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身旁的人換了個位置，少年把自己嵌入在閃亮的人群之中，希望不會引起海雯斯的注意。但當(dāng)他的目光投來時，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異樣。

“壞了。”

少年雖然在心中大叫不好，但表面上依然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模樣，擺出一臉虔誠的表情實則瞇眼偷瞄著海雯斯。之前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現(xiàn)在眼前這人的模樣一目了然。

他是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帶著副金邊圓眼鏡，慈眉善目，白花花的胡子也打理的井井有條。相比于八爺和凱普，海雯斯的精神面貌實在是好了太多，若不受外貌影響，單憑聲音和感覺，根本判斷不出他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

起初，海雯斯只是朝這里看了兩眼，隨后一揮右手，讓大量的光塵覆蓋至少年身上。本以為這樣能夠解決問題，可接下來的事卻讓他傻了眼。

那些本應(yīng)附著在此人身上抽除黑氣的光塵卻在靠近的一瞬間，直接融入了他的軀體。見到此狀，海雯斯微微皺眉，他放慢了講話的速度，加大了光塵的數(shù)量。

無用功，無論有多少光塵來到少年這里，都似泥牛入海，激不起一絲漣漪。海雯斯擦了掉額頭滲出的汗，然后扶了下眼鏡，像少年投來了驚異的目光。眼前這個如黑洞般吸納光塵的人，實在是令他匪夷所思，他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現(xiàn)在只能先放一放了。

“呼……還好，他放棄了。”看到轉(zhuǎn)身回去的海雯斯，少年暗松一口氣。如果他一意孤行鬧出些什么亂子，到時候就可就麻煩了。

“維爾希金說，只要你敬畏神明，領(lǐng)受訓(xùn)悔，如此，你的住所，不致按照擬定的除滅。只是你們從早起來，就在敗壞自己……”

“那時，我必領(lǐng)你們進來，聚集你們；使純粹的希望回歸。神明必使你們在地上的萬民中有名聲，得稱贊。這是神明說的?！?/p>

在海雯斯念完最后一句時，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他走講回臺上，將右手往空中一攥，收回了布道者之章。

“好，這次的故事就到這里了。但在結(jié)束之前，還是老生常談那幾句話?！焙ｖ┧沟穆曇粢不貧w到了正常的音色。

“神明的仁慈不是為了給你們的軟弱和懶惰而買單的。雖然我永遠不會拒絕你們的要求，但讓自己真正強大的只能是自己啊！我相信你們?！闭f到這里，海雯斯神情悲憫，卻又給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朋友們，離開這里吧。去和家人們到城外郊郊游，做一些有益身心的事，讓自己的靈魂更加強大，再過不久就是雨季了，到時候想玩都沒幾天好天?！闭f完，他背過身去，不再看人群。

“這個海雯斯，從言行來看倒是個善良的人。不像會策劃什么陰謀，這個圣道會也蠻正常的，不是在搞什么邪教，嗯，我還需要更多線索?！?/p>

就在少年總結(jié)狀況的時候，之前那個在臺上喊話的男神官走到了他身旁。“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海雯斯大主教有話要跟你說，可否在此等候一會？”?

“啊，好的，與大主教交談我榮幸之至?！?/p>

看來自己還是引起了海雯斯的懷疑。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少年所期望的發(fā)展。他今天之所以來到神殿，本就是為了能同奧薩斯的神職人員聊聊天，探探虛實。海雯斯愿意找自己談話的話，算是任務(wù)完成了。

人群嘈雜著堆在出口處，他們此時與大門和外界的關(guān)系，就好似一個倒置的沙漏。少年一邊看著這些“細沙”緩緩流走，一邊思考著待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獲得更多線索。

數(shù)分鐘后，只有海雯斯，少年和神官們留在了禮堂內(nèi)。

“我單獨跟他說，你們也暫時回避一下吧?！?/p>

“好的，大主教?！?/p>

“遵命，大主教?！?/p>

在海雯斯的命令下，兩個神官也離開了?，F(xiàn)在，偌大的禮堂中只剩下了他和少年兩個人。

“大主教，不知您有什么教誨？”少年微笑著看著海雯斯，試探性的問。

“行了，黑洞小子?！焙ｖ┧共荒蜔┑恼f?！斑@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沒有雜質(zhì)的靈魂，差點給你騙過去。”

