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篇3——打虎 這武松提了梢棒，大著步自過（簡本“上”）景陽岡來。約行了四五里路，來到岡子下，見一大樹，刮去了皮，（簡本“去一片皮”）一片白，上寫兩行字。武松也頗識幾字，抬頭看時，上面寫道：“近因景陽岡（簡本“此岡上”）大蟲傷人，但有過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jié)伙成隊過岡。請勿自誤?！蔽渌煽戳?，笑道：“這是酒家詭詐，驚嚇那等客人，便去那廝家里宿歇。我卻怕甚么鳥！”（簡本“這是店家驚嚇客人的話?！保M拖著梢棒，便上岡子來。那時已有申牌時分。這輪紅日，厭厭地相傍下山。武松乘著酒興，只管走上岡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見一個（簡本“所”）敗落的山神廟。行到廟前，見這廟門上貼著一張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腳讀時，上面寫道： “陽谷縣示：為這景陽岡上新有一只大蟲，近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頭二字）傷害人命。見今杖限各鄉(xiāng)里正并獵戶人等，打捕未獲。如有過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jié)伴過岡。其余時分及單身客人，白日（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頭二字）不許過岡?？直粋π悦槐悖ò俣乇窘鸨緹o“不便”二字）。各宜知悉。”（金本還有句“政和……年……月……日?！保ê啽緹o具體內(nèi)容） 武松讀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發(fā)步（百二十回本金本“轉(zhuǎn)身”）再回酒店里來，尋思道：“我回去時，須吃他恥笑，不是好漢，難以轉(zhuǎn)去?！贝嫦肓艘换兀f道：“怕甚么鳥！且只顧上去，看怎地！”（簡本“又怕店主恥笑，“且奔上岡子去！””）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來，便把氈笠兒背在脊梁上，將梢棒綰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岡子來。回頭看這日色時，漸漸地墜下去了。此時正是十月間天氣，日短夜長，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說道：“那得甚么大蟲！人自怕了，不敢上山?！蔽渌勺吡艘恢?，酒力發(fā)作，焦熱起來，一只手提著梢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開，踉踉蹌蹌，直奔過亂樹林來。（簡本無前幾句細節(jié)）見一塊光撻撻大青石，把那梢棒倚（簡本“立”）在一邊，放翻（簡本“番”）身體，卻待要睡，只見發(fā)起一陣狂風(fēng)來。 看那風(fēng)時，但見（百二十回本“古人有四句詩單道那風(fēng)”）：無形無影透人懷，四季能吹萬物開。就樹撮將黃葉去，入山推出白云來。（簡本金本無） 原來但凡世上云生從龍，風(fēng)生從虎。（金本無此大句）那一陣風(fēng)過處，只聽得亂樹背后撲地一聲響，（簡本“樹后大吼一聲”）跳出一只吊睛白額大蟲（簡本“虎”）來。武松見了，叫聲：“呵呀！”（簡本無此句）從青石頭（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頭”字）上翻（簡本“番”）將下來，便拿那條梢棒在手里，（簡本“拿起梢棒?！保╅W在青石邊。那個（金本無“個”字）大蟲又饑又渴，把兩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里攛將下來。（簡本“望著武松，從半空撲將下來?！保┪渌杀荒且惑@，酒都做冷汗出了。（簡本無此細節(jié)）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大蟲撲來，只一閃，（簡本多個“卻”字）閃在大蟲背后。那大蟲背后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跨一掀，掀將起來。武松只一躲（金本“閃”），躲（金本“閃”）在一邊。大蟲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天里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武松卻又閃在一邊。（簡本無這四大句）原來（簡本“但是”）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提（簡本“捉”）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武松見那大蟲復(fù)翻身回來，雙手輪起梢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qū)⑾聛?。