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青色头像情侣网名,国产亚洲av片在线观看18女人,黑人巨茎大战俄罗斯美女,扒下她的小内裤打屁股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一生等你(第三十四章 花非花)

2021-09-23 15:11 作者:鍋包肉好吃鍋不好吃  | 我要投稿

第三十四章 花非花

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當(dāng)我睜開惺忪的睡眼一臉驚慌的從床上爬起來,胡亂的擦干凈淌在嘴角邊的口水,我才恍然意識到,那個溫柔的夜晚竟然是一場春夢,可一切都看似那么的真實,甚至讓人留戀。

接連幾天,我都刻意的躲著陳延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心虛,也害怕,埋藏在我最心底的秘密,會因為我的不小心而暴露無遺。

“互助社”的發(fā)展情況并不好,易群先提出的一切私人財產(chǎn)歸于公有的倡議因為一些同志的沉默而被擱置,“糊信封”因為太過耗時且利潤微薄最終被放棄。洗衣組和放映組的業(yè)務(wù)靠著北大和協(xié)和女子大學(xué)師生的支持勉強維持著,而被我們抱以極大的期待的早餐生意情況卻并不樂觀,除了相熟的老師和同學(xué)幾乎沒有其他的客人,“神州日報”的文章更是給了我們致命的打擊,雖然我們贏得了國會的勝利,可是周邊的百姓并不買賬。胡同里的平常老百姓,更喜歡在家吃早餐,口味更家常,經(jīng)濟(jì)上也更實惠。

我有些疑惑,在這樣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jì)的環(huán)境下,連普通的商業(yè)發(fā)展都做不到,又何談共產(chǎn)主義?

胡適先生說,我們是有特色的,有蔡先生、魯迅先生親手寫下的匾額,有《新青年》的宣傳陣地。但這些,也讓我們從成立開始就備受矚目,最終成為保守派攻擊新文化的靶子。

我們也輸在太沒特色,讓我們維持共產(chǎn)生活的所有生意,都沒有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性,市面上的競爭者太多。鹵煮、豆汁兒我們不會做,也做不好,對于皇城根兒的老百姓而言,我們更像是一群特立獨行的學(xué)生在搞社會實踐,只是圖個樂,注定曇花一現(xiàn)。

我坐在院內(nèi)的木桌前,手中的筆在記事本上胡亂的寫下畫畫。腦子里想著的是要不要針對附近的報館、銀行的職員們提供上門送餐的服務(wù),可思來想去,發(fā)現(xiàn)人手又不充足,沒辦法實現(xiàn)這一設(shè)想。我越想,心中越是煩亂,一氣之下,將記事本的那頁粗暴的撕下,胡亂的團(tuán)成一團(tuán),仍在地上。

“你這是怎么了?”延年坐在我身邊,輕聲詢問。

“沒什么?!蔽掖怪劬?,從他的注視中逃開,盯著手中的記事本,盡量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我偷偷的用余光瞥向他,陳延年似乎并不在意我敷衍的回答,他將紙團(tuán)放到桌上,卻沒有打開它查看里面的內(nèi)容。

“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兒。”他沉默了會兒,再次開口。

“有點暴躁是嗎?”我順著他的話悶聲回過去。

“你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他笑著。

“陳延年!”我猛地抬起頭,板著臉,對他怒目而視。

他依舊笑的很平和,挑了挑眉,比劃了個“三”的手勢。

或許是我的反應(yīng)太過呆滯,陳延年無奈的嘆了口氣,很少見的將眉頭擰成個結(jié):“一個星期了,你終于和我說的話超過三句了。”

我怔在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么忽然就變的忸怩起來了?”他忽然正襟危坐,瞇起眼睛,舒展開的眉頭帶著幾分失落。

我輕咳了一聲,來掩飾我的慌亂,目光不自覺的飄向庭院內(nèi)的杏花樹,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我……就是有點擔(dān)心,咱們互助社。”

