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她的旅行」
－Chances－

（機(jī)會）

? ? ? ?蓊郁的深綠色森林與映照著藍(lán)空的清澈湖泊之間，有一個國家。

? ? ? ?櫛比鱗次的建筑物跟大大小小的道路，像蜘蛛網(wǎng)似的分布在這遼闊的國家里。

? ? ? ?這國家的西邊城墻有座城門。城門旁邊還有一間用來辦理出境手續(xù)的房間。

? ? ? ?距離房間不遠(yuǎn)處，也就是一個環(huán)形廣場的地方。停放著一輛摩托車。那是一輛后輪兩側(cè)跟上面都堆滿行李的摩托車。

? ? ? ?有個人慢慢走近摩托車。她身穿黑色夾克，腰部以皮帶束緊，右腿懸掛著掌中說服者，她是這輛摩托車的騎士。年她留著一頭黑色短發(fā)，有一雙大眼睛跟炯炯有神的臉。頭上還戴著附有帽沿的帽子，防風(fēng)眼鏡則掛在帽沿上人。

? ? ? ?廣場上沒有半個人只有幾只蹦蹦跳跳吃著飼料的鳥。

? ? ? ?太陽把騎士的背曬得暖烘烘的，長長的人影則投射到城門上。

? ? ?「還沒好嗎，奇諾？」

? ? ? ?摩托車問道。

? ? ?「還沒，從剛剛問完問題后就毫無進(jìn)展呢，漢密斯?！?/span>

? ? ? ?名叫奇諾的騎士答道。

? ? ? ?此時，一輛清掃車發(fā)出轟隆隆的噪音從空蕩蕩的街道駛來。

? ? ? ?它嚇走了鳥兒，把廣場旁的寬廣道路弄濕之后隨即離去。

? ? ? ?人影稍微變短了。

? ? ?「還沒好？」

? ? ? ?名叫漢密斯的摩托車再次問道。

? ? ?「還沒?！?/span>

? ? ? ?奇諾簡短回答。話說完沒多久，城門旁的房間門打開了。

? ? ?「嗯？結(jié)束了嗎？」

? ? ? ?奇諾說著，一名男子走了出來。

? ? ? ?那人年約三十幾歲，身穿適于野外活動又耐穿的便服，外面套著一件有許多口袋、好讓他攜帶許多東西的背心，并背著一挺步槍式的說服者。

? ? ? ?那是一挺槍身為塑膠制的軍用步槍，并裝置附有夜視裝置及雷射準(zhǔn)星的狙擊鏡。

? ? ? ?男子看到奇諾她們，便往前走近幾步并道早安。奇諾從漢密斯身上站起來，也回了一聲早安。

? ? ?「你在等著出境？不好意思，里面還有一個人。因?yàn)槲募彶楹芊爆?，你可能要再等一會兒。?/span>

? ? ? ?男子如此說道。漢密斯則問：

? ? ?「你是這國家的人？是要外出旅行嗎？」

? ? ?「嗯…沒錯?！?/span>

? ? ? ?男子面有難色地回答。

? ? ? ?漢密斯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枺?/span>

? ? ?「可是我看都沒有人幫你送行耶，大家怎么這么冷漠呢？」

? ? ?「我都不曉得該怎么回話呢……」

? ? ? ?男子板著臉回答，然后回頭望望剛剛走出來的房間。房門是緊閉著。

? ? ?「理由好像很復(fù)雜?！?/span>

? ? ? ?奇諾問道，男子點(diǎn)著頭說「沒錯」。

? ? ?「其實(shí)也很難啟齒……。不過你們是外國人，說出來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我也希望好歹有個人能知道這件事。你也可以當(dāng)做是聽故事打發(fā)時間。你愿意聽嗎？——關(guān)于我為什么要出去旅行。」

? ? ? ?男子直盯著奇諾問道。

? ? ? ?奇諾略把帽沿拉高并說：

? ? ?「好啊，請說?！?/span>

? ? ? ?他小聲地說：

? ? ?「那是因?yàn)椤?/span>

? ? ?「我希望能用自己一輩子的時間來尋求原諒?！?/span>

?

