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無民之國的公主

????照著這張地圖走，就能抵達(dá)最近的國家了。加油，小姑娘。

????幾天前過夜的村子里的村長把這張地圖塞給我這么說，所以我乖乖地照他說的做了。

????我單手拿著那張地圖，乘著掃帚在快拖到地面的低空飛行了半天，確實平安抵達(dá)了目的地。

????抵達(dá)是抵達(dá)了，但——

????哎呀，怎么會這樣呢。

????「…………」

????這不是已經(jīng)毀滅了嗎？

????國家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了嗎？

????無論是什么，全部都死了。隔離國內(nèi)與國外的國境大門敞開，我乘著掃帚長驅(qū)直入。

????國內(nèi)全是一成不變的景色。沒有屋頂?shù)姆课?、整棟焦黑的房屋、只剩下骨架的房屋、化為一堆瓦礫的房屋、瓦礫、瓦礫、瓦礫。

????別說是人，就連生物的氣息也沒有。

????這個國家好像早就遭人遺棄了。

????象徵國家的王宮還留有較為完整的外觀，但還是個廢墟。整體建筑龜裂到一敲外墻似乎就會立刻倒下，使勁拉木制的大門也聞風(fēng)不動。

????「……嗯嗯……」

????我束手無策。沒有，是真的。

????這下該怎么辦呢？

????我在通往王宮的階梯上坐下。表情雖然相當(dāng)沮喪，但理所當(dāng)然不會有人擔(dān)心我向我攀談，我只能獨自一人垂頭喪氣。

????再花半天原路折返。

????還是要在這里過夜。

????賜予我的選擇有兩個，而我哪個都不想選。原路折返絕對會走到深夜，而且就算平安抵達(dá)村落，究竟還有沒有愿意收留我的旅館也是個問題。但就算不回去在這里過夜，也很困擾。

????畢竟這里是座廢墟。

????「……唉?！?br>
????可惜的是，這兩個選擇中，在這個廢墟過夜的選擇似乎比較好。

????所以我選了。

????既然無可奈何，雖然很不情愿，但也沒辦法。

????就在這里過夜吧。

????接著我站起身。

????得找張床才行。

????我在小國上空盤旋，結(jié)果舉國上下外觀最完整的就只剩王宮了。民宅不行，幾乎都損壞到無法居住的程度了。

????王宮的大門緊閉，但仔細(xì)想想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人了吧。

????…………

????可以嗎？

????……可以下手吧？

????「……嘿?！?br>
????我再次確認(rèn)了四下無人，用魔法把那扇門燒成了灰。

????「打擾了……」

????然后我走進(jìn)王宮內(nèi)。

????和龜裂的外觀不同，王宮內(nèi)保持著相當(dāng)漂亮的狀態(tài)。雖說到處都是灰塵，但作為過夜的場所無可挑剔。

????那么就開始探險吧，首先要找到床。

????無人的城堡飄散著一股詭異的氣氛，漠然詭譎的氛圍感覺像是隨時都會跳出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我感受著奇妙微薄的寒意尋找樓梯。我身為旅人踏遍各國，因此早就知道一樓不會有我想要的房間。要找寢室的話，就在二樓。如果是更上面的樓層，應(yīng)該還有王室使用的寢室。

????開始探險不過幾分鐘，我就找到了樓梯。我踩著蓋滿灰塵的地毯，爬上階梯。

????接著——

????「你是誰？」

????傳來一個聲音。

????心臟被刺穿的感覺襲來，我反射性地抬起頭。接著，我看到在階梯上方站著一位女性。

????我在各種意義上，快哭出來了。

????○

????「我沒想到這里居然有住人?！?br>
????「我沒想到這里竟然有人來?！?br>
????她帶我來到一間優(yōu)雅的寢室。

????明明能稱為家具的東西只有書桌與床而已，但說到那個房間究竟有多寬敞，應(yīng)該能整整塞進(jìn)我前天寄宿的村子里的獨棟平房吧。這是什么，這什么意思。她睡在這種地方嗎，太奢華了。

????「你是從哪里來的呢？」

????她坐在從桌前拉來的椅子（無端閃耀著金光看似價值不菲）上，用柔和的眼神看向我。

????「我是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國家來的?！刮艺f，「我是個旅人?！?br>
????「請問芳名？」

????「我叫伊蕾娜?！?br>
????「是嗎。我是米菈羅賽，請多多指教?！?br>
????她露出微笑。

????她頭頂著宛如血一般紅、帶有靜電般的蓬松紅發(fā)，身穿破舊的洋裝。我原本害怕她是位性格粗魯?shù)墓?，但她卻意外地沉穩(wěn)。

????「米菈羅賽公主怎么會在這里？」

????「……我不知道?！?br>
????「？不知道是指？」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姑浊壛_賽的表情扭曲?！感堰^來時，我就在這個毀滅的國家里了?！?br>
????「……那是——」

????是代表她喪失了記憶嗎——

????但是為什么？這個國家并不是這一兩天毀滅的，至少看起來也已經(jīng)陷入這種狀況一個月以上了。

????我直率地問出心中的疑問。

????「你為什么不離開這個國家呢？比起留在這里，在別的國家生活應(yīng)該更好才對。錢也就擺在那邊而已。」

????一旦出事還能把值錢的東西拿走。

????「…………」

????她露出陷入思考的模樣一陣子之后，站起身。接著，她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向我招手。

