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谷玄
? ? ? ?龍綾第一次知道谷玄是在青木園容天恒長老的授課中。
? ? ? ?容長老是這么講的:“谷玄是深不可測的一顆星辰,許多人研究過它的來歷,可最終,誰都不能確定它是從什么當中誕生的,它與其他十一顆星辰都不一樣,所以我們都在猜測——谷玄是墟與荒的產(chǎn)物,是上古遺留下來的最后回憶?!?/p>
? ? ? ?龍綾似懂非懂。墟與荒的神秘是自己所遠遠不能理解的。
? ? ? ?但是如今,這個傳說中的東西要在她的面前出現(xiàn)了,要在這片大地上產(chǎn)生廣闊而深遠的影響了。這是無法想象的。
? ? ? ?而上一次給予她這種震動的那個人如今卻不知身在何處。
? ? ? ?楚茜陽,楚茜陽,你這個深情又薄情的人,如果是你這樣的人,可以戰(zhàn)勝谷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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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十年前。瀾州海殊郡。
? ? ? ?八個月前,寧州突然掀起了一陣暴亂。一隊人馬由北向南四處征伐,攻占要塞,掌握各個地方的實際政權(quán)。漸漸人人自危,開始秘密結(jié)成各種聯(lián)盟以求自保。最終,龍綾發(fā)現(xiàn)自己無依無靠,沒有融入任何一個團體,而這樣的人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 ? ? ?在尖刀展露出它的威風(fēng)之前,龍綾利索地簡單打包,踏上了逃亡的道路。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龍綾來到了寧州最南端的結(jié)鱗港,又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說服一位船主將自己捎帶著過海。一個月后,龍綾第一次踏上瀾州的土地——最北端的海殊郡。
? ? ? ?龍綾被一戶善良的漁民夫婦收留。
? ? ? 三個月后,龍綾自覺不能再打擾老夫婦,同時也消解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和緊張,她慢慢向南去,往瀾州腹地前進。
? ? ? 綺文郡是瀾州大羽帝國最為繁榮的郡城之一。
? ? ? 龍綾看到一座外表裝潢貴氣的高樓門前站著幾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在招徠路人,旁邊立的一塊木牌上還寫著:誠聘佳人,音律茶道百工全程培養(yǎng),包吃包住,倡導(dǎo)羽人新風(fēng)尚!
? ? ? 龍綾心頭為之一振:這不就簡直像是為我量身打造的嗎?正是為了收留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孤女,我或許可以去試一試。
? ? ? 這么想著,她來到了門前,怯生生地對一個領(lǐng)頭模樣的人說道:“我可以試一試嗎?”
? ? ? 婦人打量了她一眼:“可以啊,完全可以啊。”
? ? ? 出乎意料的順利,龍綾全程就像做著夢一樣在這座叫做“娉婷樓”的樓中落了腳。
? ? ? 初期,龍綾和另外幾個年輕有姿色的羽人姑娘一起學(xué)習(xí)吟詩和儀態(tài),學(xué)完后開始學(xué)習(xí)茶道和舞蹈。雖然幾位同僚對這些課程安排沒有任何抵抗表現(xiàn),但龍綾心中有些犯嘀咕:舞蹈這種課程真的有必要嗎?但謹小慎微的個性令她在沒有他人起頭的情況下壓住了心中的疑惑。
? ? ? ?幾個月后,第二階段的課程也已經(jīng)結(jié)束。
? ? ? ?某個夜晚,領(lǐng)頭突然通知龍綾和其他所有姑娘穿好禮服,前往一所豪華的宅邸進行表演。
? ? ? 這是龍綾第一次看見這個國家的儲君——皇子羽振寰。
? ? ? 表演整個過程對于龍綾來說很短暫,只是例行公事。但麻煩并不像那夜的表演一樣短暫而利落。
? ? ? ?從那夜之后的五天后開始,曾在那夜宴上的貴族之一開始光顧娉婷樓,并屢屢指名龍綾和另一個姑娘。龍綾顯然是不滿意這個人中斷自己的課程來做這些浪費時間的事的,但她又仿佛一時語塞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 ? ? ?罷了,自己心口的氣還是自己消化吧。
? ? ? ?但是比這更過分的事情來了。
? ? ? 那位客人開始對龍綾動手動腳。當對方觸碰到龍綾的手時,龍綾心下一驚盡量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可那種粘膩難受的感覺并沒有就此消失,反而像一個結(jié),纏在了龍綾心頭,令她整夜睡不好覺,精神也變糟了。
? ? ? ?而那位客人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 ? ? ?罪惡往往披著冠冕堂皇的外衣。那位客人說:“龍姑娘,我已把你當作朋友,你要不要過我府上去玩一玩?”