?

? ? ?「你說尋求原諒是嗎？」

? ? ?「這話是什么意思？」

? ? ? ?奇諾跟漢密斯不約而同地問。

? ? ? ?男子的嘴角浮現(xiàn)出似笑非笑，又像是痛苦的表情。

? ?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很怪……。不過這是必要的……。至少對我來說是必要的……」

? ? ? ?經(jīng)過幾秒鐘的沉寂，漢密斯問：

? ? ?「講完了嗎？」

? ? ?「啊，還沒。我是在猶豫該從哪里說起。目前正在接受出境審查且要跟我一起去旅行的，是一個女子?！?/span>

? ? ?「是你的伙伴？」

? ? ?「應(yīng)該算是吧……。那個人找我當(dāng)旅伴……。她要我跟她一起旅行，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要負(fù)責(zé)保護(hù)她。至于理由則是……」

? ? ? ?男子以平靜的語調(diào)說。

? ? ?「因?yàn)槲乙郧昂λ浪信笥??！?/span>

? ? ?「…………」「什么？」

? ? ?「那是七年前的事，當(dāng)時我完全不認(rèn)識她。而我犯了個過錯……。我開著車，而且是違規(guī)酒醉駕車，我的注意力跟辨識能力都降低了。結(jié)果車速太快，導(dǎo)致在路口拐彎不及……」

? ? ?「嗯，然后呢？」

? ? ?「然后……，我就撞上一戶民宅……。但事情還不只如此。一個行人剛好在人行道上，被夾在我的車子跟民宅之間……。我就這么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 ? ? ?男子抬頭望著耀眼的晨光，輕輕地嘆了口氣。

? ? ?「后來我被逮捕，接著也被判刑……。當(dāng)時那男人的女朋友當(dāng)著我的面破口大罵。她說『你這個兇手！把他還給我！』，這也難怪啦……。畢竟我闖了那么大的禍……。是我頭一次見到她的事了……」

? ? ? ?漢密斯對著輕輕聳肩的男子說：

? ? ?「就打發(fā)時間來說，這故事未免太沉重了點(diǎn)?！?/span>

? ? ?「……沉重？」

? ? ?「沒錯。」

? ? ? ?漢密斯說完便沉默不語。

? ? ? ?奇諾開口問：

? ? ?「原來如此，后來怎么了？」

? ? ?「我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并送到交通監(jiān)獄服刑。從此失去我原有的工作跟生活。反正我父母早就去世，家里只剩我一個。會替我感到悲傷的人也不多啦。」

? ? ?「這樣時間不對吧？你是逃獄嗎？」

? ? ? ?漢密斯開心地說道，男子則笑著搖搖頭說：

? ? ?「我還沒講完呢。我在監(jiān)獄真的很后悔自己闖的禍，然后還寫信給她。我在信里拼命向她道歉，也很誠懇地表明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bǔ)償她?！?/span>

? ? ?「嗯嗯，然后呢？」

? ? ?「她完全沒回我信，不過我每個月必定會寄一封信給她，我希望多多少少能讓她了解我的懊悔及希望贖罪的心意，我甚至把在監(jiān)獄里賺的一點(diǎn)小錢附在信里寄給她?！?/span>

? ? ? ?男子又回頭看。沐浴在耀眼陽光下的房間，門依舊是緊閉著。

? ? ?「再來是六年后的事。這時候我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監(jiān)獄里的生活，幾乎快忘記一般人自由的生活。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來跟我做第一次的會面。我嚇了一跳，真的非常訝異……。透過玻璃窗，我看她帶來一堆已經(jīng)開封的信件……。我哭著向她道歉，也很高興她肯看我寄的那些信。但是事情不光是這樣，她要我把頭抬起來，然后提出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提議?！?/span>