????是要我過去的意思嗎？

????「這就是我不能離開這里的理由?！?br>
????她把那張紙拿給我看。從上到下，紙上爬滿蟲一般丑陋的字。

????看來那是封信。

????我在她的催促之下讀了那封信。

????正在讀這封信的您是米蒞羅賽公主。就算您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您在這里的原因，為何窗外毀滅的原因，為何自己沒有記憶的原因。

????一無所知一定讓您不知所措，但請您冷靜?，F(xiàn)在容我為您稍作解釋。

????如果您以為讀了這封信就能解決圍繞在您周身的所有謎團(tuán)，答案是不能。但至少能使您避免做錯選擇而無端枉死。也就是說，不想死就請好好讀完這封信。

????話說回來，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就讓我假設(shè)是晚上繼續(xù)說明吧。如果現(xiàn)在是白天，就請您當(dāng)作是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留在腦海某處就好。

????那么——

????請您看看窗外。您一定能看到怪物肆虐橫行吧。那只怪物是毀滅國家的惡魔，也是使您喪失記憶的原兇。

????那頭怪物沒有名字。若要趁此機(jī)會取個假名的話，就叫做賈巴利耶。

????它會隨著日落醒來，在日出前毀滅國家。如果想出城尋找食物的話，建議您在白天前往。

????賈巴利耶無法進(jìn)來城里，因此唯有王宮內(nèi)十分安全。

????賈巴利耶的目的是殺光這個國家的人們。每天晚上都會來到這個國家尋找最后一人。

????最后一人，指的便是您。

????它尋找的是身為無民之國公主的您。拜托您絕對不要離開國內(nèi)。若是您離開了國內(nèi)，賈巴利耶便會追著您離開。

????我有一事請求公主。

????請用您的力量，殺死賈巴利耶。話雖如此，您若是無法殺死怪物，就無法離開國家，因此您并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

????若是有您身為魔女的魔法，應(yīng)該就能輕易打倒賈巴利耶了吧。請為了我們，殺了那頭怪物。

????為了讓您生還。

????也為了不幸喪生的人們。

????接著到了晚上。

????稱為賈巴利耶的，確確實實是一頭怪物。

????巨大的軀體能與腐朽的建筑物匹敵，身上布滿暗夜般漆黑的鱗片。

????雖說以賈巴利耶命名，但它的外表簡直就跟龍一樣。

????從龍身上拔下翅膀，應(yīng)該就會是那副模樣。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令人畏懼的是，這只怪物會噴火。它以巨大的雙臂推倒建筑、噴火將房屋燒成灰燼的姿態(tài)，比起正在尋找最后一人的米菈羅賽，更像是純粹因憤怒而發(fā)狂。

????「話說，米菈羅賽公主，你是魔女嗎？」

????「話說伊蕾娜你是魔女呢?！?br>
????「不，我是魔女從外表就看得出來了吧?！?br>
????畢竟我的穿著無論怎么看都該稱為魔女。你沒看到我的胸針嗎？

????「開玩笑的?！?br>
????米菈羅賽公主俯視窗外恣意破壞的怪物，笑出聲來。

????我追隨她的視線看去。

????「不過，信上寫的還真是無理的要求呢?！?br>
????「對呀，要我跟那種怪物戰(zhàn)斗……太荒唐了?！?br>
????「……這么說來……」有件事令我在意。「為什么上面寫著只有這座城堡安全呢？」

????「問我，我也不知道喔。」

????也是，這么說也對。

????于是我說道：

????「那封信是不是有點奇怪？結(jié)果看了那封信知道的，不是就只有怪物晚上會來，還有不得不殺掉怪物而已嗎？」

????沒錯。那封信不過是單純寫下米菈羅賽現(xiàn)在身處的狀況，對于重要的部分則是只字未提。

????賈巴利耶為何出現(xiàn)毀滅國家、為何只有她一人生還、喪失記憶與賈巴利耶間的關(guān)系又是什么？

????這些全都是謎、謎、謎。就像是刻意避免米菈羅賽公主知道一般，被華麗地省略。

????究竟為什么？

????「雖說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是米菈羅賽，這個國家的公主——而這個國家被怪物毀滅了。這如果是事實的話，我就有打倒那只怪物的使命……你不這么覺得嗎？」

????「你跟那只怪物戰(zhàn)斗過了嗎？」

????我指向在窗外發(fā)狂的怪物，她就搖了搖頭。

????「還沒。」

????「如果可以的話，那是一輩子都不想碰上的對手呢?！?br>
????「你說得沒錯?！?br>
????「米菈羅賽公主今天是第幾天看到那只怪物了呢？」

????「今天只是第七天喔。自從我醒來并沒過那么久的時間，不過一周前醒來時國家就已經(jīng)毀滅了。」

????她仰望天空。繁星閃耀的漆黑夜空中，圓月散發(fā)出微光。她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

