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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復(fù)仇

2021-09-02 20:34 作者:_青梅竹_  | 我要投稿

“你塊頭是不是變大了!”諾爾用那雙翠綠如玉石的眼睛反復(fù)檢查碧落最近蛻下來的皮后,半認真半玩笑的說。

這確實是真的,碧落承認自上一次蛻皮后,兩個女兒都明顯感覺出,她在龍的形態(tài)下比原來更長了,“達到20米了。”按照她的經(jīng)驗,未來肯定還有再變長的機會,不過想要達到有史以來最大的30米左右,是不可能了,而且她也不想。

將這些龍皮切割再卷好,諾爾對于今日的收獲心滿意足,“我倒希望遼海的公主能再長大點,至少25米。”不管是皮還是鱗片,都是越多越好,畢竟相對于其他精靈團體,只有她才有穩(wěn)定的貨源。將這些材料加工不論是留著自己用還是賣出去,都是一種妥善利用,總比被自然分解掉強。

她把我當成什么了,而且我早就不是公主了。嫁到西方這么多年,碧落對自己的定位是妻子與母親,回東方也是以女兒的身份,從來不把自己看做龍宮里的公主,有時連她自己都感到詫異,身份的轉(zhuǎn)變竟然沒有任何不習(xí)慣,也許是大起大落歷練了她的精神,“難得你來一趟,又給我女兒帶了一堆點心和有用的書籍,我再額外送你點別的吧?!?/p>

聽到額外奉送,諾爾頓時興奮起來,猜想著碧落會送她什么,肯定不是自己角,“該不會是龍須吧!”她聽說龍須對于水龍的作用,一直希望能得到一根進行研究。

碧落馬上否定,“這不可能?!饼堩殞λ闹匾谎远?,如果不小心斷了,她下海都不會潛入太深的區(qū)域,畢竟她的視力不好,“我要給你的是這個。”

諾爾看著碧落仰起頭,頸部有一連串肌肉運動,某種東西從體內(nèi)被頂了出來,跟著她張開嘴,將一枚圓滾滾,直徑約3厘米的物體吐到手中。圓球呈棕色,與諾爾的頭發(fā)貼近,“這是……”諾爾不想去碰,上面還沾著不知是胃酸還是其他什么的黏液,“你給我這個。”她見過牛、羊等動物反芻,龍還是第一次。

“這是我的內(nèi)丹?!北搪湔f,“你這是什么表情。”好友一臉嫌棄的樣子讓碧落有點失望,她到底知不知道,在東方,很多人,甚至是皇帝都渴望得到龍的內(nèi)丹,并愿意為此付出極高昂的代價。如果自己將內(nèi)丹給東方人,他們估計都樂意下跪表達感謝了。

“內(nèi)丹?”諾爾不理解這詞的含義。

多說無益,碧落從書柜里找出本書,是由一個曾在震旦待過10年的傳教士寫的,里邊詳細記載了很多內(nèi)容,其中在醫(yī)療養(yǎng)生方面就有關(guān)于內(nèi)丹的描述。震旦一些術(shù)士希望靠著藥物以及自我修煉最終在體內(nèi)產(chǎn)生給丹,對于人類來說,這將帶來本質(zhì)的升華,“當年我們的祖先來到東方,學(xué)習(xí)了人類的一些生活方式,也試著模仿他們?!北搪湔f。

這種模仿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水龍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能比人類更輕易的在體內(nèi)形成內(nèi)丹,只不過這種內(nèi)丹并沒有像人類設(shè)想能給自身帶來什么極大地提升,因此有些龍出于一時興起會把內(nèi)丹隨手送給人類,卻沒想到在人類中會引發(fā)激烈的動蕩,人們?yōu)榱藸帄Z龍的內(nèi)丹甚至不惜兵戎相見,后來龍王便嚴格禁止族內(nèi)成員把內(nèi)丹送給人類。

諾爾還是不理解,為什有人會對龍的嘔吐物(沒有歧視碧落的意思)這么執(zhí)著,盡管她也收集龍身上的物品,可內(nèi)丹這東西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認為,這只是碧落吃到胃里的食物殘渣凝結(jié)物。不要,她絕對不要,不管東方人把內(nèi)丹描述的多么神奇,她還是不會去碰。

她可真不識貨,這才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碧落無奈地說:“你或許不知道,在西方,400年前曾有人吃過龍的內(nèi)丹?!?/p>

竟然有人會去吃……諾爾剛要表達詫異突然意識到碧落提的時間點,“400年前,難道是對菲雷普利的圍殲戰(zhàn)?!?/p>

“是的。”碧落告訴她,她的爺爺是400年前大戰(zhàn)的幸存者,生前曾對族人提過,在大戰(zhàn)最激烈的時候,他為救一位勇敢的青年勇士,把自己的內(nèi)丹交給了對方,服下內(nèi)丹后,本來垂死的青年脫胎換骨,重新投入戰(zhàn)場,沖在了戰(zhàn)斗的最前線。

碧落的話讓諾爾想起了以前長輩給她看的一些史書,與人類不同,精靈的歷史還是客觀提到了東方水龍在戰(zhàn)爭中的幫助以及犧牲,并著重說了一件事,一個叫道爾的戰(zhàn)士在危難時刻得到了一條水龍贈予的力量,憑借這個機遇在戰(zhàn)爭中建功立業(yè),戰(zhàn)后成了公認的英雄之一,更成為了本國最受人尊敬的人并榮升為貴族,道爾這個姓氏給他的子孫帶來了長久的榮譽與富貴,直到50年前,這個家族因為卷入貪腐遭到國家徹查才最終衰落。

“你看,內(nèi)丹是不是有益,你該試試?!北搪湔f。

諾爾還是回絕了碧落的好意,想到從碧落嘴里吐出來,她還要吃掉就全身不自在,“謝了,我們精靈的體質(zhì)本來就有異于人類,吃了未必有什么作用?!?/p>

碧落把內(nèi)丹咽了回去,還在抱怨諾爾不懂她的好意,“用我的角入藥時可沒見你們猶豫過?!彼刹粫p易把內(nèi)丹送給外人,最初她想的是等體內(nèi)內(nèi)丹生成送給丈夫,可卡迪隆意外遇害,而兩個孩子目前也用不著內(nèi)丹。就算送出去,假以時日,碧落還是可以在體內(nèi)重新生成,可惜諾爾在心理上實在抵觸這東西。

盡管愛嘗試新鮮的事物,但畢竟有個限度,諾爾成長的環(huán)境使她就算理解內(nèi)丹的好處也不會去服食,“不要推銷了,有皮和鱗片我就知足了,你看,我并不貪。”

就在這時,碧落的大女兒麗姬婭跑了過來,“你今天來得很巧,媽媽打算明天帶我們?nèi)シ移媸羞^幾天?!?/p>

芬奇市是近海城市,距離惡龍角更遠一點。那個城市被公認為是沿海地區(qū)最傳奇的城市。400年前大戰(zhàn)勝利后,一群流離失所的人來到了那片土地,看到曾有過一座城市,卻毀于戰(zhàn)火,于是對未來心懷夢想的他們憑借勤奮與智慧重新建立了新的城市。

遍布整個城市的下水系統(tǒng)是那里最卓越的一個標志,據(jù)說在城市建設(shè)之初,工程師們就系統(tǒng)的考慮了這個問題。他們還利用巨大的機械開鑿運河,連接海洋,使船只能更加便利的進入內(nèi)陸地區(qū),而且新生的城市非常重視教育和文化,各種圖書館與藝術(shù)機構(gòu)幾乎遍地都是。

“看來你是真不敢回梅里市了?!敝Z爾可是聽說之前發(fā)生在梅里市的事,得益于發(fā)達的交通驛站,消息傳得很快,甚至臨近一些國家的報紙都刊登了龍與巨大的怪物在城里惡斗的新聞,根據(jù)目擊者描述繪制的畫面被很多人傳看,當傳到諾爾所在的精靈居住區(qū)時,她起初覺得難以置信,碧落怎么會魯莽到在城市中變成龍,甚至還造成了一定的破壞。直到她去另一個精靈定居點參加一場活動,與曾在現(xiàn)場的力格爾有了交談,才確信當時在梅里市咬死怪物的龍就是碧落。

在諾爾印象中碧落總是很文靜,偶爾帶點憂郁,可能是因年輕守寡的原因,在她面前碧落從沒有展現(xiàn)出過攻擊性,不過她心里明白,碧落只是隱藏了這些,從她多年來持續(xù)在打聽當年是誰在惡龍角殺了龍就可以想象,如果碧落真找到那個人,尤其是挖出卡迪隆心臟的人,她會怎么對待對方。而且諾爾曾見過碧落在龍形態(tài)捕獵的樣子,平靜的水面瞬間沸騰,她破水而出,嘴里咬著一只近5米長的大魷魚,而且她還像鱷魚一樣,在海中翻轉(zhuǎn)身體,撕扯魷魚的頭部。這一切都確鑿無疑的顯示,在海中,龍形的碧落是兇猛的頂級獵食者。

“梅里市現(xiàn)在忙著重建,我才不去那種垃圾遍地的地方,不好玩。”拉扎娜也走了過來,她的嘴角還掛著一點蛋糕上的果醬。

“注意點吃相?!北搪湔f,并拿出手絹,輕輕的擦去果醬,“甜食必須限量,不能總是沒完沒了的吃。”

“你這次可低調(diào)點。”事發(fā)后,諾爾很擔(dān)心碧落的安危,盡管報紙上說明了案件細節(jié),但也明確提到了三條龍以及惡龍角,她生怕梅里市的人不肯善罷甘休,集結(jié)隊伍去攻擊惡龍角。

“我從不主動去找麻煩?!北搪湔f。出事后她確實沒有再去梅里市,而是總和女兒去薩卡伊市,她一個東方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雖然有點顯眼,但她始終恪守不張揚的作風(fēng),并沒有惹出事端,就算去劇院看演出也通常是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而且我也不讓她們找?!?/p>

她們是指兩個女兒,在出事后,她能感覺出兩個孩子對于外界有了明顯的敵意,拉扎娜偶爾會在洞外變成龍形,噴火去焚燒巖石,而麗姬婭會在人形用雷電轟擊海面,她們都在有意訓(xùn)練戰(zhàn)斗方面的能力。碧落不得不出面制止,這些能力只是自保的手段。如果她們希望嘗試捕獵她會允許使用能力,畢竟以前碧落曾試著培養(yǎng)過她們這方面的技巧,但因為捕獵環(huán)境不同,后來就變成讓她們自行摸索了,現(xiàn)在麗姬婭和拉扎娜捕獵普通的野豬或鹿不成問題,噴出的火也足夠烤熟肉類,但對于人類的主動攻擊碧落是嚴格禁止的,“這不是400年前,你們可不是為非作歹的龍,我們不怕人類來犯,但我們也不會主動襲擾外人,我們有自己的生活。”

兩個女兒沒有頂嘴,畢竟,她們也沒信心與所有人為敵,而且碧落總是帶她們進入人類社會,使她們對人類的生活抱有好感,畢竟在惡龍角可沒有演出看。

“我聽說芬奇市的有幾家不錯的酒莊,你可別又喝多了?!敝Z爾提醒說。

“我不是去喝酒的?!北搪湔f,雖然她仍會出入一些酒館,但自從差點被占便宜,她在外出時就嚴格控制自己的酒量,“我要去參加一場拍賣會?!彼f給諾爾一張報紙,梅里市還沒被破壞前買的,刊登的內(nèi)容包括一則拍賣廣告,舉辦時間就是未來幾天,拍賣物品中,一本書叫《灰王的協(xié)約》是碧落志在必得的。

