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戰(zhàn)錘高崔克與菲利克斯系列吸血鬼屠夫第七章翻譯

卷二:希爾瓦尼亞
原作者:William King
譯者:伯格曼啤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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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jīng)降臨,車靜悄悄地迅速在黑暗中前行。在他們身后,狼群像幽靈一樣在雪地上奔跑,它們的眼睛閃爍著狂熱,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飄散。狼群疲憊的身影依舊兇猛,現(xiàn)在的它們在吸血鬼的意志影響下,已然變得不同。
尤莉卡清楚狼群的感受,她迷茫,情緒紊亂,她感受到了一股無盡的黑暗滲入了內(nèi)心,侵入靈魂。她憎恨克里格,厭惡此人??死锔癜谅裏o禮,自以為是以及專橫,他蔑視萬物,醞釀著邪惡的計劃,尤莉卡現(xiàn)在清楚了他那恐怖的目的,但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絲想要參與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必須遠離他,以某種方式從車上逃走,又或者殺死他。
然而這幾乎不可能,阿道弗斯的實力遠在她之上,先前尤莉卡曾試過突襲,都被輕易擒拿化解。她甚至兩次三番地想要直接遁入大雪中,藏進積雪的森林里,連自己的死活都不在乎。
可阿道弗斯硬是跟隨著蹤跡,輕易地找到了她,將其帶回。尤莉卡的命運仿佛已經(jīng)被此人拿捏在手,無法抗拒,無法逃離。她第二次逃跑時自以為干凈利落,但卻在雪地里凍得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又回到了那令人絕望的車里,被不尋常的魔法能量所溫暖著。她懷疑阿道弗斯在玩弄自己,在尤莉卡以為已經(jīng)快要能逃脫的時候,他便出手粉碎她的希望。令人吃驚的是,吸血鬼手下的仆人們并未阻止過尤莉卡,仿佛他們被命令不要插手一般。
尤莉卡一路上都在尋找村莊的蹤影痕跡,希望能以此得到幫助,但他們從未在一處停留過久,羅什在外補充物質(zhì)的時候,尤莉卡被阿道弗斯那灼熱的目光和意志所控制而不能動彈,甚至連尖叫呼救都沒法做到,她驚訝于此。
這段囚禁之日中,她感到了一種黑暗的欲望,吸血鬼的“恩賜”讓她欲罷不能,尤莉卡從未感受過如此的愉悅和快感,她曾聽聞過色孽信徒們對某些藥物上癮的故事,現(xiàn)在的自己是否就是那樣。有時候,尤莉卡渴望著夜晚的來臨,當克里格沒有吸食自己的血液時,她甚至會感到一絲失落,甚至對其臨幸的仆人感到嫉妒。
尤莉卡懷疑阿道弗斯十分清楚自己的內(nèi)心掙扎和渴求,他投來的目光,他的談話都暗示了這一點。他似乎非常清楚,非??隙ǎ秃孟袼郧白鲞^幾百次這樣的事,看著幾百個女人成為他的奴隸。
這種渴求和欲望讓她內(nèi)心備受煎熬,至今還在做著斗爭,尤莉卡極其不愿意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更不想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他。她積極地尋找著某種途徑擺脫這種處境,然后...
然后離真正的安全還遠著呢,身無分文,不知家鄉(xiāng)何方,此處又是人生地不熟。她至少知道這里是臭名昭著的希爾瓦尼亞,一個充滿了黑暗傳說的不祥之地,更別提身后還有一群貪婪又忠誠的狼,如果不是克里格控制著它們,很有可能自己早已被撕碎。陰暗的角落里,克里格正在狼群之間踱步,他是至高的狩獵者。
克里格的出現(xiàn)又令尤莉卡的腦子里再度泛起黑暗欲望,最近,阿道弗斯開始更溫柔地與她交談,為她允諾著未來,不是什么黃金或珠寶,而是無盡的權(quán)力和不朽永生。他的語氣里帶著嘲弄、戲謔,以至于尤莉卡無法確定他是否真心,還是只想在無聊之前繼續(xù)折磨她的意志。
這種以靈魂為代價的不朽,她告訴自己并不感興趣,她不想以飲無辜者之血來延長自己的壽命,也不愿去接觸什么黑暗的秘密,不,她不想要這些東西。
但她還是無法自拔地思考著他的承諾,若自己能成為不死之身,或許終有一天能和他抗衡,知曉他的秘密,并最終逃離,或者復(fù)仇。尤莉卡幾乎確信不朽將賦予她全新的力量,這是唯一真正的誘惑,可這也許是她試圖說服自己。她無法斷定這樣做是否值得。
阿道弗斯的話語能讓人聯(lián)想到一個更為龐大,也更加黑暗的世界,一個古老而可怕的世界,由午夜貴族們統(tǒng)治著,他們住在陰暗的宮殿里,數(shù)不清的仆人和傀儡們伺候著他們。阿道弗斯還談及了數(shù)百年來的見聞,曾去過的地方和事物,尤莉卡認為那是一個凡人一輩子也實現(xiàn)不了的。
阿道弗斯到過亡者之地,親自瞻仰過納迦什黑色金字塔,還在那死寂一般的沙漠墓地中聽到了并未徹底死去的亡者們的低語。他還抵達過混沌領(lǐng)域的邊緣,那里似乎并沒有對他產(chǎn)生多少影響,除此之外,還有巴托尼亞,艾斯塔利亞,提利爾,以及諸多已知的人類國度。他見過不少名流,其中包括著名畫家,詩人,以及不少國王和王后,他還與紐曼討論過哲學(xué),與馮·迪爾,希爾克,還有塔拉達什討論過戲劇和詩歌創(chuàng)作。
他所擁有的學(xué)識修養(yǎng)是尤莉卡所遇到過的所有男人都無法企及的,即使是麥克斯也不能與之相提并論。當然,麥克斯可沒有從他人身上竊取數(shù)個世紀的生命來達成這種成就。
克里格大步走近馬車,打開車門,夜晚的寒氣隨他一同襲來。他伸出冰冷的手撫摸著尤莉卡的臉頰,后者猶豫著閃開。
“你可曾想過我問的問題?”