????相隔些許沉默之后，她再度開口：

????「明天晚上，我就跟那只怪物戰(zhàn)斗。」

????「你有勝算嗎？」

????就連我挑戰(zhàn)那只怪獸也不知道能不能獲勝。戰(zhàn)力差距之大，應(yīng)該要死過兩次之后才能終于取勝。

????「當(dāng)然，有。我醒來一周后，終于想起使用魔法的方法了。我喪失記憶前說不定是個很厲害的高手喔？」她雙手叉腰說。

????「請你加油，我會在安全的地方為你打氣?！?br>
????「啊，你不愿意幫助我呢?！?br>
????「幫助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嗎？」

????「……那種跟笨蛋一樣老實的個性，我并不討厭喔?！?br>
????「不用客氣?！?br>
????接著，望著賈巴利耶在街上發(fā)狂的英姿，兩人進(jìn)行了談笑這項意義不明的行動后就寢。

????米菈羅賽借我的床好像是以前傭人睡的床。床軟綿綿的，我很感謝她。

????○

????隔天早晨。

????無比大聲的轟響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敵人來襲！敵人來襲——！我在腦中大喊，心臟也跳得如全力沖刺般劇烈?？偢杏X有股不祥預(yù)感的我跳下床，握起魔杖走向聲音來源的一樓。

????「哎呀，早安?！?br>
????米菈羅賽公主用笑容迎接緊張兮兮地在城堡一樓徘徊的我。她身上雖然穿著和昨天不同的洋裝，但今天的衣服也跟昨天同等破爛。她只有破舊的衣服嗎？太可憐了。

????不，現(xiàn)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

????「剛剛那個聲音是什么？是敵人嗎？」

????「敵人……？」她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把頭歪向一旁?！钢皇俏以谧隽侠矶眩心敲创舐晢?？」

????「……？料、料理？」

????難不成她所說的料理超乎想像嗎？

????「是的，就快完成了?！?br>
????點完頭她回身走去，我跟著她來到了廚房。

????「你在隔壁的大廳等吧，我會把料理端去?！?br>
????「……那個，要我?guī)兔?？?br>
????「不用喔?！?br>
????「……那個，可是……」

????「不用喔?！?br>
????「…………」

????輸給難以言喻的威壓感，我照她說的退下了。是被迫退下才對。我走向大廳，在整齊排列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后——

????我覺得自己失敗了。

????剛剛不應(yīng)該退下的。

????隔壁廚房傳來的聲響，是宛如高速工程般的噪音。轟隆轟隆、啪沙啪沙、啪嘰啪嘰、拜、拜托，饒了我女兒——嘎啊啊啊啊、喀喀嘎嘎、滴滴答答。

????像這種感覺。

????明顯就不是做料理會發(fā)出的聲響。

????再加上我還聽到某種尖叫，凄絕的料理（或以此為名的某種東西）害我的食欲大幅退縮。

????理所當(dāng)然，我?guī)еn白的臉色迎接從廚房里帶著心滿意足表情回來的她。

????「哎呀，還好嗎？臉色有點不好看呢?！?br>
????「……你究竟在做什么？」

????「就說了在做料理呀——來，這里。」

????她把盤子放到我面前，白色的盤子上躺著兩塊面包。在烤得金黃酥脆的面包上，其中一個涂著黏稠的紅色果醬，另一個則是放著一顆荷包蛋。

????……料理？

????那么那個聲音究竟是……？

????「我開動了?！?br>
????坐在我對面的她合掌后啃了一口涂滿果醬的面包。

????「……我開動了?！?br>
????我也學(xué)她合掌。

????感覺想得越多腦袋就越奇怪，所以我決定不在意細(xì)節(jié)。那應(yīng)該是屬于在意就輸了的東西。

????我和她相反，把放著荷包蛋的面包運到口中。小麥甜美柔軟的味道與恰到好處的荷包蛋在口中擴(kuò)散。雖然這是樸素到想吃隨時都吃得到的味道，但正因如此，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到這種料理了。我的雙頰不禁綻放出笑意。

????也就是說，很好吃。

????「我想趁現(xiàn)在跟你商量今天晚上的事情?！?br>
????米菈羅賽公主這么說。

????「晚上的事情嗎？」

????「是的，我希望你能幫我為計畫進(jìn)行準(zhǔn)備?！?br>
????我邊小心不吃到蛋黃邊回答：

????「我收下了早餐跟一晚好眠，如果只有這樣的話，當(dāng)然可以幫忙。」

????「那么打倒賈巴利耶呢？」

????「這就有點困難?！?br>
????再怎么說，為什么非得跟它戰(zhàn)斗不可。就我看來，就算不跟它戰(zhàn)斗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預(yù)測到我會堅決拒絕了，米菈羅賽公主的表情十分平穩(wěn)。

????「這不過是玩笑，請你放心。我的國家會由我來了結(jié)。寫那封信的人一定也這么希望?！?br>
????「…………」

????這又如何呢。

????我保持沉默。絕對不是在因為拚命避免讓荷包蛋的蛋黃從嘴里掉出來。真的。

????「伊蕾娜想的事情很正確。那封信所寫的并不一定是真相。明明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沒寫，卻要我相信，實在是太荒謬了?！?br>
????心思被看穿使我吃了一驚。

