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沒有回應(yīng)千葉的問候。

淡紫色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女孩，仿佛一個收藏家在評鑒一個剛到手的工藝品。

千葉也不說話，只是回望著惡魔。惡魔的雙眼越發(fā)和小夜的重合起來…

“你歸屬何處?！睈耗дf話了。

千葉一愣，下意識的張開嘴，卻冒不出一個音節(jié)。穿越前的第一次見面，惡魔看到她，便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用調(diào)侃的語氣道：“又一個向因果尋出路的人啊?！苯酉聛矶诉M(jìn)入了正題。與其說是初次相見，不如說是兩個商量不可知計劃的同謀重聚了。

而現(xiàn)在的第二次見面，惡魔反而帶了一絲拒人之外的陌生感。黑眼圈加重了她視線中的凝重意味，仿佛在責(zé)備千葉：“你這個從未來偷渡到過去的逃兵?！?/p>

千葉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即使惡魔沒有明確的表達(dá)這個看法。是的，當(dāng)握住彩羽和八千代的手，擁入她們溫暖的懷抱，千葉一瞬間真的感覺這樣就很好…這個幸福的世界，小媽媽大媽媽都在她身邊。那個悲慘的現(xiàn)實還沒有到來，那是未來的事。

確實還沒發(fā)生，但已注定存在，擺在那，就等時間的進(jìn)度條走到它降臨的那一刻。

如果千葉什么都沒做成的話。

千葉突然感覺很害怕。還沒開始，她就已經(jīng)被還沒成型的結(jié)局給嚇住了，那極其龐大的可能性像致人呼吸衰竭的毒藥一樣讓她快速喘著氣。甚至連眼前的惡魔都讓她產(chǎn)生了害怕的感覺。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張臉…

惡魔沒有動，靜靜等著千葉。她的視線在千葉周圍鑄成堅固的銅墻鐵壁，讓少女無處可去。

驚慌于事無補(bǔ)，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據(jù)眼前觀察到的現(xiàn)實，將手里把握住的施展出去。這是鶴乃教給她的?？稍趷耗砩?，千葉什么都觀察不出來。而自己的一切，反而在惡魔面前被翻的底朝天。

“我是環(huán)彩羽和七海八千代的女兒。”她只能將自己腦海里一掃而過的只言片語拋出。

惡魔沒說話，只是不再看千葉，轉(zhuǎn)頭喝了一口茶。隨著茶水被送到嘴里，腦袋有一種輕輕搖晃的勢態(tài)。既像用心品茶，又像一個長輩在后生的天真言論前一笑而過。

別扭感在胸口爬上爬下。是啊，誰不是自己爸媽的孩子。千葉想。夜是圓阿姨焰阿姨的孩子，但夜就是夜。不管和誰相像，那都是她自己。就像身邊每一個人都生自地球，但又有誰會用“地球人”來標(biāo)榜自己？由上一輩的兩個個體生育而出，這是所有人都共有的圖騰。那屬于她七海千葉自己的呢？人格也罷，作為也罷，有區(qū)別于他人的獨到之處嗎？眾人想到彩羽，腦海自然浮現(xiàn)出神盟盟主的頭銜。面對八千代，大家感嘆西區(qū)首領(lǐng)實力強(qiáng)勁，還是神濱的名模。那她七海千葉呢？七環(huán)的女兒，然后沒了？她算個什么？她是誰？

“我是誰…”千葉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第一次，自己問自己這個問題了。因為性格隨和，再加上從八千代那繼承過來的相貌，千葉在學(xué)校的人緣還是不錯的。但和同學(xué)在一起時，千葉卻總是無法將一種隔閡感剝離開來。畢竟一生下來，她的意識便是和身體分離的。再她看來，肉身作為一個工具被寶石里的本體遙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大腦不過是將純粹的意識轉(zhuǎn)換為具體思想的解碼器。呈現(xiàn)在他人面前的皮囊不過是用于觀察外界，干涉外界的遙感器官。身體之于寶石?，就像眼睛之于臉。反倒是靈魂和身體的合而為一讓千葉感覺怪異又說不清楚。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番茄蛋湯里加入了融化的巧克力。更不要說人類的身體對比魔法少女，簡直就是陶瓷遇上鋼鐵。但是千葉眼中的“怪異”反倒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千葉自己才是異類。