“咋,你是我老師嗎?我根本不必回答你的問題。”
阿道弗斯露出了尖牙開始笑起來,“我只是讓你好好想想,考慮考慮,不過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思考過了吧,沒人能不去想想?!?/p>
又是那股自鳴得意,又是確信她不能不按他的要求去做的自滿,更令人惱火的是,他是對的,他說事情的方式,再加上現(xiàn)在的處境,讓人無法不去揣測他的意圖。她再次感到自己像一只蒼蠅,被一張巧妙的網(wǎng)給套住了。
尤莉卡沒有理睬他,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無濟于事。他聳了聳肩,瞥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盡管如此,她腦海里還是閃過了阿道弗斯的問題,他曾問道,他們之間的區(qū)別究竟有何不同,他通過奪取凡人的生命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她通過奪取牛、鳥和其他生物的生命來保全自己的生命。
答案并不難尋找,阿道弗斯殺的可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愛有恨,有思想有激情??伤矄栠^她,怎么就不能確定動物沒有同樣的感覺呢?畢竟,她曾經(jīng)說過狗能理解人的情緒。
"你準備為保護自己或家人而殺人嗎?你不需要回答。我已經(jīng)知道你會說什么了。"她說話只是為了反駁。"我當然愿意。"
"這樣做和為延長你的生命而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在于,我不會是侵略者,而是自衛(wèi)。"
"那為了保護你的土地呢?"
"我會為保護它而戰(zhàn)。"
"所以你是說你把領(lǐng)地看得比他人生命更重要。"
"如果他們試圖奪取我的土地的話,是的。"
他搖了搖頭,回以嘲諷的微笑。
"如果你的盟友要求你戰(zhàn)斗,你也會幫著去殺人?"
"我將以榮譽為重。"
"所以現(xiàn)在你的榮譽又比另一個人的生命更有價值了,我想我比你更誠實。我可以實事求是地說,我更重視自己的性命。"
"隨你的便,"她說。"當你遇到對你有同樣感覺的人時,會發(fā)生什么?"
"你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尤莉卡陷入了沉默。她知道他的問題只是游戲,旨在讓她感到自卑和軟弱,打破她的抵抗。盡管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也許是因為他能從中獲得某種病態(tài)的,虐待狂式的快感。
她不認為自己需要在哲學(xué)上做過多的思辨,對于基斯里夫的一個邊境貴族的女兒來說,幾乎是毫無用處的,尤莉卡從來只需要管理好自家的莊園,再來就是操練兵器和戰(zhàn)術(shù),而非思考復(fù)雜的倫理問題。此時此刻她感到力不從心,被迫思考著一個難題。
永生和永葆青春并非沒有吸引力,但與之相應(yīng)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阿道弗斯在一旁微笑著,似乎看出了其想法和掙扎。
尤莉卡真想拿起匕首一刀了結(jié)此人的性命,可就算她刺入了心臟,恐怕也無濟于事,阿道弗斯幾乎沒有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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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斯看著太陽從瓦登霍夫堡的城墻外升起,他高興不起來。昨晚的食物仿佛還沉在肚子里,沒有被消化和吸收,自從調(diào)查喀穆里之眼的意外之后,虛弱一直伴隨著他。麥克斯聚集能量裹在身子周圍以抵御寒氣,溫暖自己。若是他以前的老師看見了定會不滿,但現(xiàn)在的他可以毫不在乎。
溫暖傳遍了皮膚,使其臉頰泛起了紅暈,但卻沒有觸動他的心。這也難怪;城堡里的景色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的血液變冷,其矗立在一個巨大的巖石峭壁之上,當夜晚的陰影逐漸退去時,下方殘破而死寂的市鎮(zhèn)一覽無余。瓦登霍夫不像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城市,酷似一座監(jiān)獄或難民營,里面擠滿了難民乞丐,等待著可怕的厄運降臨。
城墻之外的遠方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森林,其存在令人感到不安,古老的邪惡仍然潛伏在那里,等待著被喚醒。據(jù)說,自西格瑪時代以來,希爾瓦尼亞的森林一直是邪惡生物的巢穴,麥克斯深信不疑,甚至從下面被雪覆蓋的小屋中升起的煙柱也不能讓他放心。這個鎮(zhèn)子,即使在白天,也不比剛來的那天晚上令人舒心。
麥克斯一度以為自己昨晚能睡個好覺,畢竟躺在一張真正的床上,睡在一個壁爐加熱的溫暖房間里。可事實并非如此,一晚都是噩夢。他的身體已經(jīng)習慣了堅硬的地面,以至于他不斷地在床墊上晃動,徒勞地尋求休息。房間里很悶,很難呼吸,也許他正在生病,但他并未檢查出任何跡象,防護咒語也還在生效。他懷疑自己是否得了流感或瘟疫,不,這一定只是擔心和疲憊。
喀穆里之眼上的追蹤法術(shù)顯示其已經(jīng)停止了移動,已經(jīng)形成了周期性規(guī)律。好吧,至少他現(xiàn)在知道克里格是一個飲血者,這就是為什么他多在夜間行動。麥克斯祈禱著那血族能就此停止,他們才有可能追上,現(xiàn)在看來很合乎邏輯,希爾維尼亞很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地,但問題是,當他抵達時,還計劃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肯定打算利用那護符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時,菲利克斯也出現(xiàn)在了城垛上,他看起來臉色極差,蒼白無血色,滿頭大汗,頭發(fā)蓬松,胡須也未修。破爛的紅色斗篷緊緊地貼在其肩上。菲利克斯發(fā)出一聲巨大的咳嗽聲,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像一個老人一樣沿著城垛向麥克斯走去,動作緩慢而謹慎。麥克斯并不感到驚訝。因為石頭很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死。
“你起得很早啊,麥克斯。”菲利克斯的嗓音沙啞無力。
“我昨晚睡不好?!?/p>
菲利克斯勉強笑了笑,“咱都一樣?!?/p>
“這兒真不是個什么好地方?!丙溈怂拐f。
"而且現(xiàn)在也不是個好天氣,深冬之際,混沌的大軍還在移動,亡靈的力量死灰復(fù)燃,而我們身處中央。這很有趣——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總是希望能體驗一番書中的冒險?,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冒險,我希望我還是個孩子,再次回到我父親的房子里。"
"這是個黑暗的時代,"麥克斯說。令他吃驚的是,菲利克斯突然大笑起來,而且一直笑到他開始痙攣的咳嗽。"你咋了?" 麥克斯問。
"你現(xiàn)在才真的像個法師,麥克斯,還能給點什么預(yù)言嗎?"