出乎我的意料,陳延年沒有在繼續(xù)追問下去,只是輕輕的發(fā)出一聲嘆息。


我悄悄的松了口氣,這才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比起妄自揣測與不住地問詢,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

此時,正是萬物逢春、杏花微雨的好時節(jié),而我卻聞到了日薄西山,秋風(fēng)蕭瑟的味道。

春日的陽光是清冽的,它穿梭在滿是花香的空氣中,彌漫在這春日里,將原本柔和的天地渲染的有些孤清。我的眼睛有些酸,一種凄涼感襲上心頭。

微風(fēng)吹過,粉紅色的杏花花瓣紛紛揚揚的隨風(fēng)飄散,落在我們的身上。我下意識抬手準(zhǔn)備拂去頭發(fā)上和衣衫上的花瓣,卻被他攔住。

“怎么了?”我撥開他搭在我胳膊上的手,有些疑惑。

“順其自然吧?!毖幽晏а劭次?,一臉的平靜。

我歪著頭看著他,不明其意。他并不是一個習(xí)慣順從的人,他執(zhí)著、堅毅,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從不輕易放棄。

所以,這句順其自然,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我剛想開口追問,卻被門口傳來的清亮的女聲打斷。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磥?,我們來的不是時候?!?/p>

我和延年不約而同的側(cè)頭望去,竟然是郭靜歡。

“你怎么來了?”我驚喜萬分,一路小跑著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自打忙著互助社的事兒,已經(jīng)有陣子沒有見過她。

靜歡牽著我的手,跟隨著我的步子走進(jìn)小院?!拔疫@次來,是給你送請柬的。”說罷,她拉了拉伴在她身邊的男子,將一個精致玻璃匣子十分鄭重的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匆匆看了眼匣子里的帖子,是大紅的喜帖,上面寫著“杜郭聯(lián)姻”四個大字。

“你要結(jié)婚了,恭喜了!”我抬眸看著靜歡,由衷的向她道賀。

靜歡嘴角彎彎翹起,面龐泛起一絲紅潤,整個人春風(fēng)滿面的,配著她一身絳色的花綾長衫,在這紛飛的杏花樹旁,更顯得淡雅若仙,別有一番風(fēng)致。

“這位想必就是準(zhǔn)新郎了!”我略移了目光,停留在靜歡身旁男子身上。

“杜子中,靜歡的未婚夫。”他伸出手,主動向我握手。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樣一身中式馬褂長衫打扮的人會和我行握手禮儀,我來不及思考,幾乎是本能的反應(yīng),走上前和他握了手,算是打了招呼。

杜子中的聲音清和溫潤,勻稱面龐掛著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fēng)。我有些晃神,這種溫良如玉的氣質(zhì)讓我覺得面前的人有些似曾相識,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我思量了片刻,方想起陳延年還站在我身邊,尚未介紹他們認(rèn)識,便往延年的身邊踱了兩步,將他拉過來:“陳延年,我同學(xué)?!?/p>

極簡單的幾個字,我竟然說出了一種自豪感,他們?nèi)齻€都有些意外,空氣安靜了幾秒鐘,隨后在陳延年與杜子中相互間的拱手禮中恢復(fù)了熱鬧。

“你這說話的氣勢,我差點以為你會說,陳延年,我夫君?!膘o歡湊到我耳邊,低語打趣。

我耳朵發(fā)燙,握住靜歡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頭微微側(cè)過,去瞧陳延年的反應(yīng)。

他依舊是一派從容的樣子,頭微微的揚著,帶著滿足的笑,就像是喬年每每飽餐一頓后,那種心滿意足的樣子。

“二位,留下來吃飯嗎?”我笑著詢問:“下館子是請不起的,不過我可以親自給你們下廚做?!?/p>

陳延年并未說話,只是跟著點了點頭,似是贊同我的提議。

“飯就不吃了?!膘o歡退了兩步,返回到杜子中的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柔聲道:“其實,這次來除了送請柬之外,還有別的事兒相托的?!?/p>