????她不管話噎在喉嚨里的我，繼續(xù)說道：

????「但是就完全沒有判斷材料的現(xiàn)在，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而已。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無論如何就是無法相信那封信上寫的是謊話。那個人是真的痛恨賈巴利耶，想殺死它，才寫了那封信給我——我有這種感覺?！?br>
????我拍拍痛苦的胸口，米菈羅賽公主就靜靜遞了杯水給我。啊，好溫柔。

????「……呼，謝謝你。」

????我呼出一口氣，說：「你無論做出什么選擇，都跟身為旅人的我沒有關(guān)系。但若是要我說一句話的話，換作是我，我會完全無視信上的內(nèi)容?！?br>
????「為什么？」

????米菈羅賽公主笑了。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是單純正在享受對話的人會露出的安穩(wěn)微笑。

????她真的是個很棒的人。

????「因為很可疑——僅此而已。明明處于失去記憶、什么都不清楚的狀況中，看到信上的內(nèi)容會說「喔，是這樣嗎」，輕易相信才奇怪。當(dāng)然，我并沒有實際體驗過你的狀況，所以才說得出這種話。」

????「那么，伊蕾娜會怎么做呢？」

????「我會逃走。一溜煙地逃走，流亡到其他國家。」

????我果斷地說。

????「信上寫說如果我逃走的話，賈巴利耶會追著我來?！?br>
????「這里最可疑了。那個在街上隨意發(fā)狂、感覺不到任何理智的怪物真的做得到這種事嗎？而且，進(jìn)不到這座城里也很令人不解，信上又沒有屬名……真的是封充滿謎團(tuán)的信。」

????「所以你才不相信信上的內(nèi)容。」

????「是的——米菈羅賽公主要選擇跟那個怪物戰(zhàn)斗嗎？」

????「當(dāng)然?！?br>
????她點頭說。

????那么，我該做的事情就決定了。

????我一口咬下抹著果醬的面包，味道很不可思議的果醬黏在我的口中。

????○

????準(zhǔn)備工作順利地進(jìn)行，不過靠的只有我一個人的力量。

????「…………」

????……好累。

????優(yōu)雅地啜著紅茶、看著我工作的米菈羅賽悠閑地問了聲：「怎么，快做完了嗎？」

????我手中的魔杖不停顫抖，回過頭說：

????「……順便一問，要做到什么時候才算做完？」

????探頭看進(jìn)洞內(nèi)，她爽朗地說：「這個呢，再挖一半，應(yīng)該就夠了吧?！?br>
????「……快死了?！?br>
????勞動量與報酬看似完全不相櫬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說到我被要求做的事情，是挖洞。在國內(nèi)最寬廣的大道上，用魔法挖出能容納一整頭賈巴利耶的大洞——這就是她口中所說的準(zhǔn)備。

????她說，由于賈巴利耶沒有翅膀，所以從掉進(jìn)洞里到爬回地面應(yīng)該需要耗費不少時間。在這段期間內(nèi)朝洞內(nèi)不斷丟魔法應(yīng)該就能活埋賈巴利耶了吧？這就是她的計畫。

????這項計策乍看之下看似有勇無謀，但現(xiàn)在對那種身分不明的怪物，除了此等原始的方法之外毫無對策也是事實。

????只要吃上一擊，身體可能就會四散分離，因此就算只有封住它的反擊，應(yīng)該也能期待會有十足的效果。

????準(zhǔn)備工作累死人卻是美中不足。

????「呼…呼……唔嗯嗯嗯嗯……」

????我從四處收集了鏟子、鐵鏟、還有水桶這類物品，以魔法操縱努力進(jìn)行挖掘作業(yè)。我是多么的勤勉啊，真希望能有人稱贊我的這份努力與勞力。

????不過，我也是名冠「灰之魔女」，算是小有實力的魔女，因此當(dāng)然能以更好的方法挖洞。

????比如說，我可以在地上削出一個圓柱狀的洞。不過，這很有可能要耗費很多魔力。我將魔力消耗跟我自己的勞力放上天秤，最后選擇了腳踏實地的作業(yè)。

????而結(jié)果就是這個。

????「……唔喔喔喔喔……」

????順帶一提我現(xiàn)在非常、非常后悔。

????這真的累到快死了。

????結(jié)果，我請米菈羅賽公主幫忙進(jìn)行作業(yè)，卻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完成陷阱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