"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沒必要聽我嘮叨。也許等天黑了,你再聽我講講。"
"我想我此刻已經(jīng)抖得夠嗆了。"
麥克斯轉(zhuǎn)過身來,朝地平線看去。在遠處,一縷巨大的黑煙升起。"那是什么?"他問了之后又自言自語地回答著,"很可能只是某個小屋起火。"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不,那煙很濃很大,不是小火。除非某個人為了取暖而放火燒了整條街。如果他這樣做,倒也合理。"
就在此刻,附近的一座瞭望塔上響起了號角。號角聲在院子里回蕩,其他塔樓也一一回應(yīng)。
"看來我們不是唯一注意到的人。"菲利克斯說。
不一會兒,一隊人馬在庭院里集結(jié)就緒。
"我們最好也去看看,"菲利克斯有氣無力地說著,長長咳嗽一聲,然后向樓梯走去。
一大群人出現(xiàn)在城堡外,從破敗的城鎮(zhèn)里跑了出來,看起來是在逃命。其中夾雜衣衫襤褸的男人,有把嬰兒抱在懷里的婦人,還有小孩,有幾個人攥著干草叉和其他武器,有些人肩上扛著小得可憐的麻袋,麥克斯猜測里面裝著一些財產(chǎn)。所有這些人神情恐懼而害怕,下面小屋里的村民也走出了家門,跟逃難者交談過后,他們開始喊叫他們的主人打開大門。
"看來昨晚又來了不善之客,"伯爵夫人說。她迅速走來,瞥了一眼麥克斯和菲利克斯。麥克斯看著她,夫人的臉色蒼白,非常漂亮,像極了一位慵懶貴族,且其身上帶著某種他不喜歡的氣質(zhì)。"魯?shù)录雍退氖窒聦⑶叭フ{(diào)查,盡管我覺得為時已晚,那些生物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遁入在樹林里了,他們的習性就如此。"
就在她說話之時,魯?shù)录印⒘_德里克和一群騎士已經(jīng)飛馳而去,穿過雪地進入了樹林,看起來就像在打獵一樣,其中幾人甚至發(fā)出了興奮的狂呼聲,吹響了他們的號角,如同狩獵一般。麥克斯并不理解,這樣大肆高調(diào),難道就不怕敵人提前逃跑么?他從未覺得魯?shù)录雍退麅鹤邮鞘裁绰斆魅?,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高崔克和斯諾里現(xiàn)在正從樓梯上飛奔下來,舉其了武器,看起來就像去參加選帝侯女伯爵舞會的人一樣興高采烈。
“對,你倆抓緊的,不然趕不上了?!丙溈怂钩爸S道。
屠夫咧嘴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開始向升起黑煙的方向奔跑起來。菲利克斯咳嗽了一聲,也開始加快步伐,麥克斯知道他身負一個誓言。
"等等,"伯爵夫人說。"去馬廄,上馬追能快不少。" 就在這句話說完,麥克斯注意到自己有些不由自主,幾乎是下意識地自動向馬廄走去。伯爵夫人的語氣里帶著有非常微妙的命令意志。
二十分鐘過后,他們穿過被雪覆蓋的街道,抵達城鎮(zhèn)郊外與森林接壤的地方。周圍都是破爛不堪的建筑,受驚的人們從陰暗的門口向外張望。麥克斯的呼吸在空氣中蒸騰,馬在他身下平穩(wěn)地奔跑著,他感受得到巨大的肌肉緊繃又松開。騎馬是令人振奮的,他此刻開始理解先前那些騎士的行為。
"你的臉色看上去欠佳,施萊伯先生,"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說。"最近有什么事嗎,還是你總是這樣?"
麥克斯強迫自己微笑,并稍稍放松。他不太喜歡這位伯爵夫人,但也沒必要粗魯無禮。實際上,他有什么資格評判她?他并不了解這個女人。
"我還擔心著尤莉卡,以及阿道弗斯·克里格。"
"確實值得擔憂,他邪惡至極。"
麥克斯瞥了她一眼。在清冷的晨光中,他可以看到她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樣年輕。在面紗遮蔽之下里,她的眼角處多了細紋,精妙的妝幾乎掩蓋了它們,但依舊存在。她的黑發(fā)有一種光澤,麥克斯覺得是染過的。他猜測,夫人的年紀至少比他大十歲。
“你見過他?”麥克斯不確定他為什么要這么說,這句話就這么溜了出來。他可以看到菲利克斯正沖自己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也許他對這些不夠敏感。出于某種原因,伯爵夫人似乎能影響他人的意志。
"你可以這么說,"她說,"他是我夫家的老對手,或者說,他們是他的宿敵。"
"為什么?"
