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你什么也不記得了嗎？這實(shí)在太不幸了，”她巧妙地以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如果你沒有名字的話，我們就沒辦法好好說話了。你介意我給你取個(gè)名字嗎？當(dāng)然，只到你想起來自己的名字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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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速太快，以至于他在思維一片迷蒙的情況下幾乎難以理解她的意思。他搖了搖頭，“不，我想我不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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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莉爾的臉微微微扭曲，似乎是在仔細(xì)思索，直到最后，她終于開口道：“那我就叫你達(dá)羅爾（Daroir）好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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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微笑，“代表紀(jì)念與記憶的符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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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上去很合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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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dá)羅爾，”他說者，在腦中反復(fù)默念著這個(gè)名字。他與這個(gè)名字沒有任何聯(lián)系，因而本能地知道這并非自己的真名，但在他能回憶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之前，這就足夠了?！八牵Ｍ軐?duì)我們的交流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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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什么也不記得了？”綺莉爾再次問道，“一丁點(diǎn)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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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不，我只記得我差點(diǎn)在海里淹死，最后又爬上了沙灘……就……就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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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令人悲傷?！彼f著，一滴淚水劃過她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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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的情緒波動(dòng)使他感到驚訝，一句話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唇間溢出，“她眼含淚水，嘴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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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但這些詞句在他的耳中聽上去如此陌生，即便它們自然而然地就從他口中被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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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著說道，“你知道梅塞里昂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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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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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塞里昂，”綺莉爾說道，“查瑞斯的戰(zhàn)士詩人，你剛才援引是他寫在《奧蘇安最美的拂曉》之中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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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達(dá)羅爾問道，“我從沒聽說過梅塞里昂，更別提他的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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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嗎？也許你是奧蘇安最出色的詩歌學(xué)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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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最出色的詩歌學(xué)生在海上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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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莉爾仔細(xì)地上下打量著他，“不，你看起來不像個(gè)學(xué)生，太多的肌肉。而且又有多少學(xué)生像你一樣在肩膀和臀部遍布傷痕？你曾經(jīng)是一個(gè)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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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shí)到她一定曾看過自己的裸體，達(dá)羅爾的臉微微泛紅。而綺莉爾則為他的表情而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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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覺得是你自己把衣服脫掉的嗎？”