“你竟然要買這本書?!敝Z爾的表情一言難盡,報紙上對于書的介紹很普通,是一本古人遺留的晦澀難懂的文學(xué)作品,但她卻知道這本書的真相,“那可據(jù)說是灰袍隱王傳給人類的瀆神之文,根據(jù)一些推測,在腐朽陰云中隱王可以說是支柱地位,他的書甭說讀,就不該存在。”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精靈,并且族內(nèi)有關(guān)于這方面的記載,她可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警覺。

“我從《天藏經(jīng)》中讀到過關(guān)于《灰王的協(xié)約》的描述,既然這本書現(xiàn)世了,我想要?!北搪淅潇o的說,可這看似不以為然的表情下隱藏的想法,諾爾是猜得到的。

“你還在嘗試對不對?!敝Z爾看著屋里一幅畫說。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畫,梅里市一位著名畫家利用暗箱為碧落與卡迪隆畫的,除了臥室中的骸骨,碧落能回憶起卡迪隆形象的就只剩下這副畫了,卡迪隆本來不喜歡被人類描繪,還是在碧落央求下才同意的。

眼前的朋友從來沒能擺脫自身的悲劇,這是諾爾的看法,每次她的視線落到碧落的專屬書柜,都會立刻挪開,里面的每一本書都讓她感到莫名的壓力,這些書,碧落通過隱秘的黑市花重金買來了,記載的內(nèi)容都在過去某個時期被官方視為邪惡的災(zāi)難,禁止閱讀,甚至?xí)鰟尤肆λ巡椴N毀,但總有漏網(wǎng)之魚,現(xiàn)在全成了碧落的藏品,而幾天后,她會再給這里添加新的成員。

“你……”諾爾想勸碧落放棄,她的努力自己看在眼里,她真怕好友有一天會陷入這些黑暗的知識中毀了自己與家庭。你該坦然接受他的死,你還年輕,龍的壽命很長,碧落完全可以再找一位伴侶,可她把這些話咽了回去。

“想說什么?”碧落看出了她欲言又止。

“這些真有用嗎?!敝Z爾盡量裝的不以為意說,“你掌握的知識量怕是超過很多著名的法師了?!?/p>

“其實沒有?!北搪湔f,“沒用的知識我從來不去學(xué),但其中有幾個……”她的表情變得有點謹慎,這種氣氛感染了兩個女兒,她們不自覺的圍到了媽媽身邊,“似乎能逆轉(zhuǎn)生死,將逝去的意識帶回來,可要付出的額外代價有悖于我的理念?!彼幌胱屨煞蚧貋恚刹幌霠奚鼰o辜的生命,或者帶來某種危害極大的惡果,所以除非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會去嘗試。

諾爾欽佩她的意志,只要稍微薄弱些的人,或者沉迷在力量中,就有可能將這些書付諸實施,甚至是化身為第二個菲雷普利,可碧落沒有。她對于情感的執(zhí)著反而使她克服了危險的誘惑。

“芬奇市標志景點不少,別總想著看禁書,也帶孩子們好好玩玩?!敝Z爾說?!耙皇俏业没厝ニ推?,我也跟你們?nèi)チ恕!彼墒呛芟矚g兩個孩子,還給她們當過一段家庭教師。

這無需多言,碧落懂得妥善分配生活。

與梅里市相比,芬奇市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學(xué)者的味道,母女三人行走在鬧市區(qū)的一條街上,街很窄,而且安靜,沒什么人,所以她們小聲討論著兩旁的建筑風(fēng)格,那些書店、禮品店看上去生意不錯,而且店鋪的主人樂意花錢在裝點上,找人設(shè)計更具文藝氣息的櫥窗,油漆過的百葉窗,精雕細琢的黃銅把手,獨具風(fēng)格的廣告牌,一切都讓人賞心悅目。

“我想就算梅里市修好我也不會常去了。”拉扎娜已經(jīng)決定以后外出的首選是這里,“媽媽,剛才我看到這里也有瓷器店,你可以跟這的老板嘗試建立新的貿(mào)易?!?/p>

碧落跟當?shù)厝藳]有往來,她可不認為這的店鋪會隨便接受一個外人的供貨,“有機會再說吧?!焙@锎_實還有沉船,等待挖掘的寶物多得是,而且除了瓷器,最近還聽說有些貴婦渴望得到海中的上等珍珠,她完全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我們應(yīng)該去附近的歌劇院?!丙惣I說,她等不及看看市里最近要演什么,她對舞臺劇情有獨鐘,欣賞演員們帶來的動人表演與歌唱。

“去歌劇院前,我們,我們先去公園?!崩日f。

不論是公園還是歌劇院,時間都有,碧落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拍賣會在后天舉行,買到書后,只要孩子們愿意,她會暫留幾日,讓她們玩夠了。而且她還想買點其他種類的書給孩子們看,豐富她們的知識。

走出這條街,她們隨著人流來到廣場,在廣場,她們看到更為宏偉的建筑,以及一排做落在中心已有200年歷史的雕像,這些雕像是為了紀念400百年前犧牲的人而建立,那些浴血奮戰(zhàn)的勇士,雖然已死去許久,可他們的輝煌,被后世的藝術(shù)家用精選的石料永恒的記錄下來,供人瞻仰。在雕像前,圍著很多慕名而來的游客,他們用對藝術(shù)的贊嘆以及對死者的尊重注視著這些精美的杰作,騎士、法師、精靈、術(shù)士、浪人,但就是沒有龍,這個說法不完全正確,有龍,不過是垂死掙扎的樣子,龍的形象參考了古籍中關(guān)于魄羅貢的描述,他被騎士的戰(zhàn)馬踩踏著,而在旁邊,能看到菲雷普利的形象,被法師與術(shù)士的氣勢震懾。而精靈與浪人則在斬殺僵尸。

碧落暗自感慨著,果然,東方水龍對于戰(zhàn)爭的犧牲被忽視了。

“我們走吧?!闭斔龓е鴥蓚€女兒要去附近公園散散心時,卻停住。

“媽媽?!?/p>

“媽媽,你怎么了?!?/p>

姐妹倆個都發(fā)現(xiàn),碧落突然有點出神的看著另一處。

她們順著母親的視線,看到一個男人正獨站在騎士雕像前,此人中等身材,年紀目測不大,身體很結(jié)實,目光深沉,一臉肅穆,從膚色看,他是那種總在四處漂泊,已經(jīng)習(xí)慣風(fēng)吹日曬的人。

碧落的雙眼像是被牢牢固定住了,如果不是拉扎娜搖著她的手,她可能會直愣愣的一直看下去直到對方發(fā)覺?!鞍?,抱歉?!被剡^神來的碧落有點不好意思,幸好沒被外人注意,她趕緊帶著兩個女兒有點慌張的離開了廣場。

孩子們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母親,她的臉發(fā)紅,似乎很難為情。碧落不敢回頭,那個人身上像是帶著磁力,讓她不自覺地陷入奇異的妄想,這樣看一個男人對于女人來說可是很不禮貌的,盡管因為愛買醉,在梅里市也引起過一些非議,可她卻從沒像今天這樣失態(tài)。

“媽媽,那個人你認識嗎?”拉扎娜問。

“我不認識?!北搪湫膩y如麻,“可是,”她不確定該不該說出真實的想法,最終在女兒擔(dān)心的目光下,她坦白了心事,“那個人,讓我在一瞬間,”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感受到了你們父親的痕跡。”

她的臉更紅了,真想找快面巾遮住。碧落低著頭走,差點撞上一個路人。我這是怎么了,就算再懷念丈夫,也不應(yīng)該在陌生男人的身上產(chǎn)生感覺,這在過去5年中從沒有過……

“媽媽,他會不會像我們一樣,也是變成人的龍?!崩忍煺娴恼f。

碧落尚未回答,麗姬婭就斷然否定說:“絕不可能?!比绻驱埢?,作為同類她們應(yīng)能感應(yīng)出來。

“不是,我不知道,我們回去吧。”碧落這一天的行程被徹底打亂了,她現(xiàn)在那都不想去,只想在旅館里,一直等到拍賣開始。

不能在城市里玩自然讓姐妹倆覺得無趣,可她們都看出碧落心情很差,所以不敢有其它想法,回了旅館,吃著午飯,姐妹倆無趣的瞧著窗外的人流,期待著一天盡早過去。

碧落試著去思考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緒波動,那個人是誰,越想她發(fā)覺自己強烈的想要再見到他,為什么,他怎么會有卡迪隆的感覺,他肯定不是龍,他是誰……

“可惡!”她小聲咒罵著,發(fā)覺就算回到旅館自己也冷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這個陌生人的身影。不能再這樣了,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曖昧想法,需要些手段抑制或者轉(zhuǎn)移思維。她的目光越過窗戶落在外面的酒館上,她有招了。

來芬奇市前她的想法很簡單,買書,帶孩子們逛逛,回家。喝酒可不在安排上,可現(xiàn)在顧不了了,她需要用酒精麻醉自己。

離開旅館,徑直來到酒館,她的出現(xiàn)吸引了其他顧客的目光,酒館里有女人,都是陪著其他男人,而她獨自一人,大刺刺的走到吧臺前,掏出錢,買酒,然后一言不發(fā)的拿起喝。碧落能聽到身后有人交頭接耳,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趕緊沖淡對那人的胡思亂想。

酒保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從對方的眼神碧落就能讀出他的想法,這是個被人拋棄的情婦,隨他們便吧,只要別打擾她喝酒。

她一杯又一杯喝著,沒人阻止她,對酒館老板來說只要客人付錢又不鬧事,他是不會制止的。對于其他客人,她則是個酒量很大的怪女人,有好事者甚至打賭她最終能喝多少。

有人想跟她搭訕,甚至公開詢問她在那工作,碧落用冷漠做答復(fù),當有人伸手想去攬住她的腰時,她會毫不客氣的拍開。

“看來她接不到客了?!庇腥舜拄?shù)某靶φf,引來部分呼應(yīng)聲。

喝了大約20杯左右,碧落覺得有點上頭了,她又買了一瓶,打算帶回去喝。此時碧落的步履有點搖晃,但還沒到需要人扶的地步,她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只是給這些無聊的人提供了點低級趣味的話題,很快他們會忘掉自己,自己更不會記住他們。

在她走到門口時,從外進來了一位新的客人,碧落本想讓開以便對方能進去,卻在看到對方的外貌后,愣在了原地。怎么會是他!碧落在心中發(fā)出無奈的呼喊,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早上在廣場給她卡迪隆感覺的人。

“女士,這是你的酒對吧?!睂Ψ侥樕蠏熘溨C的表情,仿佛碧落是個小丑,而他手中拿著本是碧落的酒,就在剛才會面的瞬間,碧落全身像是不聽使喚,手中的酒瓶掉了,而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酒瓶,不然場面會更難堪。

“謝謝,先生,”碧落尷尬的接過酒瓶,吃力的想要維持住鎮(zhèn)定,“我叫碧落……”這簡直是糟糕的回答,她為什么要跟一個陌生人介紹自己。

“庫卓,”對方說:“普羅佩斯·庫卓。”他讓開一條道,讓碧落可以出去,盡管他保持著禮貌,可眉宇間還是掩飾不住男性特有的優(yōu)越感,“抱歉,碧落,我今天只想一個人喝酒?!彼f話時,從嘴中傳出一股淡淡的煙味。

“我……”碧落沒有回答,更無暇理會周圍的笑聲,她慌張地跑回了旅館,無視兩個孩子詫異的目光,喝完了剩下的酒。

她的心臟跳得厲害。離那個人太近了,她為什要告訴普羅佩斯自己的名字,她在渴望什么,她可不是妓女。最終因為酒的作用,她醉倒在床上,在睡著時,她還會不經(jīng)意的念著普羅佩斯·庫卓這個名字,這引起了兩個女兒更大的疑惑。