? ? ?「就是出境旅行是嗎？」

? ? ? ?奇諾確認(rèn)似的說道。

? ? ?「沒錯——她說想離開這個國家，因?yàn)檫@里充滿了痛苦的回憶……。她想去其他國家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然后又說她需要我保護(hù)她旅途中的安全，要我陪她一起旅行。這國家只要刑期還剩五年以下，如果愿意答應(yīng)永不再入境，就可以出國了。這是過去法律執(zhí)行放逐處置的時候所出現(xiàn)的漏洞。我當(dāng)然感到非常訝異，還回問她『你要我跟你一起旅行？難道你不恨我了嗎？』。」

? ? ?「結(jié)果？」「然后呢？」

? ? ?「她這么說，『我心中的怨恨是不會消失的，可是你曾經(jīng)說過要花一輩子的時間補(bǔ)償我』。所以……」

? ? ?「你怎么做？」

? ? ?「我當(dāng)然很煩惱，非常非常地?zé)?。因?yàn)槲抑灰俅哪昃涂梢猿霆z了。而且要我永遠(yuǎn)離開最愛的故鄉(xiāng)出外旅行，這我連想都沒想過。我原本打算死在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最后長眠的這個國家，也準(zhǔn)備跟他們葬在同一個墳?zāi)估?。原本打算在出獄后重新努力過我的人生的?？墒恰?/span>

? ? ?「可是什么？」

? ? ?「我又想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贖罪……。這么做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更重要的是。那還是她選擇的方法。我煩惱了一年左右，最后接受了那個提議。永遠(yuǎn)不再踏入這個國家，在她不知何時終止的旅途里擔(dān)任護(hù)衛(wèi)的工作。我在會面的時候告訴她我的決定。當(dāng)她淡淡地笑著對我說『謝謝』，我的心情……，實(shí)在無法用言語形容?！?/span>

? ? ? ?男子很快地拭拭眼角。說聲「抱歉」之后就轉(zhuǎn)身背對奇諾。

? ? ?「這應(yīng)該是我最后一次在這國家流淚吧?！?/span>

? ? ? ?男子小聲地說道。

? ? ? ?房間的門還是沒開。過了一陣子，男子仰望天空。

? ? ? ?隨后又回頭看著奇諾跟漢密斯說：

? ? ?「應(yīng)該還沒好吧。」

? ? ?「我覺得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原諒我，所以往后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補(bǔ)償她。雖然不曉得我們會去什么樣的地方，但應(yīng)該會是一趟漫長的旅行。但那并不是我的旅行，而是她的。對我來說，它是一趟人生之旅……。而我即將啟程出發(fā)?！?/span>

? ?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 ? ? ?奇諾對著又快哭出來的男人說道。

? ? ?「反、反正每個人的人生不盡相同嘛，嗯，真的是蠻有趣的?！?/span>

? ? ? ?那個男人淺淺一笑，然后對著奇諾說：

? ? ?「謝謝你們聽我講這些事。倒是，可以請教旅行經(jīng)驗(yàn)老道的你們一件事嗎？」

? ? ?「什么事？」

? ? ?「旅行的時候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 ? ?「這很簡單啊，就跟平常在自己國家里生活的時候需要注意的事一模一樣?！?/span>

? ? ?奇諾很快地回答他。

? ? ?「什么？」

? ? ?「就是不要丟了小命，或者說不要被殺。換句話說，要盡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進(jìn)一步解釋的話，就是在自己被殺之前殺死對方?！?/span>

? ? ?「……。我知道了……」

? ? ? ?此時房間的門打開了。

?

?

