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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三羨三 第二十四章 唯一的鑰匙

2021-09-13 01:36 作者:linmin_Limit  | 我要投稿



第二十四章? 唯一的鑰匙


亂葬崗至深處,半月山坳,冥王殿血池


偏殿內(nèi)胡亂錯落擺放的燭臺,幽幽閃晃的燭火舔舐著燈芯,在洞壁上繪出靈弓蛇影一般的輪廓;



唐三走后,此處又恢復(fù)了一如過往千年里那般的死寂。

卻不曾想......



“咦——這是....?!”

沉默中,山穴里一句突兀的低聲疑問,打破了平靜。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冥王弓陽淵的少年音里少見的驚異不定。

疑惑震驚的情緒在偏殿的回音里發(fā)酵,冥王弓弓把處的赤玉石血光頻閃,仿佛一只瞳色深幽、深刻思慮著的眼眸,“亂葬崗的外圍這是......失控了?!”陽淵整把長弓都輕顫了起來,血池內(nèi)本來只微微冒泡的池水,更是一下子便“咕嚕咕?!钡仳v沸不止。



“是冥王殿鎮(zhèn)壓的力量被削弱了?......不,還不到那個地步。那這是.....受到了誰力量的吸引??”少年音低聲地自言自語,嗓音里似是更多了幾分喑啞的沉凝,“普天之下能夠引動怨氣的......難道冕下和魏嬰......”



“萬幸——殺神領(lǐng)域,還有指引冕下出去的印記里,提前留備了力量......”

空蕩的山洞之中,陽淵的少年音似是暗自吁了口氣,自顧自呢喃了一聲。


話音落,血池之上長弓頓下悠悠旋身的動作,中央赤瞳般的玉石里淌出異芒,偏殿四處的穴壁和平地之上,再度出現(xiàn)了晦澀的銘文,隱隱綽綽地似水流淌,仿佛是以陽淵為中心向外擴散開的一圈圈漣漪,蕩漾向遠方。

遠處,重重暗幕和無數(shù)狂亂的異形之外,是華燈初上的夷陵城。




亂葬崗?fù)鈬牧晡鞒情T口


“噗嗤——!”


穿身而過的蛛矛被無情拔出,蛛腿上的細小絨毛糾纏著粒粒血珠,滴落在平地上。



唐三背脊后的蛛腿微動,一個作勢便撐開了老人劈下的靈劍!

始作俑者的俊美青年殘忍勾唇,微瞇的赤瞳之中連起碼的情緒波動都看不到。



溫若寒的視線看回對方,瞪大的眼里仍是未能反映過來的怔然。原本匯聚于劍刃之上的靈力,在長久頓滯后漸漸消散開去,他軟軟垂下高舉靈劍的雙臂,溢著血的唇角張了張,卻沒能說出什么話來。



唐三似是并沒有那么多耐心去聽溫若寒說什么,他唇溢冷笑,刀削斧鑿的容顏每一寸都結(jié)著冰霜,抬腳便是毫不留情的一記鞭腿掃向老人,側(cè)身重重一踹,一身黑衣的人被狠狠擊飛!



溫若寒不及躲閃正中一腳,嘴里悶哼著噴血不止,摩擦著一路的飛沙黃土滾得渾身污亂,長斗篷的兜帽在翻滾之間落了下來,露出一張布滿皺紋、面色晦暗的蒼老臉孔,嘴邊溢血不止,痛色難掩。

畢竟是仙門仙督,一時的怔忪并不會持續(xù)太久。他一路翻滾著泄去這一腳的力道,翻身一個蹲踞后穩(wěn)住身形,抬眸狠厲地看向遠處的青年。



然,還不待他在視野里尋到那人,頭頂上方驟然傳來某種凌厲的壓迫感,溫若寒警鈴大作,未受傷的左臂大掌用力拍地,靈力震蕩的反作用力下整個人翻身后撤。



呼嘯的風(fēng)聲落地,被蛛腿高高架起的青年輕巧地著陸,身后紫黑锃亮的八根蛛矛蠢動不已,仿佛隨時都能再輕易洞穿老人的身體。

眼見得一擊不成,他偏頭看向逃開的黑衣人,懸于半空的青年歪了歪頭偏側(cè)腦袋,卷發(fā)在沉寂的劍拔弩張中無風(fēng)自動,四周的可怖勢壓深重得仿佛尸山血海淹沒而來,竟是愈發(fā)的迫人!



