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下的輪回，是幾世遺留的姻緣，等你來度我；石橋下等你來過，歲月的蹉跎讓我犯了錯，回首前塵，只愿涅槃成佛。――公孫晴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對于公孫晴來說，他這一生除了因英年早逝未曾歷經(jīng)老死之苦，這人生七苦他倒是嘗了個遍。

生而無父，年幼多病，迫害致死。

余下的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卻是全應(yīng)在了伽藍(lán)身上。

佛說：凡事都是有定數(shù)的，不能強求。每個人所見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緣。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

興許真的是天意吧，才讓公孫晴遇見了伽藍(lán)。

“公孫晴，野孩子，娘娘腔，沒人要，嫁給魔界蛤蟆王?！毙惴淮蠖际桥?，公孫晴的存在就是個意外。他也一直以為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他的母親是七秀坊的掌權(quán)人，并沒有太多時間照看他，而他是男子，自然不可與女子廝混。他，一直是一個人。也只能任人欺負(fù)。

“阿彌陀佛，諸位女施主，何必為難這位施主?！蹦鞘悄敲炊嗄陙淼谝粋€愿意為他說話的人，一個尚且?guī)е蓺鈪s有著佛修悲天憫人情懷的小和尚。

穿過緋色衣裙，相對視時，剎那便是永恒，一切皆為虛幻。

“哼！看在你這個小和尚的份上，放過他，我們走！”女子們紛紛離開。

伽藍(lán)走上前，對著公孫晴伸出了手，將公孫晴拉了起來，“小施主，你沒事吧?！?/p>

“為什么要幫我？”公孫晴看著伽藍(lán)，充滿了警惕。

“阿彌陀佛，倘若小僧不曾勸阻，那些姑娘怕是要慘遭小施主之手了?！辟に{(lán)倒是誠實。

“撲哧――你這小和尚倒是有意思，不過你破壞了我的計劃，那就換你陪我玩吧?！惫珜O晴好像找到了心儀的玩具。

“阿彌陀佛，小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辟に{(lán)雙手合十，向公孫晴勸著。

“你這小和尚真是，她們對我不好，我難道好要對她們笑顏而待嗎？”公孫晴不開心。

“小施主，佛說：要包容那些意見跟你不同的人，這樣子日子比較好過。你要是一直想改變他，這樣你會很痛苦。要學(xué)學(xué)怎樣忍受他才是。你要學(xué)學(xué)怎樣包容他才是。”伽藍(lán)雙手合十鍥而不舍。

“小和尚，我不信佛，想讓我聽佛祖的那一套，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惫珜O晴運起輕功離開。

伽藍(lán)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只是此刻的他們都沒有想過，他們會糾纏不休。

“下雨了，下雨了，這我該怎么回去啊。”被母親強制性拉到少林聽佛的公孫晴原本想先回七秀坊的，只是現(xiàn)在這雨倒是打亂了他的計劃，果然和少林扯上關(guān)系就沒有什么好事。

“阿彌陀佛，小施主，我們又見面了?！北緛泶诡^喪氣地坐在門沿上的公孫晴聽到這話抬起來了頭，看見了伽藍(lán)。

“小和尚，又是你啊?！惫珜O晴覺得這個世界真小。

“施主要是想離開，就帶小僧的傘離開吧?！辟に{(lán)將傘遞了過去，是一把漂亮的紅傘。

“那就謝謝了，我叫公孫晴，小和尚，你叫什么？”

“阿彌陀佛，小僧道號伽藍(lán)。”

“伽藍(lán)，我記下了。下次來秀坊，我跳舞給你看啊?！?/p>

佛說：承諾只怕錦書難托，一念執(zhí)著，換三生迷離煙火；一生多情愁，來回多緊鎖，燃燒的福禍，忘記你我。

“伽藍(lán)，你一直一個人嗎，我陪你啊。我也是一個人，我們在一起就是兩個人了?！?/p>

“好。”

“伽藍(lán)，伽藍(lán)，不要念經(jīng)了，我跳舞給你看啊?！?/p>

“好?！?/p>

“伽藍(lán)，伽藍(lán)，我長大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

“伽藍(lán)？”

“不好。公孫施主，小僧此生，不負(fù)如來。”

“你想成佛？”

“……”

“那么，伽藍(lán)，你來渡我吧?！?/p>

“……”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也許，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

“公孫施主，我記得你說過，你不信佛?！?/p>

“現(xiàn)在信了，伽藍(lán)，你說你此生不負(fù)如來，那么我也想成佛。”公孫晴笑著。

后來，他對每個人都很好，漸漸收斂了他的戾氣。

佛說：笑著面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注定讓一生改變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開的時間。

可惜……

“公孫施主，你成不了佛的，不要再來了。”伽藍(lán)這么說著。

隨著年歲的增加，他們之間的間隙逐漸拉大，任憑公孫晴怎么追，都追不上。

“公孫施主，看的淡一點，傷的就會少一點，時間過了，愛情淡了，也就散了。時間，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讓淺的東西越來越淺。放手吧，放過小僧，也放過你自己?！?/p>

