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云的便宜漢化】子夜之后（5）【TNO】
切記，游戲歸游戲，現(xiàn)實歸現(xiàn)實。
【以下正文】
探索薩馬拉基督共和國
經(jīng)過塔博里茨基那異端版東正教的驚駭，西俄羅斯幸存下來的神職人員齊聚薩馬拉。在攝政府大崩潰之中，爆發(fā)于薩馬拉的起義奪回了這片土地。薩馬拉的人們最初雖然拒絕使用武力，但還是表明了他們的態(tài)度：到頭來，其他思想只會辜負(fù)俄羅斯。更優(yōu)秀的人選不復(fù)存在，人們只能再次皈依上帝——或者從世俗主義的角度出發(fā)來說，投靠最后那個可能還保留著些許能力和骨氣的權(quán)威。因此，一個半神權(quán)政治體制的共和國宣告成立。神職人員與平信徒攜手，共同組建了政府、官僚機構(gòu)與軍官團。
謝爾蓋·米哈伊洛維奇·伊茲韋科夫并不特殊。他和許多其他信仰東正教的神父一樣，在塔博里茨基對教會惡劣至極的逆行倒施帶來浩劫之時，逃出了神圣俄羅斯帝國。伊茲韋科夫竭盡自己所能幫助他人，帶領(lǐng)人們逃離噩夢，來到了薩馬拉市。這座俄解昔日的首都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但伊茲韋科夫與同行的人們心中的信仰仍然鮮活。他們藏身于下水道、地下室與森林之中，祈禱著噩夢的終結(jié)。
隨著受祝攝政的逝去，噩夢確乎結(jié)束了。薩馬拉的人民揭竿而起，掙脫了鎖鏈，將壓迫他們的惡魔送回了地獄。在重獲自由的薩馬拉，嶄新的秩序很快建立了起來。
共產(chǎn)主義、法西斯主義、沙皇政體、天怒人怨的勃艮第體制，一切都令俄羅斯在泥淖越陷越深。不行，必須找到新的道路，于是薩馬拉的人民將目光投向了上帝。正是祂的仁慈令伊茲韋科夫——如今的牧首皮緬——成為了薩馬拉神權(quán)共和國的第一位領(lǐng)導(dǎo)人。皮緬得到了人民的愛與尊敬，在第一次選舉中贏得了足夠多的選票。
牧首皮緬并非軟弱之輩。他知道拉里奧諾夫還在維亞特卡狺狺狂吠。第二位受祝攝政調(diào)轉(zhuǎn)槍口來威脅基督共和國只是時間問題。而他到來時，薩馬拉的人民將依仗信仰與鋼鐵做好準(zhǔn)備，牧首皮緬將帶領(lǐng)他們對抗神俄。
創(chuàng)世紀(jì)
薩馬拉正好處在攝政的掌控之下，漠不關(guān)心在城中無孔不入。外墻斑駁的公寓建筑群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養(yǎng)家糊口的人們。他們在塔博里茨基的統(tǒng)治之下幾乎站不直身子，腰板都要被重?fù)?dān)給壓垮了。俄羅斯充斥著寂靜無聲的絕望，又沒有能從中脫身的理由——帝國突擊隊兢兢業(yè)業(yè)地維持著這份冷漠的存在，人們在他們手底下也知道不要去掙脫這一切。俄羅斯等待著。等待變化發(fā)生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俄羅斯的意志愈發(fā)腐朽。她的靈魂順?biāo)飚惗说囊庠付獾綊仐?。這也正是薩馬拉人民的命運——成為冷漠的受害者、懈怠的幫兇。俄羅斯的靈魂已脫胎換骨，在某種意義上，也是重蹈覆轍。神職人員們向人們布道時，人們予以傾聽——上帝的話語被瘋狂排斥了太久，終于回到了俄羅斯。俄羅斯為數(shù)不多的天主教徒來到這座城市后，冷漠迎來了自己的消亡，這場勢必到來的浩大消亡給這座城市帶來了信心。人們以自由之名攜起手來，冷漠的消亡就已注定，整座城市沐浴在火與鉛之中。