千葉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獨特性。雖然用“獨特性”來形容不準(zhǔn)確，畢竟這也算一個數(shù)人共有的特征。只是這個特征在未來才剛剛出現(xiàn)。它只屬于最新一代人的一小撮…

“你去往何處？”還沒等千葉喊出心中的答案，惡魔便不再等她，提出了新的問題。

“啊…”我去往…是指接下來的…千葉從沒有像這般對前景茫然無措。她仿佛行走在無星無月黑夜里的峽谷中。往前踏出一步，可能平安無事，可能跌上一跤。也可能正前方便是萬丈深淵。所有可怖的可能性占據(jù)了相同的份量，而她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將是什么。

千葉對自己成功的信心還沒有黃豆粒大。

見到紗奈時，見到鶴乃時…和大家開心的打成一片。見到大媽媽小媽媽時沁入心脾的溫暖…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這一心態(tài)上：這是我為數(shù)不多和家人相處的時光了…只有這一下午，一晚上。再那之后，她會重新回到那個長遠(yuǎn)的噩夢…所以那一天的快樂都是真實而毫無勉強(qiáng)的純粹快樂。絕望的快樂。而這個心態(tài)帶來的愧疚感又抓撓著她的心。明明是唯一的希望，她憑什么認(rèn)定自己會失??？可既然不會失敗，成功的法門呢？既然是靠著惡魔的啟示改變歷史，為什么一開始不說，非要等第二次？為什么要讓她一無所知的回到過去，甚至還為這一無所知留了半天幸福的空白。簡直就是對死刑犯的臨終關(guān)懷。

千葉的胸口悲傷的發(fā)痛。腦海一團(tuán)漿糊，簡直就像一雙手深入其間，攪啊攪啊攪，將壓箱底的悲觀與困苦全攪出來，放大，放大…

不是就像。

“能拿出去嗎？”千葉聲音苦澀的請求。她沒有回答惡魔的問題。

曉美焰一動不動。身上卻有股動態(tài)的勢能感。她確實將那雙手拿了出去。

千葉心頭終于恢復(fù)了平靜。雖然還能感到苦澀的余波，但她終于可以正常的思考了。

“你是什么?！睈耗б膊辉俚鹊诙}的答案，快速的拋出最后一題。簡直就和飛速消逝的時間一樣快。

“我是魔法少女。第一代原生魔法少女?！鼻~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在惡魔問出第二個問題的前一刻，自己便已想出的答案。

惡魔帶有肯定意味的點點頭，將手伸向桌子對面的椅子。“坐吧?！闭龑δ且巫拥淖烂嫔?，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新的一杯茶。

千葉沒坐。

“你讓我的腦子里…全是我自己…”

“有一些必要的東西，不得不看?！睈耗Э跉庥崎e，卻絲毫由不得質(zhì)疑。

“你明明全知道的！”

“觀測帶的來前因后果，帶不來共情與理解。”焰喝口茶。“現(xiàn)在，我對組成可以稱之為你的每一部分零件了然于心。有這個必要?！?/p>

“如果那些組成了我…那現(xiàn)在的這個我又算什么？假面具嗎？”千葉不常生氣，但她現(xiàn)在真的有些不快。

“廢怯的你是你，現(xiàn)在的你也是你。都是真正的你。你不能說一堆散亂的積木重新拼成塔樓，它便不是原來的它了。你恢復(fù)了次序，僅此而已?！?/p>

“那為什么只盯著我…那一面！”

“不是某一面，是方方面面。但你只能感受到負(fù)面。畢竟為了看個清楚，總得拆開來。拆開了便亂了。人亂了，禁錮在心底的酸液便噴的到處都是，連積極的零件都沾染了負(fù)面。就像平滑正方體內(nèi)部的疙疙瘩瘩被翻了出來?！?/p>

千葉皺眉。這家伙的說話方式一直都是這樣嗎…連改為直發(fā)的焰阿姨都不至于…

恐懼，懦弱，皆因心里失了次序。若不將零件拼好，注定壓抑下去。焰沒張口，但她的聲音還是在千葉腦中響起。很像魔法少女間的心靈傳聲。但這次，是被焰的那只“手”送進(jìn)來的。