見靜歡這般拐彎抹角的,我忍不住笑出聲,十分爽快的接話道:“到底什么事兒,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便一定相幫?!?/p>

“我想邀請你做婚禮的女儐相?!膘o歡眉目如畫,笑語嫣然。

我萬沒想到她所托之事竟是這個,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只能定在原地,一臉茫然。

“三哥家里的意思,是要辦西式的文明婚禮,所以要挑一個說話辦事大方爽利的女孩子做我的儐相,你也是知道的,我認(rèn)識的朋友里,只有你是個摩登時髦人物,能應(yīng)付的了這樣的場面,所以這件事,也只能拜托你啦?!?/p>

我咬著唇,靜歡說的有理有據(jù)的,讓我沒有任何能夠拒絕的理由,只是對我而言,做儐相這樣的大事,到了當(dāng)天,要是露了怯,招呼不周,給主家丟了人,反而不好。

靜歡見我遲疑,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xù)淺笑道:“你不必顧慮,婚禮當(dāng)天,只要在我身邊陪我便可。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就是,別被哪個來參加婚禮的男嘉賓看上了便好。而且……”她轉(zhuǎn)頭看向陳延年,緩緩道:“不知陳同學(xué)可否賞光,做我三哥的儐相呢?”

此話一出,我更是目瞪口呆。這都哪兒跟哪兒?一來,杜子中和陳延年并不相熟,二來以陳延年的性格,斷不會摻和這樣的‘世俗’事,至于三嘛,某些人的樣子,實在和眾人眼里的‘俊秀’少年搭不上邊,離儐相的標(biāo)準(zhǔn)相差甚遠(yuǎn)。

“當(dāng)然可以?!标愌幽陰缀跏遣患偎妓鳎愦饝?yīng)了靜歡的邀請。

這讓我非常意外,猛地轉(zhuǎn)過頭,一臉詫異的望著他。

陳延年并不理會我一副傻眼的樣子,只是低著眉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既如此,便再好不過了?!膘o歡拊掌歡呼,原本輕柔的聲音瞬間也變得歡快了不少:“婚禮的禮服,由我們兩家奉送,你們無需另行準(zhǔn)備。今兒個我正好約了從上海請來的裁縫,來家里選禮服的樣式,不如咱們一塊兒回去,也算是幫我和三哥參謀一下,如何?”

看著靜歡眉開眼笑的樣子,我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有意為之,只是,事已至此,再無推卻的理由,只能聽從她的安排了。

馬車就在門口等候,我們四人依次走上馬車。我原本打算好,上了車要挨著靜歡坐,卻被她輕推了一下,抿嘴淺笑,阻攔道:“我和三哥是要坐在一塊兒的,你坐在對面。”

我知道她的心思,有意要將我和陳延年湊在一塊兒,心中無可奈何,只能努著嘴,瞪了她一眼。

馬車上,我和延年一路無話,倒是坐在對面的杜子中和靜歡有說有笑的。

“三哥,你說咱們結(jié)婚的照片去哪里拍好?”靜歡笑著發(fā)問,目光時刻追隨著杜子中,她笑的極好看,微揚的紅唇中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臉頰上旋出淺淺的梨渦,十分明艷動人。

“你既然問了,便是有了主意,不如說來聽聽。”杜子中拍了拍靜歡的手臂,笑著回答。

“我覺得北海就很好。”靜歡將頭靠在杜子中的肩膀上:“到了四月的時節(jié),正是西府海棠開的茂盛的時候,風(fēng)一吹,漫天花雨的,咱們就去那拍吧。”

