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了。不知道龍川大佐還有什么想問的？”

“我對你還是保留一定的懷疑。不過，你可以到我們這邊入職了?！?/p>

“那好，就請諸位幫忙做個見證，我，潘漢卿，今天就與李寧玉正式離婚！另外，大佐，答應我的報酬，可不要食言啊?！?/p>

“那是自然。能得到潘先生這樣的人才，很不容易。也希望你謹言慎行，別被我抓到什么把柄?！饼埓庩柟謿獾?。

“閣下，顧船王來了?！币幻勘鴧R報情況?！罢埶M來吧?！柄惓舱f。

“龍川大佐，這是你要的東西?！鳖櫭裾掳岩化B記錄放在了桌上。

“龍川君，這些都是顧船王和錢虎翼當年的交易賬目。不知道你要這些東西有什么用？”鷲巢不解。

“是這樣的，老師，錢虎翼當年在這個裘莊埋下了不少秘密，而且錢虎翼本身立場就搖擺不定，我曾經(jīng)也得到過他私通地下黨的消息。而這幾位嫌疑人多多少少都和錢虎翼與裘莊有點關系，這也是我調(diào)查她們，并且把調(diào)查地點選在裘莊的原因。”

“恐怕沒那么簡單吧！”三井單刀直入，“我認為，龍川大佐是想念故人了。當年，龍川芳子神秘身亡，只留下一個名叫正男的男孩，而孩子的生父遠在中國，不能盡撫養(yǎng)義務，好在鷲巢夫人視這孩子如己出。只不過，若是讓她知道了這個孩子有一半的中國血統(tǒng)，她還會如此嗎？”三井獰笑著，似乎已經(jīng)勝券在握。

“血口噴人！芳子怎么可能是中國人！”龍川憤怒到忘記了自己的老師就在身邊，而鷲巢自然是知道這個秘密的。

“那，一個日本女人，為什么會埋葬在異國他鄉(xiāng)，此刻就在這裘莊的后山呢?！蓖跆锵阏f話了?！澳翘欤酌倒宓恼◤椪ǖ搅艘婚g儲藏室，恰巧，裘老莊主的家譜重見天日。士兵們可是有人看見了。龍川芳子，裘令玫，大佐如此重視血統(tǒng)，怎么到自己這反而不在乎了？”王田香譏笑著說。

“那是因為他自己都沒有出身！”三井在一旁煽風點火，“風塵女子的野種，為了有一個能拿出來的身份，不惜拋棄母親，偽造證件參了軍。他不知道，他的母親走投無路，身無分文，又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于是自盡了?！?/p>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龍川想沖上去拔出三井的舌頭，被士兵們攔下。龍川怒目，大吼道：“你們也背叛我！”

“背叛？你也配說這個詞！是你背叛了帝國！”三井打出最后的王牌。

“你說什么？”龍川反問。

“你的身邊有我的人。他已經(jīng)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我。王處長，說說你知道的東西吧?！比⒉恢例埓ǖ恼鎸嵞康模院敛华q豫出賣了王田香。王田香心里一驚，但是好在鷲巢就在這里，他還有最后的機會。為了活命，他只能用出最卑鄙的手段。

“鷲巢閣下，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把自己那點過去說出來了。我，陳三皮，早年是做風塵生意的。裘莊主出事后，我包下了裘莊的西樓，開了一家青樓。實際上，我就是個混混，之所以看中了裘莊，是因為小道消息說，裘莊主留下了一大筆財富?？墒侵钡綉?zhàn)爭爆發(fā)，我也沒見到絲毫。這裘莊偏遠，我虧了一大筆錢，青樓也開不下去了。我改名換姓，進了司令部。而我做了這么多年的皮肉生意，對沾了這方面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我一直好奇，為什么許幼怡的幾句話能讓龍川大佐憤怒成那個樣子，當時我就在猜，他和這方面可能有點不深不淺的關系。果然，三井大佐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另外，龍川大佐為什么會去招惹白玫瑰，可不是要抓內(nèi)鬼，而是合作。因為傳言，白玫瑰有人守護過所謂的裘莊寶藏。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對錢虎翼的東西這么感興趣?！?/p>

“老師，他誣陷我！”龍川有點慌了。不過鷲巢擺擺手，讓他們繼續(xù)說下去。

“我曾經(jīng)聽聞，鷲巢閣下最忍不了的，就是欺騙與不忠。所以還請您下令您手下的士兵，在這里好好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鳖檿詨粽f。

“龍川君，你我?guī)熗蕉嗄辏蚁Ｍ悴灰兴[瞞。不然，就是對帝國的不忠?！柄惓蚕铝钏巡轸们f，李寧玉趁機將偽造的密信放在了桌下。

“長官，這里有一封信?！柄惓泊蜷_密信，確實是龍川的字跡。只不過，他也是情報戰(zhàn)的老手，對于這個自然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拔椰F(xiàn)在相信有人栽贓你，所以我給你申辯的機會，希望你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閣下，龍川大佐的房間里沒發(fā)現(xiàn)什么?！迸扇ニ巡榈氖勘鴧R報。

