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預(yù)警：羨忘，雙兒文學(xué)，HE，其他詳見前言。

“那晚藍(lán)宅的暗衛(wèi)，是你帶人放倒的？”

“是?！?/span>

“你大膽！私闖藍(lán)宅，你知不知道那晚府上有多少人在？萬一被抓住了……你就沒想過，會被藍(lán)忘機認(rèn)出來？”

“認(rèn)出來便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絕不連累公子?！?/span>

“你！……你親手，殺了魏無羨？”

“沒有。我們一路追到獅駝嶺，最后給了他幾箭。他自知在劫難逃，自行了斷了……沒?；ㄕ?，這么長的匕首，整根沒進(jìn)的心臟，衣衫都被血染透了。我親眼看著的，尸身掉下了懸崖。”

“自行了斷？”

“嗯。我告訴他，他的小嬌妻可沒他的身手，若他再抵抗，藍(lán)二公子也要替他陪葬?！?/span>

忙進(jìn)忙出，亂成一鍋粥的藍(lán)宅后門窄巷，無人注意到拐角暗影里藏著的兩個人，一跪一立，爭執(zhí)之間也不忘警惕地掃視四周。

“難道公子舍不得動自己夫家的人，連帶著對這個外姓之人也下不了手嗎？你憐憫他們，誰又來同情你？公子可曾想過，若被老爺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年之事還留有禍患，他能饒得了你嗎？怕是最后死的，就真不只是魏小公子一個了，姑爺一家也……”

“你住口！”高高揚起的巴掌險些落下，金光瑤脖頸青筋暴起，深呼吸忍下了瀕臨爆發(fā)的怒氣，“我那日既將魏無羨還活著的消息告知于你，便沒打算放過他?？赡阋蔡募绷诵?，非得趕著他們新婚之夜動手嗎？只要知道他在藍(lán)家，日后行事的機會多得是，你又何必這么沉不住氣！”

“難道公子還想再讓魏小公子也留下遺孤嗎？老爺對藍(lán)家的家產(chǎn)是勢在必得的……”

“蘇憫善！究竟是我是你的主子還是我父親是你主子？！先前你趁我忙于與曦臣大婚，背著我對他弟弟下手，我有沒有告誡過你下不為例？你如今倒是越來越會替我拿主意了，仗著我身邊只有你這一個臂膀，就可以變本加厲，越俎代庖了？”

“屬下不敢！”

比壓抑的低吼更讓他心慌的，是他主子顫抖的聲線。蘇涉急忙跪伏下去，又忍不住抬眼，方才憤憤不平的氣勢在金光瑤那副被最信任的人戳了心肺的脆弱感中土崩瓦解。他想伸手將氣得搖搖欲墜的人扶穩(wěn)，他想把懷里繡著瑤花的絹帕贈與他拭淚，他甚至，想擁他入懷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剖給他看……可他又深知，他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自己從來都沒有資格。

“公子息怒，當(dāng)心別氣壞身子……未經(jīng)召喚擅自行事，是屬下魯莽了。但公子可知，那魏嬰也并非什么君子，新婚之禮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若非屬下心急，可就真被他鉆了空子，趁著那日各個手忙腳亂應(yīng)接不暇，逃之夭夭了?！?/span>

“他竟…竟也忍心？他可知忘機是有多歡喜，又會有多難過啊……”

望著自家主子那不敢置信、大失所望的模樣，蘇涉沉重地點點頭：“公子…可別再輕易就被表象迷惑了，又有多少人能和公子一樣，會去將心比心呢。憫善這條命是公子救回來的，公子又于憫善有知遇之恩，憫善此生，只會效忠于公子一人……公子要打要罰，絕無半句怨言，只盼公子，莫要懷疑屬下的心意?！?/span>

“……唉，罷了，你起來說話吧?！彼剖怯行┬牧淮?，金光瑤一手扶著墻面，一手捂著心口，閉眼緩了幾息，“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但……事不過三，我希望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憫善啊，你既說要效忠于我，那便該尊重我，聽從我的命令才是……你也知道的，我父親從未把我當(dāng)他的兒子對待，我于金家，只是一枚隨手可棄棋子罷了。我夫君…雖然與我相敬如賓，可我清楚，他有他的原則……呵，終是我愛他更多啊，哪怕得不到他的感激也愿為他籌謀……我這一步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走到如今……我真的很怕，一著不慎，不是滿盤皆輸，是萬劫不復(fù)……憫善，你最了解我的處境了，只有你能理解我，只有你會遷就我…只有你?！?/span>