"帝國皇帝將他在吸血鬼伯爵戰(zhàn)爭前所占據(jù)的城堡授予了我們,他對此非常反感,并發(fā)誓要奪回來,對我丈夫的家族進行報復(fù)。"
"看來他很懂記仇嘛,"菲利克斯的聲音里帶著溫和的諷刺。
"你可能不明白,耶格爾先生,不死者的心思異于常人。他們雖看起來像人類,但實際上截然不同,以常理來判斷的話,他們就是一群思想早已扭曲變形的瘋子,在人類眼里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可怕,令人不適的可怕。"菲利克斯嚴肅地回答。
"不死者是獵手,而凡人就是他們的獵物。他們的需求常人根本無法理解。"
麥克斯止不住地顫抖,因為尤莉卡就在這樣的生物身邊,且生死不明。一想到這兒,他就怒火中燒,若尤莉卡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阿道弗斯·克里格將要付出代價,他要將追殺這個吸血鬼,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管這個生物認為自己有多強大,他終將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足以掰倒他的力量。
麥克斯伸出手來,再次感應(yīng)起布下的追蹤咒語,還存在著,他可以感覺到它。突然間,他只想離開這起身去追尋護符,在這里已經(jīng)浪費不少時間。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伯爵夫人還可以告訴他有用的消息,知己知彼總是有好處的,特別是如果阿道弗斯·克里格真的有夫人說的那樣危險。因此,留在這里的時日得物盡其用,養(yǎng)精蓄銳,接下來才能更好的索敵制勝。
他說服著自己,繼續(xù)問道,“關(guān)于這個阿道弗斯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對他的了解不算多,他是馮·卡斯坦因最信任的屬下之一,在冬日之戰(zhàn)期間,他曾作為弗拉德的統(tǒng)帥率領(lǐng)吸血鬼軍隊作戰(zhàn)。據(jù)說連馮·卡斯坦因都對他禮讓三分。阿道弗斯在赫爾芬恩一戰(zhàn)后就失蹤了,許多人認為他和其他吸血鬼一樣已經(jīng)被鏟除,但我丈夫卻不這樣認為。"
"為什么?"
"因為一系列的離奇事故,我的夫家親戚們都相繼神秘地死去,而且總是有人報告說在該地區(qū)發(fā)現(xiàn)了像克里格的人,有人認為是鬼魂回來索命整個家族,其他人則說阿道弗斯其實還活著,并且已經(jīng)回來復(fù)仇。不死者們對于仇恨有長久深厚的執(zhí)念,而且享受復(fù)仇的過程。與他們相比,貓玩弄老鼠都顯得仁慈。"
她繼續(xù)講述了克里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和惡行,以及她的家族歷史里的恐怖故事,麥克斯聽著,開始對克里格有了新的認識,他確實讓人膽寒,而現(xiàn)在阿道弗斯還獲得了納加什的寶物,先不說尤莉卡的處境,如果讓喀穆里之眼握在那人的魔掌中,天知道他還會干出什么事來。
菲利克斯騎著馬,聽著麥克斯和加布里埃拉夫人的談話,他的咳嗽愈發(fā)嚴重,肺部有堵塞和異物感,但他還是盡量打起精神,一直盯著周圍的環(huán)境。如果附近有野獸人,最好能率先發(fā)現(xiàn),這些荒廢的街道是埋伏的好地點,他想知道屠夫們在哪里,一路上沒有遇上他倆,菲利克斯也不認為高崔克他們會繞近路。
他的鼻孔抽動著,前面?zhèn)鱽砹藷沟臍馕?,看來他們已?jīng)離得不遠了,真可惜。他有幾個問題想問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她似乎是所有希爾瓦尼亞貴族中消息最靈通的,盡管他認為其他貴族都有可能回答他的問題。菲利克斯有很多關(guān)于不死者和卡斯坦因血統(tǒng)的事情的疑問,因為他有預(yù)感,跟吸血鬼之間終將有一場惡斗。
菲利克斯還想知道有多少關(guān)于吸血鬼的傳說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天方夜譚,在他看來,希爾瓦尼亞人最適合回答這些問題。
"伯爵夫人,那些個血族,真的比普通人強壯,強到可以徒手撕開一個人的胸膛嗎?"
麥克斯似乎并未在意菲利克斯的打斷,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夫人,后者思考片刻。
“他們之中確有這樣的人,如果古老傳說所言為真的話,阿道弗斯也有著驚人的力量?!?/p>
真是好極了。菲利克斯想,我曾和一個能夠赤手空拳撕碎肉體的人在一個房間里對峙,而且我還天真地想要近身搏斗,更可能的是,咱們還會遇到他。
"為什么是'他們中的一些人'?”麥克斯問道,這是個好問題,菲利克斯想。
“吸血鬼們之間的差別遠大于人類,你聽過很多關(guān)于他們的故事,所有故事都有一些事實依據(jù)。只不過不能用故事來套某一個具體的吸血鬼?!?/p>
“比如?”
