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分心，再加上一口氣沒續(xù)上，楊若清忍不住捂住心口，顯出痛楚難忍的樣子。燕榮澤本就不想跟楊若清打，面對著這樣一副容貌，他心不在焉，思緒也飄到了遠方。他的妻子蘇小青雖然是個啞巴，卻是個極為溫柔的女子。如果當(dāng)初的事沒有發(fā)生，她一定會是個賢妻良母，而他也不至于抱憾此生。

他光顧著回憶，卻忘了此時楊若清已經(jīng)沒有反抗之力。當(dāng)他的掌風(fēng)揮向楊若清之時，他便后悔了。哪怕盡量收回內(nèi)力，還是不可避免地打向了楊若清。眼看著楊若清閃避不及，即將被燕榮澤打中，柳霜眠拼命沖出去將楊若清撲開，可自己卻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掌。

那一掌正好打在了柳霜眠的肩胛骨上，雖不至于粉碎，但必然傷到了筋骨。而燕榮澤本人也因為驟然收回內(nèi)力而遭受反噬，不得已吐了血。之前跟那些老東西動手已然受了內(nèi)傷，現(xiàn)下是傷上加傷。若還想著要強行帶走楊若蕪，必然還有一番苦戰(zhàn)。

他不甘心，可也無可奈何。畢竟燕榮澤很清楚，自己只要有那么一絲半毫的不適，那么想要自己死的人便會蠢蠢欲動，所以他一直讓自己保持著最佳狀態(tài)，以此來威懾眾人，自己是不可動搖的。

“霜眠，你沒事吧？”

“我、我還好，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總算……保護了你一回，也算是做到了我對你的承諾?！?/span>

“好了，你別說了，先休息下?！?/span>

人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當(dāng)燕榮澤看到楊若清那般關(guān)心柳霜眠，就更恨不得將這小子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弄清楚了他們的底細，還怕不能把人弄來嘛。

“咱們走著瞧，我是不會罷休的！”

燕榮澤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場所有人，似乎他們就是自己以后要除掉的目標(biāo)。可他想走，也沒誰能留得住他。何況在場的人傷的傷病的病，能自保就不錯了。眼睜睜地看著燕榮澤飛身離去，楊若蕪總算松了口氣。因著他的關(guān)系，連累了這么多人，他真的于心不安。

“若清，我們先把他們扶回去，再找大夫來給他們看看吧?！?/span>

“嗯。”

此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幾名長老也由他們的弟子帶了回去休養(yǎng)。唯獨楊庭笙的情況比較嚴重，好在江大夫也隨他們來了長歌，由他醫(yī)治過后，楊庭笙的情況好了許多。但江大夫卻囑咐他必須臥床好好靜養(yǎng)，不能再操勞門派事務(wù)。

方遙思脖子上的傷也經(jīng)過楊若蕪處理沒什么大礙了，只是他受了驚嚇，人也有些恍惚。喝下了江大夫開的安神藥，總算是安穩(wěn)睡下了。楊若蕪很是自責(zé)，本是請他來住上一陣的，沒想到差點讓他賠上性命，還遭了燕榮澤一通羞辱，這對他的身心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哎，早知道還不如遠走他鄉(xiāng)，也省得讓關(guān)心自己的人都受到了傷害。自己或許才是最應(yīng)該死去的那個人，也只有自己死了，燕榮澤才會結(jié)束這樣的瘋狂。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很難再打消。

楊若清才將柳霜眠安頓好，便見楊若蕪神情恍惚，眼神更是不知飄往何處。燕榮澤的事他這么多年來一直放不下，自責(zé)之心從未消減分毫。他總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與其說是性子孤僻，還不如說是害怕連累別人。

“師父，師父？”

“啊，若清你在喊我嗎？”

“師父可還是在自責(zé)？”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span>

“師父你難道忘了嗎？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切不是我的錯，要我沒有負擔(dān)地活著?？赡阕约簠s沉溺在自責(zé)中，承擔(dān)著本不該自己承擔(dān)的痛苦?！?/span>

“可是若清，比起自責(zé)，我更多的是擔(dān)心。一旦你的身份讓燕榮澤知曉，我不知道他會怎么對付你。你的容貌已經(jīng)引起了他的注意，畢竟你比我更像你死去的母親。雖然當(dāng)初為你母親接生的羅婆婆已經(jīng)過世了，可并不代表你的身份再無人知曉。他如今不肯放過我，以后說不定也不會放過你?！?/span>

“我早有這個心理準備，也想到過會與他面對面。他是我的父親不假，可他對我并沒有生養(yǎng)之恩，甚至差點送我去見了我的母親。除了恨，我對他再也沒有別的感情?！?/span>

“我跟掌門師兄商量過了，為了你的安全，不能再留在長歌了。我準備安排你去千島湖的小筑避一避，那里環(huán)境清幽，罕有人至，他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span>

“那師父你呢？”

“我得留下照顧遙思，他行動不便，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尤其是今天他的面具被燕榮澤揭下，心中已有陰影。以前我絕望無助的時候，是他陪伴著我走出了困倦。如今他也遇到了這樣的難題，我怎可能棄他于不顧？何況師門中還有一戰(zhàn)之力的只有我了，為了他們的安全我也必須留下。”

“我聽師父的，只是霜眠他為了救我而身受重傷，能不能讓他隨我一起去療養(yǎng)？”

“你既然那么喜歡他，我這個當(dāng)師父的也不會棒打鴛鴦，做壞人姻緣的惡人。他也算是個有心的，或許我以往對他的看法是不對的。得了，等他好了后讓他父母來提親吧，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總得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span>

“師父，你對若清真好?！?/span>

“傻孩子呀，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當(dāng)作了我的親兒?！?/span>

楊若蕪將楊若清抱在了懷里，心中無限感慨。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老天卻又送了他一個孩子，彌補了他此生的缺憾。他其實是對不起若清的，因為他曾經(jīng)動過利用他報復(fù)燕榮澤的念頭，可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有多么離譜。

楊若清是燕榮澤的孩子不假，可他和他母親一樣，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不該為了燕榮澤犯下的過錯而承擔(dān)自己的怒火。也慶幸自己沒有犯下這等大錯，不然又要毀了一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