千葉無奈，坐到了惡魔對面。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千葉問。“難道跟你剛剛問我的三個問題有關(guān)？”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往哪里去。圓環(huán)之理和你們的凈化系統(tǒng)，在魔法少女身上解決的，無非就是這些。”焰沉吟道?！岸谀侵暗臅r代，答案卻模棱兩可。沒了答案，群體分散不能團(tuán)結(jié)。于是魔法少女誕生于心中的失序，也終結(jié)于心中的失序。連巴麻美這樣的佼佼者，都是得過且過?！?/p>

千葉第一次喝了口眼前的茶。雖然是惡魔變出來的，但不至于有毒吧。記得第一次見未來的惡魔…她也沒有這么滔滔不絕啊。不過這樣也好。什么都不對千葉說，反而糟糕。

“可是，這三個問題在過去是有明確答案的?！鼻~思索。“雖然很可怕，但的確很清晰?！?/p>

“答案是從來不缺的。”惡魔道?！爸匾氖牵鸢甘鞘裁??！?/p>

“是什么…嗯，我是魔法少女。我跟孵化者簽約把自己改造成生物兵器。最后魔女化，變成宇宙燃料…”千葉扳弄手指，回憶著從音夢嘴里聽到的“歷史知識”。

“靈魂寶石會孕育魔女的話，大家不是只能去死了嗎！”先是一個聲音竄入腦海，再然后是具體畫面。千葉看到了麻美。年輕的，和她一般大的麻美。舉著槍，淚水在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部肌肉上以奇怪的線條向下流淌。旁邊的杏子倒在地上，靈魂寶石的位置只剩碎片夾雜著碎屑。從麻美身上延生出的黃色絲帶，捆著困惑又驚慌，還沒搞清楚情況的焰。麻美的食指已經(jīng)扣上扳機(jī)，眼看就要給焰致命一擊，卻沒看見一旁的圓對著她的腦袋張弓搭箭。圓的臉上，寫滿道不盡的悲哀。畫面就定格在這一瞬。

焰揮手，將千葉腦中的畫面抽回。

“有些時候，我們不知道答案…并不是因為答案不存在，而是因為答案不該被我們知道?！?/p>

“所以你問我…”千葉剛說完，后背卻被一股寒意攥住。不是不存在。而是不應(yīng)該知道。

你問我的那些問題，究竟是要表達(dá)什么？千葉想要這樣說。誰知焰將食指放在唇上，作噤聲狀。千葉真的發(fā)不出聲音了。

“要說我從一次次的重復(fù)中學(xué)到了什么?！毖孑p輕道?！澳蔷褪遣灰竿咽^推向山頂時，石頭不會再滾下來?！?/p>

“…”

“有些事情，在無法改變前，只能接受它，并把自己該做的事做下去。重要的不是尋找答案，而是改變答案。”焰將手搭在千葉左臂的時之盾上。

嗯，我啥時候把盾召出來了？千葉奇怪。

“無論情況變到何種地步，都必須將手頭的事情做下去。石頭滾下去了，接受這個事實，重新推上去。否則的話，問題的答案將永遠(yuǎn)定格在你找到它的那一刻。而做下去，即使失敗的可能再大，也有改變的希望。才能無愧于心。才能改變魔女化的體系。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但你總會作出只有你才能作出的決定。我也罷，小圓也罷，都是如此。這就是我想要告訴你的，七海千葉。”

話閉，焰伸手一拍。千葉感覺周圍的景物連著惡魔都在向著自己相對的方向遠(yuǎn)去。很快，千葉發(fā)現(xiàn)自己速度越來越快，身周卻什么都接觸不到。所見之物都被速度拉扯成了一根根色彩混雜的線條。

