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話 小香腸馬鈴薯

? ? ? ?察覺朝陽的光芒射進施加了夜視魔法的頭盔后，格連松了口氣。

? ? ?「終于結束了?！?/p>

? ? ?「嗯，換班的時間到了?！?/p>

? ? ? ?他和同樣穿著鎧甲站在旁邊的伙伴伊古尼斯互相點頭，摘下頭盔。

? ? ? ?冬天冷冽的空氣，瞬間撫過臉頰。

? ? ? ?從傍晚到隔天早上的站崗工作既無聊又讓人愛困。雖然是無聊的工作，但格連唯獨喜歡結束當下的解放感。

? ? ? ?如果知道還有其他「樂趣」能期待，就更是如此了。

? ? ?「嘿咻……不曉得換班的人能不能快點來?！?/p>

? ? ? ?旁邊那位認識很久的伙伴伊古尼斯……擁有兩根山豬般的巨大獠牙與突出下顎的魔族同事，吐出白色的氣息嘟囔道。

? ? ? ?剛站完夜哨的士兵，可以休息到隔天早上。所以只要換班的人一到，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 ? ? ?就在兩人像這樣閑聊時，換班人員也剛好抵達。

? ? ?「喔，抱歉，讓你們久等了?！?/p>

? ? ?「辛苦了。之后的事就交給我們吧?！?/p>

? ? ? ?來人是身穿帝國式的輕便鎧甲并扛著一把斧頭、身高只到格連腰際的矮人士兵，以及拿著長槍、擁有細長耳朵的精靈士兵。

? ? ?「喔。那之后就拜托你們啦。」

? ? ? ?和已經司空見慣的兩名士兵稍微打過招呼后，格連和伊古尼斯就一起回到宿舍。

? ? ? ?帝國主張「只要擁有能理解規(guī)則和命令的頭腦和健康的身體，不管是誰都能當兵」，

? ? ? ?所以不同種族的士兵并不罕見。

? ? ? ?盡管薪水不像冒險者或傭兵那么高，但不管是面對魔物或敵軍，帝國都會派出規(guī)模相符的軍隊，所以喪命的風險也低很多，此外由于三不五時就會打仗，因此只要待在軍隊里，就不用擔心沒飯吃。

? ? ? ?從軍在帝國也算是頗受歡迎的工作，據說只要是沒有特殊技術或學問、且無法繼承家業(yè)的男子，最后通常都會選擇從軍。

? ? ? ?過了一段時間后，盡管腰間還掛著劍，但已經脫下鎧甲的格連和伊古尼斯，出現在剛亮的天空底下。

? ? ?「這座城鎮(zhèn)還是一樣什么都沒有呢?！?/p>

? ? ?「喔?！?/p>

? ? ? ?兩人看向蓋在城寨下方，現在感覺依然很荒涼的城鎮(zhèn)。

? ? ? ?這座城鎮(zhèn)是一群來自帝都的人，看準了被派來修復和防衛(wèi)這座魔族戰(zhàn)爭時代建立的城寨的士兵帶來的商機，所建造的小鎮(zhèn)。

? ? ? ?說到這里的娛樂，不是去只有土氣的鄉(xiāng)下女孩的妓院，就是去餐點和酒都只比城寨提供的要好一點的酒吧，即使去逛那些專門賺士兵的錢，將來自帝都的商品賣得非常貴的商店，也不會想買什么東西。