????我們兩人在巨大的洞穴前和睦并列。這是兩人一同作業(yè)的結(jié)果，感覺起來萌生了莫名的友情，但應(yīng)該是我多心了。

????「……就快了呢?！?br>
????米菈羅賽說。我隱約能看到她的表情因緊張而緊繃。

????「你還好嗎？」

????「沒沒沒沒沒沒問題。嗯，沒問題?！?br>
????看來很有問題。

????「你抖得很厲害喔？」

????「這這這這是興奮的顫抖喔，你不知道嗎？」

????「…………」

????這樣下去她會不會無法正常戰(zhàn)斗？

????我思考該如何讓她放松下來，結(jié)果我想到岔開話題這個方法。

????真是個妙計。

????「話說回來，我忘了問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我說：

????「為什么米菈羅賽公主要穿這么破舊的衣服呢？難道是沒有乾凈的衣服嗎？」

????「不是喔。做料理的時候衣服一定會變成那種樣子，可是換衣服很麻煩，所以我就直接穿著了?！?br>
????「那是什么料理啊……」

????無聊透頂?shù)睦碛勺屛沂质?br>
????還以為有更重要的秘密說。

????「這么說來，今天的衣服是決勝服喔?！?br>
????「不只已經(jīng)破破爛爛的了，還沾滿泥土嗎。」

????「其實內(nèi)衣是決勝內(nèi)衣喔?！?br>
????「你是想讓賈巴利耶看嗎？」

????「就是所謂的色誘作戰(zhàn)呢?！?br>
????「能成功就好了?！?br>
????就在我們聊著這些無聊事時，她取回了笑容。太好了，我的計劃成功了。

????她看著撫胸放下心來的我。

????「謝謝你?！?br>
????對我說了這句話。

????「……咦？什么意思？」我把臉別開。熱起來的臉頰一定是夕陽的錯。一定是。

????「我感覺到你的心意了。你是為了不讓我緊張才這么做的吧?！?br>
????「哎呀哎呀，沒想到純粹的聊天能被當(dāng)成這樣，不過我并不討厭?！?br>
????「明明這么老實，卻不直率呢?！?br>
????米菈羅賽用魔杖戳了戳我的側(cè)腹。好癢。

????「沒問題，我不會死?！顾f，「我們結(jié)束后再見吧。我會親手幫你做晚餐?！?br>
????「不用了，今天晚上的晚餐我來做?！刮艺f，「所以，請你活下來?！?br>
????「那當(dāng)然?！?br>
????邊說，米菈羅賽邊用魔法藏起洞穴表面。這下賈巴利耶也會不知道這里有洞，大搖大擺地掉下去吧。

????遠(yuǎn)方紅艷的晚霞發(fā)出微弱的光芒，明確分為青與紅的天空應(yīng)該很快就會陷入黑暗。

????然后，賈巴利耶再過不久就會出現(xiàn)。

????「好了，你快走吧?！?br>
????米菈羅賽公主推了一下我的背。

????「……稍后再見。」

????我這么說，她就再次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就這樣，我背對著她向前走去。

????○

????哎呀，誰說我要回去了。

????開玩笑，就這樣回去身為人就太失敗了。不，哎呀，不過當(dāng)初拒絕她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夠冷淡了。

????我現(xiàn)在躲在陷阱對面的民宅中靜靜等待時機(jī)到來。這是夾擊作戰(zhàn)。

????老實說，我是真的、真的很不想幫忙。畢竟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我賭上性命的理由或是打到怪物的必要。

????不過我改變了心意。我稍微覺得，不該讓那個好人死去，所以我決心戰(zhàn)斗。

????當(dāng)然，我不打算死。

????請原諒事到如今仍無法老實說出「我要幫忙！」的我。

????「…………」

????不久之后。

????宛如從地獄傳來的恐怖咆哮在頗近之處響起。我偷偷瞄了一眼屋外，看到漆黑的鱗片緩緩爬過。

????直接這樣繼續(xù)走的話，應(yīng)該能漂亮地掉進(jìn)洞里才對。

????「……呼?！?br>
????這是無比接近嘆息的深呼吸。

????真不可思議。明明是昨天才剛見到的人，我卻希望她能夠活著。

????這件事結(jié)束之后，就跟她一起做晚餐，順便看看她凄絕的料理方法吧。那個我是真的很好奇。

????就在我像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決戰(zhàn)時刻終于來了。

????怪物的咆哮響起。宛如在掙扎般的震動盡管輕微，卻還是傳到了我所在的地點。

????我偷看了一眼外頭，看到米菈羅賽在努力奮戰(zhàn)中。她朝想從洞中爬出來的賈巴利耶毫無慈悲地不停使出各種魔法攻擊。

????冰槍、火球、魔法操縱的劍斧、風(fēng)與雷的利刃，其他還有很多。

????咦？奇怪？贏得了？這種想法一瞬間閃過腦中，事實卻并非如此。雖然只有一點，但米菈羅賽公主居于劣勢。

????賈巴利耶邊朝上空吐出火焰抵銷米菈羅賽公主的魔法，邊試圖爬出地洞。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兩人一同攻擊應(yīng)該就能把它再打回洞里，然后活埋它。

????閉上眼，我再次深呼吸。

????我緊緊握住魔杖，上吧。

????「——米菈羅賽公主！」

????我做好覺悟，跳了出去的下一刻。

????某個東西高速飛過我的身旁。

????滴答一聲，在我臉上留下什么后撞上背后的民宅。

????轟音響起。

????我用手摸摸臉頰，聞到細(xì)微的鐵銹味。濕滑溫暖的液體是，血。

????……血。難不成——

????不，不可能——

????我克制不住劇烈的心跳，回過頭。

????「…………咦？」

????埋在瓦礫山中。

????那是——

????黑色宛如龍一般的頭部。是賈巴利耶的頭。像是被銳利刃器砍下的整齊切面流出鮮血，血泊侵蝕著地面。

????為什么賈巴利耶的頭會在這里？咦？難道，難道輪不到我出場就贏了嗎？

????就在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

????「……在攻擊賈巴利耶的時候呢，我想起來了喔?！箓鱽磉@樣的聲音。

????那是足以讓背脊急凍般冰冷的聲音，甚至讓人以為是不同于米菈羅賽公主的別人在說話。

????但是轉(zhuǎn)過身，站在失去首級的賈巴利耶身旁的人，毫無疑問地就是米菈羅賽公主。

????「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我全都想起來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真的是我認(rèn)識的她嗎。