“聽你的?!?/p>

這二人,你儂我儂的,馬車內(nèi)頓時一派旖旎風(fēng)光。

我有些坐不住,眼前的此情此景,與我而言,又是向往,又是惆悵。我忽然覺得,這種青梅竹馬間的情意也是十分讓人羨慕的,誰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一定“不幸?!蹦?。我們這些口口聲聲嚷嚷著追求自由的青年人,只怕未必過的如他們那般順?biāo)?、安心?/p>

靜歡的目光時刻追隨著杜子中,一刻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我有些悵惋,似乎看到了另一個我。

這么多年,某個人與我而言,就像是一束光,我的心里都是他的樣子,眼睛也時刻追逐著他的身影。

只可惜,相比于靜歡,我始終是個膽小鬼,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追求新文化的青年人,卻連一個愛字,都不敢開口。

馬車忽然急轉(zhuǎn)彎,我坐不穩(wěn),身體不自覺的靠向陳延年,差點沒撲在他的身上。

我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將他往外推,以此讓我們之間能夠保持正常的距離,不會靠的那般緊密。而陳延年,卻是一手拉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背,似乎是要將我拉近他。

我們一個推,一個拉,在力量角逐的這件事上,顯然沒有像吵嘴架那般,讓我占據(jù)上風(fēng)。我終究在這場‘較量’中敗下陣來,一頭扎進(jìn)了他的懷里,我的頭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當(dāng)我以為這一切就要結(jié)束的時候,馬車回正了方向,車廂又向反方向甩了出去,我身子隨著慣性向后仰,而這一次,他又手疾眼快的將我撈回來,緊緊地將我環(huán)在他的懷里,及時避免了我的后腦勺磕在窗子上的悲劇。

馬蹄聲踢踏踢踏的響,車?yán)^續(xù)前行,逐漸趨于平穩(wěn)。

延年慢慢將我放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多謝啊?!蔽壹t著臉道謝。

“客氣什么?!毕啾扔谖业牟坏ǎ愌幽昃惋@得平靜很多,似乎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下次別推我,要不是我拉著你,你那腦袋估計就撞玻璃上了。”

我抬眸,目光在坐在對面的杜子中和靜歡之間來回跳躍,果不其然,他們臉上不約而同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心中嘆息,相比于陳延年的從容自若,我的種種表現(xiàn),的確不夠正常,有些扭捏。

或許,他那種從容,才是心里坦蕩的表現(xiàn);而我,似乎不該有的情愫,實在是太多了。

郭府的后花園,名叫做‘宜園’,是靜歡的父親親自取的,靜歡說,他父親認(rèn)為,這個‘宜’字不僅代表了‘好’的意思,也有‘適宜’的含義,不過分夸張,也不矯揉造作,將黃老“清心寡欲,無為而治”的理念彰顯的恰到好處。

穿過曲折的水榭,蜿蜒的人造溪流,在桃林掩映的深處,便能看到園子里書齋,書齋名為‘鳳翥’,在走進(jìn)去的那一瞬,我分明的看見延年盯著那淡綠色的牌匾良久,若有所思。

我問他:“怎么了。”

他悠悠道:“很巧,當(dāng)年陳獨秀給我起的號叫‘翥虛’,和這里的龍翔鳳翥暗暗相合?!?/p>

男方的禮服就是西裝,款式是固定的,量好了尺寸,便無其他的事情。杜子中和陳延年便閑坐在書齋外面。此時,正是桃花與杏花綻放的好時節(jié),花朵紅粉相映,燦若云霞。他們二人一面賞花,一面品茗,對于陳延年來說,這倒是難得的愜意。

走進(jìn)書齋的里間,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裁縫師傅竟然是位婦人,已經(jīng)在里面等候多時了。郭先生在北京城也算是清流,所以裁縫接了這單生意,也格外鄭重,各式各樣的新娘婚紗禮服已經(jīng)用衣架子掛好,等待靜歡挑選。