黑洞小子？奇妙的比喻。少年覺得這個叫法很有趣，看來海雯斯之前所在的文明對宇宙也有一定的認(rèn)知能力。

“咳嗯嗯…”海雯斯清了下嗓子。

“我不喜歡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所以…有什么事直說無妨，我們一問一答，說不定還能夠各取所需，你說是吧?！?/p>

既然海雯斯開門見山，那少年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徒增懷疑了。“沒問題，海雯斯先生，那我們先互相介紹下自己吧，我是一名負(fù)責(zé)記錄并匯報重大事件的見證者，化名露斯伊夫。不知您都是做什么工作？”?

海雯斯扶了下眼鏡?！翱揉?，如你所見，我是個布道者。在奧薩斯擔(dān)任大主教四十余年，工作內(nèi)容就是每天念念書，幫助那些前來求助的居民。”

“就這些？”少年不太相信。

“就這些。硬要說的話，我還有保護奧薩斯居民生命安全的任務(wù)，不過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這條可以忽略就是了?！闭f到這一句，海雯斯雙手叉腰作輕松態(tài)。

“倒是你，見證者？竟然還有這種職業(yè)…”他重新打量了少年一番。“重大事件……意思是你所到之處必有大事發(fā)生了？”

少年點點頭?！翱梢赃@么理解，我是事件的催化劑?！?

聽到這句話，海雯斯忽然一臉嚴(yán)肅地問：“露斯伊夫，重大事件…一般都有多重大？”

“這個……”少年遲疑了一下。“您知道真理瞬間的概念么？我所見證的就是類似的東西?！?/p>

“真理瞬間，啊…我大概了解了……”海雯斯面露難色?！澳恰沁@不就意味著奧薩斯要出大事了嗎！”他激動地將雙手握住少年的兩肩。

“您別這么激動，雖然不知道您與您的那位神定下了什么約定，但我們今天的談話也許能讓事情不會發(fā)展到那么糟糕?！鄙倌昱呐暮ｖ┧沟氖直常疽馑咽帜瞄_。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們還能改變那些外星人既定的事情？”海雯斯略帶驚喜。

外星人，看來這個海雯斯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為我們自己著想，事件一定要發(fā)生，海雯斯先生。不過它的結(jié)果一直在改變，所有參與事件的變量變化決定了終局。但是為了這個世界著想，我們可以提前做好準(zhǔn)備，讓事件向著好的方向轉(zhuǎn)變?！?/p>

海雯斯握著他的金色鏡框，陷入了思考?！拔颐靼琢?，露斯伊夫，我明白了，現(xiàn)在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不像我，我是職責(zé)所在。露斯伊夫，一個見證者為什么要去插手這世間的事？”

“那我問您，外星人又憑什么插手這世間的事？”

“這……”海雯斯一時語塞。

“換句話說，海雯斯先生，您認(rèn)為這世上的人是人嗎？再想想外星人，它們認(rèn)為這世上的人是人嗎？”少年伸出食指擋在嘴前。

海雯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磥硭呀?jīng)有答案了。

少年心中松了一口氣。現(xiàn)在可以斷定海雯斯與陰謀無關(guān)了，他只是一個獨立的布道者而已。

“露斯伊夫，我在先前的世界飽受戰(zhàn)火之苦，因此很珍惜現(xiàn)在平靜的生活。政治上誰取代誰的事情我不感興趣，世界向何處發(fā)展也與我無關(guān)?！?/p>

“但我熱愛我現(xiàn)在的工作，即作為主教守護著這里。如果可以，我想平平淡淡的過完這約定的500年?？扇绻麏W薩斯的人民安全受到威脅，和平生活受到威脅，無論始作俑者是誰，我都不會坐視不管?！焙ｖ┧贡砻髁俗约旱牧觥?/p>

“我佩服你的勇氣，所以，露斯伊夫，有什么問題請盡管問吧。如果真的要發(fā)生什么大事，我希望你能見證讓世界走向美好的那個真理瞬間?！焙ｖ┧沟脑挃S地有聲。

“感謝您的理解，海雯斯先生。事先聲明，我的問題可能有些多哈。”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說無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