? ? ? ?從里面走出一名跟男子同年，腰際掛著小型掌中說服者，穿著跟男人同樣服裝的女子。男人把奇諾她們介紹給她認(rèn)識，她開心地微笑著。

? ? ? ?當(dāng)她知道奇諾她們跟他們走同一個方向，便說「如果我們的交通工具是車輛的話，就可以同行了，真是遺憾」。

? ? ?「不過我有一位非常值得信賴的護(hù)衛(wèi)?！?/span>

? ? ? ?女子笑容滿面地說道，然后看著臉上略帶憂傷的男子。

? ? ? ?當(dāng)她看著那名男子的吋候，臉上還是掛著微笑。

? ? ?「對了奇諾，如果你們結(jié)束審查還追得上我們的話，一起吃個中午飯?jiān)趺礃?？我打算在湖畔小歇一會兒?！?/span>

? ? ? ?聽到這個提議的奇諾則亳不考慮地說：

? ? ?「這主意不錯！」

? ? ? ?然后她又說：

? ? ?「運(yùn)行李的馬正在外面等著呢。」

? ? ?「那我們出發(fā)吧！」

? ? ? ?其中一人如此說道，另一個則輕輕點(diǎn)頭示意。

? ? ? ?不久兩人便穿過城門離境了。

?

?

? ? ?「我們在中午前追上他們吧！到時還能把能拿的東西盡量拿一拿呢！」

? ? ? ?奇諾一面把漢密斯推進(jìn)城門旁的房間，一面說道。

? ? ?「奇諾你真貪心！」

? ? ? ?漢密斯說道。

? ? ?「還好啦……」

? ? ? ?奇諾說道。

? ? ? ?最后，奇諾跟漢密斯在午前離境。

?

?