千葉又看到了焰與圓告別的那一幕。如果不是焰堅持自己的行動，自己不會獲救，更不會像現(xiàn)在…等下，為什么…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剛剛的閃回，自己都能清晰的看到這一幕，簡直就像站在旁邊見證過一樣。要知道這個事是從焰的只言片語里知道的大概，連細(xì)節(jié)都不曾摸清楚。是惡魔特意讓自己看到的嗎？為什么非要…為什么她們兩個自始至終沒有提小夜？做母親的即使心系愛人，那也不可能完全放得下孩子。除非，她們很明確的知道夜在哪，且確定夜的安全…當(dāng)然也可能是不管做什么都改變不了夜身上的局面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并沒有那種無法挽回局面的憂傷無力感。

所以說夜在哪？

畫面一轉(zhuǎn)。她看到曉美焰在飛艇上趕著路，導(dǎo)航上顯示著千葉戰(zhàn)斗的地點。怎么看都像特意往那趕，而不是千葉先前認(rèn)為的“路過”…

為什么…焰究竟向自己…

千葉來不及歸納心中的疑問。她往后一仰，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的碰到了堅硬的實體上。

視線清晰起來。斑駁的天花板，暗藍(lán)的光，還有一個白發(fā)的腦袋。

“咚！”外面?zhèn)鱽砭揄?，被砍成兩半的使魔的其中一半飛進(jìn)來了。

“終于退卻了…是完成了嗎，調(diào)整師？”桃子的聲音。

千葉想用胳膊肘抬起身子，卻感覺一陣無力，險些從床上掉下去。幸虧被御魂扶住。

“千葉！”

“有…有…”千葉費(fèi)力的把手伸向時之盾，在里面略了一下，沒拿穩(wěn)，一個筆記本樣的東西掉了出來。那是盾牌里之前沒有的。

“啊…”千葉支持不住了。感覺就像剛被拆開，又裝了回去。倒不如說，惡魔就是這么對她做的。

答案，不該被大家知道的答案。是關(guān)于大家的，還是…關(guān)于我的…

千葉在御魂懷里昏了過去。

掉在地上的筆記本仰天翻開，里面密密麻麻，但字跡娟秀，其中一行寫道：“那件事發(fā)生在輪回的一周目。那個時候我還梳著一對麻花辮…”

…

那個時候，笨蛋小千還不扎頭發(fā)的。這是曉美夜恢復(fù)意識時，攀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

天。夜心里咕噥。怎么是她。跟她談戀愛后我也變得傻里傻氣了…

不過千葉從小的確是以散發(fā)為主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開始有人在她背后喊：“誒，那好像是七海八千代啊。”

經(jīng)歷了類似的幾次謬誤，千葉開始扎起頭發(fā)來?？申P(guān)于原因，她卻是這么說：“突然想換種風(fēng)格了。”于是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年，鶴乃送了她一個發(fā)帶。

看到千葉的新發(fā)型，夜的半張臉直接黑了：“換回去?！?/p>

“只是扎了一下啊，沒大差別…”

“不好看，換回去?！?/p>

“嘿呀！”千葉一甩腦袋，辮子抽到夜的頭頂。

“哇呀呀呀你個笨蛋！”夜氣的直錘千葉肚子。千葉笑著把她抱起來。

“笨蛋是沙耶香阿姨啦。”

“你比笨蛋還笨蛋！”

…

哎，那段時候啊。夜感覺自己是笑了。就算臉上沒笑，心里也笑了。好歹自己這輩子，有個能稱得上是“快樂”的時光。美好的回憶是珍寶啊。縱然它有結(jié)束的時候。

潛伏在快樂中的痛苦像毒針一樣猛的扎了一下。她不是假傻，是真傻。夜想哭。這個傻瓜…為什么要把自己沒做過的事攬到自己身上…就算你笨成一個樹袋熊，我也喜歡你啊！真的。

夜想翻身。改變動作能轉(zhuǎn)換心情，這是她的經(jīng)驗。

嗯，怎么有被拉扯的感覺，身上被貼了連著線的電極。

嗯，我咋了，住院了？焰那家伙呢？圓？我摔著脖子了？好困啊，困在把我往泥推。睡，睡…

“是魔法少女，只是靈魂寶石結(jié)構(gòu)…”