溫若寒慘白的須眉顫了顫,對眼前年輕人發(fā)散出來的這股氣勢驚駭不已,然面上卻極力穩(wěn)住表情,心下仍覺得只是自己一時不察。


他運起體內(nèi)靈力,涌動著想要也撐起自己的威勢用以抵抗,卻不想一個運氣之下,竟驚覺自己右肩被那奇異蛛腿穿刺而過之處,似是被什么力量奪去了生機,整只右臂都有了輕微萎縮退化之象??!




老人面上的神色終于不再鎮(zhèn)定,絲絲縷縷的驚怒之色漸染。


【這是怎么回事?......!???】



斜眸去瞧自己的肩側(cè),此時他才終于感覺不好——

暗沉華麗的修士長袍肩胛之上,黑洞洞的貫穿傷被玄色的袍衣掩住不太分明,然仔細瞧就能發(fā)覺,那傷口邊緣的皮膚竟呈著深沉詭異的暗紫,連同血液都是暗紅到不自然的色澤。目光所致的巨大創(chuàng)口猙獰可怖,異常的癥狀居然還有了向脖頸和胸口擴散的跡象!


而且,他體內(nèi)的靈力......


溫若寒面色愈發(fā)難看,濁眼中熾熱的怒火和噬人的狠毒交相混雜,目光陰狠地死盯著不遠處的唐三。




嗜血的修羅完美地捕捉到了敵人對自己的深刻恨意,豐神俊朗的面容上戲謔淺笑,似是毫不在意,也毫不畏懼。



唐三的右手仍舊鮮血淋漓,右肩的貫穿傷撕裂的模樣同樣讓人不忍細看。他毫不在意地撇了撇自己的傷口,左手腕動動松了松勁,原本受限于溫若寒劍毒的長臂竟然輕抬了起來!


他擰著眉,似是也忍耐著折磨,卻倔強地運起左掌心的魂力——紫黑的星碎能量匯聚,昊天錘現(xiàn)!


紋路精細、色澤深沉的重錘被青年一把握緊,慘白的殺神印記應(yīng)時亮起白芒,西城門外的濃重血腥之氣蒸騰著,連同整片空間都變成了肉眼可見的赤紅煉獄。




唐三挑眉,微瞇的瑞鳳眼眸光沉郁,如狼般幽綠危險的視線落回狼狽的老人身上。




四周突然驟變的血色空間,還有那青年人新喚出的奇異重錘,讓溫若寒死盯著人的陰鷙目光一驚。


壓抑心神的腥暗氣氛中,這人未能覺察到自己胸口深藏的異狀;

更忽略了,自唐三喚出昊天錘、點亮殺神印記后,胸前那塊陰鐵上愈發(fā)燙人的溫度。




老人驚駭?shù)囊暰€對上唐三回視而來的赤眸,對方緊縮成線的瞳像極了失智的兇獸,但那籠罩而來的眼神里卻又含著戲謔而鎮(zhèn)定的從容,仿佛成竹在胸,就好像自己這一宗之主、仙門百家之首,在此時這個年輕人眼中也不過是跳梁小丑!