“閣下，在龍川大佐的汽車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笔勘贸隽俗C據(jù)。只不過，這個證據(jù)是潘漢卿偽造的。

“這里邊的人，好像沒人能接觸到你的車吧。這你怎么解釋？裘莊寶藏，難道，你真的想找到裘莊主的財產(chǎn)據(jù)為己有？”

“老師，這封信不是我寫的！一定是有人栽贓我！請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查出這個人！”龍川大喊。

“這一切，都要從裘莊的寶藏說起了?！崩顚幱耖_口了?！爱斈?，裘老莊主死于中統(tǒng)的人，然后一夜之間各路強盜蜂擁而至，都想瓜分他的遺產(chǎn)。只可惜，那些人要么空手而歸，要么死于其他尋寶者的槍下，再就是喂了狼。后來，尋寶的人逐漸少了，但是傳言并沒有停止。甚至有人說，寶藏已經(jīng)被拿走了。直到錢虎翼買下裘莊，他發(fā)現(xiàn)了裘莊太多的文件，這些東西對于強盜來說一文不值，但對于錢虎翼來說，也許就是打開寶藏的鑰匙。于是他邀請我到裘莊幫忙整理與破譯。只不過，里面都是些沒用的信息。錢虎翼不甘心，他想永遠霸著裘莊，這樣別人就拿不走所謂的寶藏。最終還搭上了性命?！?/p>

“李上校，如果龍川真的想私吞寶藏，那他為何找來你們四人？”鷲巢發(fā)問。

“我與裘莊的關系已經(jīng)說完了，顧上尉與裘莊倒是沒什么關系，但是她的父親，顧船王，與裘莊有過來往。只要看看錢虎翼這些年的財政支出，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就不難發(fā)現(xiàn)。嚴微是白玫瑰的人，只不過她脫離了組織，定居在上海。要不是因為這點，恐怕龍川大佐想找到行蹤不定的白玫瑰，更是難上加難了。至于許幼怡，我就不了解了。還是讓她自己說吧?！?/p>

“閣下，我本是出身窮苦人家的普通人，后來與周衡結婚，才成了上流人士。周衡要的是一個完美妻子的形象，而我，要的是一份穩(wěn)定的生活。所以，我們各取所需。這些年，我通過周衡的人脈認識了不少上海灘的達官貴人，這其中就包括錢虎翼的太太。我想，這也是龍川大佐會找到我的原因。”

“確實很匪夷所思，但是邏輯上是說得通的。不過，龍川說他懷疑周衡是地下黨，這點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吧。畢竟周家在上海有權有勢，哪怕是錢虎翼這樣的人也得敬他們?nèi)帧！柄惓蔡釂枴?/p>

“閣下有所不知，這些年周家在上海斂財無數(shù)，若他們真是地下黨，所有的錢恐怕也都上交了。更何況，地下黨怎么有膽子明目張膽賺日本人的錢?！?/p>

“無論這個周家是哪一邊的，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會對我們不利。只不過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所蹤，以后只需要警惕他們回到上海便可，沒必要繼續(xù)追下去了?！柄惓膊幌胝f沒用的信息，更不想管這種沒有后續(xù)的事。他現(xiàn)在只希望龍川可以推翻其他人的論斷。

“老師，別信她們的！什么寶藏，我不知道！這群人為了活命，或者隱藏身份，在誣陷我！我要是被撤職了，就沒人能抓住老鬼！”

“閣下，我想你這次親自來中國，恐怕是有目的的吧。不知道，方不方便和顧某說說？”顧民章發(fā)話了。

“好吧，其實這件事我并沒有把握，所以也需要顧船王來助我一臂之力。”

“哦？愿聞其詳?！?/p>

“顧船王在上海商界的地位舉足輕重，所以我想知道，最近是否有高官存在大額來歷不明的利益往來。因為上邊查到，最近有大量的資金被私吞，我前線的將士們物資與補貼總是跟不上。所以我懷疑，有人在暗中牟利中飽私囊，而能做到這一切的，一定是高官。”

“不知道閣下想查哪里的高官？日方，還是汪政府？”

“我也不知道。所以還請顧船王盡可能多地給我提供資料了?！?/p>

“巧了，現(xiàn)在這里就有現(xiàn)成的資料。只不過，都和裘莊有關。我確實好奇啊，錢虎翼怎么會那么有錢，難不成裘莊寶藏真的存在？可要是真的存在，并且他已經(jīng)拿到了的話，他為什么又在不停地找呢，這似乎太矛盾了。直到我發(fā)現(xiàn)，錢虎翼與日方的多位將領有過交易，其中就包括龍川大佐?？赡芤彩强丛谒们f女婿的份上，龍川大佐在里面拿了不少好處啊?！?/p>

