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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問相思處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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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院墻外，夜梟隱匿花木，叫聲引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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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獨(dú)自坐在燭火的光影里，細(xì)長眉眼里如水流轉(zhuǎn)，仿若下一刻便能將些晶瑩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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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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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落在琴弦，卻并無絲毫作曲興致。白日里，溫泉中，那人笑著與他溫存，說著湛兒，我喜歡你的蜜語猶然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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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樣的臉，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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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心底疑惑，兩年前，魏無羨在這間屋子，與他二人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舊憶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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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為你救下，前塵皆忘，身無長物，唯有這枚墜子...算作真心，給你收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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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默默從衣袖里取出那枚蓮子玉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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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是他唯一親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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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給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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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日子，與我親近的，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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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蔽日，門扉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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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的男子跨步進(jìn)屋，英俊臉面洋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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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件把玩手爐，想著花紋好看，正與你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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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字音調(diào)嘎然停凝，幽深眸子落在藍(lán)湛指尖物上，忽而蒙上一層寒。

‘ 怎的又將它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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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什么，順手而已?！?/p>

藍(lán)湛垂頭，默默收回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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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并非放回木盒錦囊，而是貼身塞藏，男子無聲地昂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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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步子，直接坐去圓窗大敞的床邊，拍了拍被褥，道：

‘ 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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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藍(lán)湛，看過來時(shí)眼底猶疑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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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養(yǎng)在陋院長成，心機(jī)算計(jì)比不得床上人，是以所有情緒在對方面前，便是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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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我不方便。阿羨，改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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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顏色自魏無羨眉端微挑，寒了室內(nèi)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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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兒藏著心事，呵，過來，你我...好好說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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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眉心緊了緊，又松開。側(cè)目看去，魏無羨的確還是那個(gè)魏無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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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家有何良藥，又或遇見良醫(yī)，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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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寬慰自己，便起身離開琴座，來至床邊。只是鞋子才點(diǎn)上腳踏的邊，就給人拖拽了倒進(jìn)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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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吧，你心里藏了什么？’

魏無羨的氣息貼著耳發(fā)，讓人做癢的同時(shí)，又帶著給他平靜下來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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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初你頭上的疤，是治好了么，竟一絲痕跡都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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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若我說我從來沒有過什么疤，你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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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懷中人為言語而生的震顫，魏無羨揚(yáng)起一抹得意淺笑。

‘ 我是魏無羨，從始至終，都不曾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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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可若無疤，那便不是...’

藍(lán)湛止不住低聲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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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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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的手向懷中人衣料里摩挲：

‘ 這樣時(shí)候，湛兒難道會(huì)因我是或不是，就討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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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那只在身上肆無忌憚起來的手掌，藍(lán)湛盯住面前人的眼睛，仿似這樣就能看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一般。

‘ 可我愛的是魏無羨，我要給的也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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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將人壓在床里，魏無羨忽的呵呵笑著：

‘ 你愛魏無羨，一見鐘情魏無羨，想要...跟他上C的也是魏無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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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就是魏無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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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帶被人拉扯，藍(lán)湛用力阻止，他覺得眼下情景，心中慌的仿若走馬，實(shí)在沒有心情，更甚至帶著驚懼，不愿讓那些日日來發(fā)生的再如常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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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你讓我想想，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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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可想的，給了我便是我的，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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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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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不行還生出這許多春C，湛兒，你這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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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無月的夜空仿若潑墨，耳邊是那鳥兒凄慘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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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床仿佛給拋到海上，全無抵抗，任由風(fēng)浪肆虐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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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不住的淚滴終究還是從眼角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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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什么，想到哪個(gè)了，哼，想...也是奢望，湛兒，你給了我，別忘了，是你主動(dòng)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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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被狂浪掀翻，后背為人壓住，缺乏憐惜的蠻力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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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隨著撞擊探出床沿，接踵而來的淚，不知是悔，還是恨，還是羞愧，又或無奈...一串串晶瑩的掉出來，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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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淚花飛濺，思緒飛離身體，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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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開放的日子，得了兄長要往鶴城賀壽，藍(lán)湛第一次大了膽子央求他帶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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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我還沒去過姑蘇之外，您就帶上我吧，當(dāng)叫弟弟長些見識(shí)，我保證，都聽你的，不惹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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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shí)，江聶家公子也在。聽了藍(lán)湛言語，不由道：

‘ 怎么，藍(lán)小公子這樣大竟連姑蘇都沒出去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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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渙是個(gè)要面子的，在人前自要做足兄友弟恭，于是道：

‘ 我家弟弟自小身骨不好，是以舍不得他出遠(yuǎn)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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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你也大了，這次亦是盛事難得，去就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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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借著外人東風(fēng)，藍(lán)湛終于有機(jī)會(huì)走出姑蘇，并見識(shí)到了那位心中一直仰慕的大英雄，在武林大會(huì)擊敗十大宗門高手，一舉拿下武林盟主的，鶴城孤云門少年門主，魏無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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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興的獵場上，一箭多靶，意氣風(fēng)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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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與幾位其他門派首領(lǐng)在看臺(tái)鼓掌，藍(lán)湛卻只能躲在樹蔭癡癡的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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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惜自己生來卑微，一輩子都無法如他那般，朝陽似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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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陽光下英俊的人臉，黑袍里挺拔的身姿，還有那些燦若光輝的事跡。便是藍(lán)湛埋在心底，無人敢訴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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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知從鶴城回家后，正是個(gè)暑日夜里，退了外袍準(zhǔn)備入睡的藍(lán)湛，被院中悶響驚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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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看了，不由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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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墻角落，一個(gè)黑影躺倒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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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了膽子湊近，細(xì)看之下，更是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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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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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連拖帶拽將人扶進(jìn)房中，才想著要去叫人，手卻給死死攥緊。

‘ 別動(dòng)，待著...別動(dò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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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鬼使神差，藍(lán)湛真就按他說的，靜靜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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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他是魏無羨啊，那個(gè)身上有光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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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初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人，何曾想過能有今日，面對面，衣料挨著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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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yàn)槭軅?，魏無身上無可遏制散播著好聞的乾香，這才引的藍(lán)湛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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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母出自娼門，難產(chǎn)血崩撒手人寰。父親礙于血脈養(yǎng)下小兒，但嫌棄也是打從內(nèi)心。便選了云深最偏一處窄院，叫一對無后的下仆夫妻養(yǎ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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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藍(lán)湛的自卑可說生自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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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心中十分的想著，卻又是最不敢想之人就在自己床上。一切對他如同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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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心上人身邊，將他從頭到腳，細(xì)細(xì)看著。藍(lán)湛自己是何時(shí)睡著，都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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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隔日晨光染亮眼睛時(shí)，藍(lán)湛發(fā)現(xiàn)魏無羨仍舊沒醒。探了氣息后才略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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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著要不要找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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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那般，家里定然要將人帶走，那自己之后再想見他，便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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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掙扎一番，藍(lán)湛想起竹林外院專門負(fù)責(zé)給院中仆人看病的家中下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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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拿出一錠元寶，悄悄去將人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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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老頭也是個(gè)拿錢好辦事的，并不過問什么，只是簡單粗看，見魏無羨身上并無多少外傷，只頭頂一處隱蔽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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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出去抓了幾幅止血的藥，回來交給藍(lán)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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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了老頭醫(yī)囑，日夜外敷內(nèi)服，五天后，魏無羨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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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見著藍(lán)湛第一句話就是：

‘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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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句是：

‘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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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句是：

‘ 你長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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