若是平日,此等想法定會讓溫若寒惱羞成怒,恨不得立時便撕碎這等折辱他的人;


但不知為何,今日在這片詭異的血色之中,老人扭曲的心里卻一直有畏懼和瑟縮的軟弱情緒在瘋狂叫囂;


往日里陰狠毒辣的作風(fēng),在這個可怕的年輕人驚人的威赫之下,像是被剪掉了舌頭一般,竟然難以生起反抗的念頭。



溫若寒還并不知道——


殺神領(lǐng)域,本就是增強擁有者氣勢、壓迫敵人的領(lǐng)域類型。


領(lǐng)域空間內(nèi)的敵人,但凡露怯、或者心志不堅,便會被深重的殺戮幻覺和威赫壓垮,自身實力發(fā)揮受限,軟弱者更是可能會直接被莫須有的威壓震得直接喪失戰(zhàn)斗意志,淪為他人刀俎的魚肉。



溫若寒就算心智非凡、老謀深算,可初遭遇此斗羅世界的頂級領(lǐng)域,不知全貌;又身中唐三八蛛矛的劇毒,靈力受制,此時又如何能不心生退意呢?




像是為了節(jié)省體內(nèi)的魂力,唐三沒有再過度動用八蛛矛,左掌握緊的重錘烏光沉沉,他暗運起體內(nèi)最后的一點玄天內(nèi)力,暗器百解的諸多拋擲手法嫻熟于心,即便是現(xiàn)今失控的情況下仍是能運用自如。


俊美的青年仿佛無心無情的機器,淡漠的眉眼里冰雕的冷血,凝著玄天內(nèi)力的昊天錘在掌心旋轉(zhuǎn)幾圈后被飛擲出去,呼嘯著風(fēng)聲,速度極快!



溫若寒眼皮顫了顫,下意識又運轉(zhuǎn)靈力,卻感受到體內(nèi)那蛛腿的劇毒擴散竟愈發(fā)迅速,整只右臂更是控制不住地抖成篩糠!老人不甘得恨不得咬碎牙根,卻還是隱忍抿唇,抬眸看向唐三的濁眸瞪得死大,眼里怒火與陰毒四溢,像是要死死記住眼前這人的模樣。


而后,他自懷中扯出一道澄黃的符咒點燃,傳送符獨有的銀白光芒在空地里燦白灼人!



“砰——!!”

昊天錘擦著銀芒消失的空隙精準(zhǔn)落地,失去了目標(biāo)的重錘沉沉的轟擊把平地砸出了深坑。


唐三抬臂擋了擋光亮,抬眼再看時,那黑衣斗篷的陰狠老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





破閘的修羅劍眉輕蹙,輕嘖一聲,清朗冷淡的顏竟騰起了幾分不滿,似是對于獵物的逃脫非常不快。


正不虞之時,被八根蛛矛懸于半空的青年人眉宇跳了跳,極漂亮的異色鳳眸里閃動異芒,蛛腿微動著,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肆無忌憚?wù)归_的殺神領(lǐng)域籠罩著整個西城門口的平地,一部分還延伸到了不遠處亂葬崗邊緣的暗幕里。


背后,仿佛神明劃分出的界限一般,玄黑的暗色霧氣深沉如墨,將魑魅魍魎和人間煙火鮮明隔絕。


卻不期然,驟然降臨的血煞張牙舞爪,竟不知何時糾纏上了這濃黑的仇怨,平靜的怨氣被瘋狂的殺戮之息撩撥著沸騰起來,亮起了無數(shù)猩紅的獸瞳、窸窸窣窣的磨齒聲,還有不絕于耳的驚聲尖叫和嬰孩啼哭......




舔了舔干澀的唇,修羅頰邊淡漠的笑愈擴愈大,微挑的眼角眉梢噙著顯而易見的興奮和期待,赤瞳里閃動的光,與遠處啼鳴不休的異類們輝映著,一時之間竟讓人分不清哪一個更兇狠,哪一個更危險。




殺神領(lǐng)域全面開放,唐三陷入了殺戮欲的漩渦,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發(fā)出的尖銳悲鳴,竟放任著身上失血不止的傷口和體內(nèi)不知名的劍毒愈演愈烈!


