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勛】想你時心稀巴爛 | 第69章

? ? ? ?吳世勛不知道八年前那個晚上為什么吳恩笛會來找自己。
他和吳恩笛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兄弟倆關(guān)系算不上好, 也算不上差。
吳恩笛性格靦腆安靜, 幾乎沒有生氣過,最生氣的一次大概就是那次吳世勛和江汐分手。
他朋友少,江汐可以說是他十幾年里最好的朋友,像他那種性格, 不會愿意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
撇開朋友不說,就算是一個陌生人被欺負了,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吳恩笛就是這樣的人,很多人口中的那種“傻子”。
這樣的人,應(yīng)該留在這個世界久一點的,不該被無辜凋零。
吳世勛至今記得吳恩笛當年是怎么死的,八年來畫面未淡一分, 血腥的,短暫的。
但這么多年過去, 他始終沒找到始作俑者,也始終沒找到吳恩笛當晚來找他的原因。
當年楚杏茹死后, 吳世勛跟江汐不歡而散后并沒有立即回到吳家。
沒別的,因為吳愷東不同意。
身為父親,他對這個在外漂泊十幾年的兒子毫無一絲感情,也從未想過讓他回家。
那時候的吳家對吳世勛來說也不算家。
他從小沒有家。
那段時間吳世勛就住在酒店里, 他很確定自己肯定會被接回吳家,雖然當時吳愷東已經(jīng)坐上華弘最高位置,但吳家的話語權(quán)在吳老爺子手里。
一個月吳世勛幾乎沒踏出酒店房間一步。
那個時候吳世勛心理早已出問題, 但沒看過一次心理醫(yī)生,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
也就是那段時間某個晚上他接到吳恩笛電話,這是自上次不歡而散后吳恩笛第一次跟他說話。
電話里吳恩笛沒頭沒尾問他酒店地址房號。
吳世勛不傻,聽他這么問就知道有問題,沒告訴他。
吳恩笛卻鍥而不舍接連又打了幾個電話過來,吳世勛沒掛斷,問他要知道這個做什么。
吳恩笛知道不說吳世勛不會放他過去,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硬著頭皮扯了個理由。
他說江汐有東西讓他轉(zhuǎn)交給他。
如果重來一次,吳世勛死也不會把酒店名字,710房這幾個字告訴吳恩笛。
這些年來他無數(shù)次愧疚,無數(shù)次想回到那個時候阻止這場錯誤。
但那時候的自己就像是吃了迷魂藥,明明知道吳恩笛有問題,可聽到江汐兩個字,他大腦徹底當機。
明明潛意識里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妄想,鬼使神差告訴了吳恩笛地址。
吳恩笛來得很快。
在敲開吳世勛門時,意外的是他手里真的拿著江汐的東西。
那是一幅右下角有著江汐署名的畫,一幅夕陽畫。
雖一直抱著一絲希冀,但在看到她的東西那一瞬吳世勛還是愣住了。
也就是走神這一瞬,他徹底忽略了吳恩笛明顯有些不自在和緊張的神情。
吳恩笛沒立即將畫交給他,抱在懷里擠進屋,他就這樣放吳恩笛進了屋。
等進屋后才將手里的畫遞給他,他說:“她給你的?!?/p>
吳世勛理智在這時候已經(jīng)失效,接過吳恩笛遞過來的畫。
吳恩笛沒在沙發(fā)上坐下,手指不安絞在一起。
但那時候的吳世勛都沒注意到這些,只聽到吳恩笛十分違和地問了他一句話。
他問他要不要下樓去散散步。
吳世勛目光從手里的畫上離開,抬頭,目光落在吳恩笛臉上。
吳恩笛似乎被他這眼神嚇到,有些緊張。
那時候的吳世勛是這樣想的,他想不出別的原因,直到后來很多年后他才想通。
吳恩笛的緊張不為其他,單純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屋里將會有誰過來,這里將會發(fā)生什么。
也許見吳世勛有所懷疑,他很快找了別的理由:“我想上廁所?!?/p>
他環(huán)顧了下四周,問吳世勛:“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洗手間?”
吳世勛對吳恩笛向來沒有防備心,不防著他,朝旁邊浴室抬了抬下巴。
吳恩笛跟他說了聲謝謝后很快進去了。
一分鐘過去后,他在里面喊了聲吳世勛。
吳世勛抬眼瞥了眼浴室門,將手里的東西放下,起身過去。
他靠在浴室門外:“干嘛?”
浴室里頭黑著,隔著扇門里頭一片漆黑。
吳恩笛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斑@浴室燈好像壞了?!?/p>
吳世勛直起身:“我看看?!?/p>
擰了下門把后才發(fā)現(xiàn)門被吳恩笛從里面鎖上了。
他指節(jié)叩了叩門:“開門,不開也行,別讓我修。”
吳恩笛門很快從里面打開了,吳世勛在這里住了幾十天,屋里什么構(gòu)造早就摸清了。
他徑直往開關(guān)那邊走去,抬手啪的一下按下開關(guān)。
燈瞬間亮了。
吳恩笛是壓根沒開燈。
吳世勛看了眼燈,皺眉:“吳恩笛你特么什么毛???”