? ? ? ?龍綾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著說:“謝謝您的好意,龍綾沒有時間。”
? ? ? ?那位客人并沒有就此作罷。
? ? ? ?一個夜晚,領(lǐng)頭突然帶人沖進龍綾的房間,敦促她穿上艷麗的衣服坐上一頂小轎,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所宅邸跟前,龍綾迷迷瞪瞪在一間房里,來人是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位多日騷擾龍綾的客人。
? ? ? ?不等那位客人說一句話,龍綾拿起身邊案上一個擺件,用力砸向眼前人的頭,隨后開門走出宅邸,走回了娉婷樓。
? ? ? ?回到娉婷樓后,那位客人倒是沒有再來找麻煩,龍綾卻覺得在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不知道是哪一天,龍綾帶著不多的銀錢離開了娉婷樓,向鄰近的城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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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楚茜陽離開塞州城后就去了宛州,在宛州待了不長的時間之后就去了雷州,之后經(jīng)過了一年,他終于決定再次回到瀾州。
? ? ? ?這一次他在塞州城路青葙曾擺攤的那條街旁邊的一條小巷里,解救了一個被歹人圍堵的羽人姑娘。
? ? ? ? 那個姑娘的眼睛里帶著防備與執(zhí)拗,這樣的人很顯然是受過了傷害的。
? ? ? ? 他對她說:“一定要離開這里嗎?可是你也應(yīng)該明白,在其他州羽人的待遇不會比這里更好,在羽人自己的國家羽人才會得到最好的保護。我要在這個國家待下去,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跟著我,只是我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只能幫你找一個合適的落腳處?!?/p>
? ? ? ? 那姑娘點點頭:“可以。我叫龍綾?!?/p>
? ? ? ? 楚茜陽說:“我叫楚茜陽,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本事,關(guān)于這個國家的事還需要你多多關(guān)照?!?/p>
? ? ? ?不久后,楚茜陽和龍綾熟悉起來,雖然兩人是從不交心的同伴,但他們彼此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種信任。
? ? ? ?龍綾盡力適應(yīng)著這個國家,而楚茜陽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舊友。
? ? ? ?茫茫九州大地,人與人之間相遇是很容易的,而離別后想要再次相見就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了。茫茫九州大地,見過的人要在何處才能再次相見?
? ? ? 張孝安剛剛發(fā)覺自己有段時間沒看到夏冰了。
? ? ? 夏冰算不得他的朋友,甚至算不得他的什么人,可是,如果什么都不算,自己又為何如此掛心呢?突然,一種凄愴感襲擊了張孝安,他想到,夏冰大概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了吧。
? ? ? ?自從得知雙親已逝,妹妹亦無生還的希望,發(fā)生了那種種,他原本的世界就不剩下什么了罷。
? ? ? ?自己雖然還活在人群間,卻是無家的孤魂野鬼,與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干系,唯獨夏冰,每次都是她的一舉一動擾亂了張孝安平靜的心境。很煩人,真的很煩人。
? ? ? ?在他思緒越飄越遠之時,一個客人造訪了酒樓。
? ? ? 小桃連忙喊他上菜,張孝安這才回過了神。
? ? ? ?那位客人戴著斗笠,身穿一副灰麻的短裝,帶著一把短劍,從手部看年紀尚輕,似與張孝安差不多大。
? ? ? 對于這樣一個半大少年,居然作如此打扮,行事如此老練,張孝安覺得實屬罕見。
? ? ? 那客人要了一壺酒一疊花生米,酒喝完了,花生米還剩半盤。
? ? ? 一柱香的時間,便離去了。
? ? ? ?也是不知道為什么,張孝安總有個念頭想去看看那位客人干什么,于是在那人走后不久連忙找了個空岔追了出去,沿著一個方向找,運氣不錯,恰巧那人走了這個方向,于是張孝安悄悄跟在他身后。
? ? ? ?那人似乎也不著急,并沒有什么急著要去的地方。
? ? ? ?張孝安看著他連著進了幾個巷子,似乎在打探什么,然后又看著他出來,跟了幾個巷口,張孝安突然發(fā)現(xiàn),他居然進了夏冰所在的荒院的巷子。
? ? ? ? 這個人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