? ? ? ?森林里有條道路。是一條寬敞的泥土路，很方便車輛在上面輕松行駛。

? ? ? ?奇諾用相當(dāng)快的速度騎著漢密斯。

? ? ? ?兩旁的樹木不斷飛逝而過，前方美麗的藍(lán)色湖水若隱若現(xiàn)。日正當(dāng)中的太陽從枝葉的縫隙間隱約透出光來。

? ? ?「前面要轉(zhuǎn)彎?！?/span>

? ? ? ?漢密斯說道奇諾隨即放開了油門。

? ? ? ?不太明顯的彎道之后，道路左側(cè)出現(xiàn)了湖畔的沙灘，那里面系著了兩匹馬，還有兩個人正坐著休息。

? ? ? ?奇諾一面打低檔一面趨近他們，并且對背著步槍的男子揮揮手。

? ? ? ?奇諾他們相當(dāng)近的地方停下漢密斯，然后立起腳架把他撐起來。她一面走過去一面拿下防風(fēng)眼鏡，將它掛在脖子上。

? ? ?「午安，我追上你們啰！」

? ? ? ?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來。

? ? ?「摩托車的速度果然很快，我們剛好在泡茶喝呢?！?/span>

? ? ? ?奇諾往女子背后走近了兩步。

? ? ? ?此時女子拔出腰際的小型掌中說服者，并緩緩地站起來。她兩手握住說服者，瞄準(zhǔn)眼前的男子背部。

? ? ? ?砰！

? ? ? ?開槍了，空彈殼彈了出來，子彈則射穿男子的肩膀。奇諾則在同時往后跳一步。

? ? ?「嘎！」

? ? ? ?男子發(fā)出慘叫，身子并往后仰。

? ? ? ?砰！

? ? ? ?第二發(fā)擊出，射中男子的右腿。

? ? ? ?第三發(fā)擊中他左腿。

? ? ? ?男子馬上失去平衡，背上的步槍在他倒下時被壓在下方。

? ? ? ?小跑步接近他的女子踩住那步槍的槍管。隨即又對男子的右臂及左臂各開一槍。

? ? ? ?砰！砰！

? ? ? ?她站著不斷對他開槍。

? ? ? ?她每開一槍。

? ? ?「哇！」

? ? ? ?男子便反射性地慘叫。

? ? ? ?女子拿下男子身上的步槍，并把它撿起來。再擺到自己后方。

? ? ? ?男子身上遭到多處槍擊而仰躺著，地面則染滿大量鮮血，他一臉驚慌失措地說：

? ? ?「啊……，什么……？這怎么回事……？」

? ? ? ?他對著站在旁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子問道。

? ? ? ?女子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

? ? ?「當(dāng)然是我開的槍，痛嗎？」

? ? ? ?男子微微點(diǎn)著頭。

? ? ? ?女子點(diǎn)了一下頭，然后詢問已經(jīng)退到漢密斯旁邊的奇諾。

? ? ?「奇諾，你會為了救他而開槍打我嗎？」

? ? ? ?奇諾的手雖然擺在右腰的『卡農(nóng)』，但是她輕輕地?fù)u頭。

? ? ? ?此時女子再次把視線轉(zhuǎn)到男子那邊。

? ? ?「為……、什么……？」

? ? ? ?男子的臉部充滿了痛苦、恐懼及疑惑，甚至還冒著冷汗。

? ? ?「為什么要對你開槍——是不是？」

? ? ? ?男子瞪大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

? ? ? ?當(dāng)然是為了要?dú)⒛惆?！?/span>

? ? ?「為什……、么？」

? ? ?「因?yàn)槲覠o法原諒你，你殺了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絕對饒不了你！」

? ? ?「不光是如此，你每個月寄來的信，里面寫了許多謝罪的言詞?！赫?jiān)徫?，我這輩子都會祈禱他在天之靈過得幸?！坏鹊取５悄切┭赞o對我來說，不過是你在自說自話而已——不，或許世上真有人能夠釋出大愛原諒你。收到肇事者寫來的信『啊——原來這個人也很痛苦，他跟我一樣都是受害者』。——或許有人會有這種想法。既然他都這么自責(zé)了，就讓一切煙消云散吧。只是，我錯了。因?yàn)槟銑Z走了他帶給我的痛苦竟然與曰俱增。每當(dāng)我接到你寄來的信，痛苦就越來越膨脹。每次閱讀你寄來的信，就提醒我殺死他的你還活在世上。這讓我覺得好難過，也無法原諒你……。因此更堅(jiān)定我想報仇的決心?！?/span>

? ? ? ?她接著又對著無法動彈且面無血色的男子說：

? ? ?「你聽著——」

? ? ? ?女子面不改色，也沒有一絲興奮地繼續(xù)說：

? ? ?「就我的想法，你想用『我有在反省』來打動被害人家屬，會不會是你覺得『只要我做些好事，就能夠讓自己獲得救贖』？那只是你想讓自己心里好過些的自我安慰罷了。況且當(dāng)我因?yàn)榻^望而痛苦不已的時候，你在做什么？你只是安全地待在監(jiān)獄里過著規(guī)律的生活，還不愁吃不愁穿。而且十年后你又可以重獲自由，過著不需擔(dān)心任何事的生活。然后殺了他的你，還能開開心心地挽著戀人漫步在街道上——你覺得我會允許你那樣嗎？不可能的！」

? ? ?「可、可是……」

? ? ? ?男子開口說話。

? ? ? ?砰！

? ? ? ?女子擊中男子的耳朵。他的耳垂裂開，開始流出比其他傷口少得多的血。

? ? ?「你等我把話說完?！晕覜Q定要報仇。我要把你引到不受國家法律管轄的國外，親手替他殺了你。于是我開始擬定計(jì)劃，為此我做了所有該做的事。為了在你面前佯裝冷靜，我不斷訓(xùn)練自己壓抑感情，只做出有助于達(dá)到自己目的的行動。還練習(xí)如何偽裝笑容。——然后還拼命工作籌集旅行資金。甚至買了我非常討厭，還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碰的說服者。這是我用你寄來的錢買的。我還花時間做能確實(shí)奪取目標(biāo)物性命的射擊練習(xí)，還學(xué)會射哪個地方最痛呢。怎么樣？有沒有用？有聽到我在說話嗎？」

? ? ? ?女子低頭望著男子的臉。

? ? ? ?男子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地上，眼淚從他張開的雙眼往兩側(cè)的太陽穴滑下。

? ? ?「不要……」

? ? ? ?他小聲地說道。

? ? ?「不要……。怎么會這樣……。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這里……。不要……。我想回國……。我不想死……?！?/span>