“公子……公子放心，只要我還剩一口氣，都會陪著你，守著你?！?/span>

突然襲來的敦實胸膛比他想要的矮了幾寸，金光瑤克制了自己下意識推阻的動作，抬高了下巴，不愿觸碰到蘇涉肩膀的衣料，敷衍地拍了拍人的后背，閃著淚花的雙眸盯緊了巷口。

不過這蘇涉也還算有分寸，很快便放開了他。

“好了，你趕了這十日，很累了吧？找個落腳的地方，好好歇一歇。我那公公派人去找魏無羨的尸首了，你也安排幾個人去盯著點，以防再被哪個不長眼的發(fā)現(xiàn)什么。事情既做了，就要處理干凈些，也免得我父親…再傷及無辜了?！?/span>

“公子不必憂心，一起追過去的人里頭，藍(lán)家的人已經(jīng)都被解決了。老爺不會查到魏長澤的兒子又出現(xiàn)過，姑爺?shù)牡艿?，嫁的是魏遠(yuǎn)道不是魏無羨，那人不愿成婚，反抗不成，自盡身亡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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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瑤摸回府里時，藍(lán)湛仍未蘇醒，還發(fā)起了高燒，不知是否陷入了夢魘，神情痛苦萬分。青羊不停更換著敷在藍(lán)湛額頭的濕帕子，府醫(yī)坐在床前正施著金針。一家人焦急地候在屋里，藍(lán)澤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藍(lán)夫人已泣不成聲。他拿來的點心無人問津，布滿瓶瓶罐罐的桌案也沒有可以擱置的地兒，只得讓丫鬟又端了回去。還是藍(lán)曦臣留意到了，帶著歉意向他輕輕道了聲“有勞”。

他抿著嘴，搖了搖頭：“忘機怎么樣了？”

“忘機……”藍(lán)曦臣心疼地望著床榻上那小小一團(tuán)，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懷孕了。”

“懷孕了？”

“嗯……情況不太好，方才已經(jīng)見紅了，大夫正在盡力救治?！?/span>

“是魏…魏公子的嗎？”

藍(lán)曦臣蹙起了眉，瞥了眼他的妻子。見人是一臉關(guān)切，想來只是緊張過了頭，他便也不多計較這問話之中的冒犯了，微微頷首道：“應(yīng)當(dāng)是吧，才一月多不足兩月的身孕。阿娘說，這段時間忘機陪魏公子回了趟夷陵探親，一直是他二人在一處……還得等忘機醒來問了才知道。希望，還能有問的必要吧?！?/span>

“回…回夷陵…探親？啊…我是想說，那可真是……”

窮追不舍在此刻顯得過于突兀，金光瑤忙收了話頭，痛心疾首地開始找補，可一時也摸不準(zhǔn)他官人和夫君的態(tài)度，句子說了半截，只剩舌頭在打轉(zhuǎn)。好在那個青羊姑娘的一聲疾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忙不跌跟著藍(lán)曦臣一道湊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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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機？”

“乖乖？”

床上的小人兒睜開了眼睛，眼里卻沒有半分神韻，對他爹娘的呼喚似乎也充耳不聞，僵滯了一瞬，眼皮又慢慢闔上了。

藍(lán)夫人一顆心要蹦到嗓子口，顧不上眼淚又糊了滿臉，聲淚俱下地不停追問府醫(yī)她的乖乖這是怎么了，情況到底如何。見人緊鎖眉頭默不作聲，就差上手拽著人的領(lǐng)子死命地?fù)u，被她夫君喝止后，躲到一旁去偷偷地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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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借一步說話吧？”收了金針，晏大夫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拾起絹帕一面凈手一面擦拭著滿頭的汗，“胎兒暫且保住了，但令郎身體太過虛弱，就先別在這兒打攪他休息啦?！?/span>

得了這一句，藍(lán)澤才算稍稍安了心，挑了兩個心細(xì)的婢子留下幫襯青羊一道看顧忘機，招呼也在這屋里頭守了有兩個多時辰的藍(lán)曦臣陪金光瑤回屋里歇會兒去，急匆匆領(lǐng)著府醫(yī)進(jìn)了偏室。

“晏大夫，犬子他……”關(guān)上了門，只剩了藍(lán)夫人和這位在府上行醫(yī)幾十載的老郎中在場，青蘅君這才流露出身為人父的心疼和惶惶不安。

“老爺不必太過憂心，二公子眼下已無大礙，明兒我再來行一次針，退了燒，臥床休養(yǎng)幾日便好了。只是……他腹中孩子的去留，還需盡早做個決斷?！被字甑睦侠芍型c藍(lán)湛的相隔的那道墻，捋著胡須輕嘆了口氣，“若要留下這孩子，二公子怕是還得吃上不少苦頭。他本就體弱，這番又大動了胎氣，往后一日三頓安胎藥是少不了的，得靜養(yǎng)著，不可再受刺激了。唉，這心緒不暢，肝氣郁結(jié)……實在是孕期大忌啊?！?/span>