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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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答，她拉起他的手，帶他穿過棕櫚葉組成的平緩拱門——這門在她走近時(shí)自動(dòng)分開，露出通向崖頂別墅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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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臺(tái)階巧妙地切入巖石，以至于達(dá)羅爾甚至懷疑它們是自然形成的。與眾不同的是，在這個(gè)擁有神奇植物的地方，臺(tái)階上完全沒有植物生長(zhǎng)或者泥土附著的痕跡，就好像植物自動(dòng)避開以保持階梯的通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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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隨著她的指引踏上臺(tái)階，“我們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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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見見我父親，”她說，“他是一個(gè)強(qiáng)大的法師，也許他可以恢復(fù)你的記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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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開了他的手，并開始順著臺(tái)階向上。達(dá)羅爾在她的微笑中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光芒似乎環(huán)繞著他，仿佛某種奇怪卻舒緩的魔法正在發(fā)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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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跟著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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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yuǎn)方的遠(yuǎn)方，在一片沒有歡聲笑語和溫暖陽光的土地上，高聳的沉黑色高塔內(nèi)回蕩著一聲凄厲的尖叫，訴說著隨之灑落的鮮血。在這座最高最陰森的塔樓周圍，還有一百座矗立的塔尖，冰冷而猙獰，在它們周圍，還有另外的一千座。黑色的煙霧盤繞著塔樓坐落在一座棲身于群山腳下的城市之中，世界的噩夢(mèng)將它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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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檫@是納迦隆德，冰冷之塔……這被遺棄的之地屬于巫王，奧蘇安精靈的黑暗親族恐怖的統(tǒng)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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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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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城堡和弩炮環(huán)繞著城市中心雄偉的高塔，在灰蒙蒙的細(xì)雨中，鮮血橫流的廟宇里燃燒著紅色與黑色的犧牲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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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dá)一百英尺高的城墻環(huán)繞著城市，從城墻上升起的黑暗而扭曲的塔樓如同一片邪惡的森林，內(nèi)部是陰暗盤旋的階梯，頂端則飄揚(yáng)著城市的恐怖主人的血腥旗幟。鋸齒狀的城垛上掛著無數(shù)顆被砍下的頭顱以及一張人皮掛毯，死亡與毀滅的病態(tài)之景在城墻的黑石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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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腐的鳥類如同一片陰霾般在城市的上空盤旋，它們饑腸轆轆的叫聲，不耐煩地穿過凄涼而晦暗的天空。鐵錘的敲擊聲和貼片的刮蹭聲在城中回響不絕，夾雜著痛苦的呼喊和不幸者的呻吟，形成一種永不止息的謀殺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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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精靈的居住地；荒涼破敗的廢墟，因風(fēng)瑟瑟的閣樓，和詭譎不已的高塔填充著這座城市，一處比一處更加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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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市中心最高的塔樓中傳出的尖叫縈繞不散，仿佛連空氣都對(duì)這聲音細(xì)細(xì)品嘗，下面經(jīng)過的精靈在心中默默感謝他們的神明，因?yàn)榻裉煸庾锏牟皇撬麄?。尖叫聲已?jīng)持續(xù)了好幾天，即便這在納迦隆德并不鮮見，但這仍然說明了那超出想象的痛苦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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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dǎo)致這尖叫的并非城市中那些皮膚蒼白的精靈，而是一個(gè)人類男性，盡管在多年前，戰(zhàn)爭(zhēng)的狂喜和對(duì)北方的黑暗之神的崇拜已使得他放棄了與他所屬物種的一切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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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只有燃燒著炭火的壁爐所照亮的封閉房間內(nèi)，伊塞克·庫爾在至高女巫賜予他的一塊人皮毯子上進(jìn)行那可怕的折磨。這個(gè)年輕人來自哪里，知道什么都無關(guān)緊要，因?yàn)閷?duì)庫爾來說，這些折磨除了施加痛苦之外，沒有別的目的。在一具完美的軀體上塑造美妙的廢墟，同時(shí)又使它保持活力，使得它意識(shí)到自己正承受的破壞，這既是他的藝術(shù)，也是一種崇拜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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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身材魁梧，肌肉健碩，他的身體被舊世界北方的嚴(yán)酷氣候以及苦勞而充滿戰(zhàn)爭(zhēng)的生活所磨練，變得如鐵般堅(jiān)硬。皮帶將縫綴而成的貼片僅僅固定在他被曬黑的皮膚上，這盔甲閃閃發(fā)光，又如粉紅色的生肉一般起伏不平，他的皮膚則閃爍著芬芳油脂的光芒。在光澤的金發(fā)之下，那放蕩不羈的面龐五官端正，英俊瀟灑，極為俊美。