的氣味。 >> 沉浸在回憶和往事中的人容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 仿佛他的降生是為了負(fù)擔(dān)一些極其沉重的東西：水泥袋、我們的失望和世界的重量。 >> 他合上書，合上但丁，合上地獄，合上詩歌，有時候詩歌似乎沒有邊界，因此能夠永遠(yuǎn)地、更長久地、更深刻地、更高尚地傳承下去，以便尋找我們并不了解卻依舊渴望的東西。 >> 因為大多數(shù)譯本似乎都比原文老化得更快；這是文學(xué)的奧秘之一，盡管譯本有其自身的重要性和品質(zhì)，但似乎與之聯(lián)系更為緊密的是它們存在的時代，而并非原著。 >> “來自北部的荒野，那里的山呼吸著天空”。 >> 經(jīng)濟(jì)利益才是人類社會背后的驅(qū)動力，這就是簡單的解決方法看似遙不可及，甚至幼稚的原因。 >> 我們正在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摧毀地球，這一事實每天都擺在我們面前，可我們卻無所作為，不去改變，好像我們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后人一樣。 >> 我們無所作為，無疑是因為我們的自我感覺太好：那些生活優(yōu)裕的人并沒有興趣努力改變世界。 >> 那些想要操控我們生活的人很清楚這一點——那些看不見的，大工業(yè)和連鎖零售企業(yè)的所有者，或是任何可能的人。他們的目的就是維持現(xiàn)狀?；蛘?，假如你愿意，也可以說成是維持荒謬的法則。 >> 偏僻的荒野和它的孤獨本是為了幫助宇航員們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以適應(yīng)月球上的景觀，適應(yīng)孤身一人站在月球表面，站在不祥的寂靜中俯視地球——我們的藍(lán)色居所——時感到的不安與痛苦，那就像難以忍受的孤獨滲入他們密不透風(fēng)的宇航服。 >> 格洛津很棒，堪稱一絕——它應(yīng)該被搬上月球！ >> 時間帶我們前往陌生的方向——大多數(shù)都出人意料。 >> 他拿包的樣子仿佛正把我們的命運握在手中；那些統(tǒng)治世界的人不再東奔西跑，到處喊叫，他們避開報紙頭版，隱身在幕后，我們幾乎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他們會變成空氣，形影模糊，假如我們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們的話。 >> 也許貪婪是最惡劣的罪行；它是人類的黑洞。它吞噬一切，只留下悲苦與空虛，絕望與無聊。 >> 想要統(tǒng)治世界的人首先必須讓我們相信我們總是有更多需求，讓我們相信今天的我們比昨天值得擁有更多。權(quán)力的秘訣和它巨大的影響力，就是讓我們變得貪得無厭，變成癮君子。 >> 這首歌像昔日的時光一樣擊中我們，像箭一樣穿透我們，箭頭沾滿悔恨、毒藥和指責(zé)。 >> “請握住我的手／無論我去向何方／因為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你?！?◆?北峽灣 ——過去—— >> 把我送上月球！但是首先，完成數(shù)學(xué)作業(yè)；東峽灣的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具活木乃伊。 >> 我也想得到一只海螺，能聽見大海的聲音。 >> 時間爬得很慢。我們越來越老，生命漸漸把我們遺棄，不為我們所擁有，一切不復(fù)存在。生命只有一次，我們只有一次幸福的機(jī)會，怎樣才能盡力去擁有它？ >> 幸福的瞬間。她在日記里這樣寫過：我必須訓(xùn)練自己更多更久地享受它們，在我疲乏的時候讓它們成為我的供養(yǎng)，如此我就不會有這么多抱怨了。 >> 她不得不賣力地工作，也因為她要抑制疲憊、沮喪和潛伏在她內(nèi)心的不肯消散的黑暗，不讓它們改變她的言行，擾亂她的心情。 >> 正如我們所做的那樣，我們照顧自己的孩子，保護(hù)他們，這是我們的目的，也是我們活著的原因。 >> 然而持續(xù)的疲勞似乎并不尊重諸如“意義”與“愛”這樣美麗的詞語——有時候美麗的詞語對她毫無幫助——它們反而像精美的包裝紙，慢慢地在她身上安營扎寨，包裹著她，捆綁著她，越綁越緊，慢慢將她變成一具活木乃伊。 >> 她的疲乏變成了她血液中的沙粒，日子不斷拉扯她的神經(jīng)，使之變成一根顫動的弦，每個小時都在彈撥同一首平淡無奇的歌，關(guān)于疲乏、失眠和麻木。沒有睡眠和休息，我們就會垮掉，疲乏扭曲了我們的生存，把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變成從地獄運來的貨物。 >> （括號——略微提及我和阿里的外祖母，她像月亮一樣美麗，她的頭發(fā)就像黎明，她的雙乳就像獐鹿的幼崽） >> 世界上原本最美好的東西，最重要的意義，美麗與天真的源泉，應(yīng)是自己的孩子，可孩子卻把她的生活變成了地獄里的監(jiān)牢。生活當(dāng)然不該如此，充滿沒完沒了的掙扎和長期的疲乏與失眠，可丈夫卻遠(yuǎn)在海上，一無所知，童話消失了，蒸發(fā)了 >> 她尖叫著，因為懼怕內(nèi)心恐怖的幻象，懼怕耳邊有人低聲對她說要她去傷害自己的孩子，把她們打得閉上嘴，她對著已經(jīng)變成荊棘的生活尖叫——她尖叫著，飛快地爬上樓梯逃掉，逃到街上，逃入酒精帶來的自由，投降帶來的自由。 >> 九月還是八月？無所謂了，最緊要的是別在冰面上滑倒，因此摔了這個水鳥一樣嘰喳不停的小男孩 >> 時間過得很慢，像一只受傷的野獸，被碾碎的蠕蟲，將大腦失去知覺，把它變成冰凍的苔原 >> 接著云層仿佛裂開了一道縫，仿佛一種理解，一種覺知，在她的內(nèi)心涌動。 >> 夜晚就是夜晚，你看見的世界應(yīng)該是我所看見的，應(yīng)該按照我的意志存在 >> 毫無疑問，每個人都有必要走出常規(guī)，做一些不負(fù)責(zé)任的事情，不負(fù)責(zé)任地生存；粗心大意能夠緩解疲勞，糾正生活的磁差：一個從不走歪路的人，會慢慢聽不見自己的想法。 >> 我想她對生活的期待比我們的更多，所以情緒才容易波動——我不知道。 >> 我不確定我們是不是真的盡力理解過別人——我們真的傾盡全力了嗎？而事實上，難道我們不是背道而馳，一輩子不斷地努力，目的就是讓別人像我們一樣地去看世界嗎？這難道不是我們的厄運？ >> 正常的。什么是正常的，你能告訴我嗎？你不可有別的神，《圣經(jīng)》是這么說的?；蛘邠Q句話說，除我之外，你不可通過他人的眼睛看世界。你看見的世界應(yīng)該是我所看見的，應(yīng)該按照我的意志存在。 >> 誰有權(quán)判斷什么是正常的？難道“正常”這個詞沒有攻擊性嗎？也許“正常”是個堅固的籠子，囚禁我們所有的人？囚禁我們的生活？一個我們永遠(yuǎn)逃不出的籠子？也許除了喝醉的時候。 >> 燃料用完的時候，詩歌就誕生了。 ◆?凱夫拉維克 ——1980—— >> 要聞是一顆衰弱的心臟。 >> 一種世界觀，集結(jié)穩(wěn)固的觀點、標(biāo)準(zhǔn)的形象，一切支配我們的東西，我們稱之為主流觀點的東西，我們稱之為事實的東西。這是世界應(yīng)有的樣子和本來的面目，是我們對它的理解。 >> 我渴望幸福，誰能幫幫我，親愛的上帝啊，我多么渴望被愛！ >> 他看著父親，透過將他們隔開的安靜，他突然有一種渴望，幾乎難以克制，渴望大聲說出她的名字，她死去的時候快三十歲了，拋下一個嬰兒，一個家，一些可能，她未讀的書，未唱過的歌，未去過的城市。 >> 她的名字就掛在他嘴邊，輕如鴻毛，重如鉛塊，他渴望把它扔在父親臉上，當(dāng)作一種懲罰，一種乞求，一座橋梁，一滴眼淚，一個拳頭，一種絕望。 >> 雅各布在頭版讀到鐵托的心臟，當(dāng)權(quán)者的心臟，一個男人的心臟，我們?yōu)樗鼡?dān)憂，一個女人的心編織了羊毛襪，一個女人的心擁有美麗的聲音，它唱著真正的流行歌曲。 >> 我們的本質(zhì)又會是什么，真正的觀點是否還存在，難道我們只不過是一個裝滿主流觀念和既定看法的容器——所以在生活中幾乎沒有獨立思想，就算偶爾有所感知，它也會立刻被新聞、廣告、電影和流行音樂所表達(dá)的標(biāo)準(zhǔn)觀念消滅與扼殺？ >> 他所看到的生活和世界只是別人做的結(jié)論，僅有一小部分世界觀能夠由他自己做主，仿佛已被預(yù)先設(shè)定好；可這又是誰設(shè)定的呢？ >> 星星在黑暗的夜空中閃爍，遙遠(yuǎn)的星光在高處閃爍，仿佛來自某種我們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感受的生命。 >> 我們頭腦中的雷鳥太少，它們用白色飛行穿過錯覺的黑暗。 >> 暴力一直是教會歷史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殘酷、虐待、對權(quán)力的渴望、無情，然而教會理當(dāng)成為我們對上帝的禱詞，對人類的安慰，對地球和諧的夙愿：很不幸，我們失敗了。 >> 你說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機(jī)會，區(qū)別在于是否擁有火花，并且能夠讓它保持活力。 >> 我們都有夢想：你想把世界和人們的生活送到離天堂更近的地方，我想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學(xué)習(xí)鋼琴和法語，可現(xiàn)在我卻在帶孩子，給你煮咖啡，我十年都沒去工作了，我的文憑就像過去的一種誤解，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從生活中刪除了。 >> 也許一切都太晚了，你已失去了自己不曾考慮過的東西，失去了不曾培育過的東西。 >> 我們真想停下來看看那些乳頭，好好看上一會兒，我們在寒冷中興奮起來，陰莖向上勃起，指向天空，仿佛在對上帝表達(dá)敬意，表達(dá)感激，以權(quán)杖的模樣。 >> 他得到一個高貴而美麗的結(jié)局。兒子們把他的棺材漆成一個折疊的棋盤，把他們的父親變成了一枚永恒的棋子，馬或者車。這的確令人難忘。 >> 我記不起曾經(jīng)見過哪個人臉紅得這樣美麗，可為什么修復(fù)生活這樣困難？ >> 生命缺乏公正，因此生存本能和懦弱之間的差別并不總是很明顯。 >> 為什么把水泥、沙子和水合成一體，一個整體、一個單位、一個目的，竟如此簡單，只要一帽子的量？這不公平，因為生命似乎很難協(xié)調(diào)，無論你去向何處，身在何地，這一生都將伴隨著你。 >> 在體育世界里從來不存在幸?