“有俄解的消息嗎？”都主教皮緬喊道。他正身在一座戰(zhàn)地醫(yī)院旁邊，醫(yī)院中到處都是薩馬拉懂得藏起自己本事的人。他并不是在對某個人喊話。所有人都忙著照料燒傷的受害者以及被彈片擊中的游擊隊員。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響徹街頭巷尾的槍聲仍然不絕于耳。圍在他身邊的維亞特卡軍官和神職人員構(gòu)成了實質(zhì)上的護衛(wèi)隊。尋仇心切的帝國突擊隊有時出沒在小巷之中，有時身影從窗后閃過，迫使這支護衛(wèi)隊隨身備上大量的反坦克手雷。街邊，一道火光閃過，然后煙幕升騰而起。不時隨著槍聲亮起刺眼的光芒。然后，一個身影從煙霧中現(xiàn)身，變得清晰起來。他一條胳膊上纏滿了繃帶，小跑著穿過占據(jù)著街道兩側(cè)的迫擊炮小隊。他來到護衛(wèi)隊這邊時，手臂已經(jīng)滿是鮮血，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一條敗下陣來的狗。“大人?！彼钗艘豢跉?，呼了出來，然后繼續(xù)說道，“俄解殘部已經(jīng)在城市北面解決掉殘余的攝政府軍隊了?！卑橹葥襞陧憦爻鞘猩峡盏霓Z鳴，他用自己健全的那只手朝著一座行將崩塌的辦公大樓樓頂比了個手勢?！拔覀兪盏綀蟾嬲f，下諾夫哥羅德的神職人員正在武裝奴隸。以上就是我們知道的全部消息?，F(xiàn)在，請原諒我……”那個軍官躺在人行道上的一張吊床上。
“我就快死了?！?/strong>
出埃及記
“我真是操了，俄羅斯怎么還有這么多人？”弗雷德里克看向自己的桌子，感覺自己簡直要積勞成疾?？Х仍缇秃韧炅耍占饋淼牟璋F(xiàn)在也都在垃圾桶里腐爛，縱容他的工作道德在這逼仄的工作空間拘束之下變得日漸令人厭惡。屋外，一陣又一陣的叫喊整日整夜此起彼伏，不眠不休。叫喊的話語關(guān)切著何處發(fā)生了什么事，又想要知道有多少人能得到赦免。從聲音上來聽，毫無意義。從那些人的樣子來看，也是如此。食物供給在城市被攻占之前從來沒有充足過，而現(xiàn)在索性蕩然無存。畢竟這就是他從那二十個文件夾里知道的事情。弗雷德里克摸索著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最后一根香煙。香煙在他的指尖翻轉(zhuǎn)騰挪，他感覺得到，濾嘴一折就斷。一半的熟練工人不是去砌磚，就是成了尸體，代價就是生產(chǎn)能力一落千丈。起義的景象從弗雷德里克的腦海中閃現(xiàn)而過，提醒他該掏出火柴盒了。
好多了?，F(xiàn)在，他可以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思考了。沒錯；問題在于完全缺乏必要的基礎(chǔ)設(shè)施，從頓河到下諾夫哥羅德的這一側(cè)的所有人都在挨餓。要是有人能知道這座天殺的城市里情況有多糟糕就好了。煙草和茶葉混在一起，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味道。當(dāng)然，弗雷德里克身后那些文件上的數(shù)字也毫無助益。他坐在書桌前，盯著煙霧被天花板上的吊扇劈斬開來，消散在空氣當(dāng)中。這還不夠。他走出門外，沒有把門帶上，一半原因是要給放著那個爛垃圾桶的房間通通風(fēng)，另一半原因則像是那股味道還不夠說明什么，要用這種方式向上級表示自己沒有睡覺。他走到外面，薩馬拉的街道實際上并不擁擠，至少按他的定義來說不算擁擠。但到處都是這座城市深陷饑荒的跡象。他吐出一口煙霧，不緊不慢地沿著辦公室門前的臺階走了下去。辦公室里還沒寫完的報告需要的可不止加快腳步能省下的那點工夫。他一面走著，一面確認(rèn)著周遭的情況。他從一對夫妻身旁走過，這對夫妻比他的鉛筆都要瘦。卻只有鉛筆一半結(jié)實。他走過的時候，這對夫妻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像是期待被他開槍解決掉。“俄羅斯人的注視。”人們?nèi)绱朔Q呼這種目光。這些人說明，在明天到來之前，薩馬拉又會失去近一千人。
