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忘/雙潔/HE】王妃04【甜/輕喜/微沙雕】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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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個不愉快的吃糖事件后,藍湛明顯感覺到了魏嬰和自己的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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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許多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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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送好吃的,送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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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著魏氏宅邸中那個院落,搭建秋千架,搬了五人抬的瓷甕,蓄水養(yǎng)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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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一次次的接來林氏夫人,期望母子相見,能緩和魏嬰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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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結果是,魏嬰的確笑臉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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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厭離,見江澄,見聶懷桑,見母親,見鴨蛋,見粘公公,甚至見了金甲衛(wèi),他都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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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唯獨藍湛,只有見他。這孩子的小臉能立刻晴天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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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林氏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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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出入王府如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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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子是王爺?shù)难壑樽樱瑵M府上下無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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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夫人是王爺親自請來,更加無人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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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通過為數(shù)不多幾次接觸,林氏心眼似乎也比先前活泛,或者說是轉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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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過來人,自看得出,湛王對兒子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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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氏天家子,能如此對人,可說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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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兒子的了解,林氏也清楚,魏嬰這杠精可不好板正。湛王若要得了我兒情意,怕還有段遠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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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當初皇帝圣旨,林氏心里也是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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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親乖乖養(yǎng)大的寶貝,長得天上有地下無,性子熱烈,聰明可愛,怎么到你們兄弟嘴里,就跟個物件似的,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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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么,昨難今易,香啊臭的也未必一分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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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兒子啊入了王府,終歸是還不回來。與其受罪憋氣,不如放開心懷,幫兒子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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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了這份心思,再加些觀察,林氏越來越肯定,湛王…未必不是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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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不喝水強按頭,這招在魏嬰這里是用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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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那孩子脖頸兒細的跟枝條似的,確有股子倔強。若非真心改換,想按他的頭,除非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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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氏知道,若是強逼兒子對湛王如何,那肯定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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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不行,那就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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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林氏做了花糕從家?guī)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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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了兒子個高興時,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八卦:
‘ 你虞媽媽說起這湛王,真真是罵多贊少,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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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虞媽媽對他還能有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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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和戎狄的惡仗,金氏兄弟無能,死了多少大胤好男兒。那邊打了勝仗,整騷擾咱們邊關一年。你爹回來不也說過么,戎狄如匪,打家劫舍,搶錢搶人,干的事畜生不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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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啊,還是去年,湛王領兵,突入戎狄王帳,斬王旗砍人頭,才將那些蠻匪驅入冰寒之地,不敢再犯我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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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喝了銀耳茶漱口,聽得有些天方夜譚。
‘ 金氏敗仗家喻戶曉,藍湛突襲我怎么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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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拍了拍兒子嘴角的花糕渣:
‘ 誰知道你去年犯得什么勁兒,非要學那道士往山里鉆,京都好些大事,可都錯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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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忘啦, 半年多歸家,不知道翟學士家那個日日追了你跑的五姑娘配了人,你出門旱天還要帶傘才敢從她家門口過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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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母親笑的開心,魏嬰?yún)s是直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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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五姐姐沒臉沒皮,我屋里起碼四雙鞋子都只剩一只,還不是給她搶的。她還總把自己用過的胭脂帕子塞我,煩死了,阿娘還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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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又笑了會兒,才扯了孩子的手,揉著臉皮道:
‘ 沒法子,誰叫阿娘把我兒生的太好。遠了不說,只咱們學士街上,五家學士府,三家侍郎宅,愣是惦記你的啊,一家沒拉,不是這個小子看你笑,就是那家姑娘瞧你呆,連別個院里小老婆,都要故意撒你一把瓜子皮…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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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瞪眼,林氏自然不憷,反而點了下他眉心。
‘ 要說咱家和湛王,也有些淵源。當年我上香進城時臨產(chǎn)。正趕上富臨軒的鋪面大火。那時湛王帶人封鎖道路,我的車子不得不改道回府。后來才知,原本要走那路上,因著風向燃了火星,正好有個炮仗坊。虧了湛王預知,將人都撤離,還禁了道路。不然別說死好些人,咱家馬車也得趕上那場連天爆炸,哪兒還有你這小模樣出來禍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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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我才不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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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半,不只想到什么,魏嬰沒再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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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我的里衣領口露線了,你幫我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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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王府里仆役多得是,單你這院里還找不出幾個縫縫補補的。你倒會使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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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嘴里雖說著,手上卻還是接了鴨蛋遞來的衣裳和針線笸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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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貼身的東西,不樂意他們。鴨蛋的手又只有力氣,你忘了她上回留了根針在我褂子上啊,戳進兒子屁股半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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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給魏嬰說的心疼,縫補完一件,又去拿了好多旁的,細細觀察,看有沒需要用線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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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過得很快,黃昏時,林氏動身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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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挽著母親,直送到大門,站在門檻里看著家里馬車拐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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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口氣,想著這牢門似的府門,魏嬰心里發(fā)狠的咚咚往門檻上踩了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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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機會,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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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砍了?!?/p>