后來，伽藍(lán)的佛法優(yōu)秀，去了如來座下，再見時，已是經(jīng)年之后。

佛說：若是有緣，時間空間都不是距離；若是無緣，終日相聚也無法會意。

公孫晴不知道他們是有緣還是無緣，他們分開了很久，卻好像只是在昨天。

“伽藍(lán)，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求求你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一個人了。”

“阿彌陀佛，公孫施主。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你要求的不是小僧，而是你自己?！?/p>

“伽藍(lán)！”

“佛說：得不到的東西，我們會一直以為他是美好的，那是因為你對他了解太少，沒有時間與他相處在一起。當(dāng)有一天，你深入了解后，你會發(fā)現(xiàn)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美好。公孫晴，放過你自己吧，不要再來糾纏我了。”這是伽藍(lán)第一次叫公孫晴的名字，卻是最直白的拒絕。

煙火繚繞的夢境，只是因為愛情，因為刻骨銘心的愛戀；四大皆空不過過眼云煙，就算前世五百次的回眸，也只換回今生一次擦肩。

堪回首，人生如夢。愛也悠悠，恨也悠悠。到頭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緣為冰，我將冰擁在懷中，冰化了，我才發(fā)現(xiàn)緣沒了。伽藍(lán)，真的是我錯了嗎？――公孫晴

“那么，后來呢？”曲瀾看著曲未洺，曲未洺捻著彼岸花的花瓣。

“后來？后來，你應(yīng)該知道了啊?！?/p>

曲瀾抱著從血罪池?fù)粕蟻淼墓珜O晴的雙劍櫻花醉，流下了血淚，“他跟我一起入了血罪池?！?/p>

“阿瀾，你是不能哭的，重罪血族沒有淚，只有血維系生命，流淚就是流血，這可是很傷身體的行為?！鼻礇硰慕甘咸讼聛怼?/p>

“把劍帶上，你要去七秀坊就快去。誤了時間可不好?！鼻礇称差^看著曲瀾。

“嗯?！鼻鸀懖亮瞬翜I，轉(zhuǎn)身上了仙界。

“還有殘魂不曾消散嗎？真是有趣?！鼻礇趁掳?，“不過，又是一個要我費力救的，看來魔界又要多個劍靈了?！?/p>

曲瀾在曲未洺為他爭取來的時間里去了七秀坊拜祭公孫晴，公孫晴的尸身已經(jīng)消融在血罪池里，如今這里埋的也不過是一塊碎裂的魂牌。

秀坊的人并不放心，雖然不知道為何這重罪血族要拜祭公孫晴，但是處于好奇擔(dān)憂，于是央求了帝君再現(xiàn)情景。

他們看著曲瀾變回了曾經(jīng)的模樣，取出了雙劍櫻花醉，放在了墳前。

“晴，你成佛了嗎？我活著，帶著你的那份活著，可我到底活成了我曾經(jīng)最厭惡的模樣。你想成佛，卻沒了未來；我想成為一個好人，卻成了魔族。我們兩個人，都是笑話呢。

我不敢讓你看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在你心里，只記得那個純善的我就好。你心軟，如果看見我如今的模樣，一定會很心疼的。”曲瀾將酒倒在了劍上。

“你不在了，讓你的劍替你喝一口也好?！?/p>

曲瀾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喝了很多酒，醉了，突然！

彼岸花紋散開，圍繞著櫻花醉，一個身影浮現(xiàn)。

“晴！”曲瀾猛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想碰一碰是不是真的。

曲未洺突然出現(xiàn)，抓住了曲瀾的手，“阿瀾，乖乖看著?！?/p>

“未洺……”曲瀾看著眼前虛弱的魂體。

“想說什么就說吧，他們都看著呢，你的時間有限?！鼻礇诚铝俗詈笸ǖ?/p>

公孫晴的眼神飄忽，嘴角還帶著笑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我夢見佛說：

緣是一塊冰，要度五百年。佛問苦嗎？我說不苦。佛于是許我一段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當(dāng)愛情離開，請別在留戀。當(dāng)愛情走近，請你珍惜。我說愛與不愛還不都一樣，匆忙一生閉上眼，無所謂誰還未眠。

萬物皆無常，有生必有滅；不執(zhí)著于生滅，心便能寂靜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樂。人因企求永遠(yuǎn)的美好、不死而生出了痛苦。

忘記并不等于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于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覺得擁有的更多。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來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所以你必須，隨緣不變，不變隨緣。

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

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p>

“那么，你放下了嗎？”曲未洺看著公孫晴。

而公孫晴看著水鏡的方向，似乎透過水鏡看著那邊的人。

“我感受到，他每年都會來看我?？墒牵覔尾幌氯チ?。他說的沒錯，我的情思太重，成不了佛。他這一生不負(fù)如來，到底也只能做到不負(fù)如來……”公孫晴的身體逐漸消失了，還有一句說不出聲的話：