情況還在惡化。
利未記
“準(zhǔn)備好了？”身為領(lǐng)袖的皮緬從面前的文件叢中抬起頭來，看向?qū)γ婺且恍∪喝?。最后一位俄解將領(lǐng)弗拉基米爾·巴耶斯基昏昏欲睡，對著紙上的字跡比了個手勢。雙方會面的大廳屬于塔博里茨基窮奢極欲的遺產(chǎn)。那個難以名狀的可怖人物留下了污穢的記憶，這座大廳為了抹去這些記憶而進行過重新裝修。獻給沙皇太子的壁畫象征著以他名義犯下的恐怖罪行，如今已被黯淡的黃色與紅色涂抹成天堂的景象。但搭配墻上的裝飾來看，除了腳下的這片土地，人們?nèi)粺o法將那副景象聯(lián)想到別的事物上去。懸掛在墻上的萬字符已經(jīng)被燒毀，取而代之的是以新時代之名點亮的蠟燭。皮緬看向周遭的同儕。六個市政官員，還有那位將軍，所有人站在一起，懷著苦行般的希望，以及同等徹頭徹尾的煩躁。這場小小的儀式對于他們來說也是難以承擔(dān)的奢侈，但他們?nèi)栽谶@里，圍在共和國即將頒布的憲法周圍。自薩馬拉建立起政府機關(guān)，投票的權(quán)利便是公認(rèn)最先要確定下來的。祈禱的權(quán)利也一樣，不容動搖。征召任何平民參軍的權(quán)力在諸多法條當(dāng)中并不受歡迎，但還是有很多人認(rèn)為它必不可缺。
于是法律條文逐一羅列，等到最后一項權(quán)責(zé)敲定之時，所有人都在紙上沿著虛線簽了名，然后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犯罪與流浪與日俱增，他們怎能不繼續(xù)工作？官員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指引援助的去向，而巴耶斯基將軍重新投入到管理新生的國家軍隊的工作當(dāng)中。皮緬大師離去的步伐不緊不慢。他徘徊在昏暗的圣殿當(dāng)中，琢磨著這份憲法是否能夠帶來改變。隨著難民涌入薩馬拉，無論他們是否信仰東正教，他們都證實著這整個國家的力有不逮。假以時日，情況一定會好轉(zhuǎn)，但薩馬拉基督共和國缺少的就是時間。
共和國的根基搖搖欲墜。
民數(shù)記
又一天，又一打油膩膩的文件夾亟待整理。與這一天如出一轍的日子讓牧首皮緬一直在那發(fā)霉的辦公室里閉門不出，與味道惡劣的咖啡一同身陷其中。久久不散開的蒸汽老早變成了不冷不熱的水霧。皮緬暫時放下工作，整理自己的思緒，看向自己的雙手，放下了手中的筆。他嘆了一口氣，把自己褐紅色的皮椅往后推了推，離那張破舊的橡木辦公桌遠了些，然后目光落在了辦公桌抽屜的黃銅把手上。抽屜里裝著成沓的文件，記錄了一條又一條的信息。他的辦公室就是奔向未來的行政高速路，牧首皮緬也知道這辦公室有多簡陋。要完善他對共和國的理解，只需要審閱共和國最初的普查結(jié)果。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皮緬又嘆了一口氣。來了——可憐的來者剛剛把報告遞到皮緬手里，他就感覺到了。這就是普查的結(jié)果。