靜歡的手輕輕拂過衣架上的每一件婚紗,問我,該選哪件合適。

我左看看、右挑挑,在上海的時候,雖然經(jīng)常穿梭于時裝店,卻從未一次見過這么多款式各異的婚紗,一時間竟也有些眼花繚亂,竟也拿不定主意。

我認(rèn)真的思索著,可靜歡卻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著我,仿佛要結(jié)婚的是我,而不是她一般。

架子上的禮服,大多數(shù)都是低領(lǐng)口露肩裝的樣式,胸前的地方,一定要有繁復(fù)的蝴蝶結(jié)裝飾,下裙則是層層的蕾絲蛋糕裙,褶皺極多,花邊層巒疊嶂的,典型的西洋風(fēng)格。而這樣的禮服,和靜歡的古典氣質(zhì)卻是格格不入的。

我在衣架子前來回踱步,又重新翻找一番,終于找到一件暫時合心意的。那是一件白緞子的禮服,有著中式的立領(lǐng),廠字衣襟,袖口是難得的窄袖,裙擺則是荷葉式的不規(guī)則樣式。靜歡本就是瘦瘦高高的身材,穿上這套禮服,再配上拖地的頭紗,定然是極好看的。

“我覺得這件就很好?!蔽覍⒁路募茏由夏闷穑叩届o歡身前比量。“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個緞子太亮了,你要是喜歡低調(diào)雅致些的,可以讓他們改成用絲羅的面料,透氣性也更好一些。裁剪方面,我覺得這種中式風(fēng)格的禮服,還是咱們的一片式裁剪更好,更能襯托出你的身段,二來呢,也有個中西合璧的意思,誰說西洋婚紗不能襯托中式的美呢。”

靜歡欣喜地點點頭,笑道:“咱倆的眼光還真的是一致,我起先猶豫的也是不喜歡這件衣裳料子的花紋,你的建議更好些,回頭我就跟他們說,先把樣衣做出來?!?/p>

我見靜歡做了決定,便回身將禮服重新掛回到架子上。

“對了,儐相的禮服顏色,你選一個吧?!膘o歡將一本布料的冊子遞給我。

我順手接過,隨意翻了翻:“就這個吧,水紅色,喜慶些?!?/p>

靜歡坐在椅子上,手托著腮,俏睫微扇:“水紅色好呀,話說回來,我從沒見過你穿暖色調(diào)的衣裙呢?!?/p>

靜歡這么一說,我倒是愣了愣,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櫥里,好像真的全部都是藍(lán)藍(lán)綠綠的衣服,而最近,因為天天在互助社半工半讀,每天穿著藕色的粗布裙褂晃來晃去,我早就忘記那些西式洋裝什么樣了。

“柳眉,你要不要試試?”靜歡眨著眼睛,笑著的格外燦爛。

“試什么?”我將樣布的冊子放回到桌子上,一臉納悶的看著她。

“那件婚紗禮服呀?!?/p>

“才不要,又不是我結(jié)婚?!蔽壹泵芙^。

“機(jī)會難得,你就當(dāng)這是逛時裝店了唄。”靜歡依然不死心,繼續(xù)勸道:“再說了,咱倆身量差不多,我也很想看看,你穿上會是什么樣子,就算是幫我打個樣子嘛。”

我本想接著拒絕,可架不住靜歡的相勸,而我內(nèi)心似乎也對這樣一件對于女孩子來說十分神圣的禮服充滿了好奇和期待。我有些莫名的擔(dān)心,總覺得自己往后的人生中,只怕很難如愿的穿上這樣的婚紗了。

禮服是西式裁剪,我一個人穿還是有些難度,靜歡幫我將后背上的拉鏈拉好。

“好看的?!膘o歡將我拉到穿衣鏡前,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一番。

我站在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陌生的讓我有些恍惚。

“來來來,我在幫你把頭紗帶上?!膘o歡興奮地將擺放在一邊的頭紗拿起,仔細(xì)的帶在我的頭上,并用卡子固定好?!澳憧矗蠲撁摰男履镒拥臉幼幽?,我可是盼著要喝你的喜酒呢!”