但在這美麗的盡頭，便是殘忍的開端，他睜大的雙眼不知道何為憐憫或同情，只知道邪惡的放縱和對(duì)物欲的著迷。當(dāng)他完成這個(gè)玩具之后，他便會(huì)將其釋放，讓這個(gè)沒有眼睛，沒有嘴唇的東西毫無神智地流著口水在城市中游蕩，祈求那早該到來的死亡。它會(huì)像一個(gè)畸形怪物一般在街道間行走，厭惡或贊嘆的呼喊聲追逐著它，直把它趕向那最黑暗的角落，成為夜行生物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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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在他的作品身旁直起身子，丟掉了針頭，選擇了一把纖細(xì)的刀片，除了對(duì)身體上最敏感的器官施加折磨之外，這利刃再無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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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尖叫充斥著房間，庫爾的尖叫聲也加入其中。當(dāng)他完成對(duì)這個(gè)曾經(jīng)面色白皙，雙眼明亮的信使的侵犯時(shí)，他快樂的咆哮在野獸一般的嚎叫聲中達(dá)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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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的欲望暫時(shí)得到了滿足，他彎下腰去親吻那正在哭泣，遍體鱗傷的肉體，“你的痛苦正取悅那最偉大的神明，色孽，為此我對(duì)你表示感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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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zhuǎn)身離開密室前，他停留了片刻，以取回一把精雕細(xì)琢，華麗精致的劍，有著弧形的刃口和殘忍的鋸齒尖刺。，當(dāng)他把刀刃旋入橫在背后的波紋狀劍鞘時(shí)，刀柄上的剃刀和羽毛般的骨片劃破了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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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用來進(jìn)行儀式和崇拜的房間之外，一條鋪著石子的通道向兩側(cè)蜿蜒而去，順著塔樓的形狀，他邁開大而優(yōu)雅的步伐，向誦經(jīng)和哀嚎的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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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高塔的樂聲已與它的結(jié)構(gòu)融為一體，千年的苦難和鮮血被刻入基石。庫爾可以感受到這里所釋放出的痛苦，就仿佛這一切正生動(dòng)地發(fā)生在他的眼前。被謀殺的幽靈在他的面前飄過，建造這高塔所取用的痛苦就仿佛最甜美的血葡萄園中的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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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彎曲的通道終于在通向塔樓核心的一個(gè)寬大的骨頭與青銅交錯(cuò)的入口中止。六名披著斗篷的戰(zhàn)士身著黑色長(zhǎng)甲，頭戴銅質(zhì)高盔，把守著大門。他們巨大的黑刃戰(zhàn)戟反射著用頭骨做雕琢的壁爐內(nèi)熊熊燃燒的火焰。每一個(gè)戰(zhàn)士的臉上都刻著掌管謀殺，仇恨，與毀滅的血手之神凱恩的印記，這對(duì)皮肉的摧殘使得庫爾的臉上綻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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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庫爾在納迦隆德已經(jīng)小有名氣，但守衛(wèi)的武器仍然相互碰撞，擋住了他去向通往塔中圣所的烏木樓梯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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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知道，如果他們不加質(zhì)疑地允許他走到他們的領(lǐng)主面前，他就會(huì)親手將他們殺死。不止一個(gè)黑暗諸神的冠軍因?yàn)樯钚诺膽?zhàn)友的背叛而倒下，而庫爾之所以能在三個(gè)世紀(jì)間活下來可不是因?yàn)樗嘈攀裁从篮愕呐笥亚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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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主人會(huì)以你們?yōu)榘?，”庫爾說道，“但他正等著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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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是，但你不能在沒有護(hù)衛(wèi)陪同的情況下就去到馬雷基斯大人的面前。”他的身后傳來了一個(gè)聲音，庫爾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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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蘭，”他說著，轉(zhuǎn)向巫王城市的精英衛(wèi)隊(duì)，納迦隆德黑衛(wèi)的指揮官。庫蘭比伊塞克·庫爾矮了將近一英尺，但仍舊是一個(gè)令他敬畏的存在。他的黑色盔甲由一顆隕星上牢不可破的金屬鍛造而成，他的利刃被古老的，被遺忘的魔法賦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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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紫羅蘭色的眼睛與庫爾相對(duì)，混沌冠軍很高興地注意到那雙眼中毫無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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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我嗎？”庫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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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yīng)該相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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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彼姓J(rèn)道，“我過去曾殺死我的朋友與盟友，在適宜的時(shí)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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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一起上去，如何？”