傳來的說話聲，把困意截斷。強(qiáng)行的清醒讓夜有些痛苦，有些氣憤。

“別吵啊。”她沒把心里的憤恨罵出來，不然新產(chǎn)生的困意又要被壓回去了。

繼續(xù)睡吧，嘿嘿看到了好吃的哇哩哇哩…

“啪嗒！”“嘟，嘟，嘟…”“蹬！蹬！”

噪音。每一個都清脆的像針尖。夢泡泡又被戳破了。

啊，讓我睡覺?。∫篃┧懒?。

惡魔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城市景色。

瑪?shù)?，一字不差的背完了…她喘口氣。她本來就不擅長跟人做說明，尤其是那么復(fù)雜，還不能抖落清楚。畢竟有些事現(xiàn)在還不能讓那孩子知道，但又必須讓她做好準(zhǔn)備…淦，這種程度連巧舌如簧的人都很難做到啊。

總之，在千葉來的前一天，她連夜寫了一長串文案，左想右想千葉可能的反應(yīng)，然后通宵背。雖然自己也覺得別扭，但只能這樣了。還好那丫頭單純，反應(yīng)都沒出乎自己的意料。不過自己拆拆拼拼的把她搗鼓成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是她必須做的事，或者說是義務(wù)。

焰躺在草坪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天。你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的行動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產(chǎn)生什么效果。就像輪回的時候，自己無意間施加在小圓身上的層層因果。

把神拽下來，只能當(dāng)場干，容不得猶豫。所以那個意外…雖然那個家伙已經(jīng)走到了末路，可自己的行為把她應(yīng)得的救贖都帶走了…

“環(huán)彩羽和七海八千代的女兒?！睈耗о洁?。沒有出現(xiàn)預(yù)料之外的糟糕情況?但也是越來越麻煩了…

“咔咔咚…”

“尼瑪…”夜想找個人錘一頓。剛剛蘇醒的意識只能讓她本能的關(guān)注睡眠。而無暇顧及自己為什么會落入這般田地。但不管怎么說，此刻的感覺真是難受死了。

一片安靜

直覺告訴她不會再有聲音了。

她也很困很疲憊。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可她就是睡不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p>

它透過玻璃墻，看著隔離房里的夜，意味深長的笑了。里見燈花聽從她的建議，去找鶴乃那家伙幫忙了，可是居然沒把鶴乃弄過來，聽說是被人給教訓(xùn)了。這可就麻煩的很。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所有人全被支走了，畢竟偷偷研究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家伙一天了，都累的要死，卻搞不懂她為什么和現(xiàn)今的魔法少女完全不一樣。

他們可能想不到，管事的那個早被關(guān)在倉庫里了。這幾天跟他們呆一塊的，根本不是他們認(rèn)識的…趕緊把偽裝卸掉吧，難受的很。

而且要趁著燈花還沒漏嘴，告訴她的姐姐大人?，F(xiàn)在就下手吧。

但畢竟謹(jǐn)慎為好。

它沒有進(jìn)入小房間，而是操控著機(jī)械臂，伸向夜的靈魂寶石。

女孩的手突然伸出，掃過去，快的簡直像通了電。靈魂寶石被收回主人那邊了。

夜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將身上的線扯的干干凈凈。

是醒著的？！明明麻醉…

“砰！”

金燦燦的光芒爆起，玻璃墻炸開，碎片迎著它飛來。

閃著光的碎片在它周身略過，卻扎不到它身上。

它笑了。

也罷，這樣才有意思嘛。

光芒熄滅，眼前的女孩不一樣了。原先矮小的身材現(xiàn)在和千葉一般高挑。圓圓的臉蛋變得細(xì)瘦而具有棱角。紫色的眸子里斂聚著尖銳的攻擊性。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能量，讓頭發(fā)顏色變深，也變得鮮艷，開始趨向于赤色。和焰相似的戰(zhàn)斗服，卻也是紅色。指上戴著類似指虎的東西，散發(fā)著金屬光澤。剛剛就是這樣一拳打爆了玻璃。一對黑金的燧發(fā)槍，呈X形交叉在一起，安在她背后。

不知道此刻在哪，不知道所處的形勢。腦中混沌一片。好累好虛弱。但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無路可去，那就先打倒眼前的家伙再說。

她將背后的燧發(fā)槍抽了出來。

“我啊，最討厭別人吵我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