????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米菈羅賽公主發(fā)動魔法。瞬間，斷頭的賈巴利耶四肢被切碎吹飛，揮灑著血液四處飛散的肉末掩蓋早已化為廢墟的城市。

????「…………」

????我毛骨悚然。

????她沐浴著血液，笑了——跟今天早上對我露出的溫柔笑容不同，那是無比扭曲、窮極黑暗的笑容。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啞然失語，只能呆站原地。

????○

????回到城里，她全跟我說了。

????那是某個故事的始末。

????至今數(shù)年前，米菈羅賽公主曾經(jīng)有個戀人。

????但他的存在卻對所有人都是秘密，因為戀人是她的傭人。若是被父親知道她與身分相異的男性相戀，她一定會被斷絕關(guān)系——害怕如此的她，在不透漏給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與他交往。

????他們互相信賴，深愛著彼此。

????但秘密總有一天終將暴露，他們的秘密也不是例外。

????她與傭人間的戀情以最糟糕的方式傳遍四周。

????米菈羅賽公主懷上了他的孩子。

????察覺事情已經(jīng)不可能再隱瞞下去的兩人跟米菈羅賽公主的父親，也就是國王表明了一切。

????靜靜聽完兩人的話，中途點頭數(shù)次仔細(xì)聆聽的國王，在話說完的同時宣告——

????「處死那個傭人?！?br>
????他宣告了這句話。

????沒有人能夠平息國王的憤怒。

????國王親自擔(dān)任駕駛，用馬車將傭人在城內(nèi)拖行、一片一片仔細(xì)地剝下他的指甲、拔下他的牙齒、把他丟進(jìn)水里、給他不至于會死的食物、讓他在生死交關(guān)徘徊了兩個月、不斷持續(xù)各種嚴(yán)刑拷打，最后在國民和米菈羅賽的面前處以火刑，殺了他。

????接著，在處理完傭人之后，就換米菈羅賽公主了。

????愛女同時是國內(nèi)唯一的魔女因此免于一死，但是肚中的孩子卻不被允許存在——國王出高價請了國內(nèi)的醫(yī)生，殺了她肚子里的小孩。

????當(dāng)然，無論過了幾個月，孩子都沒有出生。

????接著，失去一切的她發(fā)誓。

????要殺了一切。

????在那之后她精心設(shè)計了一個計劃。首先，是在城堡張開結(jié)界。為了實行計畫，城堡必須絕對安全。由于會阻礙準(zhǔn)備進(jìn)行，她把城堡里所有的人關(guān)進(jìn)了地下室。

????國王除外。

????抓到國王的她，將國王趕出城堡之外，張開了結(jié)界。那是個只要沒有強(qiáng)悍魔力的人就會被阻擋進(jìn)入的結(jié)界——因此身為魔女的我才得以進(jìn)城。

????接下來，她寫了一封——不，是要人寫了一封給未來的自己的信?；蛟S是認(rèn)為如果是米菈羅賽公主自己的字會有所不便，她從被關(guān)在地下的人中選了一個出來，在一旁指示他寫下她說的話。

????然后，把信放進(jìn)書桌抽屜里的她，從窗戶俯視用盡一切辦法想回到城堡里的國王。國王看見她大罵「誰叫你要懷上傭人的孩子！」「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女兒了！」之類的話語。

????她對著破口大罵的國王靜靜舉起魔杖，施下了詛咒——以自己的記憶作為代價的詛咒。

????沐浴在混雜著她的記憶與絕望的魔力之下，國王改變了樣貌。身體膨脹、表皮長滿鱗片、失去身為人的知性的樣貌，他的姿態(tài)變成了——

????黑色的龍。

????國王的名字是賈巴利耶。

????會跟那個怪物同名并非偶然。做出只有夜晚會出現(xiàn)的怪物后，她的計畫便完成了。

????體內(nèi)魔力幾乎被榨取殆盡的她陷入了一場深深的沉睡。

????當(dāng)她再次蘇醒時，就已經(jīng)忘了一切。但是，一切都是照她的劇本進(jìn)行，無論是什么，都只是走在她所鋪下的路上而已。

????她和黑龍對峙也和預(yù)定相同，攻擊怪物時散落的記憶回歸她身邊亦然。

????但是，此時我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為什么她要特地以記憶作為代價？喪失記憶后，米菈羅賽公主一定非常辛苦。而且維持記憶她應(yīng)該也更能釋懷才對。

????我這么一問，她就笑著說：

????「我把記憶交給那個國王，是為了讓他看看我的絕望?！?br>
????成為黑龍的賈巴利耶并沒有失去智慧，只有身體被怪物取代，卻確實留有人類的意識。米菈羅賽公主是刻意如此安排的。