；虿恍业膯栴}，只有勝利和失敗。 >> 祝你今天過得愉快，或者諸如此類的話，一些帶著積極和慈愛的話，因為言語能夠輕易改善世界，改善生活。 >> 你愛我的方式讓人害怕你最好敲敲，敲敲木頭，寶貝。 >> 人們究竟得索取多少東西才能生出一絲感恩之心？ >> 他在工作中從不犯錯，是個吃香的泥瓦匠，人很勤勞，所有他經(jīng)手的工程都很完美，沒有東西崩落、散架，似乎只是生活中的一切出了問題。 >> 要是快樂能從深淵中升起就好了，這樣你就會因為活著而感到幸福。 >> 假如一輛車拋錨了，你只需要打開引擎蓋，檢查一下發(fā)動機(jī)。但假如生活拋錨了，你能打開什么檢查呢？ >> 我們是一個個容器，裝滿著標(biāo)準(zhǔn)化的思想。 >> 在冰島，那些思考的人，想要弄清事實真相的人，常常被視作礙事的人。 >> 我們真想逃跑，讓地板把我們吞掉，想站起來，跑到室外，在寒冷的空氣中醒醒腦子，免得它變得更燙，免得它被燒化，我們想帶著我們所有的思想、所有的記憶和所有平克·弗洛伊德的歌曲一起消失，跑出去拯救記憶，逃離羞恥和屈辱—— >> 不過有時候，逃避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幫了倒忙：它強(qiáng)化了屈辱感，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坐在那里，靠著散熱器，腦袋像著了火一般，視線變得模糊，聲音也聽不真切，有一陣子，我們感覺自己輕輕浮起來，飄在上空，我們看得見自己火紅的臉、灼熱的腦袋和額頭上的汗珠。 >> 因為一切總能變得更糟，只要有他人參與。 >> 總有事情讓我們分心，新的事物，嘗試新事物沒有害處，因為隨著每一天的流逝，我們的生命似乎進(jìn)入了更為麻木的重復(fù) ◆?北峽灣 ——過去—— >> 假如上帝是女人，魔鬼一定是男人 >> 我們總是應(yīng)該向著光明的地方前行。但是不管一個人跑得有多快，光明都不會向他靠近。 >> 請原諒我的懦弱，沒有什么比懦弱更廉價 >> 遙遠(yuǎn)的夜空中星光在閃爍。它們美則美矣，其間也只有寒冷、黑暗與死亡。 >> 然而那顆最閃亮的星卻已動身，來到凡間帶走他們。今晚他們都得死去，這也許算不得壞事。 >> 那些讀書太多，因此認(rèn)為自己能 游到月亮上的人有權(quán)活得更久。 這個世界不能失去這樣的人。 ◆?凱夫拉維克 ——1980—— >> “清晨溫暖而溫柔——為你” >> 這不公平，可人類不太可能做到公平，對權(quán)力、統(tǒng)治和財富的欲望根植在他們內(nèi)心深處，就像一條毒蛇盤踞在他們心底的洞穴里。 >> 尤其沮喪的是，我們必須決定自己的志向與前進(jìn)的方向。我們困惑而痛苦，不得不面對生活。我們不是小孩，也不是大人。我們游走在兩個世界的縫隙里，沒有歸屬。困惑。是的。沮喪。是的，還有痛苦 >> 每個人都能成為“你”。廣告上沒有關(guān)于“你”的定義，“你”的后面也沒有附加條款或者括號注解，沒有任何文字表明這個范圍不包括我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 >> 沒有音樂的世界如同沒有光芒的太陽，沒有喜悅的笑聲，沒有水的魚，沒有翅膀的鳥。如同受到宣判，必須住在月球背面，只能與黑暗和孤獨為伴 >> 兩極之間，黑暗與光明之間的距離在世間總是最微小的 >> 我們看見世間的殘酷，抑或生命的樣子，樸素而簡單；根本不像音樂一樣優(yōu)美。 >> 她有著卷曲的頭發(fā)，像吻一般的雀斑，還有那雙眼睛，一只寫著“這里，那里，無論何地”，另一只寫著“假如我愛上你”，這就足夠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這個世界擁有那雙眼睛，也因此得到拯救。 >> 她是，就像阿里在他的一篇浪漫狂想中寫的那樣：永恒的夏天，太陽系的夢，上帝的呼吸。 >> 請握住我的手無論我去向何方因為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你。 ◆?北峽灣 ——過去—— >> 然而在這以前很長一段時間，在安全問題上，奧迪爾是最粗心大意的人，但這一點在逐漸改變，這自然是因為有了孩子以后，你內(nèi)心的責(zé)任感被點燃，太陽、月亮和地球頓時被一個小人踩在腳下，假如你死去，他們的世界就會坍塌；這是最純粹的自私——彌天大罪，不可饒恕——假如你漠視他們的安危。 >> 風(fēng)險很大的時候，一個人必須用正確的方式面對問題；一個人必須為傾聽者量身定做合適的話。 >> 你和我一樣清楚，做水手有風(fēng)險。有人會溺水，這就是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只要無所畏懼就好。 >> 但這就是大?！冉o予，也索取，它讓我們成為男人。 >> 除此之外，在海上行事謹(jǐn)慎、做好安全措施所需要的勇氣比大多數(shù)人所擁有的更多。 >> “這的確很奇怪，”文章這樣結(jié)尾，“幾乎沒有幾個水手有勇氣考慮安全問題。雖說每個人都清楚，假如我們不采取適當(dāng)?shù)拇胧蠛＞蜁?yán)懲我們。當(dāng)然沒有人能阻止死亡，可也沒必要幫它清除障礙?！?>> 時值三月——死亡的手白如月光 >> 我只是拿回我的東西，活著的人無法阻止我。 >> 它的聲音仿佛來自虛無。沒有聲響，沒有細(xì)微的變化，沒有腔調(diào)。