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耳(18)
? ? ? ? 最近軍營里事務繁忙,珀伊每隔三日才被允許回來一次。
? ? ? ? 晚飯后,蕭筱獨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看書,今晚一絲風也沒有,屋子里有些悶熱,一會兒他就出了一身汗,看看天色還早,走出了劉府。
? ? ? ? 夜幕低垂,京城華燈初上,街上人來人往。
? ? ? ? 蕭筱獨自一人穿過兩條繁華的街道,來到了月飲河邊,這里珀伊和他以前來過,白天景色很美,相較于大街上的喧鬧,河邊安靜多了,只有隱約的奏樂聲從一艘畫舫里傳來。
? ? ? ? 他慢慢踱步到一條長廊下,廊中掛著的一排燈籠沿河岸一直向遠處延伸,燈火與河水交相輝映,浮光搖影間,他想起了剛到京城時,他和珀伊決定留下來的那一晚,也是在京城的街上,在這樣的夜色里。
? ? ? ? ?突然一陣驚呼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尋聲望去,湖上那艘畫舫正慢慢傾斜下沉,水面上有兩三個落水者在一浮一沉地掙扎。
他立即向河邊跑去,來不及思考,飛身躍入湖中。
? ? ? ? 蕭筱游向離他最近的一個落水者,一把抓住那人手臂,準備往回游,想不到反被對方抱住纏的死死的,根本伸不開手劃水,心里一慌,嗆了一大口水。
? ? ? ? ?眼見自己要被拖入湖底,他很快冷靜下來,隨即深吸一口氣一動不動往下沉,溺水者很快松開了手,蕭筱見機立刻抓住那人后背浮上來往回游。
? ? ? ? 等他把人拖上岸,想再下湖救人時,另外幾個剛才還在水里掙扎的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 ? ? ? 被救的是個青年男子,岸邊眾人都圍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倒提起他,男子在吐出幾口水后,悠悠醒轉。
? ? ? ? 蕭筱全身濕漉漉的,長衫的下擺在滴著水,見那人醒來,看看也沒自己什么事了,便轉身離開了鬧轟轟的人群。
? ? ? ? 一進府里,張伯見他全身都濕透了,慌忙叫下人拿了干凈衣服給他換上,問起緣由,蕭筱只簡略說了一句,剛才在湖里救起一個人。
? ? ? ? 轉眼間到了中秋節(jié),這一天劉府里很熱鬧,張伯一早就指揮一幫傭人在府里忙碌起來。庭院里的落葉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廚房里不時有人進出,幾位廚子和傭人在里面忙忙碌碌,為宴席做著準備。
? ? ? ? ?劉璟今天也在家,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坐在大堂里閑聊。
? ? ? ?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政治上。期間劉璟說起朝堂上的事,最近朝廷里紛爭很大,以史部李尚書為首的幾個文官上書皇上,認為目前的情形,議和才是最好的方法,而劉璟他們這些武官則主張報仇雪恥。
? ? ? ? 蕭筱見他們聊起政治,頓覺無趣,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只要珀伊好好的,其它與他無關。
? ? ? ? 低聲和坐在一旁的珀伊知會了一聲,他準備離開大堂到花園里走走。珀伊一見他站起來也跟著立起身子,被蕭筱按了回去。
? ? ? ? ?兩人在一起久了,珀伊對他的感情里摻雜進了一絲絲孩子般的依戀。由于軍規(guī)的限制,不能每天回來,珀伊每次從軍營里回來,一進府就四處找他,與他耳鬢廝磨,形影不離,很少陪姥爺說話。
? ? ? ? 難得今天中秋節(jié)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蕭筱想讓他多陪陪姥爺,便道:“我一人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你陪姥爺多說說話。”
? ? ? ? 廚房里很熱鬧,蕭筱路過廚房的時候手里正拿著一個又大又甜的蘋果啃著,見門口兩個仆人在擇菜,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好幾個人在里面忙碌著,熱熱鬧鬧的,很有一種人間的煙火氣息。想起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下廚給珀伊做菜了,有些懷念起以前在小屋的日子,突然想做幾道菜給珀伊嘗嘗。
? ? ? ? ?蕭筱返回了大堂,珀伊正跟姥爺聊著軍中趣事,一眼瞥見蕭筱進來,停了說話看著他。
? ? ? ?蕭筱瞟了他一眼,徑自走到姥爺身邊道:“姥爺,今天中秋,我下廚做幾道菜給大家嘗嘗吧。”
? ? ? ? ?姥爺聽了,略微有些驚訝道:“哦…蕭筱,你還會做菜啊?!?/p>
? ? ? ? 一旁的趙夫人夸道:“是啊,想不到蕭筱還會廚藝,畫也畫得好,難得啊?!?