"據(jù)說有的人無法忍受錘子的標志,也無法通過任何有惡魔根的窗戶。在某些情況下這是真的。有書卷記載,一些吸血鬼看不得西格瑪祭司佩戴的神圣印記,但也有可靠消息說還有的吸血鬼能撕碎膽敢與之對抗的牧師,并肆意踐踏圣印。"
"不過,如果這些故事涉及同一個吸血鬼那可就產(chǎn)生矛盾了,"麥克斯說,伯爵夫人面帶敬意,菲利克斯想知道法師的意思,他頭疼得厲害,在馬背上的不適讓他感到惡心。
"確實如此,施萊伯先生。"
"可能說,"麥克斯說。"這種事情可能完全取決于個別人本身的信念。這在法師身上經(jīng)常發(fā)生。有些人只有在獲得自己心儀的法杖時才能施展法術(shù),也有人隱約覺得他們的法術(shù)會在特定時候失效,比如遇到牧師或帶錘子印記的人。魔法很大程度上是信心和意志力的體現(xiàn),掌控運用魔法的技巧只是必要條件之一。而吸血鬼們一定比人類法師更能感知魔風。"
“你所講的應(yīng)該是卡雷爾·拉茲洛的信仰系統(tǒng)理論吧,"伯爵夫人說。麥克斯會心一笑。
“我還以為這里就只有我看過他的著作?!?/p>
“我們希爾瓦尼亞人懂得不少偏門和古怪的知識,環(huán)境使然?!?/p>
菲利克斯的腦袋開始暈了,但仍有一些問題,而且他覺得兩人的交談逐漸偏離了正規(guī),討論某個已經(jīng)死去幾個世紀的哲學(xué)家的理論。
"吸血鬼真的會懼怕陽光?"他再次強行插話。
“還是那句話,”伯爵夫人說,“有些吸血鬼能被嚴重燒傷,甚至死亡,但一些吸血鬼似乎能夠承受陽光照射,且沒有大礙。不過,所有的說法都認為,除非他們剛剛喝了大量的血,或者用魔法增強了力量,否則他們在白天的時候就會變?nèi)?,沒有人知道為什么。"
"我讀到過,他們中有人能夠在白天行動,只要保護其皮膚不直接暴露,"麥克斯說。伯爵夫人調(diào)整了她的面紗,看著他。
"這很可能是事實。"
菲利克斯繼續(xù)說,"那它們能飛嗎,或者把自己變成蝙蝠、狼或者其他動物?我好像在哪兒看到過這樣的說法。"
麥克斯和伯爵夫人都默默地盯著菲利克斯看了很久,后者無法確定他們是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還是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但他平和地迎接他們的目光。他的問題并不愚蠢,尤其是他們要面對一個吸血鬼的時候。最終,伯爵夫人開口了:"據(jù)說,有一些卡斯坦因血統(tǒng)的人可以把自己變成夜里的生物。"
麥克斯考慮了一陣子,"是有可能的,一些法師可以以變形咒來化為其他生物,我雖從未見過,但這不影響它是可以實現(xiàn)的,許多匪夷所思的事,其實只要適當?shù)貞?yīng)用正確的力量,就能做到。"
菲利克斯越想越覺得不妙,克里格身為吸血鬼也應(yīng)該會擁有不少奇怪而恐怖的力量,更糟糕的是,傳說中能對付吸血鬼的法器,有可能對他不起作用。菲利克斯試圖安慰自己,這是最壞的情況,可以以往的冒險經(jīng)歷來看,他通常都能遇上最壞的情況。
這時候的菲利克斯特別想知道高崔克在哪里,屠夫以及他那斧頭的力量是最令人安心的存在。
當他們騎馬走到那座建筑前時,它仍在燃燒,濃厚的油煙從附近小屋的泥炭墻上升起。菲利克斯聽說希爾凡尼亞農(nóng)民的生活條件相比其他省更加艱苦,而眼前的屋子就是證據(jù)。阿爾道夫郊外農(nóng)民養(yǎng)豬的茅屋都比這條件好。
菲利克斯早就聽說希爾凡尼亞的生活艱難,這里的農(nóng)民一貧如洗,現(xiàn)在眼見為實,他從未見過如此狹小和骯臟的住宅,那些隨著騎士們回來的農(nóng)民比菲利克斯所見過的任何人類都更瘦弱不健康,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的臉上都有麻子,眼角帶著白斑,有的看上去像是先天性癡呆和畸形。菲利克斯不禁想,這里的土壤里種出來的東西有毒嗎?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已經(jīng)脫口而出,盯著他的麥克斯說,"在希爾凡尼亞,黑魔法的污染腐蝕非常嚴重,而且據(jù)說土壤已經(jīng)被帝國歷1111年那場大瘟疫之前的次元石隕石所污染,也許因此人們也受到了影響,但現(xiàn)在談這個不合時宜。"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他曾親臨混沌荒原,曾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那更糟糕的地方,但現(xiàn)在他不是很確定了,混沌荒原固然可怕而扭曲,但此刻的希爾凡尼亞更讓他感到不適,因為這里名義上是帝國的一部分,這些人也是帝國公民,但卻生活得如此煎熬。菲利克斯想,如果他出生在這里,自己的生活將會是什么樣的噩夢。
想到城堡里貴族們那古怪的外表和舉止,菲利克斯好奇他們是否也被影響,也許他們的內(nèi)心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也許在這個被詛咒的領(lǐng)土上,所有的瘋狂似乎都能被解釋。想罷,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得太離譜也太武斷了,這里破敗而陰沉的壓抑氣氛影響了他。
他繼續(xù)騎著馬,來到一群村民正檢查一具尸體的地方,至少看起來像是一具尸體。他又看了看,然后下了馬,穿過人群來到尸體旁,若真是一個人的尸體,那么確實過于瘦小。菲利克斯踢了踢尸體,沒了生氣的頭顱之上長著一張嚇人的臉,既像個人又不完全是,皮膚死灰上長著如同爬行動物的鱗片狀,菲利克斯看不出來其為何物。
淡黃色的眼睛異于常人的大,從眼眶中凸出,以至于眼皮都被遮蔽,尸體的臉瘦長,下巴尖窄,咧著的嘴里的牙齒已經(jīng)變色,異常鋒利尖銳,手上的指甲同樣很長,幾乎跟爪子一樣。
“這是什么生物?”他輕聲問道。
“一只食尸鬼,”高崔克說道,他周圍的人群開始散開,“吞食人肉的牲畜?!?/p>
菲利克斯感到惡心,作為帝國人,他早就聽說過這些骯臟食人生物的故事,他們以腐肉為食,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親眼看見一只。
"戈茨用干草叉殺了它,大人。"一個農(nóng)民說,"但還有倆食尸鬼抓走了他,他活不了多久了。"
現(xiàn)在的菲利克斯愈發(fā)感到不適,看到那些被野獸人殺死并吃掉的人骨已經(jīng)很令人不安了,如果傳聞屬實,這個食尸鬼也曾是人類,直到他開始吞噬同族。
"這人看起來有點像威廉,"另一個農(nóng)民好奇地說。"我一直想知道他發(fā)生了什么。"
"你是說,你認識這‘人’?"菲利克斯難以置信地說道。
"也許是他呢,畢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這兒的冬天那可是折磨,食物匱乏,很多時候,一口肉都吃不上。"
菲利克斯頓時全身發(fā)麻,不知是這人說的話,還是他說這話時的隨意和稀松平常??吹椒评怂剐毖劭此侨送丝s了一下,趕忙解釋:"我自己可沒嘗試。"
