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朔夜·第一話

「只要我還沒睡，今天就不算結束吧？」

「嗯，是吧。不過明天應該會很累?！?/p>

「吶，你說，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呢？大概也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吧？」

「你期待發(fā)生什么嗎？」

「我？ 我不知道，興許只要沒有壞事發(fā)生就好?！?/p>

「嘛，哈哈。」

黑川略帶尷尬地笑了笑，翻過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方塊時鐘——零點五十五分

「很晚了，該睡了哦。」

「知道啦?！?/p>

「那么，晚安?！?/p>

「晚安。」

大概是因為累到了絕對撐不下去的程度了吧。沒過多久，朔夜就睡著了。輕微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房間里并不顯得異常，反而和灑進窗臺的月光，時而吹進的微風一起，構成了相當唯美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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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鬧鈴聲響起。

朔夜扯了一下被子角，向右翻了個身子，把頭杵在了墻上。

「好啦好啦，要起床了哦。」

「可是，可是我還沒睡夠。」

朔夜帶著一點哭腔說道。

「誒誒、誰讓你那么晚睡嘛?！?/p>

「再一下下，再過一下下我就起床！」

「不—行—哦，趕快起來，第一天就遲到可不是什么好事?！?/p>

「嗚嗚知道了……」

朔夜用手撐了一下床，盤腿坐了起來，用握成小拳的手輕輕揉著眼睛。

黑川的呼吸聲貼到了耳邊，緊接著說了一句：

「內褲露出來了哦~」

「?。　?/p>

朔夜叫了一聲，迅速地拖了一下睡裙的下擺。

「真是的！」

「哎呀呀，生氣了嗎？真是長不大呀?！?/p>

雖然嘆著氣，但黑川對朔夜的反應還算滿意。

「也許再溫柔一點會更好？」

黑川這樣想著，下了床，伸手按停了再度響起的鬧鐘。

「嗯……那個，朔夜」

「怎么了?」

「從今天開始，一起好好加油吧！」

不再猶豫的黑川露出了十分坦誠的笑容 。

朔夜把兩只小手攥緊，手臂伸直，抬高，然后用力地向下肘擊了一下，同時喊道：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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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洗漱之后，朔夜回到房間，站在鏡子面前換好了衣服。

「很可愛唷?！?/p>

「嘿、嘿嘿，才沒有呢?！?/p>

「笨蛋，被夸了怎么還不愿意呢?！?/p>

「哼，沒有不愿意，會這樣只是因為你是特別的?！?/p>

黑川的臉倏地一下紅了。

「隨、隨便你吧。」

「耶耶耶，反將一軍?！?/p>

朔夜大聲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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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間，朔夜發(fā)現(xiàn)客廳的餐桌上已經(jīng)擺放好了早餐，桌邊還粘著一張便簽。朔夜伸手摘了下來，看見上面寫著：寶貝女兒，加油哦！

朔夜微笑了一下，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謝謝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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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多謝款待?！?/p>

吃過早餐，朔夜回到房間拿了書包挎在了右肩上。

扶著門把手提鞋子的時候，朔夜閉著眼睛，對黑川說了一句：

「今天請保護好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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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哦?！?/p>

聽到屋內傳來「嗯，路上小心?！购螅缀庸廨p輕地合上了門，走向了廊道另一側的電梯。

今天是淺見女子中學?，也就是光升入的高中舉辦開學典禮的日子。

隨著電梯下降，光微微抬起了雙臂，低下頭左右來回看了看，檢查著自己的裝扮是否有什么異樣。

光很喜歡淺見中學的制服，上身是藏青色的長袖水手服，下身搭的是藍白格子裙。

嘛，雖然在這春夏之交的季節(jié)有一點點熱就是了。

光的制服上飄散著薰衣草味的洗衣凝珠的味道，超級好聞。

剛從樓道口走出來，光就看見了喘著氣向自己這邊跑來的雪。

雪看到光的時候眼睛一亮，跑得更快了，一邊跑一遍喊著：

「光姐姐，早安！」

「小雪，早上好~」

光微笑了一下，用甜美的聲音回應著雪，等到雪靠近后，伸出手抱住了她。

光一邊摸著雪的頭一邊問：

「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呀？」

「呼，呼，我要」

「別著急，慢慢說就好。」

「我要去同學家里，但是忘帶了東西?！?/p>

「這樣呀」

「光姐姐是要去上學嗎？」

「嗯呢，今天是開學的日子哦。小雪的話，還沒有開學吧？」

「對，還有十幾天才開學?！?/p>

「好，我明白啦，那你快回家吧，有空來找我玩呀。」

說完，光松開手，直起了身子。

「O—K—，那，姐姐再見！」雪繼續(xù)向前跑去，回頭向光揮著手。

「再見吶，慢點哦。」

「小雪，真的是好可愛呀?！构庠趽]手的時候，禁不住這樣想道，內心好像被沐浴了一整個上午陽光的溫暖棉花填滿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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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應該是這一趟車的呀……」

朔夜一臉疑惑地看著列車的站點牌。

「哎，不會是搞錯了吧？」

「我之前看過好幾次了，一定、一定不會錯的！」

「可是這趟車沒有經(jīng)過學校呢?！?/p>

「嗚嗚，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呢？」

朔夜一臉無助，只是輕輕地扯著黑川的藍白格子裙。

「要不去問一下工作人員吧？說不定是網(wǎng)上的信息已經(jīng)變了，車站這里還沒來得及更新?！?/p>

「嗯，嗯?！?/p>

朔夜似乎冷靜了一點，點了點頭。

順著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朔夜來到了車站的服務中心。站到了服務窗口前，朔夜又開始感到不安。