擺脫了理智的枷鎖,如今支配著他行動的,是識海里四處逞兇的煞氣和嗜血欲。




萬千枯槁慘白的手骨咔擦作響,踏著尸骸和細碎血肉步步猙獰的,是數(shù)不清的畸變異形和兇獸,亂葬崗?fù)鈬倪吔缇€在冥王殿鎮(zhèn)壓千年以來,第一次被這些陰邪之物們踐踏在了腳下。



深邃的夜里,幾無人氣的夷陵西城門外,兵臨城下的萬鬼陣前,只一人,便仿佛可擋千軍。





蠢蠢欲動的殺戮降臨之際,一道清脆的童聲含著哭音,撞進了遍地血色的戰(zhàn)場。


“三哥,快停下!”


隨之而來的,是一觸即發(fā)的對峙中莽撞闖入的小小身影。




魏嬰眼尾的紅痕紅得刺眼,長開了許多的精致眉眼里蓄著淚,一副被嚇狠了哭過的可憐模樣。


原來,唐三魂力枯竭,散去了第一武魂,用出了第二武魂,失控時刻的無意識中竟解開了保護著魏嬰的藍銀囚籠,讓小家伙跑了出來!



他張開雙臂跌撞著跑進了青年的視線里,背后便是邁出了暗幕的萬鬼嘶鳴,他顫抖著身子努力站穩(wěn),卻倔強地抬眼對上青年滴血的瞳。




“三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八歲的小孩兒語帶哭腔,他甚至都沒有被青年背后猙獰的蛛矛驚嚇到。


讓他眼淚停不下來的,是那人衣袍邊角止不住下滴的鮮血、還有那張好看的俊顏上慘白如金紙的憔悴。



“停下來,三哥!把它們都放回去!”魏嬰大張著手臂立在唐三的身前,孩童矮矮小小的身子卻成了阻擋殺戮的最后一道柵欄,“再這樣下去,三哥你的身體堅......”



未盡的話語被突然逼近的俊美修羅打斷,修長彎曲的蛛腿幾個跨步便極速靠近了小孩兒,月色清輝之下,男人頎長的身形如同邃暗的陰霾,居高臨下地籠罩住魏嬰的整片視野。


“血....”紅瞳的人久未言語,吐字的單音啞得磨人耳朵,性感又低沉的陰郁,“活的......”




第一次,魏嬰沒有在唐三那雙極好看的瑞鳳眸中,看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和柔軟,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唐三背脊之后,八根蛛矛躁動著輕抬一根,迅雷不及掩耳地擦過魏嬰的頰旁,狠狠貫入地面!


小團子被撲面而來的兇煞激得寒毛直豎,顫抖的身子終于還是支撐不住,向后軟癱在地。




就著刺破地面嚇住小孩的蛛腿,玉面的修羅驟然拉近自己與魏嬰的距離,染血的如畫容顏冰雕雪琢,赤紅的瞳眸暗得望一眼便會萬劫不復(fù)。


這個人如此的熟悉,此刻卻又陌生得如此危險——




魏嬰從來沒有離著唐三的臉如此之近,近得兩人鼻息相繞,那人身上鮮血浸透的味道,與藍銀草相近的草木香,還有根根分明的長睫和微挑的眼尾......


即便時機不對,他依舊不可自抑地屏住了呼吸,胸腔里有什么聲音,漸漸大得震耳欲聾。




“會呼吸的......”不知道是什么點刺激到了人,失控的唐三湊得魏嬰極近,皺皺俊挺的鼻子,他似是嗅了嗅小孩兒身上的什么,錚亮的紅瞳里幽綠之色愈深,恍若饑餓許久的狼。




魏嬰手腳發(fā)軟無力,面前人太過熟悉的臉龐讓他實在無法升起敵意,可身體寒毛直豎的危機感卻叫囂著讓他趕緊逃開?;艁y的心緒中,他僵著身子動彈不得,不知是被異常的人嚇住了,還是被胸腔里瘋狂鼓動的心臟震懵了。




視線里只看到這人朝自己緩緩伸掌過來,像是要擒住自己的動作。


耳邊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還有體內(nèi)內(nèi)力瘋狂涌動的流動輕響,萬千錯雜的紛亂之中,一道清晰的少年嗓音摻進了耳膜旁的雜聲里,突破重圍——


“魏嬰......魏嬰!”



