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把小胖的辣條拍到了地上。小胖的樣子看起來挺害怕的，肩膀都縮作了一團。

陳和澤一瞬間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明白的程度可比花雪理要深得多了。

于是慢悠悠準(zhǔn)備開口：“你知道李康對你是什么……（想法的么）”本想這么問的，然而花雪理一個勁兒往前沖，可見她根本沒有在聽。

花雪理只是著急要過去制止李康，讓他不要欺負(fù)小胖。

但是陳和澤又一次攔住了她。

通過平日里的觀察，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小胖被一群人刻意孤立，但是小胖從來都像沒事人一樣，他倒也就不怎么繼續(xù)留意了。

現(xiàn)在陳和澤明白了。因為自己總是只盯著花雪理，所以缺乏全局的視角。小胖不過是不想在她面前展現(xiàn)自己懦弱的一面罷了。

花雪理愣了一瞬，整個身體頓時松懈了下來，不再火急火燎地往前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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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花雪理看到章瑩邊上圍了好幾個人。她在人群中展現(xiàn)著自己箍牙的樣子。

陳同學(xué)：“哇！這就是箍牙?。　?/p>

謝同學(xué)：“疼不疼??？”

陳同學(xué)：“吃飯的時候怎么辦?。磕孟聛韱?？”

熙熙攘攘。

花雪理有點兒驚訝，章瑩最后還是選擇了箍牙。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她好像有比以前開心一些。

花雪理回想起曾經(jīng)17歲的時候，在章瑩說要箍牙之后差不多一整個學(xué)年，仿佛從大家身邊隱去了氣息一般，總是很難再在課余時間見到她。直到摘掉牙套之后，她才又和大家湊到一塊兒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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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章瑩的笑臉，花雪理知道這是命運燃起的一個細(xì)碎火花。

我們拿什么去定義未來。是某個行動的結(jié)果嗎？好像不完全是。

章瑩最后箍牙的結(jié)果沒有變，但是心態(tài)改變了，未來感覺就變得不一樣了。

那么……

李康雖然沒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寒假自殺，但是他的未來確實被改變了嗎？回想起早操結(jié)束后的那一幕，花雪理忽然覺得不那么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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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分。兩人約定的自習(xí)地點。

花雪理的語氣嚴(yán)肅，導(dǎo)致李康有點緊張。

花雪理：“今天早操之后，你和小胖……”

李康猛一抬眼。原來她看到了。

頓時感到有點不爽。別過頭去不說話。

“就是……”花雪理覺得自己問得很沒技巧，卻也只得繼續(xù)追問下去：“你們都說了些什么……”

李康皺著眉，看著地板，有點答非所問：

“我不知道。我就是停不下來。我也知道這樣不對……”

李康：“我就是看他不爽。他就這么唯唯諾諾地，說什么都照做。”

“我不喜歡他。但是看到他這么憋屈卻還是什么都聽我的，又有點高興?！?/p>

花雪理這回總算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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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坐在學(xué)?；▔吷系男∨只斡浦忍讼聛?，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準(zhǔn)備回教室。

李康正朝小胖走去。這次跟平時不一樣，他是準(zhǔn)備去道歉的。

李康回想著花雪理跟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就好像你的父母控制著你的所有行動和情緒表達(dá)那樣，你找了一個方便控制的人來發(fā)泄自己的情緒。這是在模仿你的父母，這樣你就活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了?！?/p>

道歉總是讓人感覺羞恥，但是李康決定要去直面這種感覺，為了讓自己變得不一樣。他絕不要活成父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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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一開始有點吃驚，但很快就露出了微笑。他非常寬容。正因為他非常非常寬容，才會被李康無意識地選作欺壓的對象的吧。

雖然接受了李康的道歉，但是小胖心里沒底，還是有點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放下心來，接下來會被整得更慘。小胖只得告訴自己，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或許只有這樣，最后才不會被傷害得更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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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開始了。語文老師一上來就抽查課文的背誦情況。今天抽查的是《琵琶行》。

小胖真的是越怕越容易被老師抽查到，已經(jīng)磕磕巴巴地背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笨墒窍乱痪湓趺炊枷氩黄饋砹?。小胖越發(fā)緊張了起來，只得小聲重復(fù)著“小弦切切如私語、小弦切切如私語……”，于此同時手腳越發(fā)冰涼，只盼著這一刻快快過去，好趕緊坐下，讓渾身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重新溫暖這個無助的身體。

小胖覺得下一句就快出現(xiàn)在腦子里了，就差一點點了，可是無論怎么回想，腦子里都是空蕩蕩的，像是被切開了的麻花，嘎嘣地斷開，找不到下一截。不不，這時候還想著吃的，活該自己背不出來啊……

小胖一陣哆嗦，這下子腦子真的一片空白了。他等待著李康的取笑，抿緊了唇。

李康的聲音繼續(xù)：“一個人背誦全文太費時間啦。這樣吧老師，咱們?nèi)嘁黄饋?，一人背一句，這樣大家都有機會背誦課文，都能一起復(fù)習(xí)。”

班長也附和著說道：“也是呢，畢竟考試也不會讓咱們默寫全文?！?/p>

老師覺得這個提議有道理：“確實，這樣更好。不愧是李康，能為全班的學(xué)習(xí)著想?！?/p>

于是老師讓小胖坐下，按座位表順序，讓大家一個接一個地背誦起課文來。背完了整首，就讓下一位同學(xué)從頭再來，一句接一句地背誦下去。大家都是頭一次這么背書，竟覺得有點好玩。

小胖坐下之后愣了好一會兒。預(yù)想中的嘲笑沒有到來，老師也因為李康的提議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甚至都沒批評自己。

大家一句接一句地背著《琵琶行》。很快，小胖前邊的同學(xué)站了起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正好是小胖先前背誦卡住的地方。

小胖站起身來，這一次小胖不那么緊張，也沒那么害怕了。他腦子里的麻花終于給接上了。

小胖開始相信——李康真的，不再刁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