「你好，不好意思……」

「怎么了嗎，小妹妹？」

「那個，那個……」

「哎，沒辦法呢?！?/p>

黑川動了動手指，接過了朔夜的話尾，抬起了頭。

「啊，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我想問一下J-4901這趟車有經(jīng)過淺見女子中學嗎？」

「好，請稍等，我?guī)湍樵円幌隆牛缓靡馑寄?，這趟車是沒有經(jīng)過淺見女子中學的?！?/p>

「啊，好的，這樣呀……」

「怎怎怎，怎么辦呢……」

朔夜低下頭，用自己可能都聽不見的聲音顫抖著說道。

「請問還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嗎？」

「黑川……」

朔夜又扯了一下黑川的裙角。

「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有點走神。那您能幫我查一下，下一趟有經(jīng)過淺見中學的車是什么時候會到嗎？」

「好的，請稍等……嗯，大約是八點十分會到，一個小時之后。」

「好的，謝謝您?！?/p>

「不用客氣。」

黑川道完謝之后，朔夜轉過了身子，任由雙腿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黑，黑川，怎么辦」

「你沒有聽見那個姐姐說的嗎？ 要等 一—個—小—時—?！?/p>

「可是，這樣肯定就會遲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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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淺見這一帶有兩所學校同時開學的緣故，列車上人特別多，光被擠在眾多穿著相同和不同制服的人中間。

「說不定身旁這些人中就有日后的同班同學?！?/p>

光抓著扶手，靜靜地看著窗外，這樣想道。

列車繼續(xù)行駛了一會兒后，開始逐漸減速。

「應該是要到站了?！?/p>

光看了一下手機，七點五十八分。

窗外，原本因車速而模糊的景象放緩了流動，變得越來越清晰，光看見了遠處高樓的廣告牌，看見了市區(qū)路口的信號燈，看見了

——淺見站的站臺。

光同人流一起涌下了車廂。

「呼，總算是輕松了一些?！?/p>

光伸了一下手臂，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淺見這一帶很是繁華，從車站去學校必經(jīng)的尋符街里，高樓林立，沿街店鋪鱗次櫛比。

平日里街上多是一些學生以及附近工作的商務人士，不過節(jié)假日時也不乏遠道而來的觀光者。

光一邊走，目光一邊被鼻子牽引著在各種各樣的食物攤販之間跳轉。

光用手遮擋著陽光，順著各幢高樓的基底部分一直看向頂端，內心滿是羨慕。

「市中心，太棒了！」

「不過，」

光輕輕晃了晃頭，用左右手的指尖拍了拍面頰。

「冷靜一點，光。今天是來上學的，不是來逛街的哦！」

光小聲地對自己說著，繼續(xù)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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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夜斜坐在站臺邊的椅子上看著書。

記不得從什么時候起，朔夜出門的時候總是會帶著一本輕便的書。朔夜有時也用手機看電子書，但是可以的話還是喜歡紙質的書。用她自己的話說，把書拿在手里，就像拿著新世界大門的鑰匙，翻開書的時刻，就是用鑰匙打開門，走進新世界的時刻。

「眼睛有點累了呢?！?/p>

朔夜合上了書，向四周環(huán)視了一下。

車站這里的人并不多，有幾個成年男人，一個帶著小孩的媽媽，還有一對老年夫婦。因為顯而易見的原因，沒有像朔夜這樣的學生。

有那么一瞬間，朔夜感覺自己好像不是一個第一天上學的高中生，更像是一個已經(jīng)走入社會的人。

朔夜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吶，黑川」

「嗯？怎么了？」

「你說，這些人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進站的呢？不、不對，我想問的是，這些等車的人，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要去做什么事呢？」

「這個呀，我不知道呢。不知道，而且也不可能知道呢。」

朔夜好像沒有聽見回復一樣，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可能某人滿懷期待，將要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xiāng)。

可能某人正要結束在外度過的假期，回到不自由的處處受限的家。

可能某人因為犯了罪而惴惴不安，正在逃亡的路上。

可能某人懷著殺意，正在執(zhí)行計劃的路上。

也可能某人，是出于公事需要出行，既無聊又無奈。

一趟車對他們有什么意義呢？

希望車能準點到，想著不要錯過重要的事情。

希望車晚點，打亂自己的計劃，喚醒自己的最后一絲憐憫，拯救自己……」

朔夜停止了述說，隨即而來的，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黑川看了看左前方相互依偎的那對母女，又看了看右前方的那對談著話的老年夫婦，仰起了頭，望著遠處的青山，附上了自己的觀點：

「也可能，是媽媽帶女兒去旅行，或者父母去見外地的孩子，這樣簡單的事。」

這時刮來了一陣風，朔夜的頭發(fā)被輕輕吹起，向右側飄散起來。

嘟——

一陣汽笛聲穿透了朔夜的思緒。

「差不多可以出發(fā)了呢。」

向左偏著頭看著來車的黑川利落干脆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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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主街道上，學生們走得還比較分散，拐進這條支路后學生們再次聚集了起來。光聽說，這條道路當初就是專門為了淺見女子中學的建造而開發(fā)的，避開了主要車流的這個區(qū)域很是安靜，光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走在前面的女孩子們的談話聲。

「總覺得，有點害怕呢?！?/p>

光低頭看著腳尖，有點發(fā)懵地想著。

轉而又抬起頭，上揚起了嘴角。

「過幾天應該就能認識人了吧？嗯，一定是的。」

「啊啊，已經(jīng)可以看見校名的牌子了！」

學校的大門敞開著，光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兩步，稍稍的不安完全被對新事物的期待值所壓倒了。

終于站在了校門口。

「學校超級大！」

這是光對淺見女子中學的第一印象

不過由于人很多，雖然很想，但光還是不好在門口傻站著觀望。

深呼吸了一次過后，光邁進了學校的大門。

「我的高中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