“都這樣了，還留這個小孽障做什么呀？”藍(lán)夫人越聽心越顫，手上的絹帕揪作一團(tuán)捂在心口。

“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那便得趁著胎兒尚未成形盡快落胎，否則月份越大，就越兇險。但這身體上的虧空，是在所難免的……雙兒體質(zhì)特殊，本就難有子嗣，這日后是否還能……唉，不過二公子年紀(jì)尚淺，好好養(yǎng)著當(dāng)也是能養(yǎng)好的?！?/span>

“這……老爺，這…這可怎么好啊？那個畜生，既不愿成婚，又怎么能……怎么能這么對待我的乖乖……我…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爺，你看他把我們乖乖都害成什么樣了呀……”

“行了別嚎！忘機就在隔壁?！彼{(lán)澤面色鐵青，在屋里來回踱步，眼眶也紅了幾輪。

他的幺子成婚了，有喜了，那個他曾以為多一個最好，少一個也無妨，最多就是活見人死見尸，真沒了他幺兒念想也就能斷了的兒婿，真的不見了。

這結(jié)果……是他想要的吧，卻，又不是他想要的啊。

“您這么逼我，就不怕，我拿您的寶貝兒子泄憤嗎？！”耳畔驟然聒噪，他忽地憶起那日魏遠(yuǎn)道的眼神……是氣話，分明只是氣話?。≡趺磿@樣呢，這場雙贏的交易，怎么就落到如此了？人心難測，是他看錯了，信錯了嗎？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把毫無定數(shù)的感情當(dāng)籌碼吧……經(jīng)商大半輩子，他竟也會輸?shù)竭@般慘不忍睹……

眼下還不是懊惱的時候，要算賬也得靠后，他捏了捏虎口，甕聲道：“晏大夫，你醫(yī)術(shù)了得，我最是信得過。依你看，忘機腹中這孩子……體質(zhì)如何??？是該去，還是該留呢？”

“太小了，號不出的?！备t(yī)無奈搖頭。

藍(lán)家二公子也算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磕磕絆絆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將一個小雙兒養(yǎng)得如斯水靈活絡(luò)。還記得那日被藍(lán)夫人火急火燎叫來替藍(lán)湛診脈時，小人兒巴巴望著他，一臉的不明所以。后來也得以見過一兩回那個藍(lán)夫人口中的登徒子、小人兒一提起就會笑沒了眼的心上人，可不論是他們定下婚約之前還是之后，他都能看出那位魏公子舉手投足之間對小雙兒的珍視。他原以為，藍(lán)家這個小雙兒，能比世上其他的雙兒都要幸運，能一直如赤子一般單純無憂的幸福下去……如今他以為的，大約只是他以為了吧。

“何況娘胎里的體征，也沒個準(zhǔn)數(shù)……依老朽所見，二公子以雙兒之身這么快就能懷上子嗣，不論懷的是男孩女孩，亦或…也是個雙兒，都算是天賜的緣分。是去是留，還是讓二公子自己決定最為妥當(dāng)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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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日，偌大的藍(lán)宅，再一次被湯藥濃濃的苦澀味充斥。下人們?nèi)}其口，誰也不敢把外頭茶余飯后的談資帶進(jìn)府里。

晚膳時，藍(lán)澤三言兩語簡單說明了眼下藍(lán)湛身體的狀況，一家四口人對著一桌的雞鴨魚肉愁眉不展。在金光瑤因為同為雙兒，對藍(lán)湛的遭遇心疼到啜泣不止，既為他大婚之后立馬就發(fā)現(xiàn)有喜了感到高興和羨慕，又為他新喪了夫婿，還要一個人熬過孕期，面對流言蜚語感到擔(dān)憂和痛惜時，藍(lán)家二老，一個心煩意亂地推了碗提前離席，一個背過臉去無聲抹淚。藍(lán)曦臣只得強作鎮(zhèn)定，一面摟緊妻子一面摟緊母親柔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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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方至，朔月如鉤，失了蟬鳴的夜，依舊讓人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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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相隔的幾道院門，為靜室濾去了那些污濁之氣。

玄羽和另外幾個小廝守在門口石階上，新月彎彎，要掛起誰的思量。

青羊接過新熬的湯藥，一勺勺，吹溫了喂進(jìn)藍(lán)湛的唇縫。揶在他顎下的絹帕浸透了褐色藥汁，她用手背擦去模糊視線的眼淚，輕柔地再換上白凈的。

“小少爺，你都要當(dāng)?shù)?，怎么還這么淘氣??？這藥不苦的，你嘗嘗好不好？我也悄悄放了很多糖，很多很多，你嘗嘗啊……”她笑著哄。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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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虛弱的咳嗽，險些教青羊?qū)⑺幫攵即蚍?/span>

小雙兒如蝶的眼睫顫了顫，眉心蹙起，他緩緩睜開眼，對著眼前朦朧的人影喚了聲——

“魏…哥哥……”

講個鬼故事，后天……啊不，審核小哥哥小姐姐們通過的時候可能就是明天了，明天就要……上班了……班了……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