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睔じ缗e起雙手投降，“找，哥哥給你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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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趴在地上看了一陣，看到了滾落在不遠處一個書架后的牛奶瓶。他起身走到那個書架后，撿起牛奶瓶，正要叫立風，卻看到了書架上的材料夾，夾背上貼著【醫(yī)護人員資料】的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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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牛奶瓶放書架上，打開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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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你來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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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我的牛奶瓶了嗎？”立風在另一個書架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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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牛奶瓶，又不是骨灰盒，趕著火化嗎？服了，快過來！”殼哥忍不住翻白眼，媽的，最煩戀愛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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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頂著殼哥的罵聲爬過來，兩個人蹲在地上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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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護人員的資料基本按入職時長排序，前面半疊的醫(yī)護人員照片他們很陌生，但越翻到后面，兩個人就越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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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我見過其中幾個，但是……”殼哥閉著眼睛努力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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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繼續(xù)翻著資料，忽然，他停下了動作，目光緊緊盯著其中一張資料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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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的女人穿著得體的白大褂，衣服整理地井井有條，面容端莊嚴肅，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職業(yè)官方的笑容。任誰看到都會覺得這是一位事業(yè)成功的女性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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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華立風印象中的樣子千差萬別，但是華立風還是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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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于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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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病房里屢次癲狂，撕扯自己頭發(fā)和病號服的形銷骨立的瘋子。那個切斷自己的手試圖逃離，卻被鏡子里的殺人狂魔以殘忍的手段殺死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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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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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覺得呼吸困難。他將紙放在地上，急迫地跪著，將于蓮的資料一條一條地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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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于蓮的閱歷來看，她是個非常成功的研究精神疾病的學者，曾發(fā)表過多篇轟動學術(shù)界的論文。半年前，于蓮成了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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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里還夾著于蓮幾篇論文的片段。大致內(nèi)容是古代西方治療精神病患者的方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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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想起院長辦公室里，放在桌上的姓名牌。設(shè)計精美的姓名牌也刻著于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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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沉吟了會：“按照系統(tǒng)給的提示，這家醫(yī)院也是從半年前開始，病人接二連三地死去。時間是不是有點巧合？難道是于蓮做的？”他很快又搖搖頭：“也不對，于蓮昨夜死了，她應該也是受害者，而不是病人死亡的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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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是醫(yī)生，是學者，不是一個精神病人。為什么會成為病人，被人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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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撓撓頭：“或許你知道有一些科學怪人嗎？就是沉迷研究不可自拔，時間久了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不是有一句話很有名？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換成精神病院也一樣。你凝視瘋子，瘋子也在凝視你。大概她也瘋了吧，就近治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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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凝視瘋癲，瘋癲也在凝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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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默默把這句話在心里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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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如果是她一個人瘋了，那我可以理解。學者需要極致的投入才能成功，她的確會面臨精神失衡。可是……”華立風一張接著一張地抽出病人資料，擺在殼哥面前，“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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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資料上的照片，殼哥終于知道他為什么覺得這些醫(yī)護人員眼熟了。透過那一張張陌生的衣著得體、形象端莊的照片，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熟悉的狀若瘋癲、披頭散發(fā)的瘋子——那分明是被關(guān)在二樓和三樓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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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一張一張地把資料擺在地上，最終布滿了書架間的整片地板。密密麻麻、眼花繚亂，大片的白色紙張就像被撕碎的祭旗，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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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呢？”華立風又問了一遍，“這么多人，難道都沉迷學術(shù)，變成了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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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莫名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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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仍隔著千重紗。華立風道：“現(xiàn)在，至少我們確定了一點，那就是我們在醫(yī)院里看到的病人，他們曾經(jīng)是這里的醫(yī)護人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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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們?yōu)槭裁闯闪睡傋?，或者為什么被當成瘋子，我們還要再找找別的資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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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殼哥的聲音點抖，“如果病人是醫(yī)生，那……我們看到的那些醫(yī)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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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被書架擋住的窗口。窗口的另一側(cè)是無序的癲笑和尖叫，時不時有幾只猙獰的手臂從書架的縫隙探出來，像索命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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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手臂，都穿著白色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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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病人資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喊道。立風額頭冒汗，這里的資料數(shù)量龐大，光是書架就擺了十幾個，每一排都是密密麻麻的資料夾，他著急地看著資料夾上的標簽，如站在巨大的書海漩渦的中心，每個文字都成了一把刺目的刀，圍著他飛速舞動著，華立風只感覺一陣陣眩暈感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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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要暈倒，忍不住撐著書架喘氣——又低血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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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游戲可真歹毒啊，游戲里都能低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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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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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拿著疊資料跑過來，看到臉色慘白的立風嚇了一跳：“臥槽，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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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眼前都是一片閃耀的白色，他連殼哥的臉都看不清，只能順著書架癱坐在地上，不耐煩道：“相思病，緩會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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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忍不住翻白眼：“行，您緩著。病人資料找到了，我先替大爺您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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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閉著眼睛深呼吸，等待眩暈感過去。好半晌他才感覺自己的血液恢復了溫度。時間其實起碼過了十來分鐘，這十來分鐘除了窗口的躁動外沒有任何聲音，殼哥是不是太安靜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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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睜眼，看到殼哥僵硬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華立風叫他：“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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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聽到聲音，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看立風，他的眼里全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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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爬過去看資料。正如他們猜想的，如果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病人是曾經(jīng)的醫(yī)護人員，那么那些行為機械，狀若瘋癲的醫(yī)生和護士，就應該是曾經(jīng)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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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些醫(yī)生都戴著口罩，但立風還是能認出其中一些人——在海鷗對他“實驗”的時候，他看到了圍在手術(shù)床邊上的很多醫(yī)生，后來他們因為興奮摘掉了口罩，他記得那些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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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面孔都出現(xiàn)在病人資料里，證明他們的確是曾經(jīng)的病人，卻因為某種原因，瘋子卻穿上了白大褂，扮演了醫(yī)生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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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那些因為興奮撕掉白大褂的醫(yī)生，白大褂里，他分明看到了藍白相間的病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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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病人甚至沒能在資料里面擁有名字，僅僅只是一個個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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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058，病癥：復發(fā)性狂躁Recurrent mania，治療方案：白色藥丸，應激訓練……”華立風喃喃念著，他遮住病人資料中照片的下半張臉，“是那個語速很快的女護士……白色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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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正常的治療方案，出現(xiàn)在治療方案里的，應該是專業(yè)的藥物名詞，而不是模棱兩可的“白色藥丸”和“應激訓練”。華立風接著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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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一周

