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一波三折(上)】

梅香被綁第六日。
梅益遠(yuǎn)那日帶兵到商家的事一經(jīng)傳開,大半個省城的人都知道了梅香被土匪綁票的事兒,一傳十,十傳百,就傳到了丁家。
梅馨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梅夫人那邊剛消停下來,梅香又出事了,這一天天的怎么盡是事兒??!
沒出嫁以前家里什么時候有過這么多事,怎么她嫁人不到兩年,就一堆的事,天哪,誰能告訴她這是怎么了?
梅馨急得團團轉(zhuǎn),作為好朋友的丁潔也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嫂子,我們?nèi)ツ慵铱纯窗桑俊?/p>
“你也知道了?”
“嗯,現(xiàn)在外面?zhèn)鞯倪@么兇,大家都知道了,香香現(xiàn)在還在土匪窩,你叔父不是司令嗎?他怎么還不去救香香呀!”
兩個人正商量呢,大病初愈的佩雯請了半天假從學(xué)校跑了出來。
青玉趕緊帶她過來。
“大小姐,咱們家小姐被綁票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是嗎?”
佩雯一進門就直奔主題,片刻都不耽擱。
“外面都傳開了,我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泵奋凹钡难蹨I都要掉下來了,“我和玉潔正商量著回家去看看呢,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什么樣了?那可是土匪啊,殺人不眨眼的,香香又是個急脾氣,再惹惱了土匪可怎么好?”
“千萬不要!”佩雯馬上打斷了梅馨的話,“二小姐被綁票的事夫人不知道,您可千萬不能回去,老爺特意吩咐的,誰都不準(zhǔn)告訴夫人,您又不會扯謊,萬一讓夫人看出來了,可就全完了?!?/p>
佩雯這丫頭果然聰明,她料定了梅馨想要回去,特意過來說一聲,免得梅馨不小心說漏嘴,讓大家一直的努力功虧一簣。
梅馨這才如夢初醒,是啊,娘親還在病中啊,自己真的太沖動了。
還好有佩雯提醒,不然才真的是前功盡棄。
梅馨冷靜下來,她的手緊緊攥著,“叔父那有什么消息嗎?”
“我也不知道,這兩天我都在學(xué)校,沒有回家。不過叔父是司令,肯定有他的打算,小姐不會有事的。”
“對,叔父是駐軍司令,他一定有辦法,一定不會有事的。”
佩雯囑咐過梅馨,也不敢多待,又回了學(xué)校。
第七日。
梅香突發(fā)奇想,讓黑豹子教她打槍玩,黑豹子沒有多想,但又不想自己去,就讓李繼賢教她。
李繼賢在上山這些年,學(xué)了些拳腳功夫,長槍短槍也都會打。
“手臂伸直,瞄準(zhǔn),胳膊不要抖,開槍。”
“嘭!”梅香開了人生中的第一槍。
第一槍打空了。
短槍的后坐力不小,梅香被震的后退了幾步,手臂麻麻的,她用力甩了甩胳膊,又端起來,瞄準(zhǔn),開槍,還是打空了。
李繼賢站在梅香身后,“雙腳分開,與肩同寬,手臂不要抖,伸直了,”他握著梅香的手,“開槍試試?!?/p>
嘭!有李繼賢幫忙,梅香總算是擊中了目標(biāo),但是她自己拿槍的時候就又打空了,“怎么這樣??!每次都打空,我不玩了。手疼死了?!?/p>
練了一個時辰,準(zhǔn)頭不行,但是開槍肯定是沒問題的。
梅香有些沮喪。
“行了,別苦著臉了,你頭一次拿槍,能打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不錯了,別對自己要求這么高?!?/p>
李繼賢的安慰并沒有讓梅香高興起來,梅香也沒有告訴他,自己身上其實是有一把槍的。
她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回家,所以她要做好準(zhǔn)備,也在心里想好了說詞,萬一不成功,怎么樣說服李繼賢幫她。
梅香和陸湘楠在不安中等到了第八日,黑豹子和梅益遠(yuǎn)約定好贖人的地點,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常彥奎再三確認(rèn)是梅益遠(yuǎn)一個人來的,復(fù)又上山通報黑豹子。
黑豹子點頭,由李繼賢帶著二十多個人親自押解梅香陸湘楠下山。
梅益遠(yuǎn)確實是一個人等在那,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帶了一只獵犬,他不會往土匪跟前去,讓獵犬運錢過去再好不過。
獵犬坐在梅益遠(yuǎn)腳下,乖巧的搖著尾巴,隨時聽候主人的命令。
“二小姐,得罪了?!崩罾^賢用粗麻繩分別捆了兩人,梅香并未說什么,只是給了他一個理解的眼神。
不過心里多少是有點不痛快,在山上這幾日都沒有被捆,臨了臨了,反倒要帶著繩子回去。
“總算是可以回去了,不知道娘怎么樣了,落下的課又不知有多少堂了?!?/p>
梅香一路上都在碎碎念,陸湘楠笑她,“說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吧,你這幾天也沒見發(fā)愁過,說不是吧,你這會又嘟囔開了。”
她兩眼一翻,“現(xiàn)在想也不晚啊。”
頭一日上山,兩人是蒙著眼被扛上去的,今天下山,有李繼賢帶著,給她倆說機關(guān)暗器都在哪,要如何避開,山路崎嶇,走了約摸一炷香的功夫,才算是到了山腳下。
“是我叔父!”梅香久違的見到梅益遠(yuǎn),興奮不已,“叔父我在這兒吶!”