這時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魯?shù)录雍推湎聦僖惨呀?jīng)到來,"這些生物要么非常絕望,要么是非常自信,能這么明目張膽地要襲擊城鎮(zhèn)。"
"我擔心他們正變得非常自信。"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的聲音充滿了寒意。
這時,還躺在地上的食尸鬼突然睜開了雙眼,它發(fā)出了恐怖的惡笑,"血色時代就要來了,"它咯咯地笑著,向上躍起,直撲向菲利克斯,在菲利克斯躲避之前,高崔克的斧頭已經(jīng)揮舞而出,將食尸鬼斬首,尸首分離之處,噴出的血液罕見的稀少。
農(nóng)民們驚恐地往后退,做著錘子的手勢,以及菲利克斯不認識的其他手勢。"那東西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才對,我親自確認的。"那個指認尸體的農(nóng)民說。
"現(xiàn)在死透了。"高崔克說著朝向無頭尸體吐了口唾沫。
“我剛才還踩了踩,確實沒了動靜?!狈评怂挂舱f。
他們穿過城鎮(zhèn)邊緣的廢墟,這里的墻壁幾乎有四個人那么高,有些地方還有尖刺。當然,在其他地方有巨大的缺口,那里的石頭散落在地,像是遺棄了許久,不難看出這些東西是從哪里進來的。
"任何人都可能犯錯,伙計,"高崔克說。
"它可能已經(jīng)死了,"麥克斯說。"也許有一些黑暗魔法的殘留物讓它動了起來。"
"也許吧,"屠夫說,"也可能它只是受了傷裝死。"
"也有道理。"麥克斯說,但他聽起來還是有點疑惑。菲利克斯想知道這個地方的氣氛是否也開始影響到了麥克斯,通常情況下,麥克斯會懷疑到底。
“吸血鬼,食尸鬼,然后還有野獸人,接下來咱會遇到啥?”菲利克斯咕噥著。
"這些農(nóng)民中的一些人看起來想嘗試禁果,"屠夫一臉險惡地說道。
"他們也許只是常年吃不飽,想吃頓好的而已。"菲利克斯說。
"沒必要關(guān)心這些屁民。"羅德里克大聲說,大步走在泥濘的街道上,他顯然已經(jīng)聽到了。"這些人會過日子,他們精著呢,很可能把一整袋本該用來交稅的蘿卜藏起來了。"
"一整袋,蘿——卜?"菲利克斯輕輕地說。他的語氣和意思顯然沒有被那位年輕的騎士聽進去,他只是點點頭。
"這些刁民,都是純純的人渣,欺瞞領(lǐng)主,偷稅漏稅,打劫路人。如果你不對他們施以鞭刑,他們會馬上又會上房揭瓦。這幫刁民在吸血鬼領(lǐng)主手下跪得太久了。"
更像是你這樣的人才叫人渣吧,菲利克斯向來不喜歡貴族,他懷著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情凝視著這位年輕的騎士。如果羅德里克注意到了,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這沒我們什么事兒了,回吧?!绷_德里克說。
菲利克斯倒是同意,他實在不想看到這個貴族敗類在這里欺壓平民,不過他也看到了一些農(nóng)民眼里正露出一種饑餓而貪婪的眼神。
麥克斯很高興能再次上路,但他對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決定與他們同行,并由羅德里克和他的伙伴們護送感到不那么高興。似乎他們之間還有共同需求,如果真如伯爵夫人所說的,克里格想要奪回伯爵夫人夫家的領(lǐng)地,那么也許他們能合作。
城堡里的貴族會議沒有結(jié)果,他們同意互相之間提供援助,但似乎要到冬天結(jié)束后才會派出援軍。事實上,他們確實做不了什么,在深冬中軍隊行動困難,為一支大部隊輸送補給幾乎不可能。現(xiàn)在的冬日,只有絕望的人或被驅(qū)逐的人才會只身在外。麥克斯冷冷一笑,換句話說,就是像我們這樣的人,還有那些為黑暗勢力服務(wù)的人,他考慮了一會兒后才補充道。
麥克斯不禁想,就算這群貴族能集結(jié)軍隊,能跟克里格抗衡嗎?麥克斯覺得機會不大。這是一片貧窮且貧瘠的土地,不可能養(yǎng)活很多人。貴族們的部隊規(guī)模比帝國其他地方可能召集的任何部隊都要小得多。他懷疑參加瓦登霍夫堡會議的所有貴族加起來,也許就只能召集到與普拉格城衛(wèi)隊差不多規(guī)模的軍隊,這可不是個好事。
雖然也有提及花錢請雇傭兵,但麥克斯不覺得能請得到誰,因為沒有一個頭腦正常的雇傭兵愿意為這些小貴族給出的那點可憐的酬金而來希爾凡尼亞,毫無疑問,大多數(shù)人更愿意參與到帝國皇帝北伐混沌的隊列中去,還能獲得更豐厚的利潤。
麥克斯打消了這些念頭,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圍的環(huán)境上,雪在小馬的蹄子下嘎吱作響,基斯里夫騎手們排成一列,用警惕的目光默默環(huán)顧周圍。麥克斯能理解他們一臉的陰沉,他自己也從來沒見過如此陰森的樹林。樹木病懨懨,沒有被雪覆蓋的表皮外,長著某種寄生霉菌斑,還在陰影中發(fā)亮。除了前進的隊伍發(fā)出的聲音外,這個地方十分壓抑,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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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個寒顫,這是去德拉肯霍夫的路,那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地方。吸血鬼伯爵首次出現(xiàn)就是在德拉肯霍夫,馮·卡斯坦因就是在那里,擅自宣布自己為希爾凡尼亞的統(tǒng)治者。傳言稱城堡建在一處不祥之地,那里是可怕的黑魔法能量的交匯點,并且被邪惡咒術(shù)保護著,任何在那里呆過的凡人都會發(fā)瘋。據(jù)說,被約阿希姆皇帝指派來摧毀這個地方的攻城工程師們悉數(shù)瘋掉,并且互相殘殺吞食。因此,麥克斯心里真的不愿意到那里去。但極其不幸的是,阿道弗斯·克里格的最終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那兒。
至少,瓦登霍夫堡的貴族們很慷慨,他們毫不吝嗇,盡管家底微薄,也為一行人補充了物資。麥克斯認為他們其實也有私心,如果這次遠征有機會戰(zhàn)勝克里格,那么他們就會支持它。不過從騎馬出去時眾人投來的目光來看,沒有多少人看好他們。
麥克斯慶幸自己在城堡里的時候,利用堡內(nèi)的圖書館學(xué)習了大量有關(guān)希爾凡尼亞和吸血鬼伯爵的秘密知識,這里貴族家族史雖然多數(shù)時候和其他地方的資料一樣枯燥無味,但也會出現(xiàn)一些令人驚訝的信息。
曼弗雷德·馮·卡斯坦因【Mannfred von Carstein】在通往德拉肯霍夫的整條道路上擺上了釘著敵人的木架,在一個漆黑的秋夜里,他將其全部點燃,以照亮自己的凱旋隊伍。當火炬燒向受害者被油浸透的身體時,許多甚至還喘著氣,麥克斯想知道,什么樣的瘋子才會干出這種事來?