我澀然一笑:“你別忘了,我可是互助社的成員,我們是要脫離家庭與婚姻的羈絆的。”

靜歡嗤笑,對我的借口不屑一顧:“脫離羈絆和成家是兩碼事兒,不耽誤,我等著?!?/p>

我沉默不語。

靜歡抿嘴微笑:“你等我一會兒,我有事兒出去一下?!?/p>

她走的很急,隨著清脆的關(guān)門聲,屋內(nèi)又重新歸于沉靜。

我靠在冰冷的墻面上,有些惆悵,婚紗禮服固然是美麗的,可這并不屬于我。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如果愛情像一件婚紗那樣容易得到,穿在身上的話,這千百年間,便不會有那么多凄婉的愁思了。

我沒什么興致,抬手準(zhǔn)備摘掉頭紗。輕盈曼妙的頭紗拖在地上,將這清冷的書房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浪漫。我本想將這長長的頭紗從后面撩起,卻發(fā)現(xiàn)被身后的拉鏈卡住了,拽不動。我不敢大力拉扯,生怕將這輕柔的薄紗弄壞,一時間無可奈何,只得高聲呼喚。

“靜歡,在嗎?”

幾秒鐘后,依然沒人應(yīng)答。

我沒有辦法,只好推門出去,去找裁縫師傅求助。

外屋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我心下奇怪,踱著步子,在門口探頭張望,卻看見陳延年獨自立在廊前,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悠悠轉(zhuǎn)身,回頭看向我這邊。

我心中一陣緊張,趕緊縮回頭,提著裙子,蹭蹭蹭的往里屋跑,無奈裙擺實在是太窄了,壓根兒邁不開腿。

“你跑什么呢?”身后熟悉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過來,清潤如水。

我無奈,只得強行按住早已經(jīng)瘋狂跳動的心,假裝從容的轉(zhuǎn)回身,卻支支吾吾道:“沒什么,那個……頭紗卡住了,我就是隨便試著玩,沒……別的意思?!?/p>

他慢慢走近,目光透著古怪。

我的思緒亂飛,暗自責(zé)怪自己,裝的再淡定,嘴皮子跟不上腦子,也是白搭。

“哪兒卡住了?!彼p問,似乎并不在乎我胡言亂語的解釋。

“后面?!蔽乙ё∽齑?,目光盯住酒紅色的木地板,沒敢看他,手指向后背。

他沒有動,和我一樣,像個木頭似的,定在那里。

我依舊低著頭,慌亂的眨著眼睛,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

過了半晌,他終于挪動了步子,走到了我的身后,撩動我頭上的輕紗。

我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身后的每一次碰觸都像是鼓槌,敲打在我的心尖上。這一刻,我恍惚有一種錯覺,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真的穿上了禮服,我喜歡的人,耐心細(xì)致的為我整理頭紗,那是多么溫情而又美好的畫面呢。

書齋外,桃花盛放,與青蔥楊柳交相輝映,不遠(yuǎn)處,還可以看到碧綠的菜畦,若隱若現(xiàn)的竹籬茅舍,一派田園風(fēng)光。

“好了?!币琅f是沉靜的聲音。

我微微調(diào)整了下已經(jīng)僵直的上身,再一次開口道謝:“多謝啦?!?/p>

陳延年深吸了口氣,沉下臉:“我說過,能別這么客氣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是啊,最近這些日子,我們之間似乎多了太多的不必要的客氣與客套。或許,在他的心里,作為相伴了近三年‘同志’,客氣似乎就代表著生疏。

轉(zhuǎn)過身,我一身婚紗的樣子,恰到好處的照映在里屋的穿衣鏡上,鏡子內(nèi),他站在我的身后,低頭沉思。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本來是不想穿著這件禮服的,可此時此刻,看著鏡子中的我們,我卻舍不得將它換下來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