鴨蛋有樣學樣的也踩兩腳門檻,學著主子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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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倆走遠,守門的金甲衛(wèi)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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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公子剛才不會是點咱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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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是學士,文人都喜歡這樣說話,這叫指桑罵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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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讓咱們以后放亮眼睛,少得罪他,不然,就給咱們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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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寵他只恨不得爬梯子夠月亮,這人,咱們得罪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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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以后啊,都小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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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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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韁下馬,湛王親在來到林府馬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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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車簾,林氏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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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婦見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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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馬車來時路,藍湛心中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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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見過羨羨了,他今日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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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蒙王爺照拂,我兒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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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王爺手里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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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苦水胡同的豆花,順路,帶給羨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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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微微抬眼,帕子在袖中攥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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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胡同臨著學士街兩條岔路,是她的夫君,魏大學士日日上朝入館必經(jīng)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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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口有家老字號的豆花小鋪,魏嬰幼時,夫君常因著書造冊歸家遲晚,但每次晚歸,都會帶了媳婦兒子去豆花夜攤上吃碗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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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只點兩碗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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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兩口味一致,蔥花香油,清清淡淡。兒子口重,花生碎芝麻粒,還有一大把的小米辣,外加濃重的麻油和香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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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一口帶著美好記憶的豆花,成了魏嬰口腹摯愛中的不可缺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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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羨羨口重,吃豆花要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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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醋麻油,花生芝麻,青紅小米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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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的眼皮抬的比之前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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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知曉我兒口味,有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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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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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托了把上車的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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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落下的車簾忽然又開了個縫隙。
‘ 我那孩子是個猴兒性,幼時大字寫的糊涂。打也不成,罵也沒用。他爹只能放緩耐性,日日陪他斗半刻蟲,寫三刻字,哄著勸著才把字練出模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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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他做了十幾年爹娘,自然也有冤枉委屈孩子時候,他也會跟我們慪氣。不過,這孩子嘴饞好玩,心思靈動,拿了好處貼他,很快,也就是個屬松鼠的腦子,掉頭就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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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呀,是他爹爹一手舉棒槌,一手抓糖豆,好壞慣著長成的。呵,王爺…您要費些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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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在車外深深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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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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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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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將勺子撇進空了的豆花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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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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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不答,手里兼毫在公事程表上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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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笑著開口:
‘ 慶云殿里飛進好大一只撲棱蛾,仆俾們打蛾碎了許多宮燈琉璃盞,屋里一片狼藉呀,且要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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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不好讓王爺宿的太晚,就…魏公子,麻煩您將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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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王府這么大,都是他家,哪里睡不成,偏占我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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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放下書寫完的程表,將兼毫放在筆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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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黑暈一片的水,他終于開口:
‘ 既然都是我家,睡哪都成,阿羨這里又有何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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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一早,我?guī)闳コ匀蚁镄鲁鰻t的小籠包,牛肉餡,沾他家自釀的米醋,就脆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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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定了定,喉頭明顯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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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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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吃,好久沒吃了,大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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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搡了把鴨蛋,暗罵她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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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床不大,而且,只有一床被,我…是不會跟人分被子的…你,你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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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公公,聽見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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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老奴這就收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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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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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坐在門檻上,拖著下巴,滿臉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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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蛋蹲在他旁邊,看著他,好久,嘆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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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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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替大王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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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這里,掖好,那個,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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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兩個同時轉頭,屋子里,真的是好大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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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你說過,不開心時就想點開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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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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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就想…明天早上能吃的牛肉餡的小籠包,熱騰騰,一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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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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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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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穿著白色軟袍坐在床邊,手里卷著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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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室一側的布幔落下,里頭咕咕噥噥,是那主仆兩個做賊似的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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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又不會脫光,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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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怕他看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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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就看唄,也不會少塊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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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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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真的吃肉…對不對,咬你啦,咬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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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拽我頭發(fā),哎呀,踩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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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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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倆人自以為說的小聲,可藍湛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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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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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笑著翻了一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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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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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從大床另一側爬上去,耗子似的鉆進自己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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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年祀宴會,聽見過魏學士話語朋僚,說自家兒郎識文達意,五經(jīng)四書倒背如流。