“就因為我娶了芳子，而錢虎翼又霸占了裘莊的家產(chǎn)，所以他覺得虧欠我的，故意把利益讓給我？簡直是天方夜譚！錢虎翼此人十分貪財，又怎么會如此慷慨！”龍川大喊。

“那是因為，你把握著他的性命。”

“哦？我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

“因為他是中國人，卻投靠日方。這在漢語里叫做漢奸，所以你要除掉他。因為，你根本就是一個中國人！”

“胡說八道...”龍川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辯解這種莫須有的指控。

“你能說出，你的父親是誰嗎？你說不出來，因為你的父親是中國人！而你，生在日本，長在日本，在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下，你以自己的血統(tǒng)為恥，干脆對外宣稱你沒有父親。確實，我了解到，你的生父早已離世，自然無法說出你的身份了。而你還以你母親為累贅，不惜偽造身份離開家庭，間接逼死了母親?！?/p>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我是中國人！”

“這點，我想幾位女士應該比我知道的多吧?！?/p>

“是的，你說過，你的間諜叫黃雀，是一個叛變的地下黨。也是他提供了老鬼的情報。那我想請問，既然最終審判已經(jīng)開始，你為何不讓這個黃雀親自出面來指認？還是說，這個黃雀只是你編出來的借口？”李寧玉問道。

“當然不是！黃雀確有其人！”

“最好是這樣。否則，你又是如何知道老鬼這個名字的？如果黃雀不存在，那只能說明，你就是真正的老鬼。”李寧玉笑得令人恐懼，眼神里已經(jīng)透出殺機。

“黃雀是存在的，只不過，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龍川只能盡可能拖延時間。

“哦？是現(xiàn)在不在，還是說他根本來不了了？”李寧玉孤注一擲，她在賭，賭黃雀已經(jīng)死了。雖然老槍與青燈在追查黃雀，但是她不敢保證這兩個人可以百分之百發(fā)現(xiàn)黃雀的真實身份并除掉他。

“大佐，如果按你所說，黃雀確實存在，那他為何不出現(xiàn)？之前所謂黃雀的消息，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就算他確有其人，現(xiàn)在我也懷疑，他知道太多秘密，已經(jīng)被你殺死了?！鳖檿詨艚又顚幱竦脑捦抡f?！熬腿缋羁崎L的推測，在即將揭開老鬼的真面目時，最重要的證人，黃雀，卻遲遲不露面，難不成，你是地下黨？既然如此，我更加懷疑你是中國人了。”

“龍川君，我確實從未聽你提起過父親。”鷲巢也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

“老師，我的父親在我沒記事時便離世了，所以我不記得他的樣子。這也是母親跟我說的。至于我背叛了母親，都是他們的誣陷，我母親是因病離世的?！?/p>

“哦？你知不知道，如今日本的風塵女子人人自危，就算生了孩子也會殺死或者遺棄，因為早就有傳言，那個拋棄了母親的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尊貴的帝國軍人?？墒莻窝b的再好，也改變不了是個野種這件事實！”三井早就調(diào)查過龍川的身世，對這一點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不想說什么血統(tǒng)的問題。我作為一個不參與政治的局外人，只想問問，既然黃雀從地下黨投靠了日軍，為什么現(xiàn)在又失蹤了呢，若是他已經(jīng)死了，你為何要殺這個漢奸？大佐，恐怕你是地下黨的人吧?！痹S幼怡也開始提出問題。

“我沒有殺他！”龍川只能撒謊。

“那，就請你將黃雀的身份告知鷲巢閣下，請他來查查，黃雀到底是誰，現(xiàn)在又在哪里。”

“不用了吧?！蓖跆锵阏f?！半m然我不知道黃雀是誰，但是我知道，黃雀和龍川大佐并不是上級與下屬的關系，而是交易關系。如果你真的忠于帝國，那為什么會和一個叛變了的地下黨做交易，這恐怕說不過去吧。還是說，黃雀根本就沒有叛變，你還是在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好，為證明清白，我就把黃雀的身份信息拿出來。只不過我不知道他在哪，我給他的最后一個任務是調(diào)查潘漢卿，所以我懷疑，他已經(jīng)被潘漢卿殺死了。”

“笑話，我一介書生，殺的了黃雀這種高級間諜？”潘漢卿反問。

龍川拿出了黃雀的身份信息給鷲巢鐵夫看。鷲巢相信了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隨機派人打電話給他任教的地方，得到的答復是他已經(jīng)失蹤了。

“把這個黃雀的照片貼出去，全城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鷲巢下令。

“我想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