“......攔住冕下?。 ?/p>

“攔住唐三!用玄天功!”



“魏嬰!魏無羨——??!”




【吵死了!】

不知道是在抱怨少年音聲聲緊催的話,還是在嘟囔自己異常的心跳震響,懵著僵住沒有動作的小孩兒咬碎銀牙,身體里不知何處來的力氣,迎著唐三傾身過來的動作,他拉住那人伸將過來的手臂,像是飛蛾撲向焰火!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對一的懷抱——


像是一把緊閉的鎖,只會被唯一的一把鑰匙開啟;


像是他的擁抱,永遠只會與他契合;



像是....饑渴難耐的兇獸,只渴望鮮血和殺戮的本能,也會為你退讓和停滯。



滴血的獸瞳里幽綠的光晃得厲害,眸光粼粼,仿佛平靜如止水的寒潭被無意投下的石子攪碎了波光,亂得一塌糊涂。




魏嬰并不知道自己腦海里突然闖入的少年音是什么,但他更不知道現(xiàn)在他能怎么拯救他的三哥;


所以,不論如何,即便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也好,他都必須去做!



唐三呆滯的極短瞬息里,魏嬰雙臂環(huán)緊青年的脖頸,依仗著自己嬌小的身形,抓緊機會將適才身體里恢復(fù)過來的所有玄天功內(nèi)力,盡數(shù)灌入唐三的體內(nèi)!




“嗡——”的一聲,識海里似乎傳進了什么東西被聯(lián)通了的輕響


魏嬰忍耐著經(jīng)脈中內(nèi)力瘋狂竄動的摩擦,絲絲縷縷的疼頗為磨人,可年幼的小孩兒卻咬著下唇嗚咽著死不做聲,反倒是更抱緊了幾分唐三的腦袋,雙腳環(huán)過去箍緊了青年的勁腰,蹭著那人染血的側(cè)臉,湊近他的耳旁送入自己的呼喚



“三哥!醒一醒!”


“三哥,你看看我....”


“三哥.....三哥!三哥你別有事....”



玄天功的輸入似乎真的讓這人破閘的獸性鎮(zhèn)靜了少許,保持著傾身動作的修羅緩下了攻擊欲,呆呆地垂眸看自己肩上多出來的小人,背后一直躁動不休的八蛛矛也似乎沒那么猙獰了。




魏嬰感受到湊近的這具身體似是僵住了,便覺有戲。


他側(cè)過視線怯怯地掃了一眼兩側(cè)紫黑的蛛矛,年幼的孩子還是心下發(fā)顫,抱住人的小手抓緊青年浸血的衣襟,輸送內(nèi)力的意識不自覺松懈了一瞬。



卻不想——只一瞬,異變陡生!



適才貫入地面嚇住小孩的那根蛛矛,像是與呆滯怔愣的主人分開了兩個意識一般,在唐三稍事平靜的時刻,卻還是遵隨著對鮮活生命的渴求,修長的蛛矛彎曲骨節(jié),勾環(huán)過一圈來矛尖鋒銳,直指青年肩側(cè)的小腦袋!



“唔....?。 ?/p>


魏嬰被腦后擾亂的氣流和耳旁低啞的悶哼聲驚得猛回頭!



