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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土到極致就是潮的村口小花

好像很久以前看到過，說利歪如果能從大戰(zhàn)活下來

結(jié)婚生子，可能對(duì)象就是個(gè)普通的農(nóng)家女

會(huì)像媽媽一樣照顧他，關(guān)懷他

沒有轟轟烈烈，跌宕起伏的愛情

兩個(gè)人就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想一想，這樣似乎也不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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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來了個(gè)奇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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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落，突然住進(jìn)了一個(gè)陌生人，這可是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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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在半個(gè)小時(shí)內(nèi)從村東頭傳到村西頭，所有人都擠過去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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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里很多年沒有進(jìn)來過異鄉(xiāng)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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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喬伊和我說了這件事，我也很好奇，趕緊停下手中喂雞的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起跟著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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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里三層外三層的鄉(xiāng)親們中間擠進(jìn)去，就見那個(gè)男人正在給自己砌房子，他并不在意邊上有這么多圍觀的人，做著自己的活，仿佛我們不存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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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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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眼，我就覺得他和我們完全是兩個(gè)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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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認(rèn)真地干活，額頭上都是汗，身上卻罕見地沒怎么粘上泥濘。這么費(fèi)力的活，就算是三個(gè)男人一起做，也得累地喘氣，可他卻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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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比普通的男子還要矮小上幾分，卻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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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鄉(xiāng)親們猜測(cè)，他可能是位軍人，因?yàn)樗哪樕嫌幸粭l橫貫右臉的疤痕，右手也少了兩根指頭，這是使用過立體機(jī)動(dòng)裝置的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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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邊消息閉塞，但我也是知道的，那場(chǎng)大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他大概屬于幸存下來的那一批人。現(xiàn)在天下太平，國家已經(jīng)不需要征戰(zhàn)沙場(chǎng)，與巨人作戰(zhàn)的士兵了，但他會(huì)選擇到這種小地方生活，還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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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住址選擇在了村落的河對(duì)岸，把自己與我們分隔開來，明擺著不想與我們有過多交流，他只想一個(gè)人安靜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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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樣的清冷，對(duì)于我這種一輩子只在這方寸之地過活的農(nóng)家女人來說，他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夢(m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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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搬來這邊，我便常常關(guān)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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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凌晨五點(diǎn)就起床，在雞鳴聲中整理他的院子，他在里面種上了一圈白色的花朵，各式品種，卻只留下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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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圈白色花海中，他的身影淡得像隨時(shí)會(huì)消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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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點(diǎn)，他就離開院子，往村落外走去，沿著那條路通往五公里外，唯一一個(gè)鎮(zhèn)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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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在鎮(zhèn)上工作的鄉(xiāng)親說，他在那里開了一家店，但生意非常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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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光顧，因?yàn)樗昀餂]什么內(nèi)容，只賣茶，而且他并不懂得如何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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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說他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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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這么認(rèn)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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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做的事，并努力去做了，還有比這更厲害的本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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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rèn)是沒有這樣的勇氣，其實(shí)我從沒和大家說過，我一直想認(rèn)字的，也偷偷買書學(xué)過，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在我們這里，識(shí)字是最無用的技能，我也只敢在睡前翻一翻那本已經(jīng)泛黃掉頁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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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鄉(xiāng)親們看見，他們是會(huì)在背后嚼舌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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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大約七點(diǎn)，他便回到村莊，那個(gè)時(shí)候，村里的狗會(huì)叫起來，我就一邊在院子里假裝為蔬菜施肥，一邊小心地抬頭看他。只有這個(gè)時(shí)候，我才敢看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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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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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從來沒有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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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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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心臟仍是止不住撲通撲通地跳，臉也會(huì)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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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得自己太不像樣，卻又忍不住沉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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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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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我是嫁過人的，在我們這種小地方，過了十五歲就該嫁人了。我也被指了婚，雖然雙方才見過兩次面，但還能看得入眼，于是便結(ji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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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時(shí)候我其實(shí)不太情愿，但老一輩說，所有人都是這樣，稀里糊涂地也就過完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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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世很久的奶奶說，她和爺爺，結(jié)婚前連面都沒見過，只知道個(gè)名字，還不是有了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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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么想我就釋懷了，大家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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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結(jié)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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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還沒和他圓房，他就被抓去當(dāng)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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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些年，戰(zhàn)事吃緊的時(shí)候，前線總是派人來征兵，壯丁都被抓走了，家屬只能得到少得可憐的撫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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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啊等，一個(gè)月，兩個(gè)月，半年，一年，最后什么也沒有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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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有同樣遭遇的女人說，這就是沒希望了，不要等了，趁早再找個(gè)男人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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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shí)沒有多少感覺，只是有些同情我那沒見過幾次面的丈夫，就這樣死在了戰(zhàn)場(chǎng)上。他家的老人都走了，不需要我撫養(yǎng)，我的父母也早都過世，這下，只剩我一個(g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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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并沒有區(qū)別，我一直是這樣活著的，一個(gè)人喂雞，一個(gè)人照顧院子里的蔬菜，我還種了好些果樹，養(yǎng)活自己并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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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每天，從睜眼到閉眼，我都是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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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懂，為什么大家都說，日子要兩個(gè)人一起過，朝暮年歲，行至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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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是有些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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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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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依舊從村里唯一一條大路走回家，我看著他從遠(yuǎn)到近，不急不緩地走著。