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寤寐

阿絮就地打坐，沒再理會黑發(fā)的溫客行，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緩緩吐氣，微閉雙目養(yǎng)神。

自己的易容術法來源師父秦九霄，師父曾經說過，想要模仿一個人的容貌和說話的聲音并不難，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說話習慣呵呵儀態(tài)步伐，各有章法，所有，扮演者要么與被扮演者非常的熟悉，或者旁人與扮演者不熟悉，不然，很容易穿幫。

秦九霄的易容術已然鬼斧神工，阿絮自己學的也是爐火純青，不然，在和溫客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有沒有易容這件事，兩個人一路糾纏起來，到后來，就這么，長久的，糾纏著。

是啊，那時候自己退出天窗，時日無多。

卻沒曾想，經年路過，自己也不過是等這么一個人，可以朝夕以對，執(zhí)子之手，可現(xiàn)在這人，為了救自己，也不知什么時候，怕，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絮雙目緩緩睜開，天色微明，柴火早已燃盡，只剩一堆灰燼。耳邊傳來絲絲的簫聲，他轉頭望去，黑發(fā)的溫客行坐在一截枯木上，閉目吹著，看這個樣子，是吹了一宿。

彷佛感受到阿絮的目光，黑發(fā)的溫客行睜開雙眼，放下玉簫，起身走到阿絮身旁，阿絮看著黑發(fā)的溫客行，有些出神，似又有點兒呆住，直至對方坐在自己身邊，也沒有出言阻止，黑發(fā)溫客行就這么絲毫不客氣的坐在他身旁。

看著黑發(fā)的溫客行，那張臉、衣服、扇子、簪子。。。阿絮的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有點兒微疼，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發(fā)狠的話似乎怎么也說不出口，就算這人是假的，自己似乎也狠不下這心。

阿絮無奈的拉了一下被坐著的自己的左袖，將臉偏離過去，不看那張近乎相似的臉。

“來，讓我號號你的脈。”黑發(fā)的溫客行伸手，搭在阿絮手腕上。

阿絮感覺自己的手腕一緊，回神立馬將手抽回，起身假裝伸腰，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這人，不是溫客行，不管什么目的，眼不見為凈，還是，走吧。

阿絮也不說話，起身徑直離開河邊，不知怎的，自己走的有點兒落荒而逃的味道。

黑發(fā)的溫客行起身笑了笑，看著走遠的阿絮，眼睛眉毛含著笑意，搖著扇子尾隨而去。

雖然天色微明，林中的霧氣依然沒有散去的意思，濃霧中透著絲絲的光亮，倒顯得有些像是有著月光的夜晚，阿絮在林中落下，左右察看。

“見過我真面目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卑⑿趵渲樆卮鸷筝p吸口氣，這人不是溫客行，跟著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目的，沒必要給什么好臉子。

“巧了，我溫某人怕的東西可多了，可偏偏就不怕死?！?/p>

阿絮被這句愣住了，是啊，你不怕死，不怕死，突然間回憶起自己醒來看見溫客行滿頭白發(fā)，低頭和那雙脫離自己的雙掌的手，那一刻，自己驚呆了。

阿絮的心下恨恨的直想罵，一時糾結不已，突然對黑發(fā)的溫客行動起手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阿絮招招發(fā)狠，直到扣住對方脈門，卻又覺得不妥，甩開后轉身離去。

“你若不在了，千山慕雪，我孤翼只影向誰去??？”身后傳來的極其熟悉的話語令阿絮頓了一下，他差點兒沒忍住自己回頭的欲望。

阿絮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有些微微躁動的心，直接縱身躍起，幾個踏步，一個燕子穿林，迅速離去，還是離開的越遠越好。

黑發(fā)的溫客行見阿絮離開，也縱身踏步，緊緊的尾隨其后。

“阿絮，你慢點兒走，大晚上的，我這只小嬋嬋怕鬼阿~”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樹林，阿絮落在湖邊的一艘老舊的漁船上，黑發(fā)的溫客行也不說話，上前笑著對阿絮伸出來手，阿絮反手格擋住那只想要觸碰自己的臉的手，就這樣，兩個人打的你來我往，不分勝負，卻沒有以性命相搏，反而看起來有那么點兒玩鬧的味道。

阿絮一邊見招拆招，一邊躲閃著，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人神似溫客行也就罷了，怎的武功路數，身形身法卻也是一模一樣，還有那笑。。。。

阿絮一個走神，流云九宮步在船篷上一腳踏空，一個倒栽蔥滑進湖水里。

黑發(fā)溫客行看見阿絮掉落湖水，緊跟著也跳入湖水，找尋。

湖水將阿絮的面具脫水而離開他的臉，他拍了拍黑發(fā)溫客行的肩膀，在溫可行驚訝中，兩個人浮水到岸邊，升起一堆火，烤著濕透的中衣和外衫。阿絮穿著里衣坐在火堆旁，幾乎濕漉漉的里衣貼著他的身體，隱隱露出肌肉的輪廓，黑發(fā)的溫客行支棱著下巴，眼珠轉也不轉的盯著阿絮，嘴角微微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