“媽媽怎么了!”麗姬婭擔(dān)心說。

“喝多了?!崩日f,她想去公園,可惜今天只能待在旅館了。

“那個女人是誰?”酒館里,普羅佩斯問給他上酒的侍者。

“建議你換個目標?!笔陶叩退椎男χ?,“她是從對面旅館下來的,我早上曾見過她帶著兩個女兒在逛街?!?/p>

“東方女人,兩個女孩……”普羅佩斯耐人尋味的說,他確實對碧落有點興趣,但不是為了欲望,而是因為之前在報紙上看到的,關(guān)于梅里市的一些重大新聞。

拍賣的日子終于到來了,碧落帶著孩子早早的就趕到了賣拍會現(xiàn)場,對于其他拍品,她根本沒興趣,她想要的只有《灰王的協(xié)約》。

很快一件件展品就落入了不同的賣家手中,麗姬婭與拉扎娜在這種環(huán)境下有點不老實,碧落一邊耐心等待著心儀的拍品出現(xiàn),一邊用目光示意兩個孩子不要太活潑。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一枚由國王親自頒發(fā)的榮譽勛章,原屬于道爾家族。”

這枚勛章做工極為奢華,純金打造,彰顯了主人的尊貴,據(jù)說出自著名的大師之手,勛章呈盾牌型,中央是被勾勒出的勇武的騎士。根據(jù)介紹,勛章是50年前在戰(zhàn)勝魔皇的勝利紀念日時,由國王頒發(fā)給道爾家族的,接受者的祖先曾在戰(zhàn)爭中斬殺了無數(shù)敵人,甚至在菲雷普利身上留下過傷口。然而,勛章頒發(fā)不到半年,道爾家族就被揭發(fā)牽扯貪腐丑聞,整個家族隨之沒落,這枚勛章卻不知何故沒被沒收,在民間輾轉(zhuǎn),最終來到了今天的拍賣會。

勛章點燃了買家們的激情,他們爭相報價,都想將其收入囊中,但最終勝利者只有一人,而且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買下勛章的人只是代理人,至于真正的買家是誰,他沒有透露,這在拍賣會舉辦的歷史中很常見,總有些賣家刻意保持著神秘感。

又一件商品被擺上展臺,買家們興趣索然,碧落則全神貫注,她要的書終于來了。

拍賣方似乎也察覺出與會者熱情不高,所以在介紹時比較冷淡,說這本書是由千年前一位宮廷藝人根據(jù)自己的夢編寫的小冊子,被后世一些人改編成了各種帶有警示寓意的恐怖故事。

這完全是以訛傳訛,碧落相信如果他們了解書的真相,絕對不敢公開拍賣,《灰王的協(xié)約》由當年菲雷普利手下一個叫曼努的法師撰寫,而一些隱晦的說法暗示這本書實際是腐朽陰云中的灰袍隱王透過意識告知曼努的,灰袍隱王是腐朽陰云中高位神的化身,一些書籍將其形容為裹著灰色帶有兜帽的長袍的人的形象,而在兜帽中看不到五觀,只能看到一個遮住上半邊臉的面具。藏在灰袍內(nèi)的真身一旦暴露,會將直視者抹除。通常這種書只能通過黑市得到,像這樣公開的拍賣行實屬罕見。

在看到周圍的人聽介紹時那乏味的表情,碧落就知道,這次競拍不會太困難,當主辦方公布標價50然薩克時,她毫不猶豫的說,“55?!?/p>

碧落滿心以為主持人會宣布她得到了書,幾乎就在她報價后,第二聲音響起,“60?!?/p>

與碧落競爭的也是女人,而且比碧落更引人矚目,實際在拍賣開始前,她就已經(jīng)因外貌出眾而在競拍者中很顯眼,源于她如黑珍珠般光滑的皮膚。碧落也是第一次見到膚色如此黑的人,錯不了,她一定是來自南方那片炙熱的大陸。以前聽一些水手提過,在書籍中也看到過。與這里以及東方各國不同,在那片大陸,很多地區(qū)依然保持著部落的社會模式。相對與貨幣,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以物換物。

多方資料不止一次提到他們異于常人的視力以及卓越的追蹤獵物足跡的能力,在400年前的大戰(zhàn)中,交戰(zhàn)雙方都曾利用過這些人的本領(lǐng),只不過其中有著不堪回首的卑劣一面,被征召入伍并非這些獵人自愿,而是以奴隸身份強迫來到異國。當航海家來到那片炙熱的,被命名為坦尼亞的大陸后,發(fā)現(xiàn)當?shù)夭柯渲g時而發(fā)生沖突,沖突中雙方都會抓獲對方的人,有些航海家便用船上的物資換取俘虜,運回自己的國土作為奴隸使用,在與菲雷普利的戰(zhàn)斗中,兩邊都干出過唆使不同部落開戰(zhàn),獲取壯丁的惡劣行為,只不過菲雷普利對待這些人用完后就會作為祭品處理掉,而聯(lián)軍一方比較仁慈,活下來的獵人會得到一筆補償,并允許他們自行設(shè)法回到故土。

碧落可沒想過會跟一個黑人女子為一本書發(fā)生爭執(zhí),她想要盡快結(jié)束競拍,便立刻提價,“100。”她直接爆了個大數(shù),自以為穩(wěn)操勝券。

現(xiàn)場的氣氛變得微妙,眾人先看看碧落,又看了看那位黑人女性,只見她毫不示弱,張口說:“150?!?/p>

人群中爆發(fā)出小的騷動,原本對這本書不在意的人也打起精神,他們都很好奇,兩個女人為什么會對一本書如此執(zhí)著,更關(guān)心誰會是最終贏家。

“180?!薄?00?!薄?20?!薄?00?!?/p>

雙方較上了勁,價格的博弈在隔空上演,經(jīng)過幾輪比拼,價格被越叫越高,每一次提價,人群中都會出現(xiàn)短暫的騷動,直到最后,碧落以1500的高價成功拿下了這本書。當競拍結(jié)束,有人鼓起了掌。

“恭喜你?!焙谌伺诱f,可從口氣中,碧落感到對方不像是認輸,更像是宣戰(zhàn)。

以遠高于預(yù)期的價格買到書已經(jīng)夠糟了,碧落相信今天的事肯定會被這些人傳出去,看來就算自己想低調(diào),也還是制造了話題。

付了錢,拿到書后,碧落立刻帶著孩子離開了拍賣行,母女三人能感受到來自外人的注視,但在這些人中,還是與自己爭奪書的女人給她留下的印象最深,她還記得對方看自己的神情,就像獵人盯緊了獵物。

“我估計成了人傻錢多的代表?!北搪渥猿暗恼f。

“媽媽,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劇院看看有什么節(jié)目預(yù)告了?!丙惣I說。

“等我把書放回旅館,就帶你們?nèi)ァ!北搪湔f。

劇院今天有著名的男高音在巨大管風(fēng)琴旋律下的集體合唱,這些人從小就在唱詩班接受了系統(tǒng)的培訓(xùn),在成年之前,為了能保持童音,更是選擇了閹割手術(shù)。碧落一直覺得他們?nèi)绻皇瞧扔谏顗毫?,而是自愿的話,那這些人真是為藝術(shù)獻身的典范。在震旦,被閹割過的人僅是宮廷中權(quán)貴的侍從,永遠不可能跟藝術(shù)沾邊。

這家劇院的精彩之處還不止如此,根據(jù)介紹,這里的舞臺在設(shè)計時,具有創(chuàng)新思維的工程師投入了大量心血,利用巧妙的機械聯(lián)動裝置完美的使舞臺布景的透視原理得到了最大的發(fā)揮,背景的轉(zhuǎn)換,舞臺人物的升降流暢自然,每當有機械降神的橋段出現(xiàn),都能引來觀眾的陣陣喝彩。

另外,除了各種人類演員,為了達到某些新穎脫俗的效果,該劇院還專門定制了幾款表演機械,包括可以坐立,揮動四肢的機械騎士??魁X輪移動,胸口能打開噴出花瓣的獅子,甚至是一條靠鋼絲牽引能揮動翅膀,轉(zhuǎn)動脖子的機械龍。

但就是這條龍,使碧落以及兩個女兒放棄了在這家劇院觀看表演,因為介紹中說,這條龍以及所屬的表演,正是根據(jù)5年前惡龍角的事改編的,人們靠著道聽途書的內(nèi)容,編出了一個勇士擊敗惡龍,替東方公主報仇的故事。

“垃圾?!北搪淇酥浦掖┻@些事的沖動。前天起,她的心情就總不對,因為那個叫普羅佩斯的人,她發(fā)現(xiàn)本來平息的喪夫之痛又隱隱發(fā)作。當看到機械龍的表演內(nèi)容后,她當即生出一種想要毀掉機械的沖動??ǖ下∷赖臅r候,梅里市在狂歡,而5年后,另一個城市的人還在變著花樣貶損他。

他不是惡龍,他不是。碧落想要告訴所有人,可心中的理智又告訴她,沒用的。

“媽媽,我們走吧?!?/p>

“我不喜歡這里?!?/p>

兩個女兒拉著她的手,她們也很憤怒,有種想要拆掉這個劇院的念頭,可碧落的教育使她們清楚,胡鬧無濟于事,只好選擇眼不見心不煩。

在回去的路上碧落一直在走神,很多想法膠著在一塊,她發(fā)覺在心中,卡迪隆與普羅佩斯產(chǎn)生了特殊的重合,盡管她只看到他兩次,也只是隨便說過一句話,可她就是想他,想見到他,至于見到后該怎么樣,她沒有明確意圖。

碧落又想喝酒了,她幻想著如果再去前天的酒館能不能遇到他,自己當時唐突的做自我介紹,一定令他恥笑了。碧落很矛盾,想擺脫這種混亂的思緒,就得離開芬奇市,可這么離開,她又不甘心,碧落想見普羅佩斯。

因為她心煩意亂,兩個孩子也無心玩耍了,她們回到暫住的旅店,想把一天的時間消耗過去,可就在上樓的時候,碧落聞到了一股紙張燒焦的味道,順著味道,她驚訝地發(fā)覺像是從自己租住的屋里傳出的。

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可怕的猜測,她跑過去,撞開門,就看到一個人將她早上買的書放到臉盆里,并點燃了。這人是怎么潛進來碧落根本來不及想,當務(wù)之急是滅火以及抓住這人。

對方也沒想到主人竟然現(xiàn)在回來了,幾乎在碧落開門的瞬間,便立刻翻出窗戶跑到了外面。盡管一切只發(fā)生在眨眼間,可她還是認出,此人正是今早與她爭奪《灰王的協(xié)約》所有權(quán)的黑人女子。

碧落所處的屋子是旅館的二樓,而對方在逃跑時根本不在意,當碧落奔到窗前,看到她已經(jīng)跑遠了。

“滅火?!北搪浞畔逻@句話,也從窗戶一躍而下。

兩個女兒手忙腳亂的滅火,但遺憾的是,整本書很大一部分已經(jīng)被燒毀,因為焦味,還引來旅店老板的關(guān)注,他警告兩個孩子,不要隨便玩火,不然等碧落回來,就把她們趕出去。

她到底是誰,為什么與自己競爭這本書不成后又要毀掉。碧落緊追不舍,相對于她的目的,碧落更驚訝于黑人女子的身手,在翻出窗戶的時候,她注意過,窗臺上沒有繩子一類的輔助工具,這女人完全是憑借自身體能落地,并且在逃跑時,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碧落知道來自坦尼亞大陸的人因為常年保持著狩獵生活,身手敏捷,可這個女人的奔跑速度已然超出了碧落的預(yù)估,就算一個人再快,碧落自信憑借自身的特殊性,也能很快追上,可是讓她意外的是,已經(jīng)追出相當一段距離后,對方竟然還保持著領(lǐng)先。