????她一定是為了折磨國王，才故意繞了這么大的圈子。讓變身為怪物的賈巴利耶國王親手殺死國民、被迫體驗米菈羅賽公主塞給他的記憶、不斷殘殺所愛的國民，最后——

????最后完美遵照她的計畫進(jìn)行的故事，終于迎向終結(jié)。藉由現(xiàn)在成為無民之國的公主的她本人之手。

????○

????隔天早晨。

????我沒碰她為我做的料理，離開了城堡。

????「你要走了啊?！顾龥]露出任何悲傷的表情，平靜地說。

????「對不起。我是旅人，得繼續(xù)前進(jìn)才行?！?br>
????「哎呀，是嗎——真可惜。跟你聊天非常愉快的說。」

????「…………」

????「再多待一下吧？」

????「請不要這樣?！?br>
????「開玩笑的?！?br>
????她笑了。眼前不再是溫柔的微笑，只有纏繞著漆黑情感的扭曲笑容。

????我所認(rèn)識的她已經(jīng)不在了。

????「米菈羅賽公主接下來想怎么辦呢？」

????「不知道，該怎么辦呢——既然如此，我也出去旅行好了?！?br>
????「我建議你不要?！?br>
????「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真的請別鬧了?！?br>
????「這也是玩笑喔——其實，我什么都還沒有想。畢竟我還想沉浸在復(fù)仇的余韻里?！?br>
????像是肚里寄宿著新生命的母親一般，她摸了摸腹部。

????對她我無話可說。

????所以我決定早早畫下句點。

????「那么，再見，請你保重?！刮疫呎f邊乘上掃帚。

????「你也是?！?br>
????我乘著掃帚起飛。

????我破風(fēng)飛行，筆直前進(jìn)。

????她一定在我背后揮著手吧，不過我沒有心情回頭。

????快點、快點，我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國家——

????飛行在這曾是國家的廢墟中。

第一卷 第十三章 旅程的開始

小時候，我最喜歡看書了。

????我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看書的，但我想我懂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只書蟲了。

????只要一有空閑，我就從家里的書架拿書出來看，每次跟家人出門都會央求他們幫我買新書。

????也因為這樣，我沒什么同年齡的朋友。雖然不常在外頭玩，一直待在房里很讓父母操心，但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因為無論何時都有書本陪著我。

????其中，我最喜歡的是名為《妮可冒險記》的小說。

????那是一共五集的短篇小說集，描述名為妮可的魔女在世界各地旅行時各種體驗的冒險故事。

????作者的名字和書名相同，是妮可。書最后的后記也寫著「這是我基于自己的經(jīng)驗寫下的小說」。但這或許只是筆名，所以她的真名有可能完全不同。

????對于當(dāng)時一步也未曾踏出和平國羅貝塔的我來說，走遍世界將世界之美盡收眼底的妮可十分耀眼。

????我實在太喜歡那本書，不知不覺就看了好幾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書變得破爛不堪為止。

????曾幾何時，我開始對妮可抱持憧憬。

????——我也想踏上這種旅程，我開始這么想。

????所以幼小的我對媽媽宣言：

????「我長大以后要跟妮可一樣出去冒險。」

????媽媽溫柔地摸著我的頭。

????「好呀，那等你長大吧?！?br>
????她笑著說。

????「可是，如果要去旅行的話，得先跟妮可一樣成為魔女才行呢。」

????隨后補(bǔ)上這句。

????「只要成為魔女就能當(dāng)旅人了嗎？」

????「是呀，所以要好好努力練習(xí)魔法才行喔？」

????「如果我努力當(dāng)上了魔女，你就讓我出去旅行嗎？」

????「當(dāng)然啰?！?br>
????「真的？」

????「是呀，真的。」

????「真的沒騙我？」

????「真的，真的不騙你。」

????「耶～！」

????開端不過是這點程度的小事而已。

????光是這樣，我就花費了好幾年成為魔女。

????純粹為了想踏上旅途這點理由而努力不懈。

????總而言之每天我都一個人努力。

????魔法由母親陪我練習(xí)。

????熟悉魔法到難以想像只是區(qū)區(qū)魔道士的媽媽很會教導(dǎo)別人，我使用魔法的技巧沒過多久就相當(dāng)熟練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十四歲當(dāng)上魔女見習(xí)生。

????在努力成為魔女的過程中，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只有一心一意埋首努力。

????然后，在歷經(jīng)與芙蘭老師的修行后，我成為了魔女。

????○

????戴著象徵星辰的胸針返回老家過了幾天。

????吃完早餐后，我對坐在餐桌對面的兩人說：

????「我當(dāng)上魔女了，所以請讓我出門旅行。」

????從報紙中抬起頭的爸爸眉頭緊皺，媽媽的表情則是沒有特別意外，一如往常地啜著紅茶。

????偷瞄了媽媽臉色一眼的爸爸刻意咳了兩聲之后，折起報紙放在桌邊。

????接著，他用相當(dāng)冷淡的態(tài)度——

????「有、有必要這么著急嗎？」

????說出這種話。

????我有些不滿。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我們不是約好，只要我當(dāng)上魔女就讓我外出旅行了嗎？」