但我很慶幸，我是他生命中，除了如來的第二個過客。

“佛說：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他雖不成佛，但是他的確已經(jīng)明白了。”曲未洺放開了曲瀾，上前將櫻花醉撿了起來。

“阿瀾，既然已經(jīng)看過了，我們回去吧?！鼻礇痴f完，看著這秀坊，“他大抵，是不愿留在這的?！?/p>

“嗯，我們走?！鼻鸀懺俅瘟粝铝艘坏窝獪I，變回了現(xiàn)在的樣子，和曲未洺化蝶離開。

水鏡另一邊。

伽藍(lán)手上的佛珠手串?dāng)嗔耍笆俏?，薄他?！?/p>

佛說：沉默只因愛恨一朵朵，蕩起的漣漪旋轉(zhuǎn)愛情的執(zhí)著；即使修百世方可同船渡，轉(zhuǎn)讀三寸經(jīng)綸，終究曲終人散，往事落魄。

伽藍(lán)當(dāng)年在公孫晴問他可愿娶他時選擇了沉默，未嘗不曾愛過。

“伽藍(lán)，你去吧，那是你未了的俗塵。”

“謝如來成全?！?/p>

“佛祖就這般放他走？若是他不再回來了呢？”

“阿彌陀佛，公孫晴鑄就佛心，是為緣；伽藍(lán)舍棄佛心，亦是緣。天意如此，何必強求?！?/p>

后來，仙界少了一個高僧，忘川多了一個傻和尚。

仙魔兩界來往的人說，他在等死去的戀人，魂歸忘川。

他不悲不喜，無言守候，偶爾見到熟人，也只是淡淡一笑，無聲無息。

佛說：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平平淡淡才是真…如言：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

再后來，曲瀾告訴他公孫晴死在了紅衣邪教手上，拋尸血罪池。

伽藍(lán)動了殺戒，連挑據(jù)點，血色沖天。而后也跳了血罪池，所幸曲未洺及時將人拎了出來。只是，一念成魔，高僧成了妖僧，再也回不了仙界。

“伽藍(lán)，伽藍(lán)，我長大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好?！蔽掖饝?yīng)你，你什么時候回來。

忘川的彼岸花開得最艷烈的時候，魔氣沖天，引得仙界警戒。

曾經(jīng)有過兩次此番情況，不過相安無事，但是這次仙界覺得一定要去探查一番了。

仙界自然不知之前兩次，一次是左簫白，一次是曲瀾，而這次是……公孫晴。

“未洺，怎么樣？”曲瀾見曲未洺拿著雙劍出來，如今的櫻花醉已經(jīng)再也看不出半點仙器的模樣，現(xiàn)在，這就是一柄魔器。

“公孫晴，別躲了，出來吧。”曲未洺開口，一個緋色的身影出現(xiàn)。

“瀾瀾，許久不見了?！惫珜O晴將雙劍收到身后，笑得燦爛。

“伽藍(lán)在外面等你?！鼻鸀懩刈岄_了路。

“他不在仙界待著修他的佛，來這做什么？”公孫晴往外走著。

“未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唐驚魘看著曲未洺，覺得不對勁，怎么沒有仙族搗亂？

曲未洺但笑不語。

“伽藍(lán)，明天公孫晴就可以成魔，作為劍靈重生，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了?！?/p>

“多謝引魂使大人，伽藍(lán)必定守好忘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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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lán)，你讓開！你這般如何對得起佛祖栽培！”因為伽藍(lán)在此的緣故，仙界特地派了同門前來。

“我的前半生給了佛祖，不負(fù)如來卻負(fù)了他，如今往后余生，我再也交不出去了。少林伽藍(lán)一生不負(fù)如來，但是如今我是妖僧伽藍(lán)，此生，只不負(fù)卿意。”曾經(jīng)悲天憫人的佛者，如今卻也打傷了同門。

“小和尚，我記得你說過的，想要成佛，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是做什么？”公孫晴背著他的雙劍看著伽藍(lán)。

“我來，渡你?！?/p>

******

“伽藍(lán)，伽藍(lán)，我長大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

“伽藍(lán)？”

“不好。公孫施主，小僧此生，不負(fù)如來?！?/p>

“你想成佛？”

“……”

“那么，伽藍(lán)，你來渡我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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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未洺使了個小術(shù)法，他們之間升起了萬家燈火，公孫晴撲到了伽藍(lán)的懷里，好像要哭盡此生所有的委屈，伽藍(lán)默默地回抱著他。

萬家燈火下的幻影，是因為思念的腳步輕輕踏出紅塵萬丈；千絲萬縷的情意，直到遇見了你，才劃過一道憂郁的淚痕。

而今，斗轉(zhuǎn)星移，時光飛逝，依稀記得年幼時那一句：

“伽藍(lán)，伽藍(lán)，我長大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