就在碧落在城市中追趕黑人女子時,在另一處很安靜的小街內(nèi),坐落著零售店、飯館等建筑,再往深了走,是一間私人寓所,普羅佩斯正在屋內(nèi)看托人搜羅到的關(guān)于之前梅里市兇案的多方面報道,他看的很仔細,沒有放過任何細節(jié),還不時用筆在報紙上標出一些感興趣的段落,都是龍、女人以及戰(zhàn)斗的描述,當把所有資料都總結(jié)完畢,他站起來,呼吸有些急促,仿佛為重大發(fā)現(xiàn)而興奮,他在厚重的地毯上走來走去,左手把玩著一把精致的匕首,普羅佩斯不時看向掛在墻上的一張地圖,每次目光都落在惡龍角的位置。

“東方女人、龍……”普羅佩斯伸出右手食指,在地圖上惡龍角的位置用指腹輕輕碾壓,跟著那個地方冒出煙,“她就是,錯不了?!?/p>

你別想跑掉,盡管對方跑得很快,但碧落依然越追越近,眼看甩不掉對方,黑人女子一躍來到一棟房子的頂部,這樣的體質(zhì)已經(jīng)讓碧落印證了關(guān)于她的某些猜測,如同戈迪般矯健的身手絕對不是靠訓(xùn)練得到的,她更不能讓對方跑掉。女子在幾棟建筑的頂部跳躍,而碧落也來到了與她同樣的高度,兩個女人的追逐引起了無數(shù)路人的關(guān)注,可因為二人身手太快,外人的反應(yīng)根本追不上,還沒搞清發(fā)生了什么,就只看遠去的背影。翻過兩個街區(qū),黑人女子落回地面,跟著跑進不遠處一座教堂。

教堂很古樸,甚至因為歷史原因墻面有點褪色,漆皮起泡,連大門的門環(huán)都少了一個,教堂整體與附近整潔的建筑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教堂外的告示表明因為之前的暴雨,教堂的玻璃因大風(fēng)碎裂,市里打算對教堂進行整體翻修,因此暫時關(guān)閉了教堂,雇傭來的工人很快就會接管這里,因此目前教堂空空如也。有些小孩在外面玩,可看到有兩個大人氣勢洶洶的跑過來,便一哄而散。

對于碧落和黑人女子來說,這里都非常合適解決即將出現(xiàn)的爭端。

每當鞋底與地板接觸,都能聽到刺耳的聲音,讓人不禁擔(dān)憂這座教堂會不會隨時塌掉。碧落謹慎的查看著四周的情況,座椅擺放的比較整齊,只不過因為無人打理多了一層浮土,這也讓人很輕易的看到對方的移動軌跡,順著腳印,能推測出對方?jīng)]走樓梯,而是以過人的身手躍到了二層。

你跑不了,燒了我的書,無論如何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作為小偷,你到真會藏。”碧落故意說,希望能把她引出來,可樓上并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頭頂?shù)牡鯚敉蝗粋鱽眄憚?,幾乎在碧落抬頭的瞬間,一把長椅從側(cè)面飛來,碧落抬臂打飛了長椅,卻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在她抵御撞擊時,腳下用力導(dǎo)致踩壞了地板,身體猛地向一側(cè)傾斜,等她發(fā)覺姿勢不利于自己,一把燧發(fā)槍已經(jīng)瞄準了她的胸口。

“我不叫小偷,我叫葆拉·卡努里,是坦尼亞大陸昆族最優(yōu)秀的獵人?!彼K于現(xiàn)身了,碧落這才有機會能好好看清她,與拍賣會時相比,她穿得更加干練,背后還插著兩把劍,顯然是做好了遭遇沖突的準備。

“你為什么要燒我的書?”

“你為什么要買那本書?”

面對反問,碧落并沒有隱瞞意圖,對方既然從拍賣會設(shè)法追蹤到旅館,并毀掉書,就必然對書的內(nèi)容有所了解,所以她說:“根據(jù)傳聞《灰王的協(xié)約》可以將逝去的靈魂帶回現(xiàn)世,我……”

沒等她闡明意圖,葆拉就打斷說:“這本書只會帶來不幸,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染著坦尼亞大陸前人的血。他們被強迫運往異地,加入戰(zhàn)爭,最終淪為祭品,被毫無人性的法師用來取悅那些可憎的惡魔?!?/p>

葆拉的控訴使碧落回想起古老的傳聞,菲雷普利為了換取腐朽陰云的力量曾犧牲了大量無辜生命,很明顯,古老的暴行也給眼前的女人所屬部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血淚史。

碧落正想設(shè)法緩和氣氛,葆拉臉上卻浮現(xiàn)冷酷的表情:“不管你是不是女巫,既然想見到逝者,我有辦法幫你達成。”

她的辦法碧落知道,沒等對方扣動扳機,碧落就向旁邊撲了出去,子彈擦過她的背,卻沒看到流血,以及行動受影響。

葆拉的父親曾是族內(nèi)最厲害的獵人,可當葆拉誕生,在看到是個女孩后,又難掩內(nèi)心的失望,他希望有一個兒子能繼承自己的打獵技巧,而不是女兒。從小葆拉就總看到父親用羨慕的表情看著別人家的男孩,她不甘心一生就這樣度過,她求著父親以及族內(nèi)的其它獵人傳授給她狩獵的知識,一有機會就和男孩子們一塊去狩獵小型的動物,她的付出最終贏得了父親的認可,經(jīng)過刻苦的學(xué)習(xí)以及實戰(zhàn),她成為了昆族第一位獲得男人才有的榮譽頭銜的女性獵人。

作為獵人,葆拉非常善于利用環(huán)境,當進入教堂的一刻,她就以最快速觀察情況,判斷該如何制服對手,在碧落尋找她蹤影時,她故意用遺落的燭臺打向吊燈吸引注意力,再踢飛長椅,導(dǎo)致碧落后退并腳下用力,不出所料,碧落所在的位置地板因為年久并不結(jié)實,當她因為踩裂木頭而身體傾斜時,葆拉就明白,自己搶得了先機。

她沒有小瞧碧落,能從旅館一路追上她,這個女人的身手也非同小可,可在開槍時,她還是發(fā)覺低估了碧落的實力。一槍落空,對方必然反擊,裝填的時間根本不夠,所以葆拉果斷收起槍,拔出背上的兩把劍,朝著碧落砍了過去。

這是什么武器,碧落看著她手里的劍,左手的是很常見的西方細長的劍,而右手持的劍堪稱怪異,一截打磨得很光滑,質(zhì)地結(jié)實的木棒,木棒兩側(cè)開了凹槽,嵌著十幾快尖銳的黑曜石,整把武器讓人聯(lián)想到鋸鰩的吻部。當有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劍刃,會散發(fā)出震懾人心的光芒。

碧落躲過子彈,就地一滾,在起身之際,葆拉的雙劍已經(jīng)攻到面前,她不得不展開應(yīng)對。

與東西方劍術(shù)為了上陣搏殺而被人總結(jié)出的教科書式的豐富與專業(yè)不同,葆拉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將原始的野蠻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通過跟野獸搏殺而鉆研出的打法狂風(fēng)暴雨般在碧落眼前展開,不管是劈砍還是突刺,她從來不針對所謂的要害或者關(guān)節(jié),她的目標就是最容易擊中的人體軀干。在戰(zhàn)斗過程中,葆拉甚至?xí)霉之惖膭Υ猎诘厣蠟橹c,身體騰空并旋轉(zhuǎn),借著大幅度擺動的力量,用靴子的尖端去踢碧落的頭部。

面對葆拉伶俐的攻勢,碧落完全用雙手化解,她護住胸口與頭部,并一次次試圖越過雙劍的威脅去攻擊葆拉本人。

“你果然不是人!”葆拉透過交手判斷出這絕不是一個女巫該有的身手,至少有好幾次,她看到對方用手背去抵擋自己的武器,而隨著兵刃砍中,眼尖的她發(fā)現(xiàn)對方的皮膚上竟然浮現(xiàn)出一層鱗片,“你是個隱藏的鱗種。”她的劍握得更緊,發(fā)力也更迅猛,然而,就算是砍在手臂上,她的劍同樣無法劃破衣服,傷到皮膚。

碧落的衣服在縫制過程中融入了自己蛻掉的皮,因此具備一定的防御力,雙手和手臂盡管沒流血,可被砍到仍舊不舒服。她承受著劈砍,在防御中尋找葆拉的破綻,每當出現(xiàn),便立刻反守為攻,她的拳在打出的過程中靈活多變,有時看著是來自正面,可最后卻變成了擊打側(cè)面,如果不是葆拉的打法過于兇猛,可能早被擊倒了。

激戰(zhàn)中碧落越發(fā)驚訝于葆拉的體力,如果不是自己,其他人根本就頂不住她的攻勢,之前在梅里市,她曾以人形輕松擊殺一只戈迪,而面對葆拉,她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的實力要遠強于那種被魔法制造出來的怪物。

左手橫著砍向腰部,右手則刺向前胸,葆拉的攻擊勢頭盡管強勁,卻緊張的發(fā)現(xiàn)隨著雙方你來我往,自己竟在一點點后退,碧落正在顯露優(yōu)勢,她不止一次嘗試打飛葆拉手里的劍,只要能破壞她的雙手劍,攻勢就會瓦解,戰(zhàn)斗也將結(jié)束。

碧落再次壓縮葆拉的活動空間,使她逐漸靠墻,葆拉想要逃出不利境地,一邊戰(zhàn)斗一邊尋找突破口,碧落就在這時,突然起腿,踢中了葆拉的右小腿,這次輪到葆拉身體傾斜,碧落跟著一記轉(zhuǎn)身踢,可沒想到在關(guān)鍵時刻,葆拉拼盡全力,躍到半空,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又穩(wěn)穩(wěn)的落下,碧落的腳踢中了墻壁,直接導(dǎo)致墻壁出現(xiàn)延伸至頂部的裂痕,如果不是她刻意收著力,足以將整堵墻踹出個巨大的缺口。

葆拉看到這腳的威力后,仍舊主動出擊,怪異的劍為主,普通細劍為輔,對著碧落胸口與腹部連劈帶刺,碧落則順手抄起一張桌子作為防御手段,怪異的劍很快就劈開了桌子,普通的劍也刺穿了桌子,可在收回時,碧落將桌面向下壓,迫使葆拉控制不住重心,同時用肘命中葆拉的臉。

一陣血腥味涌了上來,葆拉在仰頭的時候,普通的劍已經(jīng)脫手,而怪異的劍攻擊也變得軟弱無力,碧落立刻抓住她的右手,將葆拉整個拉離地面,朝著祭壇的位置摔了出去。

葆拉撞上雕像后跌落地面,右手的怪劍也掉在地上,她頑強的想要起身撿起武器繼續(xù)戰(zhàn)斗,碧落已經(jīng)搶先一步,用腳踢開那把劍后頂住了葆拉的咽喉,使她被迫貼著墻壁,動彈不得。

“你很強?!北搪湔f。

葆拉把嘴里的血噴到了碧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求饒或認輸?shù)臉幼?,“昆族的獵人從來不需要鱗種的認同?!?/p>

“你這個獵人可不一般?!北搪洳灰詾橐庹f,“這絕對不是簡單訓(xùn)練能達到的程度,你是不是靠什么藥物強化了體力?!笔窌刑徇^,東方有個被稱為桑之國的島國,上面的武士曾加入聯(lián)軍,在400年前的大戰(zhàn)中浴血奮戰(zhàn),這些武士服食一種世代相傳的草藥,以此獲得驚人的體魄。

葆拉的回答令碧落大吃一驚,“我喝過龍血?!?/p>

“什么!”碧落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盡管龍身上有些東西加工后確實可以被人食用,可是飲龍血卻是極為危險的,歷史上曾有些膽大的人這么做過,可通常會產(chǎn)生嚴重的后果,輕則大病一場,重了會當場丟掉性命,不過也確實有極少數(shù)人挺過危險期,獲得了遠超常人的力量、速度與反應(yīng)能力。“你可真是個瘋子,一個幸運的瘋子。”