? ? ?「唉，不過光是有那個地方，這里就算好很多了?！?/p>

? ? ?「沒錯?！?/p>

? ? ? ?不過兩人的目的地，并不是那些地方。

? ? ? ?他們之所以走在剛清醒的寧靜城鎮(zhèn)里，是為了——

? ? ?「好耶，果然早上就還在?！?/p>

? ? ?「喔?！?/p>

? ? ? ?一扇立在小巷子里的橡木門。

? ? ? ?這個鎮(zhèn)里似乎還有其他「使用者」，所以這扇只有在值完夜班后的當天早上能使用的門，對兩人來說是秘密的場所。

? ? ? ?兩人互相點頭后，格連就打開那扇門。

? ? ? ?聽著在晨間的寧靜小鎮(zhèn)里響起的鈴聲，兩人穿過通往異世界的門。

? ? ?「啊，歡迎光臨！兩位還是一樣一大早就來了呢?！?/p>

? ? ? ?現在是幾乎不會有客人上門的清晨時段。剛吃完早餐，簡單打掃過店內的阿蕾塔一發(fā)現有客人上門，就立刻上前迎接。

? ? ? ?雖然是最近才開始來的客人，但他們大多是早上來，所以阿蕾塔很快就記住他們的長相。

? ? ?「喲，阿蕾塔。你還是一樣可愛呢?！?/p>

? ? ?「喔、喔，好久不見?！?/p>

? ? ? ?這間店的女服務生總是穿著露出雙腿——盡管設計有點煽情但看起來十分干凈的服裝，格連開朗地回答她，伊古尼斯則是一反常態(tài)地羞紅了臉。

? ? ?「呵呵，謝謝夸獎。請問兩位要點什么？」

? ? ? ?阿蕾塔巧妙地敷衍過去后，便開始替他們點餐。

? ? ?「恩，和平常一樣，我們要小香腸和馬鈴薯的拼盤。小香腸一半用水煮一半用烤的。另外我還要兩杯啤酒。」

? ? ?「我要兩杯汽水。一樣用啤酒杯裝?！?/p>

? ? ? ?格連和伊古尼斯熟練地向阿蕾塔點餐。

? ? ?「好的。請稍候一下?！?/p>

? ? ? ?目送阿蕾塔走回里面的廚房后，兩人隨便找了個位子坐。

? ? ?「「呼……」」

? ? ? ?兩人放松地坐在墊著高級坐墊、坐起來非常舒適的椅子上，等待料理送來。

? ? ? ?在平常睡覺的時間站哨果然還是非常累人，但正因為如此，這段等待料理的時間才更加珍貴。

? ? ?「久等了！我送飲料和料理過來了！」

? ? ? ?阿蕾塔用托盤端了四個裝滿飲料的杯子，以及一大盤的料理過來。

? ? ?「喔！我等好久了！」

? ? ?「耶！終于來啦！」

? ? ? ?兩人一看見擺在桌子中間的大盤料理，就發(fā)出歡呼。

? ? ? ?盤子上放了豬肉香腸，以及被切成八等分后拿去油炸的帶皮男爵果實。

? ? ? ?剛做好的料理散發(fā)出來的香氣與熱氣，直擊兩人因為剛站完夜哨而空空如也的胃袋。此外在兩人的面前，還各放了兩杯用大玻璃杯裝的飲料。

? ? ?「那么，請兩位慢用?！?/p>

? ? ? ?等阿蕾塔打完招呼離開后，兩人的小小宴會就準備齊全了。

? ? ?「好，先喝吧?！?/p>

? ? ?「是啊?！?/p>

? ? ? ?兩人咽了一下口水，拿起阿蕾塔送來的大玻璃杯。

? ? ? ?格連的玻璃杯里，裝滿了冒著泡沫的金黃色異世界麥酒。伊古尼斯的玻璃杯里，則是裝滿了充滿氣泡的透明甜水。

? ? ? ?兩人一口氣喝干了杯內的飲料。

? ? ? ?酒與水沖進兩人的喉嚨。

? ? ? ?伴隨著泡沫刺激喉嚨的觸感，酒的苦味與水的甜味分別通過兩人的喉嚨。

? ? ? ?兩人的口渴，逐漸因為那兩杯裝得滿滿的飲料獲得舒緩。

? ? ?「「噗哈！」」

? ? ? ?碳酸對喉嚨造成的剌激，讓兩人忍不住吐了口氣。

? ? ?「這里的酒果然最棒了！尤其是這個啤酒特別好喝。來這里不喝酒實在太奇怪了?！?/p>

? ? ?「不，這個汽水比較好喝吧。酒在那邊也喝得到，這種甜水可沒那么容易取得?！?/p>

? ? ? ?兩人互相較勁般的說道。因為他們都各自認為自己的選擇最好，所以總是吵不出結論，但不吵又不痛快。

? ? ?「……唉，吃東西吧?！?/p>

? ? ?「喔?！?/p>

? ? ? ?然后兩人將第二杯飲料放在自己旁邊，開始享用那道和啤酒與汽水都很搭的料理。由叫小香腸的香腸，以及將男爵果實拿去油炸做成的炸馬鈴薯組成的拼盤。

? ? ? ?以這個分量來說，這道菜算是相當便宜，所以非常適合拿來下酒，盡管這在帝國的酒吧也算是相對常見的經典菜色，但這里的水平可是完全不同。

? ? ? ?格連立刻朝剛炸好的馬鈴薯伸出叉子。

? ? ? ?叉子輕易就刺穿了連皮一起被切成大塊的男爵果實。

? ? ? ?一送進嘴里，淡淡的堿味、入口即化的男爵果實的味道，以及油的香味便立刻在口中擴散。

? ? ?（喔！這實在讓人欲罷不能啊?。?/p>

? ? ? ?格連立刻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 ? ? ?他想起小時候緊握著銅幣，在寒冷的天空下跑去攤販那里買炸馬鈴薯的往事。