他走路從來都是目不斜視的，我攪著衣角，看他走過我家圍欄，就要從我面前經(jīng)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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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鼓足勇氣，喊出聲，“……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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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似乎是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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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zhuǎn)過臉看我，我糾結(jié)著，他也很耐心地等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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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還未請(qǐng)教過，您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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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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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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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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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傳說中，在巨人時(shí)代，一人戰(zhàn)力能抵一個(gè)旅，反手握刃砍殺了無數(shù)巨人的創(chuàng)世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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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神一樣被世人歌功頌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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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應(yīng)該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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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yīng)當(dāng)身處王宮，享受榮華富貴，與女王一起治理天下。而不是出現(xiàn)在這里，一個(gè)人守著這一片白色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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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只有說不出的壓抑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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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他的作息很規(guī)律，一個(gè)人默默地生活，從不打擾別人，也不會(huì)被別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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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只敢在背后討論他，當(dāng)面是絕對(duì)不敢和他說話的，他看起來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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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天天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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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僅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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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裝好一小籃雞蛋，糾結(jié)了很久，終于在七點(diǎn)左右聽到村口的犬吠，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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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像往常一樣和他打招呼，今天卻突然沒有了勇氣，縮進(jìn)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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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我家門前走過，就快要經(jīng)過時(shí)卻停下腳步，站了一會(huì)，朝我的院子望過來。我的屋子沒有亮燈，此時(shí)漆黑一片，他看了兩眼，轉(zhuǎn)過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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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門后出來，挎著這籃雞蛋，掂了掂，又糾結(jié)了半個(gè)小時(shí)，終于鼓起勇氣往他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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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村子最后方，經(jīng)過小河上的跳板，轉(zhuǎn)個(gè)彎就到了他家院子邊，撲面而來的淡淡的花香，那就是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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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不自覺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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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鎖院子的，因?yàn)闆]人會(hu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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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亮著燈，我敲了敲門，手在籃柄上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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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huì)他來開門，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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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是我，他也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請(qǐng)問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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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也好聽，是正宗的王都口音，清冷又威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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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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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了好幾個(gè)小時(shí)的臺(tái)詞此時(shí)完全忘光，我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依舊是那樣，很耐心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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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家母雞今天剛下的蛋，我吃不完，就，就想送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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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把小籃子遞過去。怕他嫌雞蛋臟，我每個(gè)都擦拭了一遍，用干凈的餐布包裹，下面還墊了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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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卻沒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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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完可以拿去賣，不需要送給我?！彼@樣說，沒有起伏的聲線拒我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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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起的手就變得有些尷尬，繼續(xù)抬著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我咬著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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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我，最后還是伸手拿走了籃子，“以后不要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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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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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善于管理表情，大概是完全表現(xiàn)在了臉上，他沒有回屋，就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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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他沒有走，我覺得似乎還有一絲希望，我從圍裙里翻出一疊紙幣，又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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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的表情變得很難看，死死皺著眉頭，聲音低沉地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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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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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嚇了一跳，征戰(zhàn)過沙場(chǎng)的人身上真的會(huì)帶有一股很可怕的氣勢(shì)，我慌地聲音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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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曼先生，我，我聽說您在鎮(zhèn)上，開，開了一家紅茶店，我覺得很好，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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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顫巍巍地舉著錢，深怕他會(huì)一刀砍上來，“……我想支持您，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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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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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么問我，很簡單的問題，我卻被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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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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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個(gè)才搬來這里一個(gè)多月的異鄉(xiāng)人，我并沒有理由去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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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從我見他第一眼，我就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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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衷地這樣希望，我想看見他開心，我希望他能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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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永遠(yuǎn)緊抿著嘴唇，就像在這人世間，再?zèng)]有他可以留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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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開紅茶店是您想做的事，您會(huì)為此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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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的我已然平靜下來，不知為何，抬頭看他的眼睛，我竟充滿了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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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開心，我也會(huì)開心?！