“我要能殺死你這鱗種會更幸運?!陛崂f。

“我不是鱗種,我……”碧落不想引起對方敵意,便隱瞞了身份,“我只是個對神秘學(xué)好奇的人?!?/p>

“你是無恥的鱗種女巫?!陛崂罅R,接下來,可能是為了發(fā)泄內(nèi)心的憤怒,葆拉開始講述自己為什么要燒掉《灰王的協(xié)約》。那是昆族乃至其他部落持續(xù)了近一個世紀的活動,400年前,魔皇菲雷普利的軍隊被擊潰后,小部分殘余勢力四散逃跑,有些人來到了坦尼亞大陸,用那本書的知識繼續(xù)從事邪惡的儀式,給這里的人不斷帶去新的血債,最終在100年前,各部落對這些勢力又進行了一次圍剿,之后,這些部落會挑選年輕力壯的人,讓他們隨著來到的商船,去世界各地,找到并銷毀每一本《灰王的協(xié)約》,葆拉在成為榮譽獵人后也加入到這個行列,她與族人先后找到并銷毀了8本書,這期間,他們與邪教徒,巫師,甚至殘存的鱗種都有過交手。

“這世上還有鱗種!”碧落說。

“你不就是嗎,還有你那兩個偽裝……”葆拉正要說,碧落的腳微微發(fā)力,使她沒能說完。

“你罵我隨便,別說我女兒,再告訴你一遍,我不是鱗種?!北搪渚嬲f,“你得明白,鱗種是魄羅貢用鱗片強行植入人類或者精靈改造出的怪物,魄羅貢早死了,而且其它龍沒有這種本領(lǐng)”

“鱗種一直存在?!陛崂嬖V碧落,如今的鱗種都是當年逃跑的鱗種內(nèi)部繁衍出來的,體格退化到接近常人,比過去的先祖要弱,但對于人類同樣是可怕的怪物。

“說說龍血的事?!北搪涓P(guān)心這件事。

“與屠龍者合作時得到的。”葆拉說。

屠龍者這個詞牽動了碧落的心,獵人的敏銳洞察力也讓葆拉窺出了碧落心理變化,“2年前,我和族人在追查一本書時,意外遭遇到一條黑色,名叫馬哈巴的水龍的襲擊?!?/p>

馬哈巴在交戰(zhàn)中自稱是魄羅貢軍團的后人,葆拉則被視作闖入他領(lǐng)地的威脅,所以瘋狂的攻擊他們,導(dǎo)致這些人損失慘重,眼看他們就要全軍覆沒,一位屠龍者竟然孤身出現(xiàn),以一己之力擊殺了馬哈巴,戰(zhàn)斗過程中此人展現(xiàn)出的實力著實令葆拉震撼,他剛猛的力量,矯健的身手絕非人類能達到的。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在戰(zhàn)斗后,此人竟然用隨身的刀挖了一大塊龍肉,在沒有用火烤的情況下,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在坦尼亞大陸,也有一些部落勇士會生吃獵物,葆拉的父親就曾這么做過,他們相信這樣可以獲得獵物的內(nèi)在力量。

當時葆拉與其他幸存者曾詢問屠龍者是否可以分給他們一些龍肉時,卻遭到了對方拒絕,這并非出于傲慢,而是一種善意的提醒:“龍可不是能隨意吃的?!彼吹竭@些人不信,便耐心的解釋自己體質(zhì)特殊,是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發(fā)現(xiàn)對龍肉具有免疫力。

與葆拉同行的人中有一位部落的巫醫(yī),利用自己的醫(yī)藥知識對龍肉做了測試,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屠龍者的話。

“歷史上曾有很多勇敢的人嘗試過龍肉,可大多數(shù)結(jié)局慘淡,只有少數(shù)人獲得了脫胎換骨的機會,我算是一個。”屠龍者說。

多數(shù)人放棄了,但天性不服輸?shù)妮崂瓫]有,她固執(zhí)的想要嘗試,也許是出于對她勇氣的欣賞,屠龍者允許了,在嚴格控制的情況下,葆拉與另外兩個人各飲下了一茶匙龍血,結(jié)果沒多久,三個人相繼病倒,渾身痛苦不堪,巫醫(yī)和其他人忙了整整一個禮拜,才使他們康復(fù),這期間那名屠龍者一直在協(xié)助并觀察。

康復(fù)后,另外兩個人并沒有感到體質(zhì)出現(xiàn)突飛猛進的蛻變,但葆拉成功了,她大大超過了隨行的任何一個人。

“恭喜你,這可是萬中選一的幾率,有興趣的話以后也加入屠龍的陣營吧,畢竟這些可惡的玩意還有那。”這是屠龍者在臨別之前的話,從那以后,葆拉再也沒有見過他。

“你聽得過癮嗎?!被貞浲昵笆碌妮崂靡曀廊鐨w的表情看著碧落。

“他有沒有吃過心臟?!?/p>

“嗯?”

“我問你他有沒有吃過心臟!”

碧落尖叫起來,一種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揮之不去,她不再用腿壓迫葆拉的喉嚨,而是抓住她的衣領(lǐng),迫使她直視自己的雙眼,“回答我,他有沒有說吃過心臟!”

現(xiàn)在的碧落表現(xiàn)出極為矛盾的狀態(tài),給人感覺既像隨時爆發(fā)的火山,又像脆弱的陶罐,輕輕一句話就能崩潰。

“你是……”葆拉根本搞不清碧落的情緒怎么會有這么大起伏,就在這時她看到了碧落的眼睛,那雙改變了的,如同爬行類的眼睛,“我知道了!”碧落自稱不是鱗種,可她有鱗片,以及這雙眼睛,葆拉知道了。

“有這種傳聞。”葆拉雖然沒有成為屠龍者,卻在之后關(guān)注過這方面事,因為追查禁書的緣故,她到過很多地點,了解到不少消息,屠龍者并非官方機構(gòu)注冊的職業(yè),大部分都是軍人轉(zhuǎn)職而成,有時是充滿冒險精神兼酷愛打獵的貴族甚至是兇惡的罪犯,因此很少有明確的人事檔案,若某地發(fā)現(xiàn)龍,人們通常利用報紙刊登消息,過一段就會有人主動找上來。盡管他們身上沒有太多神秘色彩,可在業(yè)內(nèi)依然流傳著關(guān)于一位最強屠龍者的事跡,屠龍者通常是集體迎戰(zhàn)落單的龍,只有他愛單干,或者是雇用一兩名隨從,如果一支屠龍團隊有他加入,勝利將是必然,而且傷亡率幾乎為零。

“這些我都聽過,我想問你,他吃沒吃過心臟?!北搪湟驊嵟槤q得通紅。

“你去找他問吧,他可能在任何一個城市,據(jù)說他為人風(fēng)流,也許你可以穿的漂亮點,吸引他,到時就是你的末日?!陛崂淅涞恼f。

心中的痛抽干了碧落的靈魂,她放開了葆拉,轉(zhuǎn)身走出教堂,葆拉也沒有追擊她,她認為自己贏了,用言語戰(zhàn)勝了碧落。碧落茫然地走在街上,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的樣子,“他的心臟被吃了,他的心臟被吃了?!弊詮恼煞蛐呐K被挖走她就根本不敢細想是為什么,只當是作為戰(zhàn)利品,她甚至還安慰自己,幸好不是砍頭,丈夫還算是全尸,可現(xiàn)在,殘酷的可能在心中又戳了個窟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旅館的,她只想休息,沉沉的睡去,忘掉這些,可是面對的卻是被強制退房的要求。旅店老板根本不問緣由,以碧落兩個女兒玩火為由把她趕出了旅館,碧落沒有爭辯,帶著孩子換了一家旅館,一路上她基本沒說什么話,麗姬婭與拉扎娜看她心酸的樣子以為是因為書,到了新的落腳點,兩個孩子表現(xiàn)得很安靜,也沒要求去出去玩,至于碧落,她查看了下殘缺的《灰王的協(xié)約》,葆拉一把火燒掉近1/3的內(nèi)容,剩下的書頁里是否有她需要的知識她暫時不關(guān)注,她躺在床上,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

就在碧落帶著孩子們離開不久,普羅佩斯就來到了旅館,詢問是否有一個東方女人居住在里面。

“就是那個慣著孩子隨便點火的女人,該死,她差點燒了我一間屋子?!甭玫昀习鍛崙嵉卣f。

得知碧落已經(jīng)離開,普羅佩斯略有失望,但很快又充滿了干勁,“你們跑不了?!?/p>

次日一早

“我們再留一天。”碧落說。

對本來都做好返程準備的姐妹倆來說這個決定有點意外,不論對于芬奇市最初她們有什么美好的看法,現(xiàn)在都變了。市里的劇院公然侮辱她們的父親,媽媽買的書也被燒了,每件事都讓人不開心,她們現(xiàn)在想回家,然后去其他城市,或者是諾爾居住的森林,都比在這好。

“芬奇市還有有趣的地方,博物館,殘留的前代城市遺跡,天文臺,我們再呆一天?!北搪涫沁@樣說的,但真實的想法卻是,她希望能再見普羅佩斯一面,從他身上得到卡迪隆的感覺,至少走前讓她見一面,讓她精神上能有點補償。她不想讓女兒們看出自己的心虛,所以極力推薦她們?nèi)ラ_心的玩。

“好吧,我們就去帕西迪亞博物館吧。”拉扎娜說。

“聽說那不僅是芬奇市,也是整個國家最著名的博物館?!丙惣I說。

說去就去,碧落帶著兩個女兒,沒有租馬車,而是步行前往博物館。

帕西迪亞博物館以創(chuàng)建者兼第一任館長的名字命名,館內(nèi)有大量風(fēng)格不同的浮雕與廊柱,整個博物館分為6個展區(qū),展品包括歷史遺物、動植物標本、機械發(fā)明、工藝美術(shù),不論你對什么感興趣,這里都能滿足你的求知欲。

與兩個女兒聚精會神觀看著豐富多彩的藏品不同,碧落每走到一處都在觀察其他游客,心里默默盼望著,要是能遇到普羅佩斯就好了。“媽媽?!敝钡脚畠航兴搪洳呕剡^神來,“什么事?!?/p>

麗姬婭指著掛在墻上的劍與盾,下面的注釋寫著來自道爾家族,是當年家族創(chuàng)立者使用的,據(jù)說這把劍曾在菲雷普利身上留下傷口,“當年曾祖就是把內(nèi)丹給了這個人對不對?!?/p>

“是啊?!北搪湫牟辉谘傻恼f,她只是隨意瞅了眼,跟著又把精力集中在外人身上。

姐妹倆自討無趣,但畢竟是孩子,活潑好動,碧落不緊不慢的速度拖慢了觀賞進度,于是她們稍微走快了點,與碧落拉長了距離,但依然在她視野內(nèi)。

“看看這個?!崩戎钢AЧ裆系囊恍┩吖?,上面繪制的形象非常類似精靈。

“要是諾爾在就好了。”麗姬婭說,她們可以問問她,“這準是來自某個精靈居住的森林。”

“是已經(jīng)被滅亡的萊奧尼族精靈的遺物?!币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解說道。

“他們遭遇了什么?”麗姬婭問。

見她們對于背后的故事很感興趣,工作人員于是簡要敘說了這段歷史:“萊奧尼族毀于當年東方的僵尸人屠之手,這些精靈一直在幫忙治愈因為反抗魔皇而受傷的戰(zhàn)士,他們的魔法以及草藥知識使再重的傷都能迅速復(fù)原。這激怒了魔皇,后來在一次雨季,人屠率領(lǐng)僵尸部隊占據(jù)上游堵塞河道,等河水上漲又開閘放水,利用人造洪水毀滅了萊奧尼族?!?/p>