庫蘭說著，庫爾確信這不是一個(gè)請(qǐng)求。他點(diǎn)點(diǎn)頭，向黑衛(wèi)隊(duì)長(zhǎng)揮手示意要他在前面。庫蘭的一只手握住劍柄，庫爾能感受到那劍刃甜美的惡意滲入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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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衛(wèi)們閃耀的兵刃重新分開，伊塞克·庫爾和庫蘭穿過了骨制的大門，一道朦朧的甜味煙幕從地板上升起將他們環(huán)繞，引導(dǎo)著他們的前行。門內(nèi)的房間異常冰冷，白霜在他的盔甲上形成一層白色的斑駁印痕。當(dāng)庫蘭帶著他穿過紫色迷霧，走向滴落著舊血，由被染色的金屬所制的螺旋形樓梯時(shí)，他皮膚上涂抹的油愈加冰冷，呼吸也隨之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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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蘭爬上樓梯，庫爾跟著他，他笨重的身軀不適合這樣狹窄的樓梯間。自從他將軍隊(duì)帶到納迦隆德，他曾無數(shù)次夢(mèng)想走過通向巫王的走廊，當(dāng)他隨著庫蘭走向前時(shí)，一股美妙的憂慮和幸福在他的血管里如雷鳴一般涌動(dòng)。盡管庫爾數(shù)百年來一直進(jìn)行著殺戮和折磨，但他非常清楚，他給世界帶來的黑暗，不過只相當(dāng)于巫王投下的陰影的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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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多年來，巫王一直統(tǒng)治著納迦羅斯，世界上的一切生靈的后嗣都知道他那可怕的力量。在奧蘇安，他的名字除了作為一種詛咒外不被提起，而在人類的土地上，他的力量是一個(gè)可怕的傳說——它糾纏著這個(gè)世界，并伺機(jī)將它毀滅。對(duì)于北方的部落來說，巫王只是一個(gè)遙遠(yuǎn)王國(guó)的另一個(gè)統(tǒng)治者，既是一個(gè)令人生畏的強(qiáng)大暴君，也是一個(gè)可以并肩作者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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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chǎng)飛濺的紅雨從高處灑落，將庫爾的金發(fā)凝成深紅色的長(zhǎng)縷，在血流淌而下時(shí)，他舔了舔嘴唇上凝著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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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作響的鐵制樓梯仿佛永無盡頭，在圍繞著他的刺骨嚴(yán)寒和紫色的煙霧之中不斷攀升。當(dāng)他接近馬雷基斯的王座室時(shí)，他皮膚上的油脂幾乎裂開，而他的肌肉也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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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們終于到達(dá)了塔頂，那是納迦隆德的邪惡之巔，庫爾的每一個(gè)感官都被仇恨和苦澀所感染，每一次呼吸都充斥著仇恨與苦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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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王王座室的黑暗本身就是一種力量，這力量就如同他身邊的庫蘭一樣，可以直接被感知。它如同某種蠕動(dòng)的疾病一般在墻壁上蔓延，在地板上滑動(dòng)，向上攀援，足以忽視那從塔樓的鉛制窗戶中掙扎而出的白色而無力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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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開始哆嗦，他那肌肉發(fā)達(dá)的身軀不習(xí)慣這種嚴(yán)酷而非自然的寒冷，也沒有一絲脂肪來將他保護(hù)。除了庫蘭模糊的輪廓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見，那包羅萬象的黑暗似乎正向他逼近，如同給他戴上頭罩一般使他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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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么說并不全然準(zhǔn)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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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的感官已經(jīng)不同于凡人，經(jīng)由色孽的強(qiáng)化和精煉，他能更好地品味受害者的痛苦和勝利的喜悅。然而在他凝聚心神的時(shí)候，他便能感受到腦海中那刺人的鋼鐵的氣息，仿佛有一臺(tái)巨大的發(fā)動(dòng)機(jī)在高塔的深處跳動(dòng)，那回聲正沿著塔的高度傳播。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內(nèi)心中的一種存在，一個(gè)張牙舞爪的東西，在他的記憶和欲望中篩查，直達(dá)他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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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正在接受考驗(yàn)，并且接受了這種侵入，他相信不久他便會(huì)發(fā)現(xiàn)，此刻所忍受的將與他即將被賦予的任務(wù)相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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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冷的思維觸感從他的腦海中撤出，他放松了下來，因?yàn)楫?dāng)他感覺到巫王可怕的力量退去之時(shí)，他感受到了他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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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黑暗有所減弱，伊塞克·庫爾看到了那個(gè)巨大的黑曜石寶座，上面端坐著一個(gè)可怕的黑鐵雕像，一只手放置在由頭骨所塑造的扶手之上，另一只手則握著一把巨大的劍，劍身被燒成銀色，閃耀著寒霜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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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知道自己的武器也具有強(qiáng)大的魔力，但與這把可怖利刃所蘊(yùn)含的力量相比完全不是同一個(gè)等級(jí)，他能感受到因?yàn)樗拇嬖?