????「不是，說不定真的有約好……可是我們沒想到你會這么快當(dāng)上魔女……」

????「跟什么時候當(dāng)上沒有關(guān)系。我為了外出旅行可是發(fā)了瘋似地努力過來了。」

????「……唔。」

????被戳到痛處敗下陣來的爸爸發(fā)出「唔嗯嗯」的呻吟聲，然后他拍了拍坐在身旁優(yōu)雅地喝著紅茶的媽媽。

????「我、我說啊，媽媽你也說點什么啊?！?br>
????媽媽放下茶杯后回答道：

????「哎呀，反對伊蕾娜外出旅行的只有爸爸一個而已喔？我可是覺得現(xiàn)在開始也沒關(guān)系喔。」

????「……不是，可是——」

????「而且我們不是從小就跟這孩子約好，等她當(dāng)上魔女，就讓她出去旅行了嗎？」

????「那是你擅自跟她約的事情——」

????「你不也同意了，難道你忘了嗎？」

????「……可是——」

????「你有同意對吧？」

????「…………」

????爸爸陷入沉默。

????不如說，是被迫陷入沉默。

????「伊蕾娜，你是認(rèn)真的對不對？」

????媽媽問我。

????我點頭。

????「當(dāng)然?！?br>
????接著這么回答。

????「那么，你就出發(fā)吧?！?br>
????「是?！?br>
????——接著隔了一拍之后，媽媽說：

????「只是——我希望你能跟我約好三件事。」

????「……？約定嗎？」

????媽媽對著把頭歪向一旁的我豎起三根手指。

????「沒錯，如果你不能遵守這三條約定，就算當(dāng)上魔女也不能出去旅行。因為太危險了。」

????「……是什么樣的約定？」事到如今我不能臨陣退縮。

????「好了——你就聽吧?！?br>
????接著媽媽折起無名指。

????「第一，遇到危險的事情要盡力逃走。不要多管閑事——因為說不定會死掉?！?br>
????「好。」

????就算她不說，這點事情我當(dāng)然會遵守。我也不想死掉。

????接著媽媽折起了中指。

????「第二，不要以為自己比別人特別——不管你是魔女還是什么，你都只是個旅人。絕對不要放肆，也不要忘記自己跟其他人一樣。」

????「好?！?br>
????多虧有跟芙蘭老師一起修行的經(jīng)驗，莫名傲慢又愛得寸進(jìn)尺的我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就這點來說我想也沒有問題。

????「第三——」

????她緩緩放下拳頭，接著——

????媽媽笑了。

????「一定要回來。回來，讓我們看看精神飽滿的你?！?br>
????「…………」

????「你能遵守嗎？」

????「……能?！?br>
????我慢慢地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爸爸哭出聲來。

????「伊、伊蕾娜你真的要走了嗎……！」

????「爸爸，這是這孩子自己決定的事。我們就好好支持她吧？而且，是我們跟她約好的，反悔諾言并不是父母該做的事?！?br>
????「可是剛才爸爸想要反悔呢?！?br>
????我小聲地說。

????幸好，爸爸好像沒有聽到，拭著淚說：

????「我最愛的獨生女已經(jīng)要離巢了嗎……好空虛。心里好像開了一個洞……」

????「不是，我總有一天會回來?！?br>
????「你在伊蕾娜結(jié)婚的時候，說不定會因為打擊太大死掉呢?！?br>
????「別說了！不要現(xiàn)在跟我說女兒結(jié)婚的事！」爸爸又哭了出來。

????…………

????總之，就是這種感覺。

????我的旅程，就這樣正式?jīng)Q定了。

????○

????隔天。

????「嗯，大小剛剛好呢。」

????我身上穿著全新的裝扮。

????黑色的三角帽與黑長袍。

????是媽媽留給我的。

????「會不會太樸素？」

????我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圈。

????「哎呀，旅人樸素剛剛好。而且，在你身上很好看喔。」

????「謝謝。」

????「錢帶了嗎？」

????「帶好了?！?br>
????「不要亂花喔。」

????「當(dāng)然?！?br>
????「還有——啊，對了對了。以防萬一，你把這個帶去吧?！?br>
????「……？」

????媽媽放到我手上的，是一頂黑色的三角帽。

????這是跟剛才媽媽戴到我頭上完全相同的款式……為什么？

????「萬一三角帽被吹走的時候，就戴這頂吧?！箣寢寣ν嶂^表示不解的我說。

????也就是說——

????「這是備用的嗎？」

????「就是備用的?！?br>
????那么我就收下吧。

????接著，就在準(zhǔn)備告一段落后，我站在玄關(guān)口。

????回過頭，兩人站在我背后。

????「路上小心，伊蕾娜?！箣寢屆鎺θ輰ξ覔]手。

????「嗚嗚……嗚喔喔喔喔……」爸爸又哭了。

????摸著爸爸的頭，媽媽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對我說：

????「哪天回來，一定要讓我聽聽伊蕾娜旅行的故事喔?！?br>
????「請好好期待喔。」

????「我會的——那么，路上小心?！?br>
????我行了一禮，說出那句話。

????努力擺出笑容說：

????「我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