這份報告一共七頁，最上面那張四處布滿了咖啡漬。七張紙用一枚很不結(jié)實的回形針別在一起，單是沒有在他手上散開就堪稱奇跡。皮緬飛快地掃完了頭一頁，發(fā)覺上面還有汗水與污漬的痕跡?？赡苁悄切┦冀K神經(jīng)緊繃的會計師與統(tǒng)計專家留下的，他們和收集材料的人一樣，對于這份普查報告最后去向何方心知肚明。牧首皮緬不能自欺欺人。他盡可能多地記下報告上的細(xì)節(jié)，但始終抹不掉腦海深處告訴自己只要讀完報告就可以的想法。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報告上的字跡，讀了下去。助手們的見聞無法準(zhǔn)確描述情況，只能通過這間辦公室真正受到的影響來判斷。木頭噼啪的斷裂聲必然清晰可辨，恰如從門縫中飄進來的木屑一目了然。盡管已然變?yōu)榈吐晢柩?，但哭聲同樣不絕于耳。在十分鐘的裝模作樣之后，牧首終于推開了大門。他形容憔悴，更甚于那些年輕會計師們這一輩子見過最憔悴的人。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目光掃過面前的人群。
他將發(fā)表一場演說。
申命記
他們像用來訓(xùn)練瞄準(zhǔn)時擺在柵欄上的瓶子一樣排成一排。要是真是那樣就好了，牧首皮緬如此期望著。他俯瞰著雜亂無序的城市廣場，廣場上到處都是市民。臺上，四名間諜被牢牢捆綁，嘴巴被塞得嚴(yán)嚴(yán)實實，群情激憤的民眾幾欲上前，被皮緬目力所及之處僅有的幾名士兵攔下。間諜們腳下并不牢靠的木板正對著頂上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四具絞索。這四個間諜臉上都有程度不一的傷口，渾身上下都是襤褸的衣衫。他們雖然和難民異常相似，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帝國突擊隊成員。
最左邊的那個罪犯戴著一條耷拉下來的圍巾，身上的大衣粗制濫造，十分單薄。那張臉像是被人砸碎的玻璃，傷痕累累。從左邊數(shù)起第二個惡徒身形更加瘦小，顯然是一有機會就投降認(rèn)輸，一路乞討著來到薩馬拉，想要填飽肚子。他要早知道薩馬拉城里成了什么樣就好了。左起第三個叛徒似乎在對那個饑腸轆轆的家伙喊些什么——但他的聲音被群眾憤怒的吶喊蓋了過去，完全聽不到。皮緬聽抓住這個家伙的人說，這個瘋子穿著的戰(zhàn)斗背心被搶走之后，只剩下了一條長褲和一件綠色的夾克。根據(jù)從他住處搜出來的十多把槍判斷，他正準(zhǔn)備單挑整個國家的軍隊。最后，最右邊的那個人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一命嗚呼。在臺上的他身披一件軍大衣，盯著自己的絞索，一副想要吐出來的樣子。他病怏怏的神態(tài)和那些要吐自己一身膽汁的人如出一轍。從他的衣服上看，他已經(jīng)吐過了。
隨著衛(wèi)兵把絞索套到這四個墮落至極的恐怖分子脖子上，人群的嘲諷怒罵、擁擠推搡變得更加激烈，就像是要爆發(fā)一場暴動。然后，臺子發(fā)出了呻吟。隨著一陣令人不安的吱呀聲，臺子轟然倒塌。衛(wèi)兵不是跌倒在地，就是被木板壓在底下。人群爬上處刑臺的殘骸，把那些惡徒渾身鮮血的尸體拖了出來。然后，人們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撕扯開來。牧首目睹了這一切，感覺有必要采取行動，有必要告訴大家“這么做是錯的。”
他將這個想法拋在了腦后。
曾可改變的事物現(xiàn)已永恒定格。原本熠熠生輝的可能性也已蕩然無存。
我們只能前進，然后讓宿命來決定剩余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