，自己盔甲上的魔法正在被削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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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比庫爾被人還要高的巨大盾牌靠在宏偉王座的一側(cè)，上面燃燒著色孽的恐怖符文——盡管杜魯奇并沒有用北方人同樣的方式來命名這位神明，而是將他所信奉的大能稱為沙歷士（Slaanesh）。 雕像的矗立著尖角的頭盔上環(huán)繞著一個(gè)鐵環(huán)，他的目光一觸即到這可怕的謀殺之神，庫蘭便屈膝跪下，用精靈語含糊不清地求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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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不得不抑制著與庫蘭一同屈服，并向凱恩獻(xiàn)上贊美的渴望，因?yàn)樯跏巧贫实纳衩鳎ㄈ粫?huì)因此給他降下懲罰。即使在色孽的神圣之地，庫爾也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對(duì)一個(gè)神明生出強(qiáng)烈的敬畏，并極為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杜魯奇十分幸運(yùn)，能擁有如此體魄英偉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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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敬畏地盯著這尊宏偉而可怕的神像時(shí)，他感到了身后有另一個(gè)人正在靠近，一個(gè)縈繞著欲念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你不向我的兒子致敬嗎？難道他不值得你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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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而纖細(xì)的手滑過他的脖子，那指甲長(zhǎng)而鋒利，它們撫摸著他的喉嚨，隨之引起了庫爾身體的反應(yīng)，一陣興奮和厭惡的顫抖在他的脊柱上蔓延。他知道是誰正在他耳邊低語，誰正在用手指觸碰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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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劃過覆蓋在他胸前的盔甲，滑向他腹部的裸肌，輕撫那肌肉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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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兒子？”庫爾說著，將頭扭向一旁，那驚人的美麗立刻映入眼簾。蒼白的皮膚，黑色的眼影，豐滿的雙唇不止一次在他的身體上活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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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莫拉斯說道，優(yōu)雅地繞到了他的身前，“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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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精致，披著一件紫色長(zhǎng)袍，一道斜線從領(lǐng)口穿向腰胯，她看起來就像幾千年前與艾納瑞歐結(jié)婚時(shí)一樣美麗。一枚琥珀護(hù)符懸掛在她的象牙色的雙乳之間，庫爾不得不抬起目光，以免自己像她那無數(shù)的追求者和情人一樣，淪為狂暴欲望下顫抖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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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傳言中說，莫拉斯不僅是巫王的母親，更是他邪惡的情人。她的魅力對(duì)于庫爾來說前所未有，而那至高女巫的名號(hào)更像是個(gè)可怕的誤稱，盡管他知道在那美妙的外表之下，隱藏著出自地獄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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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斯女士，”庫爾說著，向她深鞠一躬，“很高興再一次見到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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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很高興?！彼f著，從他身邊退去，手指玩弄著那枚護(hù)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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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向前邁了一步，庫蘭立即站起，手指伸向劍柄。庫蘭不僅是城市衛(wèi)隊(duì)的隊(duì)長(zhǎng)，更是它的統(tǒng)治者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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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您的召喚，莫拉斯女士，”庫爾說道，“有什么來自迷霧之島的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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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彼f，“但先說說我的信使。他符合你的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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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大笑著，“他讓我非常愉快，我的女士。我就不向您歸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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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想過你會(hu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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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莫拉斯繼續(xù)說下去的時(shí)候，庫爾已經(jīng)被那動(dòng)人而畸形的美貌所吸引，他已經(jīng)開始想象，若有機(jī)會(huì)，將會(huì)對(duì)這具肉體施加怎樣的暴行。