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時候，就跟木材裂開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裂開。

? ? ? ? ? ? ? ?———朱利安.巴恩斯《檸檬桌子》

我對你繳械投降，亦是我所有的愛，對你繳械投降。

從此，這朝朝暮暮，只有我一個人的跌跌撞撞。

——

“我在后悔?！?/p>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和著眼淚從身體迸發(fā)出來，蔓延開來。

孫穎莎感到，心臟劇烈的絞痛起來。而她的臉，宛如被潑了紅酒般的紅濕。

“我后悔了?！?/p>

窩在高女士懷里，抽抽搭搭的啜泣道。

濃烈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

而最長久的東西總是那般的珍貴和不顯眼。

王楚欽的愛，早已滲透到孫穎莎的點點滴滴中。

高女士沒回應(yīng)，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孫穎莎的脊背。

成年人做的是選擇題，選錯了要改正并接受懲罰。

“我真后悔了?！?/p>

過了很久很久，時間長到高女士覺得抱孫穎莎的胳膊酸麻。

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而孫穎莎嘴里反反復(fù)復(fù)也只能蹦出這幾個字。

“嗯?！?/p>

把孫穎莎從自己懷里拽起來，抬起她的小臉，強(qiáng)迫她和自己對視。

“后悔了就回去吧。”

回去，把王楚欽追回來。

回去，看看愛有沒有消失。

……

起風(fēng)了，土味順著涼風(fēng)鉆入鼻腔?

陽光透過樹山緩緩淌下，而天空，夕陽在慢慢消失，夜色將再一次籠罩大地。

孫穎莎拖著行李箱，回到了北京。

“來來回回的，真是旅游了。”

站在農(nóng)壇附近公寓門口，孫穎莎在背包里扒拉著鑰匙。

扒拉了很長時間，包里面所有東西都移了位置。

孫穎莎這才想起，當(dāng)時走的時候決絕，根本沒拿鑰匙。

“你要是回來沒拿鑰匙的話，備用鑰匙我放在老地方?！?/p>

王楚欽的話音在孫穎莎耳邊回響起。

蹲下去，很熟練的去摸，孫穎莎摸到了硬硬的涼涼的東西。

“這次真不走了。”

插入，扭動，開門。

“這次，換來疼疼你，好不好？”

孫穎莎喃喃自語道，神情卻滿是落寞。

……

“恢復(fù)的很好，記得明天也要來?！?/p>

王楚欽看了一眼左肩，新傷疊舊傷，猙獰的皮肉。

他卻面無表情的拿起衣服。

“謝謝?！?/p>

看著王楚欽笨拙的動作，沈明禮搭了把手。

“沒事，要注意休息，這兩天不要運動?！?/p>

很不自然的擠出一抹微笑，王楚欽朝沈明禮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王楚欽攥著車鑰匙，慢吞吞的走著。

地下停車場，冰涼又昏暗，空氣里滿是塵土味。

在轉(zhuǎn)角處，一抹熟悉的嬌俏身影映入眼眸。

不要激動，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隨便亂動。

王楚欽掐著大腿，幾次的扭頭，可腳步還是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沒錯，沒看錯，那件白色到大腿處的風(fēng)衣，扣子是黃色菱形的。

是自己給她買的。

……

“明禮哥?！?/p>

沈明禮抬頭，看了眼推門進(jìn)來的孫穎莎，又低下頭刷刷的寫字。

“回來了?！?/p>

孫穎莎坐在他對面，直了直腰板，雙手不自然的絞在腿上。

“想清楚了？找我有什么事？”

“想清楚了?！?/p>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孫穎莎，沈明禮放下手中的筆。

起身，給孫穎莎翻找病例。

“我們的小莎莎啊，也會有不好意思開口的時候?！?/p>

“給你，他剛走?！?/p>

孫穎莎接過病例，細(xì)細(xì)翻看起來。

“也只有他一個人了?！?/p>

孫穎莎喃喃自語道。

也只有王楚欽一個人，能讓孫穎莎小心翼翼的欲言又止。

“他恢復(fù)的很好。”

垂眸，沈明禮看到孫穎莎神情認(rèn)真。

“謝謝?！?/p>

謝謝你醫(yī)治了我愛的男人。

孫穎莎攬過沈明禮的肩膀，過了兩秒又輕輕放開，像小時候一樣。

……

王楚欽倚在墻壁上，墻壁很涼，透過皮膚刺激到心窩里。

他只聽見沈明禮叫她小莎莎，只看見孫穎莎和別的男人擁抱。

那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穿著他給她買的外套，去抱另一個男人。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

周圍嘈雜的說話聲，和行人來來回回的走動聲，王楚欽都聽不見了。

心臟跳動的厲害，“撲通撲通”的，每一次跳動，都在刀尖上反反復(fù)復(fù)的蹂躪。

王楚欽站直身子，雙手插兜，看著孫穎莎，笑了起來。

是那種漏齒的笑，他笑的悲涼。

淚珠從眼眸溢出，從眼角流下，在臉頰上留下兩條小溪。

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每走一步，心臟都好痛好痛。

“我還在妄想著你能回來?！?/p>

坐在車?yán)?，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

沒有嚎啕大哭，只是讓停不住的眼淚都浸濕袖子。

你知道心碎的感覺嗎？王楚欽現(xiàn)在知道了。

心碎的時候，就跟木材裂開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裂開。

我還在妄想著你能回來，

可是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男人來守護(hù)你。

“我放過你了?！?/p>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王楚欽緩緩開口。

男人的語氣沙啞，宛如在荊棘中折磨過一番，呼吸間都帶著看不見的疼痛。

“也放過我自己。”

我對你繳械投降，亦是我所有的愛，對你繳械投降。

從此，這朝朝暮暮，只有我一個人的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