背后,尖銳的蛛矛細絨滿布,紫黑攝人,洞穿一個孩童的腦袋就像刺破一張薄紙似的輕易;

可它卻沒能成功——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死死地鉗住了蛛腿,不顧雙手被鋒銳的矛尖劃得鮮血淋漓,絲毫沒有退讓。蛛矛受人阻撓,不甘地騷動顫身,想要擺脫大掌更進一步。


然而下一秒——那只如玉的大掌攥著矛指節(jié)發(fā)白,只一個使勁,竟生生掰斷了那蛛不安分的長矛!



小孩兒黝黑的眼睛驚得瞠大,眼尾的紅愈發(fā)妖艷。


他怔怔地看回極近距離的那人,望著那張古井無波、仿佛依舊冷酷冷血的俊美容顏,魏嬰回想起了唐三兩年半前的承諾



【我答應(yīng)阿嬰......會好好保護你,對你好?!?/p>


【......三哥護著你?!?/p>



直到這個時刻,魏嬰才深刻意識到,他其實記性真的不錯的


那人說著這話的時候,如何眉眼彎彎的,如何笑靨疏朗的,如何眼神堅毅的


——他全都記得,就像是呼吸一般,就像是入了骨一般,他能夠如此細致入微地回想起來細節(jié)。




于是,他更想不明白——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人呢?


年幼的小魏嬰想不明白。



八歲的孩童瞠大了眼眸,死盯著那人冷淡的側(cè)顏不舍得眨眼,看著他蹙蹙眉無知無覺地扔開手上的斷矛;看他失控的時刻無波無動的鳳眸毫無溫情地看回自己;看他眨眨眼仿佛什么也沒做地反手也箍住自己的腰,又安靜下來凝成了雕像;



魏嬰盯著,直到眼睛酸澀,直到眼眶里再也盛不住淚,直到視野模糊、胸腔悶疼;

他也還是想不明白。



或許還太早了,是自己還太小了吧?

——魏嬰這樣想。




總有一天,魏嬰覺得自己能夠解開疑問;


能夠知道,現(xiàn)時胸膛振聾發(fā)聵的鼓噪,和心尖上又酸又甜的難受滋味,是什么原因;


能夠明白,名為唐三的這道謎題,答案到底為何。




手上的玄天功輸送不斷,魏嬰抿著唇,就著唐三的衣襟擦了擦淚水,再不敢有所松懈。




危機暫緩,又只專注著傳內(nèi)力的魏嬰沒有時間回頭。


此時此刻只要他回頭,便能看到,亂葬崗界限上蠢蠢欲動的萬鬼和異形們,正不約而同地齜緊了牙低哼。

原本嗜血好斗的獸啼和鬼泣,統(tǒng)統(tǒng)壓低了聲線,抑著喉管的顫動,像是極力控制著獸性的本能,不敢太過放肆似的。



【唐三.....冕下!請您醒一醒!】

【三哥!三哥!】


被鎖鏈囚住的臆想之中,張牙舞爪的煞氣和不知從何處吸引來的怨氣攪在了一團,兩者糾纏著難解難分,誰也不想交出自己的主導(dǎo)權(quán)??∶赖那嗄耆梭w內(nèi)魂力枯竭,玄天內(nèi)力凝滯,怨煞兩氣就像是無人看守的囚徒,這才有了踩碎囚籠掙逃的資本。


可是——



雕像一樣靜止動作的俊美青年猛地抬起眼睫,噴吐精芒的鳳眸里紫光凝成了實質(zhì),鋒銳的視線掃向?qū)γ嫔s蠢動的鬼魅和獸群!

暗夜里視線不佳的陰影中,有了獸蹄齊齊后退的輕微響動。



【冕下,請您稍事休息吧!】


【接下來,就交給我......】



也不知道意識失控的唐三是不是真的聽到了這兩句少年音的話語,對方話音落地,青年人銳利的眸便失了光亮,被小孩兒抱住頸項的人身后的八蛛矛抽搐了幾下,輕顫著無聲折疊,隱入了他背脊的肋骨之下。



沒有了蛛腿支撐,唐三晃晃身子,終于倒地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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