當(dāng)他盯著至高女巫之時(shí)，她的五官仿佛在熱霧中蕩漾，數(shù)個(gè)世紀(jì)流逝的閃爍畫面被刻上他的眼球，那是歲月的殘骸，是肉體所無法承受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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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斯展現(xiàn)出了一種矛盾，那誘人的美麗和令人憎惡的本性，它們相互依附，通過屠戮無數(shù)無辜的生命而得以維持。庫爾不能不對(duì)莫拉斯維持魅力的決心和執(zhí)著而心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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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shí)候?qū)Π⑻K爾發(fā)起戰(zhàn)爭(zhēng)了?！蹦沟脑捳Z打斷了他的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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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滴血已經(jīng)落下？”他說著，無法抑制著聲音中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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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蹦勾鸬?，“幾天前，黑色夜曲號(hào)遭遇了他們的船只。許多生命都被奪取，只有一艘船得以逃脫，將消息帶向洛瑟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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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將如瘟疫般吞噬他們，”庫爾肯定道，“他們即將血流成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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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會(huì)在他們的心中燎燃，”庫蘭一字一頓地說道，“阿蘇爾總是傲慢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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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如此，”莫拉斯說，“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阿蘇焉之子的心火能否被正確引導(dǎo)。我們的利刃必須牽扯住敵人的盾牌，刺客的刀鋒才有機(jī)會(huì)正中目標(biā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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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們?cè)搯⒑搅?，”庫爾說道，他不住地舔舐著嘴唇，曲起了拳頭，“我渴望在阿蘇爾地肉體上實(shí)踐我的藝術(sh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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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所承諾的那樣，伊塞克·庫爾，”莫拉斯說道，“我們很快就會(huì)同戰(zhàn)士們一齊啟航，但在我們的兵器染血之前，還需要向凱恩獻(xiàn)上祭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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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向莫拉斯身后那高大的雕像頷首，接著高聲說道：“那就趕緊向您的神獻(xiàn)上祭品吧，術(shù)士，我的利刃正因停滯而痛苦，唯有刀鋒之物和殺戮之痛才能帶來歡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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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斯顰起雙眉，但當(dāng)她意識(shí)到庫爾的意圖時(shí)，她仰頭大笑起來，那穿透四壁的聲音使人靈魂生寒，甚至殺死了那些盤旋的禿鷹。她轉(zhuǎn)過身來，使用著杜魯奇刺耳而優(yōu)美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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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看見一簇翡翠色的炭火在雕像頭盔的縫隙間生長(zhǎng)，一種可怕的活力正驅(qū)動(dòng)那依然保持著靜止的雕像。他后退了一步，伸手去夠他肩后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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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意識(shí)到，那并非什么凱恩的雕像，而是巫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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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王從他的黑曜石寶座上站起，他的迅捷和優(yōu)雅，對(duì)比這散發(fā)著恨意的沉重鐵甲，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高高地立在混沌冠軍面前，呼吸在頭盔內(nèi)嘶嘶作響，那邪惡的光芒使得庫爾微不足道的放蕩行徑在他所造成的深重苦難前相形見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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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王的巨劍掃來，庫爾確信這將是他的死期，這種恐懼是如此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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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當(dāng)那浸透著邪惡的聲音傳來，庫爾感到血淚在他的眼角涌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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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子？”庫爾驚訝的察覺到莫拉斯語氣之中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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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奧蘇安啟航，”巫王說道，“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