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6日 上海 浦東新區(qū) 龍東大道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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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黑夜，只有時明時暗的路燈彰顯著時間的流逝。李澤淵打了個哈欠，然后打開車門，走到一個他叫不出名字的公園大門口；公園已經(jīng)被盤古議會封鎖了起來，穿著黑灰色中山裝的代行者們站成一排，仿佛是要迎接某個重要人物。

“別傻愣著李澤淵，內(nèi)閣的代表馬上就要到了，一會你負責站在我旁邊?！?/span>

“我知道了……只是……”

李澤淵回頭望去，總管呂妍從駕駛座上下來，二人使用的汽車是一輛黑色的紅旗，汽車看起來有些年代了，車窗和輪轂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但是呂妍不在乎，按照她的說法，這輛車是她當上總管之后盤古議會給她分配的第一輛汽車，所以一直舍不得換。

“只是什么？”

“我有些擔心胡安，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了。而且你看周圍，整個上海好像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籠罩了一般，死氣沉沉的，除了白色的雪就是白色的雪；你讓她和那個代行者去處理靈魂奧術師，現(xiàn)在卻一點消息也沒有?！?/span>

“關于這一點的話，BIOS系統(tǒng)里面那位代行者和胡安都有出勤記錄，所以目前來說他們應該是安全的。這應該是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吧，我可是破例讓你走出結界區(qū)域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少問問題多做事?！?/span>

“做事？你還沒有告訴我今天你要干什么？把這么多的代行者聚集在這里，是要搞什么大型召喚儀式么？”

“不……是因為遇到了一些麻煩的事情，內(nèi)閣要派人來視察上海分部的工作。這是上個星期BIOS系統(tǒng)發(fā)布的消息，怎么？你難道沒有注意到么？登陸詞條的時候一般都會有顯示的吧?！?/span>

“視察？”李澤淵不解，緊接著看了看周圍的代行者。

確實，整個公園都被封鎖，不難想象今天晚上出現(xiàn)在這里的將會是一位大人物。

“是一名姓蘇的內(nèi)閣成員，除了姓氏之外，我們對他的情報一無所知；畢竟盤古議會對于內(nèi)閣有規(guī)定，內(nèi)閣成員必須對自己的個人信息極度保密，此外也要避免暴露在公眾視野下?！?/span>

“這樣啊，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讓你知道，我必須要保護上海的原因，這樣一來你或許就能夠理解我了——啊，說曹操曹操到，那位內(nèi)閣成員的汽車到了。”

這時，從道路的盡頭緩緩駛來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流線型的車身彰顯著這輛汽車的尊貴。李澤淵不知道汽車的品牌，只能憑借知覺去判斷這輛車的價格應該在七位數(shù)以上。汽車停在呂妍的紅旗轎車前，一名奧術師上前打開后座的們，從車內(nèi)緩緩走下一名身高八尺的老者。

見到老者的第一眼，李澤淵就和他的視線對上了，李澤淵在打量著老者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他：之所以確認對方是一名老者，僅僅是憑借對方的白發(fā)判斷；可是對方的身體卻宛若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他的眉毛高挑，臉龐凜冽，像是在世的城北徐公。他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大衣，戴著鑲金邊的眼鏡，手杵一支烏龜頭的拐杖，棕色的褲子配上烏黑的皮鞋，就像是美國電影中的黑幫教父。

“你好，想必你就是上海市的總管吧?！?/span>

“沒錯，我就是呂妍總管，歡迎來到上海市?！?/span>

老者摘下自己的白手套，和呂妍總管握手?？墒抢顫蓽Y注意到，那名老者的眼神并沒有放在呂妍身上，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加集中在李澤淵那里。

這時，李澤淵突然想起了一個三國時期的故事：曹操一統(tǒng)中原后，各民族便收起了張牙舞爪的兇壯，開始在曹魏面前裝溫順，還經(jīng)常來大魏朝賀，不過當時朝賀的對象還是西漢，畢竟?jié)h獻帝還是名義上的皇帝?？墒潜边叺挠文撩褡逡膊簧担麄冎勒l才是中原王朝真正的主人，所以他們來朝賀時必備兩份貢品，一份給漢獻帝，一份給曹操，很多時候給曹操的貢品要遠勝給漢獻帝的。

匈奴人比較傲慢，他們大概是最晚來朝賀的游牧民族，匈奴人來求見曹操，曹操想殺一殺匈奴人的威風，他招來身邊的一個大臣，讓該大臣假扮自己來接受匈奴人的朝賀，而曹操自己則假扮成侍衛(wèi)站在一旁。匈奴人見到假曹操后，恭恭敬敬地行禮，并附上溢美之辭，完全不知道堂上做的其實是假曹操。而真曹操則手握鋼刀，腰板挺直地站在臥榻一側。會面散了后，曹操特地命人去打探匈奴使臣對堂上魏王的感受。

匈奴人卻說：“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焙苊黠@，匈奴人看出旁邊侍衛(wèi)非同尋常，侍衛(wèi)器宇軒昂、霸氣外露，被匈奴人當成了真英雄。曹操聽后，就派人追去殺了這個使者。