呵,那時候啊,他醉意熏熏,話里自夸多,真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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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從來不說謊的,才不像你們…這種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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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月令可有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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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小兒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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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了,對我也是如此,不如,咱倆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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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睡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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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來你父所言有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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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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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坐起,本來換了床,藍湛留宿,這些麻煩就擾的他困意全無。此刻又賭上老爹面子,反倒讓人更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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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將手中書本攤開:
‘ 咱們互相題字,最多五子開頭,對方就要背出下面段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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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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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月也,玄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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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月也,日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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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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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之月…日…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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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笑著給倒在枕席里的魏嬰將被子蓋好,低聲在他耳畔輕語:
‘ 不用背了,你贏了。明早,我?guī)О⒘w,去吃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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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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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給藍湛的話勾的,魏嬰夢里包子提前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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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提被的手給他握住,放在嘴邊,磨磨蹭蹭,其實是在夢里啃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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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笑聲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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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的掖好的被子給人掀起,藍湛的白色軟袍和被子里紅色里衣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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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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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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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氣息帶著草露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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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是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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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籠包整五屜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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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讓鴨蛋端了三屜,剩下兩屜,自然是留給自己和對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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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把擦的干凈的筷子遞在藍湛手里。
‘ 主子,老奴已經(jīng)吩咐好,最多半日,就把魏公子的錦被縫補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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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大王,你被子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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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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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低頭吃包子,并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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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壞,只是需要做的再大——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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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做了個夸張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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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你長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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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長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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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你的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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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腦袋垂著,像是對面做的人是刺猬,如果看他就會給扎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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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魏嬰被藍湛叫醒時,看著自己所作所為,慌的若不是后背有床圍,就能給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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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八爪,或者說恨不得自己多長出那三對手腳,牢牢纏住藍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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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被子都在身后,一絲沒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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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蛋還貼著藍湛衣領,在上頭留下一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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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情景,只能用,丟人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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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xiàn)在,魏嬰只覺無地自容……若不是有小籠包撐場勾著五臟廟的魂,他真是連自己屋門都不好意思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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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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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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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站在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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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先要進宮,然后再去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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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找大夫先開些驅寒的湯藥。只是驅寒,若有食補的湯法更好,能不給吃苦就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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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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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事忙,回去會晚。我?guī)в驼ㄅ疵赘?,你能等我,就等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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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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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屋子收拾一天,還收拾不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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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稟告,昨夜收拾,發(fā)現(xiàn)房梁有些蟻痕,需要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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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蛾子,又來螞蟻,你這王府這樣招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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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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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擰了身子往回走,最后一句抱怨也不知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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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公公對著藍湛笑:
‘ 這娃娃,又漂亮,又…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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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有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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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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