顯而易見,這便是卡斯坦因一族的瘋狂,那群人似乎都被玷污了,猶如一個古老的瘋狂詛咒不可避免地降臨在其成員身上。從其他書卷中,麥克斯得知幾乎所有的吸血鬼血統(tǒng)都以某種方式遭受了詛咒,他好奇吸血鬼們自己是怎么看待的。
但他又有何資格去評判呢,血族們長生不朽,其思想與觀念也因成為吸血鬼而逐漸扭曲,他們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奇怪,將人視作低等生物。麥克斯不能完全說服自己相信這一點。他認為更有可能的是,這些生物被黑魔法嚴重腐蝕,他們的思想和靈魂,如果還存在的話,也隨之扭曲。正如那些黑魔法師和混沌信徒一樣,吸血鬼更是如此。
麥克斯不知道這些猜測會把他引向何處,他知道一些能對抗黑魔法的法術(shù),而這些法術(shù)可能會起到關(guān)鍵作用,是值得思考的戰(zhàn)術(shù)準備。如果克里格懼怕陽光,他倒也知曉幾個能制造出太陽光效果的咒語。他必須思考周全,不能賭博,更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判斷失誤。因為牽連的不僅是他的生命,還有尤莉卡,以及他們一行人的生命都可能取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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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寫過詩?”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問。菲利克斯點了點頭,想知道她為什么邀請他上馬車。當然,她叫他來這肯定不只是為了討論詩詞。在點頭之前,他向陰暗處瞥了一眼,羅德里克就在馬車旁邊。他注意到菲利克斯對他的注視,并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帶著嫉妒。菲利克斯轉(zhuǎn)過頭回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與這個頭腦發(fā)熱的年輕貴族產(chǎn)生任何爭端。
他感到相當困倦,馬車起起伏伏的轉(zhuǎn)彎讓他頭暈。伯爵夫人的馬車很暖和,有軟墊的皮革座椅,比雪橇上的硬板坐著舒服多了。伯爵夫人的陪伴要比屠夫好的多,盡管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伯爵夫人比他認識的大多數(shù)人都要有趣,她聰明、博學(xué)、很有魅力。
"在哪里出版呢?" 他看了看她。在她的面紗后面,一雙眼睛在昏暗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夫人身上那微妙,略微刺鼻的香水充斥著車廂內(nèi)部。
"在阿爾道夫,由阿爾道夫出版社,多數(shù)都是刊登在他們的帝國新詩選集中。"
"所以你用帝國語寫的,而非古典語。"
“當下是這樣的,”菲利克斯略感抵觸,像大多數(shù)受過教育的人一樣,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用古文閱讀和寫作,但他并不想用其來寫詩,有太多的大師都使用這種語言,因此也引起了不良競爭。"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出版社的受眾是白話文讀者,這個群體是主流。"
"確實,"伯爵夫人的語氣中略顯尖銳,"但古語更為優(yōu)雅,你不覺得嗎?" 她似乎在尋求認可,菲利克斯覺得現(xiàn)在仿佛是在被大學(xué)里的教授們提問一般。
"我不能確定,"他說,"我認為是言辭的使用才是彰顯語句優(yōu)雅與否的關(guān)鍵,而不是某一種語言,古典詩詞的質(zhì)量,就和現(xiàn)代詩一樣,也是參差不齊的。事實上可能更多,就因為學(xué)者和詩人長期以來的濫用。"
"很有意思,"她說。"你真是很不尋常的年輕人,耶格爾先生,有獨到的見解。"
菲利克斯看著她,在想夫人是否在諷刺自己,他剛剛所說的,是大多數(shù)知識分子和教授都已知曉的事情。過去的二十五年里,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主流觀點。可她的聲音和舉止似乎沒有嘲弄的意味,菲利克斯想,希爾瓦尼亞人可能比較脫離知識界吧,瓦登霍夫堡里的圖書館里的大多數(shù)書卷都是由抄寫員手抄,而非印刷出來的,一個多世紀前馬里恩堡的約翰內(nèi)斯就已經(jīng)引進印刷機了,出版業(yè)也迅速發(fā)展。菲利克斯聽人說過,現(xiàn)在任何一年印刷的書都比印刷術(shù)問世前所有帝國史上書寫的書還要多,而且任何一年出版的新書比以前寫的都要多。他不知道這是否屬實,但聽起來是有可能的。
菲利克斯向伯爵夫人提及此事。
"是的,"她說,"以前的情況很不一樣,曾經(jīng)你可以讀完關(guān)于文學(xué)、哲學(xué)和自然的所有新理論,但現(xiàn)在幾乎是不可能的,世界正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變化,我擔心它朝著壞的一面走去。"她的語氣很堅定。
"我認為知識的擴展是一件好事,"菲利克斯說。"我認為能學(xué)到的東西越多越好。"
她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特有的自信。"
菲利克斯不很確定,這些年以來,他覺得自己不再年輕,冒險經(jīng)歷讓他愈發(fā)失去了活力。伯爵夫人繼續(xù)說著,雖然并不在意菲利克斯暗淡冷漠的眼神,但她是一個非常善于觀察的女人。
"那你會認為邪教徒所宣傳的知識的傳播是件好事嗎?試想一下,最黑暗的巫術(shù)奧秘被任何人都知曉和掌握,卻不知道其代價和危險。"
"法師協(xié)會依然嚴守著他們的秘密,"菲利克斯說。"工程師和煉金術(shù)士也是如此。"
“但那又能維持多久呢?這個世界還剩多少時間呢?”