話落他忽然察覺到什么,正想轉(zhuǎn)身,后腦勺忽然一陣劇痛,與之同時伴隨著碎裂聲。
吳世勛整個人被砸得壓彎了腰。
他手撐著額頭,罵了聲:“艸?!?/p>
吳恩笛似乎被嚇到了,手里緊緊拿著玻璃杯往后退:“對不起?!?/p>
吳世勛額前掛著血,咬著牙:“吳恩笛,你特么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他沒對吳恩笛動手。
哪知他的寬容得來的是更用力的襲擊,吳世勛意識終于潰散。
與此同時吳恩笛手里的玻璃杯脫落,碎裂在地上。
他天生聰明,早就做好準備怎么砸能不致命,卻能使人短暫時間內(nèi)失去意識。
他跑去吳世勛身邊,試圖把他拖出浴室,他必須把他帶離這個地方。
但有時候事實就是如此不碰巧,在吳恩笛即將將吳世勛拖出浴室那一刻,玄關(guān)處的門忽然傳來異響。
吳恩笛全身血液忽然凍住。
也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吳恩笛將吳世勛重新拖進了浴室,關(guān)燈。
他沒躲在浴室里,從浴室里出來。
還未來得及關(guān)上門,腳步聲由遠及近,人進來了。
吳恩笛怕吳世勛被發(fā)現(xiàn),只闔上一半的門,他的手在抖,渾身都在抖。
屋里亮著燈,很快進來的人便看見他了。
吳恩笛拔腿就跑。
然而就他這瘦小身板,且平時體弱多病,不過沒幾步就被人追上。
那人將他掄上墻,死死掐著他脖子。
吳恩笛掙扎著想逃脫,手試圖想掰開男人的手。
隱約之中,他似乎聽到男人笑了聲。
他說,真巧啊。
……
吳世勛雖被吳恩笛砸暈了,但沒擊中要害,迷糊之中還是能感覺道吳恩笛將他拖出浴室又拖進來。
他躺在地上,皺眉睜了眼。
右眼被血跡糊濕,視線模糊。
但透過闔了一半的浴室門,他看到了吳恩笛。
就在那一瞬,他從頭冷到了腳。
房間窗口在浴室對面,吳恩笛被男人掐著脖子,臉色憋得通紅。
男人只一手鉗住他脖子,將他提上了窗臺。
似乎是察覺到什么,吳恩笛朝這邊看了過來。
窗外燈光照亮吳恩笛那蒼白似紙的臉,他眼睛很紅。
他看著他。
吳世勛看見他朝自己搖了搖頭。
下一秒,吳恩笛驟然消失在自己視線里。
迅速的,短暫的,猝不及防的。
吳世勛似乎聽到了悶響,他張著唇,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他什么痛都感覺不到了。
吳世勛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浴室門狠狠摜墻上,他出來那一瞬窗口的男人側(cè)頭余光掃了他一眼。
吳世勛雙目猩紅,往窗邊沖了過去,他似乎不再是個人。
大概沒想他力氣這么大,男人一開始防備低,竟被他壓在窗臺上。
吳世勛右眼被血染紅。
他死死掐著男人脖子,手臂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著男人的臉,沒敢往窗外樓下看一眼。
忽然,吳世勛上腹驟痛,與此同時,仰面看他的男人朝他笑了下。
吳世勛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薄汗,這一刀喚回了他身上所有痛覺。
他手臂驟然脫力。
男人膝蓋一頂,吳世勛腹部愈發(fā)吃痛,男人一拳將他砸倒在地。
廢物啊。
這是男人對他說的一句話。
這種拿了血錢的人手下不會有分毫留情,男人就是為置他于死地而來。
還沒等吳世勛緩過來,他后腦勺已經(jīng)被重物再次擊中。
那天吳世勛很不湊巧發(fā)了燒,加上被襲擊這么多次,就算是鐵打的也撐不住。
溫?zé)岬难樦~頭落下,左眼也徹底一片血紅。
男人說既然這樣,也順手送他一起下去。說著拎住他的領(lǐng)子將他拖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樓下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男人皺眉。
也就是他分神這一秒之間,吳世勛摸到了旁邊的刀,猛地往男人身上一扎。
他什么都看不見,眼睛被血糊住,只憑著直覺試圖刺中男人要害。
他聲音沙啞而有力,嘲弄男人。
“被廢物捅了一刀的感覺怎么樣?”
說著他用力了幾分:“你特么更廢物?!?/p>
然而他斗不過男人的,男人只悶哼了聲,心跳都未因此停止一分。
他將吳世勛狠狠摜在了地上,一腳踩在吳世勛傷口上狠狠碾壓。
后會有期。
這是他留給吳世勛的最后一句話,也是吳世勛意識潰散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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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世勛昏迷了幾日,自此以后他被吳老爺子帶去了國外。
那晚那個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警察到達的情況下逃脫了。
再也沒有找到。
……
吳世勛該講的都講了,簡明扼要。
江汐指尖發(fā)涼。
吳世勛聲音有些沙啞,情緒倒還算平靜,他看向窗外:“吳恩笛是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危險的?!?/p>
不然他不會去找他。
“我只是不明白,”吳世勛停頓了下,“為什么他不跟我說一聲?!?/p>
那個時候有可能他跟他講明原因,他就同意跟他下樓了。
可吳恩笛帶著這個秘密一起消失了。
八年時間,身邊人沒一個找到當年的始作俑者。
吳世勛也不明白為什么吳恩笛直到死前也不愿跟他說出實情。
江汐一直沒說話,直到現(xiàn)在才開口。
她叫了吳世勛一聲。
吳世勛側(cè)過頭。
江汐臉色有些蒼白:“那天晚上吳恩笛找過我。”
那天晚上她睡到半途被吳恩笛一個電話叫起來,那時候她不明白為什么吳恩笛大半夜找她要畫。
現(xiàn)在知道了。
他答應(yīng)了吳世勛會給他江汐的東西。
他帶去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