? ? ? ? 蕭筱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舅母過獎了,其實蕭筱不懂廚藝,只是恰巧喜歡下廚,還不知做的菜合不合大家的口味?!?/p>
? ? ? ? ?姥爺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好,那你去吧,隨便做兩道就好?!?/p>
? ? ? ? 蕭筱剛離開大堂,珀伊就從后面大步跟了上來,笑嘻嘻道:“你今天想下廚啊?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怕你辛苦,一直沒敢提,我總覺得別人做的菜沒你做的好吃?!?/p>
? ? ? ? 蕭筱聽他這般說,心里高興,臉上故意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瞥了他一眼,拖長聲調道:“是誰在關尖嶺說我是饞貓啊?現(xiàn)在好像不止我一人這樣?!?/p>
? ? ? ?珀伊正色道:“那可不一樣,我只對你做的菜情有獨鐘?!?/p>
? ? ? ?蕭筱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心里有些好笑,唇角勾起一抹笑道:“有什么不一樣,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 ? ? ? 珀伊想了想,搖頭道:“不,不,你說的不對,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反駁你。
? ? ? ?蕭筱見他一副說不過自己,又不服氣的樣子,大笑。
? ? ? ? 倆人談笑著并肩同行,走了一段路,蕭筱突然腳步一頓,“哎!你跟著我去廚房干嘛?”
? ? ? ?”幫你打下手啊。”珀伊跟著停下腳步,一臉”這還用問嗎”的表情看著他。
? ? ? ?“你別,”蕭筱從背后扶著他雙臂推他往回走,“去陪陪姥爺他們吧,你難得在家,廚房里有下人?!?/p>
? ? ? ?珀伊的身子貼了過來,一把攬住了他,“我陪你再走一段路,到了廚房門口我回來。
? ??? ? 蕭筱低頭看了一眼摟在腰上的手,含笑斜睨著他:“那你好好走路,手拿開?!?/p>
? ? ? ? ?珀伊抿著唇低低地笑了一聲,攬住他腰上的手緊了緊,威脅道:“不拿,這里又沒外人,你再叫我拿開,到了灶房門口我也攬著你?!?/p>
? ? ? ? 蕭筱側過臉,斥道:“別鬧,這里可是你姥爺家?!?/p>
嘴上雖然這么說著,眼底卻滿溢笑意,任由他摟著自己。
? ? ? ? 倆人親昵地摟著穿過花園,往后院走,秋風和煦輕柔,將園子里的姹紫嫣紅染上了新色,那幾棵香樟樹卻仍綠意盎然。
拐出后院角門的時候,張伯迎面走了過來,蕭筱頓時紅了臉,慌忙把珀伊推開,張伯則裝著什么也沒看見的樣子,折身往另一條小路走了。
倆人倚在角門上相對而笑。
? ? ? ? 廚房里很熱鬧,下人們都在忙碌著。蕭筱一踏進廚房,大家都露出詫異的眼神,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給他行禮。
? ? ? ? 蕭筱明白依著他的身份本不該在這里出現(xiàn),他蹭了蹭鼻子,讓他們各忙各的,不用在意,隨即吩咐幾個廚子幫忙切菜打下手,很快做好幾道菜端了上來。
? ? ? ? 每道菜色都顏色鮮艷,香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 ? ? ?大家圍坐在餐桌旁,歡聲笑語不斷,一盤端上桌的糖醋排骨冒著熱氣,香味撲鼻 ,姥爺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嘗后,不禁嘖嘖稱贊。
? ? ? ?珀伊一見蕭筱端上桌的菜,就湊過去聳聳鼻子,一副很饞的樣子,一道道報著菜名道:“哇!糖醋排骨、酸辣粉、烤鴨、清蒸桂魚,蕭筱,你做的都是我愛吃的…”
? ? ? ?蕭筱輕咳一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珀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瞟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頸。
? ? ? ?姥爺笑呵呵地打趣他,“原來蕭筱今天是為了珀伊下廚,我們都跟著沾光了?!?/p>
? ? ? ? 大家都笑了起來。蕭筱垂下眼,心里嘀咕,珀伊這家伙真是可惡,總是想到什么說什么,方才我明明說的是做菜給大家吃,他偏拆我的臺。
? ? ? ? ?席間大家都對蕭筱做的菜贊不絕口,尤其是杰思和杰遠兩兄弟,平日里吃家里廚子做的菜都吃膩了,一直嚷嚷著以后每天都要吃筱哥哥做的菜。
? ? ? ? 珀伊聽了心里暗自有些得意,心道,你筱哥哥做的菜可不是你想吃就能吃到的。偷偷側頭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蕭筱,見他正低頭認真吃著碗里的飯菜,趁大家不注意,夾了一大塊烤鴨腿放到他碗里。
? ? ? ?蕭筱一抬頭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有些想笑,抿了抿唇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