病人狂躁發(fā)作，掙脫鎖鏈，傷人，拒絕用藥。判定行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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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二周

強迫用藥后病人狂躁加劇，嘔吐。判定行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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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三周

病人消瘦，眼球泛黃、無神，未傷人，未形成應激。判定行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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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四周

病人反復嘔吐，時而狂躁，未傷人，初步形成應激。判定行為輕微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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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五周

病人形成應激，與常人無異。判定行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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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記錄：第六周

病人脫離鎖鏈正?；顒印Ｅ卸ㄐ袨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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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士的病情記錄到第六周結(jié)束。華立風皺起了眉頭，短短六周，這家醫(yī)院將一個常年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患者變成了正常人，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所謂的白色藥丸，女護士也給過海鷗，那分明是硬脂酸鈉，也就是肥皂，不可能起到科學的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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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跪到地上翻找著于蓮的論文。他在一堆凌亂的紙中找到了于蓮的論文，他的手逐漸顫抖起來。學者用冰冷嚴謹?shù)奈淖株U述著治療瘋?cè)说姆桨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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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癲是一種錯誤，它骯臟、異常、怪異。針對憂郁氣沸騰、出現(xiàn)暴力行為的瘋子，理想的療法是清洗法。清洗法能夠清洗病人體內(nèi)的致病因子，使其趨向于正常。例如，從病人身上抽血，再輸入端莊的動物血液，可以使得病人神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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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cè)嘶疾〉牧硪环N可能是身體中的正常因子腐敗死亡，因而，防腐劑是非常有效的藥物。將病人浸泡在福爾馬林里，或者讓病人直接服用，病人便會平息瘋癲情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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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服用肥皂非常適用于被血液中的瘋癲因子污染的病人。早上服用肥皂最佳，能夠治療病人的神經(jīng)性疼痛。與蜂蜜、煙囪灰、糞土一起食用療效更佳，是治療狂躁癥的有效方法，配合必要的暴力手段，就能讓狂躁癥患者循規(guī)蹈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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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瘋癲應結(jié)合物理療法與精神療法。瘋?cè)诵枰巧缪輥韺W習成為一個正常人，也需要刺激性的戲劇讓他們保持活力。采用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培養(yǎng)，能夠有效地培養(yǎng)他們的應激反應，訓練他們變得行為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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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顫抖著手捂住了嘴，腦海中出現(xiàn)一幕幕畫面：喂給病人吃的白色藥丸、實驗室里醫(yī)生刺傷實驗品的放血行為、灌杜舟喝下的刺激性液體……以及，海鷗對他的，戲劇性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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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色發(fā)白，雙膝跪地著翻找地上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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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雜亂無章的病人資料的紙堆中，他翻出了貼有海鷗照片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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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130，病癥：非典型瘋?cè)税Y，具有冒險精神的極端浪漫主義異端，匪夷所思的相對妄想者，思維嚴謹與瘋狂的絕對異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