很好的問題,菲利克斯想,混沌已經(jīng)大舉南下,他們完全有可能是這個世界最后一批幸存者。所有的自然哲學(xué)和魔法研究所宣稱的光明未來也許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整個舊世界將被混沌的鐵蹄所踏平。但這跟知識沒有多少關(guān)系。伯爵夫人盯著他,期待著一個回答。
菲利克斯雖然想說一些鼓舞人心的話,比如皇帝的軍隊會取得勝利,一切都能好起來,但他以往的所見所聞卻是實打?qū)嵉慕o他澆了盆冷水?;煦绱筌娫谄绽竦膽?zhàn)敗只是暫時的,他們能迅速恢復(fù)并再次集結(jié),繼續(xù)侵略之路。
“我不好說,”他最終開口,“這是個黑暗的時代?!?/p>
“比你想象的還要黑暗?!狈蛉搜a充道。
菲利克斯走下馬車,與伯爵夫人一番談話讓他深感不安,聊到了他最不想思考的話題。夫人非常博學(xué),盡管非常古典。她似乎對自己也非常感興趣,但他不確定為什么,也許這是一個女人對男人感興趣的常見模式,但她很矜持,帶著忍耐,等待、觀察和判斷的意味,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地步,真是一個奇女子。菲利克斯想著,在雪地里艱難地走回雪橇。
他拉緊披風以抵御寒風,近日他的病狀似乎有所好轉(zhuǎn),鼻子也不再流涕,咳嗽劇烈程度開始減輕,燒也退了。也許在城堡里的那段休養(yǎng)確有好處。
菲利克斯爬回高崔克所在的雪橇,牽起馬匹的韁繩。
“你以后注意點,伙計,”高崔克說,“我看有個家伙很想往你背后捅一刀?!蓖婪虻恼Z氣略帶玩笑,菲利克斯看了一眼,羅德里克果然還在瞪著他。他那張英俊的臉已經(jīng)開始扭曲變形,看起來好像羅德里克是在嫉妒伯爵夫人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羅德里克很在乎騎士美德,應(yīng)該至少不會干出背后捅人的事情來。"菲利克斯喃喃地說。
“那他可能直接給你肚子上來一刀。”
菲利克斯笑了,“現(xiàn)在也不是為了博得伯爵夫人一笑而決斗的時候。”
“那家伙可不這么認為?!蓖婪蛘f,
“到那時候再說吧?!?/p>
“那可能有點晚了?!蓖婪蛐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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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著有些腐壞的味道?!绷_什說,
阿道弗斯·克里格環(huán)顧德拉肯霍夫堡的大廳,看起來還不錯,仆人們已經(jīng)修補好了兩個世紀前侵略者所造成的破壞,被燒焦的墻壁已被修復(fù)重建,堵塞門路的植被已被清除,生長在屋頂?shù)拇髽湟惨驯豢车梗跔t里燃著溫暖的火,雖然他并不需要,但他喜歡火爐的裝飾。與其他吸血鬼不同,他并無對火焰的恐懼,不錯,這是個好的開始,他想。
"聞起來不錯,"阿道弗斯認真地說,"這才是家的味道。"
此刻的他頓感踏實,幾十年的游蕩仿佛在此時迎來結(jié)束,他能感應(yīng)到城堡里每一塊石頭之間流動的魔法,這里蘊藏著巨大的能量,能隨意調(diào)動并為其所用,他將在這里,實現(xiàn)最偉大的命運。
尤莉卡隨后也走進了城堡,她臉色蒼白,腳步蹣跚,眼睛里有著凡人在接受黑暗之吻后的癡狂目光。她看著阿道弗斯,眼神中混合著怨恨、憎惡和渴望。
“帶這位女士去客室?!卑⒌栏ニ箤η皝碛拥呐畟蛘f道。女傭眼中閃現(xiàn)的一絲嫉妒讓他感到有趣,她是他最忠實的仆人之一,謙卑地接待自己,盡管她曾經(jīng)是基斯里夫高貴家族之一的女兒。
他還在思考著該如何處置尤莉卡,她美麗、聰明、有野心,令自己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尤莉卡的血幾乎讓他上癮,隱約也帶著一絲邪魅,具備成為吸血鬼的資格。也許,阿道弗斯將賜予她不朽的一生。不過現(xiàn)在還不行,還沒有準備好,她仍然需要被說服,如果他現(xiàn)在給予她最后一吻,她很可能會瘋掉,或者自殺,或者更糟糕的是,她很可能會與自己分道揚鑣。那樣的話將完全違背阿道弗斯想要一位靈魂伴侶隨他一生的初衷,一想到伯爵夫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面對這種結(jié)局。
但毫無疑問的是,尤莉卡終將離去,就如以往所有人一樣,他與自己的先人早已決裂,在這世上開辟了自己的道路。他只希望不會太早。不過,如果一切按喀穆里之眼的計劃進行的話,他倒不用擔心,畢竟可以運用護符的力量來強迫和控制任何吸血鬼。
這下伯爵夫人應(yīng)該后悔跟他分享這些秘密了,阿道弗斯笑道。
當然,現(xiàn)在還必須先隱瞞事實,在與吸血鬼長老們決裂之前,他需要做好充分準備。他并不是因此而憎恨伯爵夫人,只是她對他的寵愛和關(guān)心讓他想起了母親的過度監(jiān)管,這讓他感到窒息,讓他感到被困住了,被禁錮了。只要想到她,這些感覺就會回來。
現(xiàn)在很快,他將不必擔心夫人或其他任何吸血鬼了,他已經(jīng)獲得了納迦什強大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