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慌了（百二十回本金本“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條梢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簡本“武松雙手舉起梢棒打?qū)⑾氯?，手腳慌了，卻打在枯樹上，把梢棒折做兩截。”）那大蟲咆哮，性發(fā)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武松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大蟲卻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將半截棒丟在一邊，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只大蟲急要掙扎，早沒有了氣力。（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被武松盡氣力納定，那里肯放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分”字）半點兒松寬。（簡本“武松跳在一邊，兩手就勢把大蟲兩耳拿住”）武松把只腳（簡本“右腳”）望大蟲面門（簡本無面門）上、眼睛里只照顧亂踢。那大蟲咆哮起來，把身底下扒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炕。武松把那大蟲嘴直按下黃泥坑里去。那大蟲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小拳頭，盡平生之力，只顧打。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蟲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那武松盡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藝，半歇兒把大蟲打做一堆，卻似躺著一個錦布袋。（金本無此大句。簡本“武松把大蟲盡力按下坑里去，提起拳頭，打得大蟲口鼻迸出鮮血，打死在地?！保???有一篇古風(fēng)，單道景陽岡武松打虎。但見（簡本“詩曰”百二十回本無此二字）：景陽岡頭風(fēng)正狂，萬里陰云霾日光（簡本“埋日月”）。焰焰滿川楓葉赤，（簡本“燄燄滿川紅葉赤”）紛紛遍地草芽黃。（百二十回本無此大句）觸目晚霞掛林藪，侵入冷霧滿穹蒼。忽聞一聲霹靂響，山腰飛出獸中王。昂頭踴躍逞牙爪，谷口麋鹿（百二十回本“麋鹿之屬”）皆奔忙。山中狐兔潛蹤跡，澗內(nèi)獐猿驚且慌。（百二十回本簡本無此大句）卞莊見后魂魄喪（簡本“散”），存孝遇時心膽強（簡本“寒”）。（百二十回本無此大句）清河壯士酒未（簡本“初”）醒，忽在岡頭偶相迎。（百二十回本“岡頭獨坐忙相迎”）上下尋人虎饑渴，撞著猙獰（簡本“咆哮”）來撲人。（百二十回本“一掀一撲何猙獰!”）虎來撲人似山倒，人去（百二十回本“往”）迎虎如巖傾。臂腕落時墜飛炮（簡本“似飛砲”），爪牙爬處成泥坑。拳頭腳尖如雨點，淋漓兩手鮮血（百二十回本“腥紅”）染。穢污腥風(fēng)（百二十回本“腥風(fēng)血雨”）滿松林，散亂毛須墜山奄。（簡本無此大句）近看千均勢未休，遠觀八面威風(fēng)斂。身橫野草錦斑銷，緊（簡本“掩”）閉雙睛光不閃。（金本無） 當(dāng)下景陽岡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沒頓飯之間，（金本無頭兩小句）一頓拳腳打得那大蟲動撣不得，使得口里兀自氣喘。（金本“更動彈不得，只?？诶镓Ｗ詺獯！焙啽尽澳蔷瓣枌厦突?，卻被武松打得動彈不得。”）武松放了手，來松樹邊尋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蟲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簡本沒提棒）那大蟲氣都沒了。武松尋思道（金本“眼見氣都沒了，方才丟了棒，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岡子去。（金本用“？……”）”就血泊里雙手來提時，那里提得動？原來使盡了氣力，手腳都疏軟了，動撣不得。（簡本“大蟲死了。武松曰：“且拖這大蟲下岡去?！鄙焓謥硗希抢锿系脛??！保?武松（簡本多個“力倦”）再來青石坐了半歇，尋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蟲（百二十回本金本多個“來”）時，我（百二十回本金本沒有“我”字）卻怎地斗得他過？且掙扎下岡子去，明早卻來理會。”就石頭邊尋了氈笠兒，轉(zhuǎn)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岡子來。（簡本無此大句） 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見枯草叢中鉆出兩只大蟲來。（簡本“只見樹林中，鉆出兩個大蟲來?！保┪渌傻溃骸昂茄剑医穹酪?！性命罷了！”（百二十回本金本“阿呀!我今番罷了！”簡本“我命合休！”）只見那兩個大蟲于（金本“在”）黑影里直立起來。武松定睛（簡本“仔細”）看時，卻是兩個人，把虎皮縫做衣衣裳，緊緊拼（金本“繃”簡本“穿”）在身上。