“他真可怕?!崩日f。

“魔皇的手下中,人屠的軍事才能是最高的?!惫ぷ魅藛T順便提到,不只是利用水,人屠在戰(zhàn)爭中也利用過火。盡管在過去的大戰(zhàn)中,用火摧毀僵尸兵團是常見戰(zhàn)術(shù),但最著名的一戰(zhàn)卻是人屠利用火屠戮聯(lián)軍,他將一支裝備精良的人類軍隊誘入山谷,之后居高臨下,靠著易燃液體配合火箭點燃了整個山谷,將谷內(nèi)所有人全部燒死。

“當東方的術(shù)士將火藥帶到西方后,一些工匠制造了火炮,一度在戰(zhàn)場上建立了優(yōu)勢,也是人屠認識到了火藥的優(yōu)勢并稟告給菲雷普利,菲雷普利于是派人偷襲了火藥制造基地,掠走了一部分樣本。”工作人員說。

“然后那?!崩葐枴?/p>

“那就是鱗種的事了?!惫ぷ魅藛T說。

他帶著姐妹倆來到一輛復(fù)原的戰(zhàn)車面前,戰(zhàn)場外形很怪異,全身充滿了大量由聯(lián)動齒輪發(fā)揮威力的旋轉(zhuǎn)刀刃,這就是鱗種的杰作,他們不僅是戰(zhàn)士,也是制造戰(zhàn)爭機器的大師,像這樣的鐮刀戰(zhàn)車,以及拋石機,甚至是火炮都是他們制造的。當時雙方的火炮各有優(yōu)勢,魔皇一方精度高,而聯(lián)軍一方射程遠。

“這戰(zhàn)車怎么看都不像用馬來拉動的?!丙惣I說。

“確實不是,鱗種們用一種被稱為丘鳥的大型不會飛的鳥來拉動戰(zhàn)車?!惫ぷ魅藛T說。

正當兩個姐妹想要問關(guān)于丘鳥的信息時,碧落走了過來,她太在意自己的妄想了,以至于兩個女兒快看不見了才反應(yīng)過來,她趕緊四下尋找,看到她們在聽工作人員講解歷史才放心。

“謝謝。”她對工作人員道謝,“我?guī)齻儊?,結(jié)果我走神了,所以……”她的解釋蒼白無力。

工作人員很大度,他很喜歡這兩個孩子的好奇心,既然母親出現(xiàn),他便離開,去給其他游客做講解,但在走前,他給兩個孩子指了方向,在動植物標本區(qū),能看到丘鳥的標本與介紹。

麗姬婭與拉扎娜迫不及待地來到動植物標本區(qū),很輕易就找到了丘鳥的骨架。

“它確實很大,比馬還要高一頭。”

“那鐮刀一樣的嘴啄在身上絕對很疼?!?/p>

介紹牌上詳細說明了丘鳥的由來,一種已經(jīng)翅膀退化到不會飛的大型鳥類,菲雷普利曾將一種從山中挖出的特殊礦物磨成粉末后與土壤混合,種出了散發(fā)怪味的植物,再采集其葉子喂給火烈鳥,慢慢的火烈鳥就會轉(zhuǎn)變成極具攻擊性的丘鳥,過去有人目擊過,丘鳥狩獵強壯的戰(zhàn)馬,只需要用鐮刀一樣的嘴狠啄數(shù)下,狂奔中的戰(zhàn)馬就會哀嚎著倒地,在聯(lián)軍擊敗菲雷普利后,殺死了所有丘鳥,制作方法也就此失傳。

除了丘鳥,這里還有根據(jù)史書記載復(fù)原的獨角獸標本,看著這些不復(fù)存在的美麗動物,人們除了為它們的命運嘆息,也加深了對于龍的憎惡。

當然這里也有龍的骨架,一條水龍的,只是兩個女孩發(fā)現(xiàn)頭部與母親很不一樣,更接近翼龍的頭部,按照碧落的說法,似乎四足翼龍與水龍結(jié)合,就能生出這樣的外貌。在水龍骨架不遠處還擺著一條翼龍的骨架,這具骨架十分巨大,甚至比碧落現(xiàn)了原形還要大,占據(jù)了整個展覽廳相當一片區(qū)域。翼龍的骨架被擺成了展翅的模樣,用結(jié)實的金屬桿支起來,使其被置于空中,當有人來到它下方,能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它活著的時候有多么恐怖。

在解說牌上寫著他的名字:迪特羅亞。

“這,這就是……”麗姬婭沒想有史以來最大的翼龍,魄羅貢的先鋒官竟然死后變成了展品。

“我們也許該讓外公來看看?!崩冗€記得外公提過,遼海的水龍和迪特羅亞有筆血債。

“不,媽媽最好也別看到這個。”麗姬婭說。

拉扎娜贊同這個看法,“我們走?!?/p>

碧落不清楚兩個孩子在想什么,她對于同類的化石確實沒興趣,就跟著兩個孩子走到了下一個展區(qū)。在瀏覽不同國家的藝術(shù)作品時,拉扎娜有點餓了,于是碧落帶著他們?nèi)ゲ┪镳^外一間專門給孩子們準備的店鋪買零食,她讓她們進去挑,而自己坐在外面,看著天空發(fā)呆。

一股香煙的味道此時飄到附近的空氣中,碧落哆嗦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這香煙的味道,錯不了,自己聞到過。她焦急的尋找著氣味來源,跟著因激動差點跌坐回椅子上,是普羅佩斯,他叼著一根煙,走進博物館,那一刻,碧落忘了孩子還在店里,依著本能跟了過去。

普羅佩斯沒有意識到有人跟在身后,他徑直來到歷史遺物區(qū),看著不久前碧落的兩個孩子觀賞過的劍與盾。與其他游客不同,他并非用光賞的心態(tài)面對,而是表情肅穆,站得筆直。

難道他跟道爾家族有什么關(guān)系,碧落暗自猜想著,普羅佩斯散發(fā)著卡迪隆的感覺,不斷誘惑碧落靠近,近到對方都察覺出有人來到身邊。

普羅佩斯扭過頭看到碧落,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碧落女士!”他微笑著說。

他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碧落不知這算不算幸運,一時間手足無措,什么都說不出來。

“你是獨自來參觀的吧?!逼樟_佩斯問。

獨自!碧落才想起來她把女兒忘在商店了,“啊,不,我和女兒,謝謝你……”語無倫次的她在露出尷尬前轉(zhuǎn)過身,趕緊去會和女兒,當她們買完零食,看到自己不在……

“如果你帶著孩子來玩,一定得去天文臺,用巨大的望遠鏡光賞夜空最能讓孩子們開心?!逼樟_佩斯揚聲說。

碧落沒有回答,但聽進去了。

麗姬婭和拉扎娜就坐在店外,吃著零食,一點不慌張,當母親出現(xiàn)時,她們立刻迎了過去。

“媽媽你去哪了?”

“你剛剛?cè)ジ墒裁戳耍俊?/p>

從碧落的表情,她們都猜到媽媽一定遇到了什么,只不過碧落沒有說,她只是問她們還想不想再去參觀別的地方,兩個孩子已經(jīng)看夠了,于是三人就回了旅館。在路上,碧落還在想普羅佩斯最后說的話,天文臺,他會去嗎。明天自己就要回去了,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媽媽,你在想什么?!丙惣I發(fā)現(xiàn)這幾天母親的行為很古怪。

拉扎娜也看出來了,媽媽似乎在渴望與失落間徘徊,“書被燒了,但你不用太急躁,以后還有機會買到其他書?!?/p>

“不是書?!北搪洳辉缸寖蓚€女兒看出自己在想別的男人,于是她岔開話題,“最后一天,晚上咱們?nèi)ヌ煳呐_怎么樣?!?/p>

“看星星!”麗姬婭在博物館里看到過繪制精美的天文圖,頓時產(chǎn)生了興趣,“我要去看。”

去劇院看演出是不可能了,因為機械龍的表演內(nèi)容,讓拉扎娜對市內(nèi)所有的劇院都沒有好感,可她又不想無聊的過一晚,于是也同意了。

女兒的答應(yīng)并沒能讓碧落放松,反而內(nèi)心充滿忐忑。是否該在去前化妝一下,旅館附近有香水店,自從丈夫死后,她這是首次產(chǎn)生要認真打扮的念頭。

“我畢竟在想什么啊。”碧落驚愕的意識到,她越來越離譜了。打扮后會見陌生男人,她準備發(fā)生些什么。不,她警告自己,在徹底迷失前守住底線,這是最后一次,明天,她們就回到惡龍角。

碧落最終僅僅是出發(fā)前用涼水洗了把臉,并稍微的整理了下頭發(fā)和衣服。

在前往天文臺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處占地區(qū)域不小的古代遺跡,在芬奇市建設(shè)之初,工程師出于對歷史的銘記而特意保留了幾處廢墟,碧落與孩子們正經(jīng)過一處圓形,呈梯狀向下傾斜的廣場,在過去,這里曾被作為舉辦儀式,宣布法令的莊重場合,現(xiàn)在僅僅是游客們休閑觀光娛樂的地標。曾有史學(xué)家考證出附近地下應(yīng)該有個大型冰窖,當有慶典活動時,廚師會取出冰塊添加蜂蜜或牛奶制作可口的冷飲供人享用,但因資料不全,便沒有組織尋找。

天文臺就坐落在遺跡不遠處,內(nèi)部設(shè)有6架小的六棱形折射式望遠鏡,以及一個大的反射望遠鏡,光鏡面直徑就達到了1.2米。碧落并沒有跟著孩子登上天文臺,而是在不遠處的人造水池旁坐下,她怕如果普羅佩斯真在會克制不住內(nèi)心混亂的情感,她不應(yīng)該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奢求太多丈夫的痕跡。

水面反射著月光,映照著水池中央賜福女神的雕像,背景的空中漫天的星光如頑皮的孩子,不停的閃爍,碧落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寧靜?!熬瓦@樣吧,”,她對自己說,“等她們看夠了,就回去休息?!?/p>

麗姬婭與拉扎娜并排跑到天文臺,可是當準備順著臺階走向觀測室時,卻發(fā)現(xiàn)上邊正站一個人,“今天這里閉館。”

姐妹倆大失所望,好不容易來一趟,竟然不能看,“真倒霉。”拉扎娜說。

麗姬婭則有點警覺的看著對方,他的身體大部都被建筑的陰影覆蓋,只有雙腿被月光照到,整體帶著陰森森的感覺,“你是誰?!?/p>

“我是來完成因之前的疏忽而沒有做完的工作。”他慢慢地走下臺階,使自己暴露在月光下,“在惡龍角的工作?!?/p>

附近似乎太安靜了,碧落最初沉浸在夜晚的氛圍中,此時卻察覺不對,沒有任何游客的影子,而且天文臺附近除了路燈,沒有其他燈光,她們儼然成了這唯一的游客。

這時,尖叫傳來,碧落猛地站起來,聲音來自天文臺方向,而且那是龍才能發(fā)出的聲音。為什么孩子們會突然變回原型,每次進城她都嚴格要求她們,除非真有重大危險,否則必須保持人形。她向著天文臺的方向跑出十幾米后,就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物體擋住了去路,“麗姬婭!”龍形的麗姬婭看著媽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這種表情她見過,5年前,當她回家看到丈夫死亡時,她撲倒自己懷里哭時就是這個眼神。碧落慌忙檢查,發(fā)現(xiàn)女兒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擊中身體打到這邊的。

拉扎娜此刻跑向自己,她也是龍形。突然有破空聲襲來,是截斷裂的金屬護欄,從背后命中了拉扎娜,她向前一撲,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跟著變回人形,在失去意識前,她虛弱說:“媽媽,是他……”

“什么?”碧落又驚又怒,怎么也沒想到,最后一晚的游玩演變成了噩夢。

麗姬婭也變回了人形,用盡力氣說,“我記起來了,是他,與人殺了爸爸……”她沒能說完下面的話,就暈倒了。

看著兩個因傷暈倒的女兒,碧落顫抖的支撐起身體,瞅向即將面對的人,造成她悲劇的罪魁禍首,“是你!”