梅益遠(yuǎn)在五十米開外,將銀票卷吧卷吧,綁在一塊石頭上,然后掛在了獵犬身上,示意李繼賢,人和錢同時出發(fā)。
常彥奎一直在旁邊東張西望,天空中飛過一只白鴿,停在了一旁的樹上,常彥奎悄摸地給了李繼賢信號,李繼賢讓陸湘楠先走,梅香在后頭跟著。
沒走幾步,梅香才發(fā)覺不對勁,她的身后什么時候多了一條繩子,她稍微回回頭,見那繩子攥在常彥奎手里,隨著她往前走一點點被放長。
陸湘楠和獵犬同時到了中央,梅香因為繩子拽著,離陸湘楠有了一段距離,她也不敢輕舉妄動,身后可是有十幾條槍對著她。
梅香走了二十米就走不動了,繩子拽著她,她想掙脫,卻沒辦法。李繼賢親自捆的扣兒,不會勒著她,但是想掙脫,也沒那個可能。
常彥奎手中的繩子一點點放松,梅香還能走動,只不過步子邁的很小,但是又給梅益遠(yuǎn)一種她一直在動的錯覺。
直到,陸湘楠和獵犬差不多都到了地方,李繼賢收了錢遞給身后的手下,又放獵犬回去了。
梅益遠(yuǎn)這才看出來,梅香被落下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梅益遠(yuǎn)的配槍已經(jīng)掏了出來,可他不能開槍,梅香現(xiàn)在行動不便,如果他先動手,梅香會有生命危險。
他只能先解了陸湘楠的繩子,讓她不要回頭趕緊跑,陸湘楠雖然擔(dān)心梅香,可她也知道自己留下來就會變成累贅,還會連累梅香。
陸湘楠頭也不回的跑遠(yuǎn)了,梅香才松了口氣。
這時候,黑豹子從半山腰冒出頭來,沖著山下的梅益遠(yuǎn)喊道,“梅司令,你不守信用,說好的你一個人來,我就放人,如今你帶著大隊人馬過來,是出爾反爾想滅了我豹子山嗎?”
梅益遠(yuǎn)見已經(jīng)暴露,干脆就不再隱藏,軍哨一吹,繼而又向天上開了一槍,大隊人馬從四面八方涌來,幾百條槍將他們圍了起來。
梅香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感覺身后的繩子一直在往回拽,她無法掙脫,就只能被繩子拽著往后退,繩子越拽越快,她亂了腳步,往后仰著倒了下去。
可是常彥奎拽著繩子的手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快了,梅香的雙手是背在身后的,常彥奎這一拽,她的手臂就扭傷了,衣袖也在摩擦下到了肩膀處,于是,梅香的后背,手臂整個都貼在石子路上,被磨出了血痕,留在地上的是一條血路。
梅香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罪?
這將近二十米的路,常彥奎只數(shù)了不到二十個數(shù),就把梅香拽回來了。
梅香躺在地上,欲哭無淚。
李繼賢踹了常彥奎一腳,趕緊扶著梅香起來,解開繩子,“對不住了梅姑娘,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梅司令不守信用,只能委屈姑娘了?!?/p>
他這時沒有稱呼她為二小姐而是梅姑娘,就是想爭取梅香的原諒,他是被逼的,不是故意想要傷害她。
梅香這個時候才發(fā)覺,原來是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土匪就是土匪,再有人情味兒,他也是土匪呀!
梅益遠(yuǎn)帶人將他們圍了起來,三面包抄,看似插翅難飛,卻有著巨大的破綻,李繼賢他們身后就是上山的路,一旦讓他們上了山,梅益遠(yuǎn)就是帶著再多的人,也攻不上去。
李繼賢扶著梅香,但是從前面看更像是挾持。
梅益遠(yuǎn)用了兩日準(zhǔn)備了一切。
他知道黑豹子安排的崗哨不少,所以有兩手準(zhǔn)備,第一,讓自己的人躲在周圍,他知道黑豹子不傻肯定能看猜到,那么就讓他看出來,等黑豹子自己跳出來,他再讓手下的人亮了相,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眼前,就沒有人再去管其他地方。
二,他悄悄聯(lián)絡(luò)了蔣鴻盛,又是道歉,又是威逼,說動了蔣鴻盛跟他一起剿匪,蔣鴻盛本來就想剿了豹子山,好在上級面前邀功,那么梅益遠(yuǎn)就給他一個承諾,順利救出梅香,剿滅豹子山,所有功勞都?xì)w他蔣鴻盛。
這么一筆劃算的買賣,蔣鴻盛自然會答應(yīng)。
蔣鴻盛一拱手,“我先謝謝梅司令了,等我立了頭功,一定好好謝謝梅司令!”
“蔣司令客氣了,我都是為了救我侄女,順便剿匪,蔣司令愿意幫這個忙,我梅某人感激不盡?!?/p>
“梅司令客氣客氣!”
兩個人就這樣達成共識,開始分頭做好準(zhǔn)備。
贖人這日,蔣鴻盛一早就帶人埋伏在五十里外黑虎山上,聽到槍響后帶人下山往回走,當(dāng)梅益遠(yuǎn)分散黑豹子注意力時,蔣鴻盛便可出其不意的出現(xiàn)在豹子山后方,只要梅香一脫險,他馬上從后面開槍,先解決一部分,再抓兩個活口,讓他們帶蔣鴻盛的人馬上山。
蔣鴻盛這邊一切順利,梅益遠(yuǎn)卻和土匪僵持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氣氛一時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