那兩個人（金本無頭四個字）手里各拿著一條五股叉（簡本沒提武器），見了武松，吃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了”字）一驚道：“你那人（金本“你……你……你……”）吃了犭忽犭聿心，豹子肝，獅子腿，膽倒包著身軀！如何敢獨自一個，昏黑將夜，又沒器械，走過岡子來！不知你是人？是鬼？（金本“你……你……你……是人？是鬼？”）”（簡本“這人好大膽，如何獨自半夜，又沒器械敢過岡來？”）武松道：“你兩個是甚么人（簡本“是誰”）？”那個人道（簡本“其人曰”）：“我們（簡本“我等”）是本處獵戶?！蔽渌傻溃骸澳銈兩蠋X來做甚么？”（簡本無此句）兩個獵戶失驚道：“你兀自不知哩！如今（簡本“因這”）景陽岡上有一只極大的大蟲，夜夜出來傷人。只我們獵戶，也折了七八個。過往客人，不記其數(shù)，都被這畜生吃了。本縣知縣著落當(dāng)鄉(xiāng)里正和我們獵戶人等捕捉。那業(yè)畜勢大，難近得他，誰敢向前！我們?yōu)樗恢粤硕嗌傧薨簦蛔剿坏?。今夜又該我們兩個捕獵，和十?dāng)?shù)個鄉(xiāng)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窩弓藥箭等他。（簡本“今夜輪該我們捕捉”）正在這里埋伏，卻見你大剌剌地從岡子上走將下來，我兩個吃了一驚。你卻正是甚人？曾見大蟲么？”武松道：“我是清河縣人氏，姓武，排行第二。（簡本“姓武名松”）卻才岡子上亂樹林邊，正撞著（簡本“撞見”）那大蟲，被我一頓拳腳打死了?！眱蓚€獵戶聽得癡呆了，說道：“怕沒這話！”（簡本“兩人不信?！保┪渌傻溃骸澳悴恍艜r，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跡?！眱蓚€道：“怎地打來？”（簡本“獵戶曰：“被你怎地打死了？””）武松把（簡本“將”）那打大蟲的本事，再說了一遍。兩個獵戶聽了，又驚又喜，叫攏那十個鄉(xiāng)夫來。（簡本“兩個獵戶點起火把，聚集眾人，”） 只見這十個鄉(xiāng)夫，都拿著鋼叉、踏弩、刀槍，隨即攏來。武松問道：“他們眾人如何不隨著你兩個上山？”獵戶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們?nèi)绾胃疑蟻恚　币换锸當(dāng)?shù)個人，都在面前。兩個獵戶把武松打殺大蟲的事，說向眾人。眾人都不肯信。武松道：“你眾人不肯信時，我和你去看便了?！北娙松磉叾加谢鸬?、火石，隨即發(fā)出火來，點起五七個火把。（簡本無前面的細節(jié)）眾人都跟著武松，一同再上岡子來，看見那大蟲做一堆兒死在那里（簡本“死做一堆”）。眾人見了大喜，先叫一個去報知本縣里正，并該管上戶。這里五七個鄉(xiāng)夫，自把大蟲縛了，抬下岡子來。到得嶺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將來，先把死大蟲抬在前面，將一乘兜轎，抬了武松，徑投本處一個上戶家來。那上戶、里正都在莊前迎接。把這大蟲抬到草廳上。卻有本鄉(xiāng)上戶、本鄉(xiāng)獵戶三二十人，都來相探武松。眾人問道：“壯士高姓大名？貴鄉(xiāng)何處？”武松道：“小人是此間鄰郡清河縣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從滄州回鄉(xiāng)來，昨晚在岡子那邊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岡子來，正撞見這畜生?！卑涯谴蚧⒌纳矸秩_，細說了一遍。眾上戶道：“真乃英雄好漢！”眾獵戶先把野味將來與武松把杯。武松因打大蟲困乏了，要睡。大戶便教莊客打并客房，且教武松歇息。到天明，上戶先使人去縣里報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正，迎送縣里去。天明，武松起來洗漱罷，眾多上戶牽一腔羊，挑一擔(dān)酒，都在廳前伺候。武松穿了衣裳，整頓巾幘，出到前面，與眾人相見。眾上戶把盞說道：“被這個畜生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連累獵戶吃了幾頓限棒。今日幸得壯士來到，除了這個大害。第一鄉(xiāng)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侶通行，實出壯士之賜。”武松謝道：“非小子之能，托賴眾長上福蔭?！北娙硕紒碜髻R，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蟲，放在虎床上。眾鄉(xiāng)村上戶都把段匹花紅來掛與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莊上，一齊都出莊門前來。早有陽谷縣知縣相公使人來接武松，都相見了。叫四個莊客，將乘涼轎來抬了武松，把那大蟲扛在前面，掛著花紅段匹，迎到陽谷縣里來。（簡本“眾人把大蟲抬下岡來，卻請武松到里正家里，使人去縣里報知了，眾上戶置酒謝武松曰：“今日幸得壯士除了大害，一鄉(xiāng)人民有福?！蔽渌纱鹪唬骸巴匈囬L上福蔭。”眾村都具酒禮來把武松。次日，縣里差人來接武松，到縣里請賞，把那大蟲扛到陽谷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