它的話來自深淵，只有無盡的悲涼，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不見，每一片草葉都枯萎了；她真希望自己能蜷縮在角落里，閉上眼睛?？墒撬龥]有動，她直視死神，看進(jìn)它的眼睛深處，看見它們?nèi)缤瑑勺鶋災(zāi)?。她只是看著，沒有畏縮。 >> 海冰是我們的死敵，但是最近幾年，它的位置已經(jīng)被肺結(jié)核取代。它不可阻擋，比海冰更為致命。它蔓延到全國各地，在那些幸存下來卻失去親朋摯愛的人們的記憶中留下了死亡和裸露的傷口。 >> 肺結(jié)核不會赦免任何人，無論是無辜的孩子還是最強(qiáng)壯的男人。 >> 她從沒對奧迪爾提過死神曾經(jīng)來過，沒提過那究竟是不是夢，沒提過死神的眼睛是兩座墳?zāi)梗约八迷鹿庾龀傻木薮蟮氖止恰?>> 奧迪爾從來沒有耐心面對有悖理性和超越理性的東西，也沒有耐心面對那些雙手無法抓握，也無法打破的東西。對迷信、鬼魂之說和超自然力量感到恐懼，相信神秘事件的存在，這些跡象一方面是由過度活躍的想象所導(dǎo)致的神經(jīng)紊亂造成的，另一方面是因為自控力的缺乏。 >> 她擋住了死神的去路，戰(zhàn)勝了肺結(jié)核，進(jìn)而發(fā)現(xiàn)生命的可貴，那是多么稀有的火花。可她也開始質(zhì)問自己，我的夢想在哪里，它們?nèi)チ四睦?，那些關(guān)于明媚的幸福、歡笑、夢、知識、智慧、詩歌和教育的夢想？ >> 也許是她想得太多。她過度思考，也過度夸大，所以才會急著批判周遭的事物，只看見消極的東西。同時，她也忘了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間。 >> 酒精是避難所。 >> 做一個船長，為他人的生命和生計負(fù)責(zé)，展現(xiàn)堅不可摧的力量，成為一個榜樣，這一切都太不容易，需要使自己與眾不同，疲憊不堪地回家，一邊是孩子，一邊是日常生活的壓力，幾乎沒有時間休息；有時候每個人都需要宣泄。 >> 她被困在家里，陪伴孩子、燒飯、做家務(wù)，可他卻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自由自在。 >> 她有時就這樣消極地思考問題；她無法控制自己，總挑他的錯，不給他空間，仿佛她厭惡他擁有空間，他酒醉回家，在一番暢飲后大醉，可他走路從不打趔趄，他從不語無倫次，從不驚慌無助，仿佛時刻都在控制自己——有時甚至還很愉快。 >> 他會和孩子們玩鬧，逗弄他們，讓每個人都感到開心，除了她；她總是忍不住板起臉，不管她多么努力地保持平和——她變得乖戾，而他卻變得有趣。 >> 大海讓我們成為男人，而陸地屬于你們女人。你們要替我們看管好大陸。我們生活在危險之中，它塑造我們或毀滅我們，這就是我們的宿命，而你們安全地生活在陸地上，守護(hù)生命。我們會在岸上相遇。 >> 烘焙的時候，她聽見了這些有關(guān)男人和女人、陸地和大海的話，某種東西在她體內(nèi)裂開；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伸手拿了一個盤子，并把它摔到了墻上。用盡全力。盤子噼里啪啦地碎了。 >> 我們聽見東西碎裂的聲音，看見后果，看見原本完整的事物一瞬間變得凌亂不堪。沒有什么比凌亂更讓我們感到害怕。那些曾經(jīng)擁有特殊用途，同時也很美觀的東西已經(jīng)不能再用了，變成了令人厭惡的凌亂。那讓它誕生的力量也已變成了參差不齊的、不規(guī)整的、險惡的碎片。 >> 他的聲音因為一股突然從深處爆發(fā)的怒火而變得冷酷不堪，她看見了碎片里和她對峙著的東西：她自身的弱點。那些擁有弱點的人總是錯的。 >> 你的幻想正在傷害你的神經(jīng)。你的雜念太多，困擾太多，把并不存在的東西和真實混為一談，正因為如此，你才變得狹隘。 >> 擁有弱點很痛苦，更糟的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感覺到了這一點，這種意識會穿透身體，對生命器官產(chǎn)生危害，損害它們的功能，尤其是你的心臟以及它與大腦的種種聯(lián)系。她越來越狹隘了。 >> 她不能容忍自己擋住死神的去路，或是容忍被它觸摸。她的肺結(jié)核的確治好了，但那種觸摸也讓她落了病，殘存的冰冷變成黑暗，在她心里起伏不定，難以預(yù)料，仿佛它擁有意志，隨興致自由來去，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不管是鳥鳴還是雪落。 >> 可黑暗填滿了她，給她的臟器涂上了顏色，闖入她的每個思想，甚至記憶；一切都是黑的。她幾乎起不了床，一次在床上躺兩三天，只是平躺著，呆呆地凝視著，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或是死了，她幾乎不說話，經(jīng)常如此 >> 這樣的日子常常結(jié)束得很突然，仿佛死亡從她身上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生命，璀璨的生命。 >> 她的血液充滿陽光、笑聲、鳥鳴和難掩的喜悅，她靜不下來，必須四處走動，為生命喝彩，跳舞！她開始烘焙，投入所有的精力，在屋子里跳舞，擁抱孩子們，他們一時間又開心，又害怕，又尷尬。 >> 她擁抱生活，因為活著是那樣美好，那樣有趣，那樣重要，若不允許一個人去釋放，那必然是對每個人，對宇宙，對上帝的背叛。 >> 正因為如此，她才跑出去，想把世界變?yōu)橐宦曄矏偟慕泻?，一支舞蹈，她跑出去，擁抱第一個她遇見的人，一個從山谷里來的農(nóng)民，她知道他的名字，僅此而已，但這不重要，因為她熱愛生命的一切，想擁抱生命的一切，想擁抱他，想大聲呼喊，難道生命不美麗嗎，難道活著不美妙嗎！ >> 難道你就沒辦法向一個男人展示你的開心，同時避免他占你便宜嗎？ >> 何況無論怎樣，偶爾享受生命何錯之有？ >> 何錯之有？當(dāng)然沒錯，難道我們大家不該偶爾沖出家門，為生命喝彩嗎？或者說生命是如此不言而喻，如此理所當(dāng)然的嗎？ >> 我們多久才會跑上大街，為生命——那頭疲憊的獸，那朵迎風(fēng)的花，那種基調(diào)——慶賀一次？ >> 她該如何描述快樂把她制服，黑暗突然棄她而去，在一瞬間毀滅，把她的絕望變成生命的慶典，她該如何對他解釋，假如她對那個她攔住了死神的夜晚和從那之后接二連三發(fā)生的壞事閉口不提？ >> 讓她淪陷的地方，它們一直存在，哪怕當(dāng)初她遠(yuǎn)在加拿大，他們之間隔著一片汪洋。她看見了，感受到了，同時，某種東西拉大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無法丈量的距離，無法用言語、愛撫和親吻彌合的距離，是什么橫在他們中間，它的名字是什么，它是由誰創(chuàng)造的 >> 為什么生命非要如此艱難和不公，為什么她非要這么倒霉，成為家庭的恥辱，為什么他不能去努力了解她，為什么他不能停止對她的憤怒，穿過廚房走向她，跨越那片淹沒他強(qiáng)壯雙腿的大海，給她一個關(guān)懷備至的擁抱，一個能給她安慰，讓她睡上一覺就能驅(qū)散黑暗的擁抱？ >> 我們哭泣，因為語言并不完美，無法一路抵達(dá)生命的至深處，甚至無法觸及深淵的一半，我們的眼淚在語言停止的地方開始，它們是來自深淵——那片完好無損的深淵——的信息嗎？ >> 要是他身在海上就好了，最好在暴風(fēng)雨中，這樣他的胳膊就有了目的。她哭了。要是他能把懸空的胳膊變成船槳，把自己變成一艘船就好了。 ◆?凱夫拉維克 ——1980—— >> 停滯是死亡的姐妹——但左輪手槍在唱機(jī)轉(zhuǎn)盤上唱片封面在我們眼前 >> 每個人都會孤獨地死去，我們的存在和安慰也許無法洞穿黑暗，這一點讓人感到痛心。 >> 所以我們懶得去想，只是盡量把音樂聲開大，大到足以在黑暗中聽見，足以一路傳到天堂，傳到當(dāng)一切終結(jié)我們將去往的那個地方，那時候樹木停止生長，人們不再聽得見言語，雨不再落下，陽光不再照耀，土壤不再馨香。 >> 當(dāng)一切以一種我們不能理解，不想理解，也不敢理解的方式結(jié)束時，我們應(yīng)該不停地、毫不猶豫地試著去理解，因為假如我們放棄不可能的事物，放棄捕捉生命之外的存在，我們就會失敗，徹底失敗，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補(bǔ)償。 >> 聆聽好的音樂就像打造一條直通幸福的道路。 >> 人不可能衡量的渴望，也不可能理解它，描述它，解釋它，那些有所思念的人心中總有一些黑暗，總有一根穿起悲傷的琴弦，只由時間來彈撥 >> 安靜像一個拳頭，向著我和阿里的眉心擊來。 >> 但這才是生活：某些事情對一個人來說是追尋意義，對其他人來說只不過是噪聲和垃圾。很明顯，在人類世界中很難找到平衡，而且我們似乎從未在相互理解上取得過任何進(jìn)步。 >> 因此，我們懂得多少種語言也許并不重要，因為分歧、偏見和誤解似乎是語言固有的屬性，像雜草一樣潛伏在言語中；除去音樂，我們或許永遠(yuǎn)不會因為任何事物走到一起。 >> 我們在音樂中存放自己的夢想，對更美好的生活、更美麗的世界的渴望，以及我們能克服缺點、嫉妒、軟弱和虛榮的心愿。 >> 我們一邊傾聽，一邊注視著藍(lán)天，我們看見的一定是永恒，看見了它的美麗，看見了一種可能：這個世界和人的靈魂比我們想象的更美麗、更和諧。我們聽著巴赫的音樂，想要流淚。 >> 音樂可以驅(qū)散黑暗，把我們從憂郁、焦慮和消極中解放，讓我們因為活著，因為存在而歡欣鼓舞、生機(jī)勃發(fā)；沒有它，人的心臟就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星球。 >> 然而不幸的是，我們已經(jīng)看不見在我們眼前靜止不動的事物，它甚至?xí)兂商摕o，因為它總在同一個地方，紋絲不動，從不改變。 >> 停滯是死亡的姐妹。一旦你停滯不前，許多東西便開始死去，甚至包括愛，雖然它是宇宙的基本元素，上帝賜予的古老禮物，對死亡唯一真實的答案。 >> 這個世界的耐心不會超過兩首歌之間的停頓。 >> 假如我的裙子下面什么都沒穿，你就會知道我愛你。一個人還有可能收到比這更美的愛的宣言嗎？她裙子下面的確是赤裸的，得到這個宣言的男人太幸運了不是嗎？盡管如此，生活將很快對他們亮出閃亮的尖刀，這一把把刀將割得他們傷痕累累。 >> 恰恰相反，我們恐懼老人的裸體，沒有任何欲望去觀賞那些衰老皺巴的身體，它們會讓我們想起干梅子，很不自在地讓我們想起那種無人能夠逃脫的毀滅性的力量，讓我們想起我們會衰老，會枯萎，想起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再沒有人想看我們赤裸著身體，我們再也不能說，假如我的裙子下面什么也沒穿，你會知道我愛你，因為這傳到世界的耳朵里就像一種威脅，或是悲慘的笑話。 >> 因此——過去的每一段經(jīng)歷，無論大小，無論美丑，歡笑聲和一只手的觸摸，一切的一切遲早會消失在操場上，注定被遺忘，被摧毀，被消滅，卻只是因為沒人記得，沒人想過，也沒人存留下來，所以我們歷經(jīng)的一切都會漸漸化為虛無，甚至連空氣都算不上，多令人痛心，這如此巨大的浪費，并推著我們走向虛空。 >> 一個人的生活充其量不過是幾個孤單的音符，不成曲調(diào)，偶爾發(fā)出聲響，卻不是音樂——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為你講述幾代人的經(jīng)歷，這百年歷史，抑或行星，彗星，這首流行歌曲，這張來自末世的熱門榜單 >> 這樣你就會知道，也永遠(yuǎn)不想忘記每個人都曾擁有青春，這樣你就會明白我們遲早都會燃燒，滿懷激情、幸福、喜悅、正義、欲望地燃燒，因為它們都是火焰，照亮黑暗，不讓兇猛如狼的遺忘靠近我們，這火焰為生命加溫，這樣你才不會忘記去感受 >> 你才不會變成墻上的一幅畫，客廳里的一把椅子，電視機(jī)前的一件家具，一個盯著電腦屏幕的人，一個呆子，你才不會對什么都無所察覺，才不會變得麻木，才不會淪為權(quán)力的玩物、經(jīng)濟(jì)利益，才不會變得微不足道、冷漠無情，至多是一個神秘齒輪上的潤滑油。 >> 燃燒吧——這樣火焰才不會衰弱、消退和冷卻，人間才不會變成一座冰窖，變成月球的另一邊。 >> 假如我的裙子底下什么也沒穿，你就會知道我愛你。 >> 有些歌曲像時光中巨大的紅杉，高飛的天使 >> 有些事情改變了一切。有人死去，你就會開始用不同的方式思考太陽系的行星，花兒怎樣在細(xì)雨中低頭，一個人吻你或不吻你，語言中閃爍的光芒都會不同。 >> 世界總在不斷變化，沒有正確的形式，我們也不知道上帝怎樣看待它，上帝眼中的山是什么形狀，它們是紫羅蘭色的草藥，還是古老的玫瑰，上帝的視野一定和我們完全不同，也許從天堂向下看，美國西海岸巨大的紅杉就像高飛的天使。 >> 有些事情改變了一切，改變了我們的樣子，我們看見的、感知到的一切——還有我們傾聽的方式：這個冬天，我和阿里要把《這里，那里，無論何地》翻來覆去地聽很多遍，才能再度愛上它，這兩分二十五秒的時間。 >> 最后，我們徹底地、完美地融入了這首歌，沉溺其中，成為這一百四十五秒的一部分，感受著音樂固有的幸福和舒暢：有些歌曲像時光中巨大的紅杉，高飛的天使。 >> 我們直接對著瓶子喝酒，大口大口地喝，接著溜回社區(qū)中心，這種恥辱，這種拒絕就像一對匕首插在我們背上，世界多么丑陋，它真丑陋，丑陋，丑陋，丑陋。 >> 魚沒有腳，有人要出海了。此行定然不順 >> 世上最古老的著作，古老到無法說謊的著作這樣說過，命運安住在黎明中，這就是為什么你必須小心，撫摩頭發(fā)，用最美好的言語交談，支持生命。 >> 其實我們有時候像裸露的傷口一樣醒來。手無寸鐵，脆弱無助，一切都取決于我們的第一句話，第一聲嘆息，取決于你醒來的時候怎樣看待我，當(dāng)我睜開眼睛，從睡夢中蘇醒時你怎樣看待我，在那個陌生的世界，我們不一定是同一個人，我們會出賣那些我們永遠(yuǎn)沒想過要出賣的人，我們會創(chuàng)造豐功偉績，會飛翔，死者生，生者死。 >> 有時候我們仿佛能看見世界的另一面，一種完全不同的模樣，仿佛有人在提醒你，你不一定是你理應(yīng)成為的那個人，生命變幻無窮，而且——很不幸，或者感謝上帝——向著嶄新的、意想不到的方向前進(jìn)永遠(yuǎn)為時不晚。 >> 可后來我們蘇醒了，是這樣脆弱，敏感，不堪一擊，于是一切都要依靠那些最初的時刻。 >> 一天也許就是我們的一生。所以小心你看待我的方式，對我說美好的話，撫摩我的頭發(fā)，因為生活不會永遠(yuǎn)公平，也絕不會一馬平川，我們常常需要幫助，所以帶著你的言語、手臂和陪伴來找我，沒有你，我會迷路，我會在時光中破碎。請在我蘇醒的時候陪在我身邊。 >> 有時刺骨的寒冷甚至能把人的念頭生生鋸斷，迫使人們低頭走路，那樣子就像在祈禱，就像在祈禱上蒼的仁慈。 >> 她倔強(qiáng)地前行，有時反倒對險惡的天氣心存感激，感激風(fēng)的嘶吼和冰雹的捶打，哪怕風(fēng)像一群暴怒的公牛，她也感到愉快，特別在她起床困難的時候，或者黎明時分與疼痛有關(guān)的事情在等待著她的時候。 >> 他出門走在風(fēng)里，想念他的翅膀。他在猛烈的風(fēng)中跋涉，就像半個小時前的繼母那樣，她彎著腰向前走，用盡全身的力氣逆風(fēng)而行，也許在想，我以為生活會不一樣。 >> 為什么現(xiàn)在我很難看見他好的一面，是我的眼睛背叛了我，還是他已經(jīng)變得很糟？ >> 我們怎么爭得過那些年紀(jì)輕輕就死去的人，那些安睡在我們記憶中的人？ >> 年復(fù)一年，他們倒是越發(fā)善良和美麗，而我們這些人卻越來越老了，胖了，看著自己的乳房下垂，步態(tài)僵硬，眼中的神采逐漸黯淡，思想失去了光芒，我們會犯錯誤，說一些愚蠢或笨拙的話，讓自己難過、心痛甚至走向毀滅 >> 但死去的人從來不會犯錯，從來不會在清晨讓人不堪忍受，從來不會在早餐桌上放屁，從來不會把穿臟的內(nèi)衣褲丟在浴缸邊，從來不會心情不好，從來不會有失公正、自私和乖戾，死去的人做的所有事就是在我們的記憶中閃耀光芒。 >> 她在大風(fēng)中穿行，潮濕的狂風(fēng)，她不得不一個人把風(fēng)劈開，她知道沒人會扔給她一個救生圈，這種認(rèn)定讓她堅強(qiáng)，讓她倔強(qiáng)，讓她的嘴更堅決，也許更頑固，可這是生活的過錯，不是她的過錯。 >> 她有時會這樣說，她清楚自己不該說出來，清楚這樣說招人煩，也清楚這樣說話只會讓一切更加艱難，但她不能總這么壓抑自己、控制自己，就像某種未知的力量正迫使她說出充滿譏諷與傷害的話一樣。 >> 她沒讓自己忍受他多愁善感的抱怨和酒后的眼淚，可與此同時也淪為了憤怒、無理和辱罵的目標(biāo)，她以牙還牙，用尖銳的話保護(hù)自己，可悲的是這些話張口就來，能輕易用作匕首。 >> 她想，風(fēng)中的她步履艱難，大風(fēng)似乎想把一切都撕成碎片，把一切都吹走，凈化這個充滿歹徒的國家，可風(fēng)卻無法吹起她，她的不幸穩(wěn)穩(wěn)地壓住她，是她衣袋里的兩塊大石塊。 >> 她不經(jīng)常這樣，只在生活變得更糟的時候，變成仙人掌、拳頭和流沙的時候；每逢這樣的日子，走出大樓，去下面抽煙就是件愜意的事，她可以一個人不被打擾地靠在工廠光禿禿的墻面上抽煙，凝視著大海，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做，除了抽煙，看?！莵碜员狈降睦蠈嵃徒坏呐笥眩甑幕锇?。在海邊，所有悲傷都能被安撫。 >> 你看，沒有人能在水面上行走，這就是為什么魚沒有腳。 >> 很快她的生命之火就會熄滅，那美好、溫柔的生命，其因?qū)庫o而美麗，要是我們的語言能為你完美地描述她該有多好，這樣你也會思念她，我們才有我們的價值； >> 她從冷凍廠一路跑向大海，遺忘已久的動作喚起了她對北方新的記憶，如此強(qiáng)烈，如此清晰，仿佛她同時在兩個地方，兩個不同的時代奔跑； >> 她輕輕地移動，沒有尖叫或者大吼，她覺得這樣做似乎會讓姑娘受到驚嚇，就像她記憶中的羊群，或許她會因此游得更遠(yuǎn)，而不像現(xiàn)在這樣緩慢，仰面漂浮在漸漸收緊的海浪中，凝視著灰色的天空，因為一個求死的人沒有必要匆忙行事，等待他們的只有死神。 >> 因為生活不易，繼母說過，有我在沒人會淹死，她說得很平靜，仿佛正走在街上和別人對話，或是在一個晴朗的星期天隔著籬笆和鄰居交談，但語氣卻帶著某種絕對，某種像山一樣難以逾越的事物 >> 身體頓時軟下去，任繼母帶著她游回岸邊，游向濕滑的巖石，游向她極力想要逃離的生命。 ◆?北峽灣 ——過去—— >> 大海讓我們成為男人——人類歷史上最漫長的一天 >> 我們一起記住這一點：大海比日常生活更寬廣。 >> 你能在海上找到安寧。在那里你能找到一種廣闊和高深莫測，用以安撫、寬慰和減少生命的種種困境。 >> 不過自由也在于你知道自己不能依靠任何人，任何一個人，也絕不能依靠你的禱告，因為天堂的仁慈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岸上。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在你還年輕時，學(xué)習(xí)是非常寶貴的，說到底，你永遠(yuǎn)都是孤身作戰(zhàn)，除了自己，你無法依賴任何人。 >> 她看不見祝福和自由，只看得見危險、苦難和一個充滿褻瀆的冰冷潮濕的世界。 >> 生命中最珍貴的瞬間很少發(fā)出聲響。 >> 所以我們的確擁有美好的瞬間。無論怎樣。 ◆?凱夫拉維克 ——現(xiàn)在—— >> 晨光凝成陽光；就此停住／在這家骯臟的酒店／廁紙過期；日子已不屬于我們，而她，遙不可及。 >> 詩歌能拯救世界，可讀詩的人卻沒幾個，事實上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少；一個瀕臨滅絕的部落。給他們提供正式保護(hù)才會更保險，把讀詩的人列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chǎn)名錄。 >> 這樣深邃清澈你閃耀的藍(lán)眼睛兩顆星星照亮我腳下的路。 >> 那個此刻不在、永遠(yuǎn)也不在的她，我們不必學(xué)會活在沒有她的世界里，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感覺自己就像鳥兒再也感受不到空氣，就像星星已經(jīng)失去天空，再也無法閃耀。 >> 你聽見了沒，我們的過去配不上高雅的現(xiàn)代化； >> 搞什么呀，就像該死的孤獨出產(chǎn)自這里似的，就像它是隨著你們這兒的火山噴發(fā)一起噴射出來的，把整個世界淋了個遍。 >> “經(jīng)過仔細(xì)的審視，冰島人的自我形象究竟是基于幻覺，還是基于我們遺忘的能力，遺忘那些我們不愿銘記的事物？” >> 如果說遺忘比銘記更快是個驚喜，或者說還算不上是人類最大的不幸的話，無疑是因為遺忘更方便，這樣的話生活不會變得那么戲劇化，日子更簡單、更容易？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會把許多東西壓在內(nèi)心，不去理會，讓逝去的歲月埋葬它，讓它漸漸被遺忘。 >> 這就是我們衡量人命的方法，用利潤而非心跳，用經(jīng)濟(jì)利益而非幸福來衡量，可我們卻驚訝于自己的不幸、壓力和猶疑。 >> 他任逝去的歲月埋葬了它，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生活，直到一切破裂，直到他的手臂像尖叫一樣掃過餐桌。 >> “從現(xiàn)在起，我可以去愛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 有些詩句比古老的巨石沉重得多，帶著令人無法承受的重量壓在我們身上，抬起它們的唯一辦法就是銘記，看著自己的眼睛，不要移開目光。把所有丟失和遺忘的東西從深處拉上來。 >> 群山是獻(xiàn)給天空的贊美詩。 >> 把每個故事都拉上來，關(guān)于東峽灣和凱夫拉維克的故事，不管有多丑陋，因為我們?nèi)羰遣桓毅懹?，不敢面對，若是在面對疼痛、傷害和羞辱時猶豫不決，我們就完了。 >> 或者換句話說，我們永遠(yuǎn)無法成為我們注定要成為的人。我們會被扭曲。我們會變得更膚淺。我們會背叛。 >> 在冰島，風(fēng)吹散了一切思想，有時寒風(fēng)冷得刺骨，讓你無法深入思考，你所有的能量都用于保暖，也或許用于寫一首詩，用于講一個故事。 >> 我可以引用莎士比亞的句子，描述遙遠(yuǎn)的星系，彗星的軌跡——但我無法和父親交談。無法探討重要的事情。 >> 也許我們應(yīng)該試著學(xué)習(xí)一種外來語言，漢語或者斯瓦希里語，某種絕對不會保留我們共同記憶的語言，在這些語言中，諸如“愛”“想念”和“背叛”這樣的詞還不足以沉重到讓我們兩個人癱瘓，或是對彼此惱怒，或者迫使我們談?wù)撘恍o關(guān)痛癢的話題，借以藏身：政治、足球和天氣。 >> 我立刻意識到信里有不太愉快的東西，某種困難的東西在等待我，因此我才把信擱在一邊 >> 你的繼母，我說，我一直想……阿里：她穿過死亡來到我的生命里。 >> 你在做什么工作？嗯，我在后悔。 >>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樣事物和笑容一樣珍貴，一樣重要。 >> 它輕輕抬起她，剝奪了她的生命，她對幸福的期盼，她想唱的歌，她打算寫下的詩和她想探訪的城市。奪走她的生命，把她從難以承受的痛苦中解放。 >> 當(dāng)痛苦大過生命，我們就會死去。 >> “從現(xiàn)在起，你從我身上再也得不到任何東西，除了冷酷。這是我的報復(fù)?！?>> 阿里就坐在那里，那首波蘭詩歌像一把鋸子，填滿他的意識，鋸開生命的意義：“從現(xiàn)在起，我可以去愛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 不會有人只是為了好玩去自殺，背后一定有什么嚴(yán)重的事情，即便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輕視這種事很令人討厭。 >> 這里明確指出了文中的動詞“帶走”的意思：帶走一個女人，虐待她，強(qiáng)奸她。一篇理性的、內(nèi)容稠密的、挑釁的、引人注目的文章，關(guān)于凌駕于女性之上的男權(quán)，關(guān)于一個男人如何奪取權(quán)力，關(guān)于對他來說似乎與生俱來的態(tài)度，它根植于歷史中，潛伏在語言、流行歌曲、電影、媒體和當(dāng)今的電子游戲里。 >> 語言是雄性的，總是和女人針鋒相對，常常趁我們不注意，試圖制服她，死死地控制她。 >> 假如一個女人表現(xiàn)出十足的決心和果斷，就會被人稱作一意孤行。假如一個男人表現(xiàn)出決心和果斷，就會被人稱作堅強(qiáng)和執(zhí)著。 >> 當(dāng)一個女人努力掙脫束縛，掙脫男性權(quán)威指定給她的角色時，語言就會為她安插許多稱號。對職場有強(qiáng)烈野心的女人常被指控為對子女冷酷或者缺乏母性，而假如一個男人把他的家庭而非工作放在首位，就會被看成一個陰柔的、可憐的工人，一個娘娘腔。 >> “這種態(tài)度根植于語言、文化、媒體和流行歌曲中，它授予男人至高無上的地位。這是一種幾乎從一開始就授予他們的霸權(quán)，因為男性自出生起就幾乎握有全部王牌。此外，他們對這種霸權(quán)的肯定和與之相連的一種女性作為承受者和順應(yīng)者的印象，常常導(dǎo)致瘋狂、暴力，以及虐待與強(qiáng)奸等不可饒恕的罪行?！?>> “她們被父親、親戚、朋友和牧師虐待，在家中，在俱樂部，在后院，在節(jié)日里，在一輛拉達(dá)旅行車的后座上被人強(qiáng)奸。” >> 親愛的上帝，我小鳥一樣的心臟跳得多快！ >> 我們什么時候才會說出事情的真相，世界的真面目又是怎樣的？ >> 列儂譜寫的左眼，麥卡特尼譜寫的右眼。 >> 而要測量什么事情更重要、更有價值就困難得多：理解、敏感、道德。 >> 負(fù)罪感也會嚙咬一個沒有過錯的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 >> 它們正看著什么？它們什么也沒看。只是一動不動。或者只是流淚。 ◆?活著多么美好 >> “和我一起躺在這里／萬籟俱寂／活著多么美好?！?>> 愛，他說，愛是最明亮的星系，永遠(yuǎn)不會被摧毀！但世上最痛苦的事一定是從來不曾盡力去愛，這肯定是不可饒恕的。 >> 這個安靜的男人，幾乎在想象中呼喚著那些逝去的、死去的人重新回歸生命，仿佛他的話語是搭建在不同世界之間的橋梁，仿佛它們能把地球的深邃帶給我們，把天空帶給我們，把我們不理解的東西帶給我們。 >> “世上最痛苦的事一定是從來不曾盡力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