“就是我,碧落女士?!逼樟_佩斯冷酷的說,“或者該叫你,在梅里市大肆破壞的水龍吧?!?/p>

碧落全明白了,為什么這個人會給她卡迪隆的感覺,“5年前,你在惡龍角,挖了我丈夫的心臟,并吃掉了對不對?!?/p>

“龍血、龍肉、龍的眼球、骨髓我都吃過?!逼樟_佩斯輕描淡寫的說,“如果5年前我們能更仔細的搜索并耐心點,就能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了?!?/p>

“如果5年前你們不是走得快,我回來就把你們?nèi)珰⒘??!北搪湟蚩衽暗?,她以最后的理智維持著人形沖向他,她要殺了他,替丈夫報仇,替孩子報仇,替自己。

她的悲劇全是拜他所賜,今晚后,雙方只能活一個。

普羅佩斯以前殺掉的龍都是以本來面目與他戰(zhàn)斗,這是首次,龍用人的形態(tài)和他進行決斗,這已不再是單純的屠龍,更是新鮮的體驗。什么形態(tài)都不重要,他想,我會殺了你,以及你的女兒,再取下一部分吃掉。

他看準碧落頭部就是一記重拳,碧落俯身躲過,隨機右手握拳,直奔普羅佩斯下巴,但被普羅佩斯抬手握住,跟著他一記頭槌撞上碧落的臉,緊接著把碧落舉起來,用盡力氣摔向地面,巨大力量透過身體傳入地下,地面崩裂。

普羅佩斯抬起腳,對準碧落腦袋就要踩下去,碧落徒然伸出手,一道雷霆順著指間命中普羅佩斯的胸口,普羅佩斯被打倒,往后翻滾了一圈,正要起身,碧落已經(jīng)追到面前,提膝砸在他臉上,他整個身體飛出數(shù)米遠。

他頭朝下趴在地上,手撐著迅速起身,碧落趕來,一腳踢中他起身中的左腿膝彎,迫使他以半跪的姿勢應(yīng)敵,同時右拳打向他太陽穴,卻被普羅佩斯抬臂擋住,隨后他一拳打中了碧落的腹部。

碧落被打飛出去,撞到了幾米外的路燈上,燈桿彎曲變形,她扶著路燈剛站起來,就看到普羅佩斯近在眼前,右腿橫掃她的腰部。碧落繞到路燈另一側(cè)躲避,路燈被當場踢成兩段。

這家伙到底吃了多少龍,碧落已經(jīng)通過與葆拉的交手領(lǐng)略到飲下龍血獲得強化的人類是什么樣,但是眼前人,實力全方面碾壓葆拉。剛剛發(fā)出的雷霆足以擊斃大白鯊,可對方毫發(fā)無損。

“那條棕色的龍味道不錯,希望你也如此。”普羅佩斯故意說。

碧落怒吼了一聲,正要進攻,普羅佩斯竟然舉起斷掉的路燈打向碧落,碧落右肩被打中,身體搖晃了一下,剛穩(wěn)住姿勢,想要利用路燈的金屬材質(zhì)傳導(dǎo)雷電反擊,普羅佩斯已拋掉路燈,掄起拳頭打過來,碧落防住了對臉部的攻擊,身體卻被另一只手打中,因疼痛她彎下腰,普羅佩斯雙臂握拳,砸中她的背脊,碧落倒向地面,臉還沒接觸大地,就被普羅佩斯抓住頭發(fā)強行提了起來。

碧落感到半個頭皮的頭發(fā)幾乎要被拔掉了,她強忍疼痛,一記手刀切中普羅佩斯的咽喉。

不論多么強壯,咽喉都是相對脆弱的部位,普羅佩斯被迫撒手,碧落隨后抬腳猛蹬對方肋骨,普羅佩斯身體向后仰,還沒穩(wěn)住身體,就又挨了一拳,他向后邊的天文臺飛去,撞碎了墻,落入建筑內(nèi)部。

在他飛出去時,一件事物從身上脫落,掉到碧落腳下,碧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勛章!”勛章在月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華美的做工喚起了之前的記憶,這正是在拍賣會上被神秘買家買走的,原屬于道爾家族的勛章。

“不要碰!”普羅佩斯看到勛章從衣服中掉出來,勃然大怒,下一秒,他沖出缺口,用強壯的身軀勢不可擋的撞開了碧落,“這是我家族的?!?/p>

碧落倒退、倒地、滾動、彈起,再滾動,一直滾出近百米遠,才站起來,臉上帶著詫異的表情:“你是道爾家族的人?!?/p>

“庫卓是我母親的姓,我原名普羅佩斯·道爾!”普羅佩斯收起勛章用自豪的口吻說。

他竟然是道爾家族的后人,想到自己的爺爺曾將內(nèi)丹給予他的祖先,碧落在頃刻間意識到了什么,他能靠食用龍獲得強大的力量,不是因為運氣,而是繼承了祖先的……怎么會這樣。

生死搏斗是不允許走神的,碧落陷入恍惚被普羅佩斯瞧出,他立刻把握時機,當拳頭逼近,碧落根本來不及回避或抵擋。

伴隨著沉重的悶響,屠龍者的拳頭準確地打中了碧落的頭部,他是如此用力,甚至自己都產(chǎn)生了將碧落臉骨打裂的錯覺。碧落發(fā)出慘叫,頓時感到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她分辨不出方位,身體輕飄飄的不著力,一會又覺得很多大小不等的物體落在自己身上。

在圓形廣場附近,還保留著一些其它建筑的遺跡,其中有一座殘缺的鐘樓,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的摧殘以及幾百年風(fēng)吹雨打的侵蝕,早已搖搖欲墜,剛剛碧落被打了進去,這座鐘樓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塌了,廢墟將碧落掩埋。

殘骸中的碧落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能聽到普羅佩斯的腳步聲與話語,“我的祖先為世界對抗魔皇而獲得榮譽,如今我要清理作為余孽的惡龍來挽回榮譽?!?/p>

“他不是?!北搪鋵涸谏砩系臄啾谕崎_,才起來,就又一次遭受到兇狠的重拳。

拳頭打在臉上,隨后是胸口,普羅佩斯完全主宰著戰(zhàn)斗的節(jié)奏,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狂暴無情的拳頭連綿不絕的落在碧落身上,隨著毆打持續(xù),普羅佩斯更是越發(fā)興奮。又有一條龍將被干掉,不是一條,而是三條,他將創(chuàng)造歷史,屠龍收獲的不單是金錢,還有榮譽。

從有記憶以來,普羅佩斯就活在無形的自卑中,熟悉他的人都愛開道爾家族的玩笑,說起道爾的名字,提到的不是輝煌的往事,而是可恥的貪污犯,面對嘲笑,他曾詢問過父母,可得到的只是含糊其辭的回答,父親講的永遠是祖先的偉大,說前人是多么勇敢,不論對方是僵尸、鱗種或者龍都無所畏懼。外界的嘲笑與家人的掩飾帶來的相悖使普羅佩斯一度迷茫,直到上學(xué)后,他才接觸到更多家族的資料。他明白了父母內(nèi)心的羞恥感以及對他的保護。兒時的經(jīng)歷使長大后的他渴望能重塑家族的榮譽,所以他參了軍,為了不讓道爾這個姓氏給自己的發(fā)展帶來影響,他用了母親的姓。

在軍隊的生涯并沒有使他獲得想象中變化,世界目前的局勢使普羅佩斯得不到真正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于是從軍隊退下來后,他轉(zhuǎn)行做了屠龍者,龍在當今時代依舊存在,靠追殺魄羅貢的余黨,很多屠龍者受到民眾的尊敬與贊頌,對于普羅佩斯來說,這是最佳途徑,他的祖先就是靠戰(zhàn)勝它們建立的功勛,他要延續(xù)這種輝煌。

但屠龍畢竟是極其危險的職業(yè),為了安全,屠龍者通常會組成7-12人不等的小隊,互為照應(yīng)??删瓦@樣,每次都伴隨著隊友的傷亡,在普羅佩斯第6次參與屠龍戰(zhàn)斗時,同行的7位隊友先后陣亡,盡管他在最后一刻結(jié)果了傷痕累累的翼龍,自己也身受重傷,而且還不小心咽下了從龍的傷口處濺出的血液,隨后就暈了過去,可等他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的傷竟然在短時間內(nèi)復(fù)原了,并且感覺身體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強化。成為屠龍者后,他學(xué)習(xí)了大量龍的知識,知道飲下龍血的危害,也知道有小概率的機會能變成超人,而自己恰恰就是。

那一天他明白了命運,他是龍的克星,他將通過屠龍使道爾家族重新?lián)肀лx煌。為了能更大的發(fā)揮天賦,他毅然在龍血中沐浴,普羅佩斯至此煥然一新,在未來的日子里,他有時會和人組隊,有時會單干,但不論怎樣,殺掉龍后,他都會吃掉龍的一部分,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實力。從他當兵到轉(zhuǎn)職為屠龍者過了20年,先后殺掉了17條龍,而且只要有他,屠龍隊伍就能保持零陣亡,普羅佩斯成了業(yè)內(nèi)的傳奇,每一次獲勝都讓他覺得離成功越來越近。而明天,他將一次帶著三條龍的尸體,成為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國家的英雄。

全面挨打的碧落終于做出了反擊,她抓住對方的雙手,強行剎住瘋狂的趨勢,“你打夠了吧。”

“沒有?!逼樟_佩斯貼近她,用肩膀撞倒碧落,繼而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甩飛出去。直到此時,他才稍稍停止攻擊,看著自己的拳頭,上面沾著血,是從碧落頭部流出來的?!?年前你就該陪著那條惡龍一起死,今天你跑不了。”

回答他的是撞擊聲、斷裂聲以及濺起水花的聲音,碧落掉到了之前休息的人造水池中,水池中央的賜福女神像被撞的只剩下半截。

月色下,她從水池中緩緩起身,全身都濕透了。她喘息著,眼睛死死盯著對面。

“你終于撤掉偽裝了?!逼樟_佩斯說。

碧落的外表發(fā)生了變化,雙眼變回原樣,在眼眶周圍長出了鱗片,額頭部位冒出了小小的龍角,“他不叫惡龍,他有名字,叫卡迪隆?!?/p>

她的身形突然暴漲,變?yōu)榍嗌乃垺4饲八恢辈蛔兩?,畢竟身處城市,她不想暴露,可現(xiàn)在她管不了,她要殺了他,不惜一切。

面對現(xiàn)出真身的碧落,普羅佩斯沒有任何膽怯,他就是要從正面硬碰硬。巨大的前爪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普羅佩斯伸出雙手抵擋,他腳下的地面因受力四分五裂,人也因為巨大的壓力變成半跪姿勢。

“??!”普羅佩斯用吼聲激發(fā)意志,他發(fā)狠的頂開龍爪,跟這雙腿蓄力,縱身躍起,高度遠超二層甚至三層建筑,而更驚人的是,引力的作用并沒把他拉回地面,普羅佩斯在緩緩上升。

他不是簡單的跳得高,碧落發(fā)現(xiàn)他竟然具備飛行的能力,人類和精靈中的一些掌握高深魔法的大師才擁有這樣的技能,普羅佩斯竟然透過不斷食用龍達到了。

會飛也沒用,碧落追到了半空,在普羅佩斯居高臨下準備俯沖下來時,她張開嘴,將積蓄已久的雷霆宣泄在仇人的身上。

雷電的巨響與強閃光令大半個芬奇市的居民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離戰(zhàn)斗點較近的人都詫異的看著夜空,根據(jù)之前對氣壓、風(fēng)、溫度及濕度的持續(xù)觀察報道,最近幾天本該不會有雨,可今晚突發(fā)駭人的雷電卻又誰都解釋不清。