蔽页麖澚藦澴旖?，“……我希望，您能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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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看了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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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想了什么，總之最后他拿走了那籃雞蛋，也拿走了那疊紙幣，沒有說謝謝，也沒有邀請(qǐng)我去他家坐一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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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天早晨，我從后院喂完雞出來，看見自己家的圍欄上，插著一朵白色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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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晨露，在初陽的暖照下，那片白色泛著晶瑩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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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干凈手，欣喜地取下，找了個(gè)瓶子把它放進(jìn)去，擺在窗口最顯眼的地方，過路的人看見都會(huì)笑，笑我一把年紀(jì)都該當(dāng)媽了，還在這裝年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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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再做這種事確實(shí)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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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就是想把它擺在這里，甚至還想告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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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利威爾·阿克曼送給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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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送給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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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犬吠比平時(shí)早了一個(gè)小時(shí)，我還在想是不是又來了什么異鄉(xiāng)人，我打開門往外看，只見他站在我家院門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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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讓他進(jìn)來，他不肯，只是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我，便準(zhǔn)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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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著急，趕緊拉住他的衣服，上面汗?jié)褚黄?，他似乎是去做什么重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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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曼先生，我剛做了晚飯，一起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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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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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樣說的，但我不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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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對(duì)峙了多久，最后他還是進(jìn)來了，看見我擺在窗口的花，靜默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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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燒完最后一個(gè)菜，便為他拿了一套衣服和毛巾，這是曾經(jīng)我買給自己丈夫的，他都還沒來得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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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水井，您先去沖個(gè)涼吧，衣服濕了會(huì)感冒的。”我把衣服遞給他，“這些是新的，您拿去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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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過衣物，垂眼看了一會(huì)，便起身去院外打水沖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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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出一口氣，心臟砰砰跳，天知道我說這些話費(fèi)了多少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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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完進(jìn)來，我已經(jīng)坐在餐桌邊等他，他看著餐盤里的面包，過了會(huì)開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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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怕他又要說出那種話，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什么的，聽了怪讓人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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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趕緊打斷他，“我總是一個(gè)人吃飯很無聊，阿克曼先生就當(dāng)陪陪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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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閉上嘴不再往下說，拿起面包一點(diǎn)一點(diǎn)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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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東西也好看，不像我們只管填飽肚子，他會(huì)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慢慢咀嚼，喝湯的時(shí)候也是，不吃完絕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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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便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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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真的餓了，就著蔬菜湯和雞蛋羹吃了好幾塊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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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吃多少我就給他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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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做飯，讓他吃飽，我很開心，比我自己吃飯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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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看得太著迷，他灌下一口湯漱口后便不再吃，沉默良久，他看向我，眼神不再那樣死氣沉沉，在燭火搖曳中，里面竟生出了一些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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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了剛才被我打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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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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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能為我泡一杯紅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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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很久，一時(shí)間竟想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他幫我洗碗，我便幫他洗臟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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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離開后，我才想起他給我的那包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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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油紙小心翼翼地包著，我打開，里面居然是一塊用盒子裝起來的，精致的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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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個(gè)，別看只有小小一塊，價(jià)格不菲，是貴族才能吃得起的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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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哪里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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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今天一身的汗，臉上帶著憊色，我竟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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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看見蛋糕盒邊上還有一個(gè)小包，打開，竟是紅茶葉，被防潮袋裝著，細(xì)心地做成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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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這兩樣?xùn)|西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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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理解了，他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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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也從未跳動(dòng)得這樣鮮活而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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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曼先生，只要您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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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總會(huì)有一杯紅茶在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