有些不該留戀的糾結(jié),終究還是放下的好。我似乎明白了他口中那句‘順其自然’的含義。想到這,我不禁淺笑,鼓起勇氣,轉(zhuǎn)過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大大方方的,禮節(jié)式的西式擁抱。

“這樣謝,總不算客套了吧?!蔽覍以谛睦锖芫玫哪欠菪⌒闹?jǐn)慎放下,對他露出了久違的放松的笑容。

他只是笑,笑的很溫暖,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給了我一個禮貌的西式回禮。

“好看嗎?”我忽然十分大膽的提問。

他愣了下,似乎并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的向他發(fā)問。

“好看嗎?”我眨了眨眼,繼續(xù)追問。

“你瘦了?!彼肓讼?,回答的很認(rèn)真。

“什么意思嘛?!蔽野琢怂谎?,十分不高興地努著嘴:“我去把衣服換回來,你等我啊?!?/p>

“知道了?!彼麑⑹稚爝M(jìn)褲子的口袋里,像平常一樣,倚靠在門口,笑著回應(yīng)。

我將禮服換下,過了很久,靜歡和杜子中才回到書齋,我一問,才知道是靜歡的父親有事找他們,所以才將我和延年留在了書齋。

禮服的事情已經(jīng)敲定,我和延年便離開郭府,回互助社。

“話說,我挺意外的,你竟然答應(yīng)去做儐相?!蔽冶持郑咴陉愌幽甑纳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杜子中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标愌幽瓴]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你們都聊什么了?!?/p>

“很多,聊新文化,聊陳獨秀,聊中國的時局?!标愌幽昶届o的開口,目光掠過我,望向很遠(yuǎn)的地方:“他留學(xué)英國,是典型的新派人物,他理解陳獨秀所謂的‘不破不立’的態(tài)度,但卻不完全認(rèn)同新文化?!?/p>

“是啊,在認(rèn)識靜歡后,我才明白,當(dāng)跳出我們所在的陣營,理性的看待周圍的時候,更多的讀書人,往往都是折中主義者?!蔽艺J(rèn)真的思索道。

“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像我們?nèi)プ鲆坏馈欠穷}’那樣簡單。但是在這樣一個激蕩的時代,對于天性溫良的中國人,我們只能用更為激進(jìn)、更為徹底的方式去改造?!彼麛Q著眉頭,目光堅定的看向我。

“無政府主義……”我盡量用最為平淡的語氣去回應(yīng)他,可是內(nèi)心,我依然疑惑,這樣的中國,真的可以變成他理想中的那個社會嗎,至少,我沒有那么高的覺悟。

他鄭重的點點頭,瞇了瞇眼睛,輕聲道:“我很高興,在杜子中和郭小姐的眼中,我只是我?!?/p>

“啊?”

“這要感謝你。”他目光柔和的看著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快樂的情緒溢滿心頭。

“能別這么客氣嗎?”我學(xué)著他當(dāng)時的語調(diào),終于繃不住,不由得笑出了聲。

“是呀是呀,以后一定會注意的?!彼嗣羌猓茑嵵氐恼J(rèn)錯。

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纖風(fēng)細(xì)細(xì),楊柳青煙。我心底由衷的希望,我們能一直這樣,并肩走下去。


寫在最后:




一生等你(第三十四章 花非花)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南召县| 阿拉善左旗| 长寿区| 宁波市| 淮阳县| 乌拉特中旗| 营口市| 海伦市| 临泽县| 张家界市| 天台县| 和顺县| 贵南县| 汪清县| 山东| 保康县| 北辰区| 湄潭县| 凤城市| 德昌县| 元氏县| 岳阳县| 泽库县| 增城市| 濮阳市| 房产| 克拉玛依市| 雷波县| 内江市| 靖远县| 巴彦县| 资溪县| 永康市| 林口县| 开鲁县| 浑源县| 喀什市| 吉木乃县| 隆德县| 茂名市| 安丘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