? ? ?「當(dāng)時他一定也這樣想！」

? ? ? ?女子說道。接著女子拉上掌中說服者的保險，把它收進(jìn)槍帶里。然后回頭把男子的步槍撿起來。熟練地拉開保險，站在躺成大字形的男子腿下。

? ? ? ?她把步槍舉到腰際，打開瞄準(zhǔn)鏡旁邊的雷射開關(guān)，此時男子的下巴出現(xiàn)紅色光點(diǎn)。

? ? ?「……請、請饒了我……」

? ? ? ?男子動著慘白的嘴唇喃喃說道。

? ? ? ?女子露出滿意的表情，并且點(diǎn)了好幾次頭。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說：

? ? ?「嗯，我真的想原諒你。一直很想原諒你。你不也寫了『要花一輩子的時間補(bǔ)償』？所以我就在這里結(jié)束你這輩子——這樣不是更快？」

? ? ? ?女子開了槍。

? ? ? ?在她開槍的時候，身子隨后座力往后彈。接著她抵住那股力量，繼續(xù)開槍。

? ? ? ?蓊郁的深綠色森林與映照著藍(lán)空的清澈湖泊之間，站著兩個人。

? ? ? ?湖畔系著兩匹馬，還停著一輛摩托車，并仰躺著一名沒有頭的人。

? ? ? ?女子慢慢蹲下來，把彈匣已經(jīng)空了的步槍放在地面。

? ? ? ?她露出跟現(xiàn)在的天空一樣燦爛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幸福。

? ? ?「啊……」

? ? ? ?女子對男子說：

? ? ?「我終于能夠原諒你了。你仔細(xì)聽好，我原諒你了。那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不是你衷心希望的事嗎？今天我就讓你實(shí)現(xiàn)愿望。我原諒你啦，我原諒你?！阕屑?xì)聽清楚了，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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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湖畔有一處新土堆，上面插著一挺步槍當(dāng)做墓碑。

? ? ? ?女子雙手在臉前握拳，然后跪在土堆前祈禱。

? ? ? ?她起身后，回頭詢問站在后方的人。

? ? ?「奇諾，其實(shí)你可以對我開槍的，為什么沒那么做？」

? ? ?「因?yàn)槲也⒉皇巧?，如此而已?！?/span>

? ? ?「沒錯沒錯，奇諾就是奇諾?！?/span>

? ? ? ?漢密斯說道。

? ? ?「是嗎？——謝謝你幫我挖墳?zāi)埂！?/span>

? ? ?「不客氣?！?/span>

?

?

? ? ? ?女子走近男子那匹馬具全被卸下的馬兒，輕聲對它說：

? ? ?「你盡管到你想去的地方吧?？词且谏掷镒杂缮?，或是回城為哪個人效勞都沒關(guān)系?！?/span>

? ? ? ?隨后便輕拍了它一下。受驚的馬兒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一下之后，就消失在森林里。

? ?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 ? ? ?奇諾詢問女子。

? ? ?「我的旅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我打算回國守著死去的戀人的回憶終老一生?！?/span>

? ? ?「是嗎，那你路上小心。」

? ? ?「謝謝。對了，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餐?！?/span>

? ? ?「沒關(guān)系啦！」

? ? ? ?女子把無法埋葬的東西跟自己的行李捆在一塊，然后綁在自己的馬匹上，輕松地跨上了馬。

? ? ? ?她笑瞇瞇地手道別。

? ? ? ?不久她騎的馬便消失在婉蜒的林蔭大道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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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呼……」

? ? ? ?奇諾嘆了口氣。

? ? ?「想不到真的如你所說的，不禁讓我心有戚戚焉呢?！?/span>

? ? ? ?漢密斯開心地說道。

? ? ?「是啊…好了，來拿能拿的東西吧?！?/span>

? ? ?「奇諾你還真貪心呢！」

? ? ? ?漢密斯說道。

? ? ?「還好啦……」

? ? ? ?奇諾說道。

?

?

? ? ? ?摩托車離去的湖畔，有一處新土堆。

? ? ? ?那上面還插著一挺步槍當(dāng)做墓碑。

? ? ? ?那是一挺槍身為塑膠制的軍用步槍，上面沒有狙擊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