這個典故是李澤淵在高中時候，做一篇語文閱讀理解的時候看到的。他那時候就在想，有些人好像天生下來便具備識人的特殊能力，能夠判斷出一個人究竟是不是“英雄”；或者也可以理解為有些人天生的氣質(zhì)，靠掩飾是根本無法藏住的。

想到這里，李澤淵笑了笑，他可不是曹操那樣的梟雄，他只是一個心如死灰的男人，現(xiàn)在的他跟著呂妍總管做事、以及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上海都毫無熱情可言，現(xiàn)在的他失去了自己的信念，只是以一具行尸走肉活著。既然如此，這名內(nèi)閣的成員，為什么會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李澤淵不解，他對于盤古議會內(nèi)閣的認知就僅僅停留在“有關部門”這一類詞語上，因為對于像他這樣的普通人來說，那些高層之間的來往實在是太過于神秘。李澤淵不想、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那樣的生活中。

“這大雪還真是麻煩啊總管閣下，我聽說浦東機場那邊的機場跑道都已經(jīng)結冰了?！?/span>

“確實，最近的天氣確實有些詭異。因為聽說了閣下要來視察上海分部的工作，所以我們早就已經(jīng)派出了掃雪車和融鹽車進行機場跑道的清理工作，以確保閣下的飛機能夠安全抵達上海市?！?/span>

“哈哈哈，這該不會是厄爾尼諾現(xiàn)象吧，最近因為全球變暖的關系，全世界都在發(fā)生災害性事件呢?！?/span>

很兀長的客套，內(nèi)閣的成員特意來上海難道只是為了聊天氣么？雖然最近的上海確實冷的嚇人，可也還沒到無法出行的地步，只不過二人聊得就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世界末日一般。李澤淵對這種無聊的對話嗤之以鼻，他不明白為什么大人物見面總是要走這么一個沒用的流程，現(xiàn)在的他只希望二人的對話能夠快點結束。

“行了，廢話不多說，給我看天空塔的數(shù)據(jù)，我記得上海市的天空塔是被設立在震旦大廈附近的對吧。我在來此地之前，就已經(jīng)說過我要確認數(shù)據(jù)，你不把我引到陸家嘴，卻把我?guī)У竭@個不知名的公園，究竟是有何意圖？”

“陸家嘴最近出現(xiàn)了一些麻煩，代行者正在那邊處理爭端，我想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吧，我認為在區(qū)域沒有安全之前，就讓閣下進入危險區(qū)域?qū)賹嵅皇鞘裁疵髦侵e。”

“是死靈協(xié)會對吧，那些人也想要在上海搗亂么……最近日本分部和庫頁島分部都已經(jīng)被占領了，奧術師協(xié)會對此采取隔岸觀火，真是一個多事之秋……”

“確實如此?！?/span>

李澤淵點燃一根寂寞的香煙，一個人蹲在角落里面。蹲著的他和那些站的筆直的代行者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他本人卻對此毫不在乎，在李澤淵的眼里，只有他自己認知的一切才是真實的，別人的眼光在他那里一點用都沒有。

“內(nèi)閣的各位長老們，對此事有什么看法么？”

“看法？”面對呂妍的質(zhì)疑，老者輕蔑的笑了笑，“內(nèi)閣有自己考慮事情的方法，你只是個城市總管，就用不著操心這些東西了。我們在這里聊了這么久，是否能夠給我看一下天空塔的數(shù)據(jù)了呢？我需要確認，我在這里的投資是否收回了它應有的數(shù)額?！?/span>

“稍安勿躁，我在公園里面安排了酒桌，待我們吃完飯再去陸家嘴一探究竟如何？”

“嗯……倒是也未嘗不可，那么就按照你說的來吧，上海市的總管閣下，希望你不要讓內(nèi)閣失去信心?！?/span>

于是在穿著中山裝的奧術師帶領下，二人終于有了結束談話的意圖，李澤淵也掐掉了抽了一半的香煙。緩緩跟上呂妍的腳步。

“這個人是？”

“你說的是他？”呂妍看了看灰頭土臉的李澤淵，“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我的護衛(wèi)罷了，你也知道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我需要一個人來保護我對安全，省得哪天死靈協(xié)會就派人把我干掉了對不對？防范于未然嘛?！?/span>

老者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示意呂妍帶路。

呂妍向前走去，可是老者卻沒有跟上去，而是駐足在了李澤淵的身前。

——何建東……是你殺死的對吧。

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在耳邊響起，李澤淵全身上下打了個哆嗦。

——我還得謝謝你，因為那個家伙是內(nèi)閣的隱患，我們之前還在愁怎么解決他，你幫了內(nèi)閣一個大忙。

說完這些話之后，老者跟上了呂妍，留下在寒風中凌亂的李澤淵。

這家伙是誰？為什么他會知道何建東這個名字？1998年發(fā)生在滄海市的事情會不會和這個人有關系？不慣著一切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在這一刻起，李澤淵的心好像又重新燃起了火焰，因為——這很有可能，是能夠讓重要的人再次回到自己身邊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