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無憂（十三）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這樣的煙花，也只有在京都能看得見！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年沒有遇上楊九郎會怎么樣！

我是不是不會被先帝罰去平洲！

我是不是還是像一個小透明一樣窩在宮中？或是隨便被二哥封上一個王爺在京都當個并不是很知名的紈绔？

我是不是……

但，六哥會盯著我！六哥這人該死的紈绔會盯著我！

以二哥那樣護著他胞弟的性子，我可能生不如死！

好像還是現(xiàn)在好一點！

好在什么地方？

是能離六哥遠一點？！

還是……還是……舍不得……

我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

我，舍不得……舍不得，不遇見楊九郎！

“噗”！我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咣！”玉手爐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然后就聽見身后曉涵的聲音“王爺小心……”漸漸沒入人聲鼎沸中！

四下里的人不斷地朝我涌來，我努力地站穩(wěn)——我知道，一旦我倒下，我將是一灘肉泥！

我已顧不得什么狼狽，顧不得身邊的是什么人，伸手扶著這個，拽著那個，努力讓自己保持平衡就好——我怎么這么蠢，明知會有這個結果，卻還不回府乖乖等著結果——這是想干什么！

一個楊九郎，有什么好回味的，難道真要把自己搭進去！

“云雷！”

恍惚間，我竟然聽到了楊九郎的聲音！

這怎么可能！

不可能！

我一個趔趄往右邊倒去——這回慘了！要是起不來，我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我真是無比的后悔！后悔自己竟如此的不爭氣！就因為一個楊九郎，打亂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不過，終究天無絕人之路——我竟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雖然他把我撞在了墻上，但也算沒有摔倒——留得命來比什么都好！

“你沒事吧！”

這……這竟是楊九郎的聲音！我呆滯著的眼神，緩緩往上爬——粉白的面頰，不大的眼睛、八字眉——是他！竟還真是他！

為什么！為什么他總要動搖我的心！

我腦子有些亂，只能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無法反應他到底在講些什么！

許是許久不見我反應，他一手用力攬著我的腰，一手攔著外人不讓他們近我的身，一步一步往前走！許多時候，人潮把他擠到墻上，他卻用自己的右肩硬扛著，沒讓我受到一點撞擊！

恍惚中，我覺得，這還是以前那個楊九郎，那個把我捧在手里、心里的楊九郎！

自己這么恨他是不是錯了！

那個想置我于死地的游戲他確實只是個參與者——他是個紈绔，在不認識我之前確實以紈绔的身份應該對這種游戲比較感興趣——后來，他不是來救我了嗎！是不是可以說明他還是對我心軟了，他跟我大哥、二哥、六哥他們還是不一樣的！

至于后來在平洲時候我的那次生辰，為什么六哥來了他沒來——他跟所有皇子的關系都不錯！不，是所有皇子跟他的關系都不差尤其是二哥和六哥特別巴結他！許是他不小心跟二哥說漏嘴說要給我慶生辰，然后他家里不是有變故么——許是他想讓六哥捎帶些什么，只是六哥使壞，說了他的壞話，讓我誤會了！

他——不是這種人！

我突然被自己的腦洞嚇著了——怎么，竟會替他找借口了？云雷……你好有出息！

不知多久，他忽然猛地推了我一下，將我推入一個縫隙中。

我踉蹌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進入了一個黝黑靜謐的胡同！

“你怎么樣？沒事吧？”他細細打量著我，碰觸我的手微微顫抖：“你的狐氅呢？擠丟了嗎”話這么說著，手已經(jīng)在解自己的披風，轉手披在我的身上。

我是比較容易冷！剛剛人潮擁擠，沒顧得及想自己冷不冷，現(xiàn)在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已像冰柱子一般，似乎彎都彎不過來！

他許是知道我冷，用溫熱的雙手捂著我冰冷的臉——我覺得這仿佛不是捂在了我的臉上，而是溫在了我的心上！

“楊九郎……”我貪婪地看著這張心里夢里無限渴望的臉：“楊九郎……”

顫抖的手輕輕擁住這具渴望已久的身子——久違的皂角的味道！久違的這個人！

這個人，也是我的目標之一——我咬著牙，不斷地提醒自己！

達成目標，這個人就會是你的！

“啾——”尖利的一個哨聲——我知道，他們得手了！

楊九郎身形微微一凜——我知道他覺察出了什么！

不管我是要貪戀這種久違的感覺，還是為了自己人的安全，我都得還不猶豫地拖住他！

他顯然也不會放心放我一個人在這里！

“楊九郎，我好怕！”不知是真是假，我的淚竟毫無遮攔地奔涌而出，沾濕了他的肩膀，或許……也流進了他心里！

“沒事了！”他認真安慰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我……不該回京都來……我怕……”我?guī)е鴿鉂獾谋且簦惨粑⒙N，像是孩子撒嬌的感覺——那時候，他最喜歡我這種調調，一聽見便會揉著我的腦袋，把我摁在他胸口，來回揉搓！

“不怕！京都有我，不怕！”他還是這么自信——骨子里的一些東西，確實很難磨滅！

不知道，我的這點貪戀，能不能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