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很難擺脫。

卷等颯颯熟睡后，才悄悄離開，回到府上。

進了廳堂，才發(fā)覺接近凌晨了，父親竟還坐在皮制沙發(fā)上，繼母在一旁悠閑地搖著扇子，像是專門等他回來。

“父親，您怎還未睡下？”卷站在茶幾旁，問。

“卷，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成天在戲院混，還曉得回來了？”父親臉上帶著些許怒意。

那女人則慢悠悠地調(diào)侃道：“卷兒啊，聽說你和清岄樓生得最好看那戲子好上了？嘖嘖嘖，這讓華家顏面何在？”

“閉嘴?！本砝淅涞卣f。

“好啊，逆子！”卷父猛地一拍桌子，“出息了，在外面和戲子混，還有理了？頂撞長輩？”

“父親，請您不要隨意玷污一個無辜的人的清白?！本砼刂浦约海届o地說。

“別狡辯了，跪下，來人，拿戒尺。”

一旁的女人用扇子遮掩著嘴角的笑意，輕佻地說：“老爺息怒，別傷了身子。”

仆人畢恭畢敬地遞上了戒尺。卷父仍臉色陰沉，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跪下，聽見沒有?！?/p>

卷平靜如水，他脫去外衣，遞給一旁的仆從，然后跪在地上，腰桿卻依舊挺得筆直。

他輕輕閉上了眼。

刻著祖訓(xùn)家規(guī)的木尺高高揚起，然后落在了卷的背脊上。外面只套了件單薄的襯衣，這一下，相當(dāng)狠。

卷只覺背部火辣辣地疼痛蔓延開來，直至全身，他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

接著，就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木尺劃破空氣，呼呼直響。原先刺骨的疼痛漸漸麻木了，到最后，木尺揮在軀體上便毫無知覺。卷的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龐滾落。他顫抖著，握緊了拳頭。

“颯颯，為……什么，對戲子偏見會如此根深蒂固”

“啪”，木尺掉落在地，卷父疲憊地揮揮手。“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本肀犻_眼，手支撐著慢慢起身，忽覺眼前一黑，一陣眩暈讓他險些跌倒。

卷扶著扶手，慢慢走上樓。他已經(jīng)不想關(guān)心現(xiàn)在背部是否傷痕累累，只感到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次日清晨，卷從床上起來，背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按了按額角，套上一件黑襯衣，又出了門?！跋ＭS颯還沒醒?！彼胫?。

到了颯颯的病房，卷看見他已經(jīng)靠在床頭，等著自己了。

“啊，早上好……那么早起啊？”卷不知道說些什么，支支吾吾擠出了幾句蹩腳的禮貌性問候。

“嗯，等你呢?！憋S指了指床，“坐這兒吧?！?/p>

“噢……”卷手足無措地坐在床邊。

兩人就那么沉默地坐著。

“卷?！憋S輕輕叫了一聲。

“嗯？”卷答應(yīng)著。

“你認識殼少嗎？”

“略有耳聞?！?/p>

“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是他姐姐那個事？不太清楚。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卷苦笑。就像當(dāng)年謠傳的，我謀殺弟弟那樣。誰在乎事實？人們最在乎的只是自己心里認為的那個答案。

“想來對于你來說，殼少也并不無辜吧。”

“嗯……”

“抽空我會去見他。這筆賬不也得好好算算，不是嗎？”

該還的，都要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