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伯爵府（七）

? 扎克迷迷糊糊的醒來，眼里擎著淚水，那眼角的暖流滑落，使得年幼的扎克回憶起夢里的另一個世界。

? 只是在便利店應付了一頓晚飯，然后緩緩出門，聽著自動玻璃門播報的“歡迎光臨”的機械式問候……然后眼前一黑。

? “我到底……”扎克哭著問道，他也不知道再向誰傾訴。

? 隨意披著校服的邋遢青年，現在卻置身于一大片的青色草場之上。

? “扎克?”披著灰白長發(fā)的男人靠近，“怎么哭了?”

? 扎克搖搖頭。

? 這位顯得消瘦且衣衫單薄的牧羊人是扎克名義上的監(jiān)護人。

? 男人瞇起眼睛，“想你的爸媽了?”

? 扎克又搖搖頭。

? 男人無可奈何地攤手，又從懷里遞給扎克一捧紅亮野果，“今年的第一批鮮貨哦?！?/p>

? 扎克突然笑起來，臉上淚痕亮晶晶地閃著光。

? 緊接著，扎克的眼前再度變回了一片灰蒙蒙的黑色。

? 男人的模樣隨著背景一起淡去……只是他瞇起的眼里忽然露出驚愕！血液從脖頸里溢出，被提起的頭顱與身體分離。撕裂的劇痛蔓延扎克全身，面露絕望地盯著那副逐漸黯淡的眼瞳。

? “老師！”

? 黑炭般的壯碩身軀舉起血腥閘刀，被麻袋套住的腦袋只能傳出呼吸帶起的轟鳴?？耧Z風貫穿扎克，喚起深埋的憤怒。對于面前肆意提起恩師的家伙……扎克在漆黑的空間里旋轉，腦內的這些畫面層出不窮，并且互相交替。

? 強烈的憎恨在滋生，巨大落差使得靈魂扭曲，狹小身軀里容不下一絲美好幻想。

? “全部殺掉……一個不留……”扎克只會重復兩個詞，并且將它們從呼嘯憤怒火焰的喉嚨深處嘶吼而出。

? 無論外界如何叫喊，靈魂里寄宿的老者也是，中庭餐桌旁的阿拉蒂亞也是。他們的呼喚與搖晃，無法中斷扎克連同世界一起碾碎都不得平息的深刻……

? “全部殺掉?！?/p>

? “一個不留。”

? 饕餮還在血池里矗立著，他撫摸著那把被無數人供奉為“圣器”的金劍。

? “多么亮麗的光芒啊……像克里斯蒂娜的酮體一般?！?/p>

? 饕餮明白，那是它永遠觸及不到的東西，所以它才會甘愿為其墮落成魔神的宿主。

? 可就在饕餮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天堂劍里鑲嵌的眼睛突然怒睜開來！隨后剁碎它的干枯手臂，配合饕餮最后不甘的絕望悲鳴飛回到不遠處的少年手中。

? 扎克撕破了漆黑一片的屏障，僅憑著那股焚燒世界的憤怒之火。

? “騙人的吧……”饕餮的眼神在震驚中徘徊。

? “去地獄謝謝你的角羊兄弟吧?！痹似岷诘耐镅笠缙鸾鹕墓饷?。

? 劍身光芒四射，扎克將劍尖對準驚慌失措的饕餮頭顱，劇烈的力量在其中堆積醞釀。

? 離扎克只有十幾步之遙的饕餮被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言語。

? “向惡魔懺悔吧。”扎克這樣說道，隨后金色光芒狂暴射出！

? 這條光柱直直穿透饕餮，穿透消散黑霧，穿透幻像結界，穿透中庭所處的一方小天地，同樣也穿透了過去與未來。

? 它將一切串聯起來，令扎克此刻的憤怒與覺悟渾然一體。

?狂躁光芒散去，只見饕餮半個腦袋已被掀飛，僵硬軀體也隨之倒下。

? 扎克從噩夢中驚醒，一旁的阿拉蒂亞驚恐地打量著自己。

? “又奪回一個。”扎克喃喃。

? “什么?”阿拉蒂亞關切地問道。

? “沒事，就是肚子餓了?！痹诵Φ?。

? 阿拉蒂亞撇撇嘴，推搡了扎克一下，便繞回到對面自己的位置上。

? 扎克看著吃得有些糟亂景象的長桌上，依稀出現了那些不算有趣的畫面。

? 肚子咕嚕作響，扎克連忙挑選些完好的菜品，不顧伯爵和統(tǒng)帥的驚訝表情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 饕餮所代表的七罪之一“暴食”回歸于劍，扎克現在能明顯感覺到饑餓與飽腹感，味覺也更加豐富，沒有了從前被劍壓抑時只能靠口感應付進食的隨意。

? 扎克若有所思，之前和老頭分析過擊敗角羊后的改變。首先是老頭從沉睡狀態(tài)下蘇醒，然后除了扎克的原始記憶和人格被喚醒以外，關于欲望與情緒的“七罪”特征都無法在扎克身上找到。

? 也就是說，七罪是被天堂劍從宿主身上剝離出來的惡性力量，然后神目教就是運用七罪來進行活動。

? 這樣一想，扎克遇到的很多事情就有了合理解釋。

? 七罪現在其二回歸了扎克本體，那么剩余還有……“色欲、怠惰、傲慢、貪婪、嫉妒，五個魔神?！?/p>

? 不過就沖饕餮這一戰(zhàn)，還有老頭禁止自己發(fā)揮天堂劍實力的問題。扎克還是對魔神有所忌憚。

? “老頭……”扎克刻意避開用餐的幾人輕聲問道。

? “奇怪，這次你對劍的把控非常微妙?！崩险呱n老卻渾厚的嗓音在扎克腦海里回蕩。

? 扎克微微點頭，他似有似無地體驗到對天堂劍的共鳴。

? “你之前斬殺角羊，可是浪費了近十年的生命之力啊……”

? “我靠！”扎克差點壓抑不住自己的嗓門，他拼命控制住的問道，“我在玩命?”

? “嗯，你已經短了十年的壽命?！崩险哙嵵鼗卮?。

? “為什么不早說！”

? “沒機會。”

? “這么重要的事情……我說不定哪天用劍，用著用著就掛了?！?/p>

? “有可能?！?/p>

? “有什么東西能恢復那個……什么什么的，生命之力嗎?”

? 扎克很期望地等待回復，卻只換來了一陣沉默。

? “靠，死老頭?！?/p>

? 扎克的話終于多起來，可見天堂劍的壓抑也減輕了不少。

? “扎克?”阿拉蒂亞看著扎克暗拍桌子自言自語的行為不禁奇怪。

? “沒事?！痹嘶卮鸬溃纳らT比以往高了一個調。

? “哦……”阿拉蒂亞顯然察覺到了一些小細節(jié)，她也不再追問。

? 扎克直到把肚子吃得滾圓了才松開了不斷咀嚼的大嘴，之前放光的左眼也平靜下來。

? “對了，伯爵大人?！痹诵?。

? “什么事?”伯爵也將目光偏來，“你盡管問吧?！?/p>

? “您有在涅普頓姆或者東部合城活躍的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