? ? ? ?對小孩子來說，冒著熱氣的可樂餅已經算是一頓大餐了，即使那只是單純裹了一層面衣，再拿去不曉得已經回鍋幾次的黑油里炸的馬鈴薯也一樣。

? ? ? ?雖然這間店的炸馬鈴薯遠比攤販賣的高級，但還是讓格連感到懷念。

? ? ? ?相較之下，伊古尼斯選擇先吃小香腸。

? ? ?（果然還是「烤的」好吃。）

? ? ? ?雖然水煮香腸在被咬破的瞬間，隨著肉汁一起噴出的美味也難以割舍，但伊古尼斯果然還是比較喜歡烤香腸彈牙的口感。

? ? ? ?他用叉子刺起表面帶有黑色焦痕的小香腸，送進嘴里。他知道放在盤子旁邊的小容器里面的紅色酸甜蕃茄醬與黃色辣芥末，和小香腸的味道很搭，但他喜歡一開始先吃原味。

? ? ?（喔。這里的香腸，果然都是用很好的肉。）

? ? ? ?這個味道，讓他回憶起故鄉(xiāng)。

? ? ? ?雖然帝國算是比較不歧視魔族的國家，但直到短短的七十年前，都還只懂得戰(zhàn)爭的魔族，就算現在才開始學習種田，收獲果然還是會不太好，因此伊古尼斯居住的開拓村可說是非常窮困。

? ? ? ?像這樣的村落，居民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餓著肚子，所以村里的男性偶爾會拿起以前戰(zhàn)爭時用過的破爛武器，進入山里打獵，如果情況順利，就能靠肉填飽肚子。

? ? ? ?盡管只是放完血后，就直接撒點鹽拿去烤的料理，但還是非常美味，在獵到山豬或鹿時，還會拿來做成香腸。

? ? ?「嗯。這果然比酒好喝多了。」

? ? ? ?吃完小香腸后，伊古尼斯大口喝下汽水。

? ? ? ?一股彷佛足以讓舌頭麻痹的甜味，將香腸流出的肉汁沖進喉嚨。

? ? ? ?伊古尼斯不太喜歡酒的苦味，所以覺得汽水和這道料理比較搭。

? ? ? ?雖然可樂也不錯，但他還是覺得甜味較強烈的汽水比較好喝。

? ? ? ?兩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專心享用料理。

? ? ? ?沾過蕃茄醬的炸馬鈴薯和沾過芥末的小香腸逐漸從盤子上消失……

? ? ?「喔！麻煩再來一盤！」

? ? ?「另外還要加點啤酒和汽水！用啤酒杯裝！」

? ? ? ?在盤子被徹底清空之前，兩人趕緊加點。

? ? ? ?這場只有兩人的宴會，總是這種感覺。他們不會說些多余的話，只會專心享用料理。直到都吃飽后，兩人才會開始閑聊，但這段期間果然還是會繼續(xù)吃。

? ? ? ?之后又過了一段時間。

? ? ?「……喔，差不多該走了?！?/p>

? ? ?「是啊。不好意思，麻煩結賬。」

? ? ? ?察覺店里的人開始變多后，兩人從座位起身。

? ? ?「好的……那么總共是三枚銀幣和六枚銅幣。一位需要支付一枚銀幣和八枚銅幣?！?/p>

? ? ? ?從里面走出來的店長不愧是生意人，一下就把錢給算好了，兩人結好帳后——

? ? ?「再見啦?！?/p>

? ? ?「我們有空會再來?！?/p>

? ? ? ?依依不舍地如此說道。

? ? ?「好的。本店隨時歡迎兩位再度光臨?！?/p>

? ? ? ?店長也笑著如此回答。

? ? ? ?回到城鎮(zhèn)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居民們也開始活動。

? ? ?「好，回去吧?！?/p>

? ? ?「喔，一口氣睡到傍晩吧?！?/p>

? ? ? ?在路上與似乎正在巡邏，而且身上的裝備遠比兩人高級的騎士擦身而過后，兩人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 ? ? ?總之先睡到傍晩，然后再去妓院，或是去酒吧找同樣沒值班的同事……剩下等之后再想。

? ? ? ?吃飽后開始變得愛困的兩人，偶然地想著相同的事情。

? ? ? ?然后兩人便一起返回和平常一樣雜亂的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