對于觀察者來說,下一秒發(fā)生的事,將詫異提升到了恐怖的境地。在雷電最劇烈的中心,伴隨每次閃光若隱若現(xiàn)一條巨大細長的影子,影子像蛇在空中環(huán)繞移動,仿佛在與看不見的存在進行一場殊死搏斗。幾秒后自雷霆中爆發(fā)出巨大的火焰,火焰在空中不斷擴散,覆蓋的范圍就算在十幾公里外都清晰可見,距離較近的區(qū)域甚至在瞬間亮如白晝,當火焰熄滅后,在烈焰中心出現(xiàn)了一條燃燒著的翼龍。

“龍,是龍?!边@驚恐的聲音來自一位靠在窗前觀看天空的女人,隨著她的尖叫,還在街道上的人慌不擇路的逃跑,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之前還拿梅里市當作閑談的人再也笑不出來了,龍的恐懼活生生的降臨在他們的城市里。

“看到這力量了嗎!”普羅佩斯伸出雙手,火龍擺出展翅的姿態(tài),要在氣勢上壓倒碧落。

火焰包裹著他,不但沒有傷及皮肉,甚至連衣服都安然無恙,碧落意識到就連對方的衣服都是用龍皮制作的,只不過這些皮是被從死龍身上剝下來的??勺盍钏械浇^望的不是普羅佩斯展現(xiàn)的力量,而是火龍的形象,與她丈夫卡迪隆一模一樣。

無數(shù)次她渴望在夢中與他相會,如今他的形象出現(xiàn)了,卻是被仇人用來耀武揚威。他殺了卡迪隆,現(xiàn)在又褻瀆他的形象。碧落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嘯聲,張開大嘴,朝他咬去。

交戰(zhàn)聲與不時爆發(fā)的強光使昏迷中的姐妹倆蘇醒,她們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媽媽正在和一個非常像爸爸的火焰翼龍進行激烈廝殺。

兩條龍在空中交鋒,火焰與雷霆在劇烈碰撞,雙方都輸出并承受了大量傷害,火龍最終占據(jù)優(yōu)勢,隨著扇動的翅膀掃過水龍的頭,水龍發(fā)出凄慘的叫聲,有一個小東西從她的頭上掉落下來

普羅佩斯剛剛一拳砸中碧落的頭,重擊與焚燒的雙重痛苦折磨著她,盡管她不斷嘗試,就是咬不到本人,對火焰構(gòu)成的龍形的攻擊則完全無效。

“你只是我的下一道菜,該加點火了,我決定烤熟了吃?!逼樟_佩斯說著,整條火龍用翅膀包裹住水龍,碧落全身都在燃燒,盡管并未真受傷卻異常痛苦。

姐妹倆無助的看著媽媽深陷危機,想要化為龍形上天去幫助,卻因身體的傷痛無能為力。

火焰覆蓋著表皮,并有往體內(nèi)滲透的傾向,碧落明白再不擺脫火焰恐怕真會被燒死了,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終于沖破火焰包圍,隨后她變回人形,向著地面水池的位置扎下去,她全身溫度依然很高,急需降溫。

普羅佩斯不會任由獵物逃跑,他在空中追上碧落,對著她連續(xù)出拳,又重又燙,碧落勉強抵擋,卻收效甚微,突然從腹部傳來不同于拳打的劇痛,原來普羅佩斯將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入她腹部,這把匕首是用龍牙制造的,刺穿了碧落的衣服,刺進了肉里。

碧落想要拔出匕首,普羅佩斯根本不給機會,他狠狠地踢出一腿,正中碧落胸口,碧落偏離了預(yù)想的位置,失控一般向著圓形廣場周圍的地面墜落。

從空中摔倒地面的痛苦幾乎令她全身麻木,甚至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巨大的聲音以及激起的揚塵飄蕩在整個遺址的上空,碧落吐了一口血,艱難的拔出腹部的匕首,卻驟然感覺頭頂又亮又熱,一大團火球從空中砸了過來,而她躲不開。

普羅佩斯發(fā)射出的火球擊中碧落,她被火焰吞噬,火焰中似乎能看到掙扎的樣子,接著就是爆炸聲,最后升起高約百米的巨大蘑菇云,當煙霧散盡,火光熄滅,一切都歸于寂靜。

我贏了!普羅佩斯自信的想,他收起火焰降落到地面,想要看看碧落的尸體,卻看到眼前空空如也。沒有尸體,不管是人形還是龍形,在碧落原本的位置,是一個通往地下的洞,站在洞口,能感受到一股涼爽的空氣。

“挖洞跑了!”他自言自語說,“不可能的?!本退阍倏欤膊荒苓@么短時間挖出一個通道

腦海中突然閃過關(guān)于老城市遺跡的傳聞,地下的冰窖……他怕碧落躲在下面偷襲,謹慎的后退了數(shù)米,但就在他準備將洞口點燃時,腳下的地面裂開了。

濺起的碎石擋住了視線,令他猝不及防,突然腿部傳來一陣劇痛,那是匕首割傷小腿造成的。碧落用普羅佩斯的匕首劃傷了他。一條腿受傷,普羅佩斯的行動能力大減,碧落撲到他身上,用盡全力將他壓向地面,借助倒下的慣性以及自己的體重令匕首整個刺進他的心臟。

“呃!”普羅佩斯眼中充滿了反擊的欲望,就算是死,他也應(yīng)該是世人的贊譽與惋惜中離開,并永遠活在詩人與音樂家的傳頌中,而不是死在一條龍的手里。

他想要還手,身體的每塊肌肉都散發(fā)著彪悍的氣息,可是隨著心臟被徹底刺穿,戰(zhàn)斗成了空談。肌肉松弛下來,他像爛泥般癱軟在地上,再也動不了了。

碧螺對著他已失去生氣的臉說,“你去殺為非作歹的龍我才不管,可他不是惡龍,不是?!北M管卡迪隆有從祖諾克時期遺留下來的老毛病,會被金銀器吸引,可他沒有掠奪過任何人的財產(chǎn),更沒有傷過人。

仇人死了,碧落強撐的意志也耗盡了,她倒在普羅佩斯的尸體旁。覺得身體被徹底打廢了,但她不在意,她報仇了,就算現(xiàn)在死都沒遺憾了。普羅佩斯這時自燃起來,在火光中,碧落腦海中走馬燈式回想起過去,父母,倆哥哥,丈夫,女兒……女兒,“?。 彼Ьo了牙不讓自己昏迷,不行,她不能暈,更不能死,得去看看倆孩子的情況。

她勉強走出幾步,跌倒了,再起身,再跌倒,磕磕絆絆走了十幾分鐘,才回到天文臺,兩個孩子坐在地上,互相靠在一塊,看到媽媽傷痕累累,卻活著,帶著淚開心地笑了。

“你們沒事就好。”如果失去她們中任何一個,碧落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未來的生活。

“媽媽?!?/p>

“媽媽你贏了?!?/p>

姐妹倆像是剛學(xué)步的嬰兒,晃蕩著走向母親,碧落因虛弱跪在地上,待女兒走近后,將她們擁入懷中,檢查她們的狀況,沒有嚴重的外傷,只是臉上都有擦傷,對于她來說,這已經(jīng)是萬幸了。

“他死了對不對。”麗姬婭問。

“造成爸爸死亡的怪物,你殺了他,是吧?!崩日f。

碧落徒然升起一股難以掩飾的悲慟,她倒在地上,捂著雙眼哽咽著說:“是我……是我的爺爺,制造了那個怪物?!?/p>

姐妹倆莫名其妙,不懂為什么她會這么說。

碧落哭泣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將普羅佩斯的身份,道爾家族與她的爺爺?shù)年P(guān)系都說了出來,正是內(nèi)丹的作用,使道爾家族的后人能免疫食用龍血或龍肉帶來的潛在危害,如果沒有當年的事……

“媽媽這不賴你,媽媽?!崩饶贸鍪峙粒瑸樗潦脺I水。

可碧落還是停止不住哭泣,眼看這樣不行,麗姬婭急中生智說:“媽媽我們得先離開,如果有人來這調(diào)查,我們可能就危險了?!?/p>

這話立刻產(chǎn)生效果,對孩子的擔(dān)憂令碧落振作過來,她在攙扶下坐起來,做了幾下深呼吸,之后走到水池旁,清洗面部,使自己看著不會太遭,然后艱難的開始往旅館走。

碧落十分希望遇到一輛馬車能載她們回去,可因為戰(zhàn)斗,附近的人都被嚇跑了,路上空蕩蕩的,家家戶戶門窗關(guān)死,整個城市像座死城。她們用了比去時更長的時間回到旅館,看到母女三人面色慘白,披頭散發(fā),而且不同程度帶著傷,旅館老板的震驚可想而知。碧落騙他說,是在逃跑時被人撞的還遭到其他人的踩踏,她不需要醫(yī)生,傷不大,只想好好睡一晚,老板于是沒再追問。

碧落與女兒進屋后倒頭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才醒,龍的生命力頑強,自愈能力也好,下床時,她們已經(jīng)能正常行走,吃過早飯,碧落便雇了輛馬車,離開了芬奇市,抵達一處毗鄰海邊的療養(yǎng)院后,打發(fā)走馬車,母女三個化身為龍,回到了惡龍角做休養(yǎng)。

就在她們乘馬車駛離芬奇市之際,在天文臺及周邊,政府組織了一支調(diào)查隊,希望能查清昨晚的真相,數(shù)以千計的市民聲稱看到了雷電、火焰、龍,更多的則是聽到空中戰(zhàn)斗的嘶吼聲,然而被破壞的天文臺、水池、路燈和鐘樓卻給不出任何答案,唯一的收獲是發(fā)現(xiàn)了只存在于歷史檔案中的地下冰窖,在裂口旁邊,他們找到一具燒焦的尸體,令人疑惑的是,尸體面目全非,但身上的衣服大體完好,尸體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而從衣服內(nèi)找到了一枚燒黑的勛章,經(jīng)過鑒定正是近日在拍賣會被人買走的,原屬于道爾家族的勛章。擴大搜索后,有人在廣場中找到一截斷掉的像是角一樣物體,后經(jīng)人鑒定,發(fā)現(xiàn)是龍的,龍角后來被捐給了帕西迪亞博物館作為研究之用,當?shù)氐膱蠹埓笏翀蟮懒诉@件事,引起了臨近梅里市的連鎖關(guān)注,但最終此事不了了之。

洞內(nèi)的生活似乎不受外界影響,孩子們玩耍,看書,學(xué)習(xí),去林中散步,用餐,睡覺,碧落則研究買回的書,書中殘余的內(nèi)容對她幫助不大,看完就被塞入書柜,一切與平常無異。可碧落知道變化是什么,在晚上,當女兒們?nèi)胨?,她會帶著酒去臥室,喝到半截,抱著丈夫的遺骨悄聲哭泣,她很久沒有這樣了,昔日的痛苦又被撕開還添加了新的傷口,她不知道400年前爺爺?shù)男袨閷裉斓谋瘎∑鹆硕啻笞饔?,她寧愿不知道這段歷史。內(nèi)心中仇恨的一面隨著普羅佩斯的死幾乎沒了,以后除非有人主動找事,她不會再去打聽其它屠龍者?,F(xiàn)在的碧落心中對于丈夫的死更多是一種復(fù)雜的態(tài)度,她絕不會去怨恨已故的爺爺,只能默默的接受現(xiàn)實。

哭泣、醉酒、沉睡,到了第二天,當她去叫依然沒醒的女兒們,看到熟睡中可愛的面龐,她仍會用溫柔的微笑喚醒她們,生活總要繼續(xù),她不會總讓負面情緒來影響自己與女兒。

沉寂了數(shù)天,當傷養(yǎng)好,碧落就帶著女兒前往了薩卡伊市,一直沒去劇院,她和兩個孩子都想看表演了。經(jīng)過此事,她發(fā)現(xiàn),就算劇院有關(guān)于屠龍的節(jié)目,她也能坦然接受了。

碧落終于從仇恨中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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