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別想逃》二十‖染羨
? ? ? ?就在這平靜安穩(wěn)中一個月過去了,就在北堂墨染準備和魏無羨說清楚的時候,又有壞消息從邊疆傳來。
義城龍騎兵和防衛(wèi)兵的交接事項還沒能貫徹,眾人想不到的是,晉國這么短的時間竟然真的敢卷土重來。
不但如此,就連挑釁擾民的手法也與之前如出一轍。這不得不讓人疑惑,晉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帝垮著臉,見過挑釁的,沒見過這么一而再再而三挑釁的。怪也怪藍曦臣的手下人不會辦事,打勝了戰(zhàn)卻不懂善后,那種邊防,放哪不是一擊就破的。蘇涉也因為這件事被停職查辦了,所有人冷眼看著,就連藍家自己人也不打算管他的死活。
足以見得,腦子不好使的人就得到處遭人嫌棄。
上次給北堂墨染五千龍騎兵,加上藍曦臣的一萬兵力,綽綽有余。
這次皇帝依然給了北堂墨染五千龍騎兵和一萬步兵,任務卻是升級了,必須打到晉國永遠不敢來犯為止。
北堂墨染神色凜然,淡然的將這山芋接到了自己懷里。至于這山芋是燙的還是涼的,此刻誰也不能妄下定論。
為北堂墨染大軍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萬人之中,沒有魏無羨。
魏無羨并不想見到北堂墨染,皇帝這次派北堂墨染出征,也沒有通過魏無羨。
魏無羨望著門里門外,一草一木,一灰一塵,北堂墨染竟然給他留下一封信,北堂墨染是想要他睹信思人嗎!。
北堂墨染到達義城后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便將城內(nèi)的晉賊盡數(shù)拿下。速度之快,直讓人汗顏。
擺平義城后,北堂墨染馬不停蹄,趁著士氣大振直逼防守線鉑襄城??蛇@次,他卻是打錯了算盤。
?或者說,從晉國再次挑釁開始,所有人都打錯了算盤。
出城后,一路無人,可在他們距離鉑襄還有不足十里路的時候,卻遭到了強勢的攻擊。
對方黑壓壓的一片,人數(shù)上明顯占了大幾成的優(yōu)勢。
北堂墨染的大軍被迫停在了原地,因為再往前,敵軍蜂擁而上,他們只能是自尋死路。
“將軍,探子回報,慶國給晉國借了兵?!?/p>
說話的男人名為尚宇,是剛經(jīng)過層層選拔,升上來的副將。
“借了多少?”北堂墨染蹙著眉,原來晉國在這里等著他們,怪不得有恃無恐?!翱礃幼?,該是有五萬?!?/p>
“五萬?!”
開什么玩笑,他所有兵力加起來也不足兩萬。晉國光是借兵就借了五萬!這仗還有打的必要么?
北堂墨染憤憤之余,又想起另一個疑惑。晉國借五萬兵力,光是邊境擾民挑釁實在大材小用。往大了說,晉國想要攻略城池,踏平魏國,又實在癡人說夢。
“撤兵!”
北堂墨染當即一聲令下,調(diào)轉方向。往回退了還不到五里,又有開路的探子回報,后路被阻了。
義城外十里處,晉國又是三萬大軍不知何時擋在了那里。
“該死!他們究竟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北堂墨染忍不住罵道,他們出城不過才多長時間,晉國就有本事派出三萬大軍阻斷他們的來路。唯一解釋就是魏軍出城,恰好與他們錯開了路。只待北堂墨染的人馬一走,他們便趁勢而入,擋住要塞。
有內(nèi)奸!北堂墨染的腦子里,驀然站出三個大字。但是眼下情勢危急,他根本沒有時間找出這人是誰。
“將軍,敵軍前后夾擊,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北堂墨染沉吟片刻,也沒有再多的時間容他作詳細的思考,“往北走!”
他記得往北不遠的地方有個峽谷,谷中的路比較細亂,若是運氣夠好能夠甩了晉賊,他們還可以躲一陣子。再往北就是北岳,北岳雖與魏國不是十分交好,但是情面上也得給三分。
北堂墨染盤算著是不是得向北岳借兵,北堂墨染的大軍人數(shù)也不少,其中還有大部分是步兵,移動起來并沒有想象的簡單,跑了許久終究還是被追了上來。敵軍同樣是兵多馬少,先到的幾乎都是騎兵。眼下情勢一觸即發(fā),再容不得他們閃躲。無奈之下,北堂墨染一聲號令,這仗就毫無征兆的打了起來。
務必速戰(zhàn)速決,等晉賊更多地人馬趕到,他們所有人就都得死!
他浴血奮戰(zhàn),長劍所略之處皆是一片血色的花樣。敵軍越來越多,形勢越發(fā)糟糕。
北堂墨染殺紅了眼,滿面的鮮血將北堂墨染的原貌遮了個干凈。
“將軍,敵兵越來越多,你帶著先騎部隊先走!我和尚宇斷后!”
西風烈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北堂墨染的身邊,滿臉的血污與他同出一轍。
“你胡說什么?!”北堂墨染一聲大喝,劍下又甩出一顆頭顱。
“將軍!”西風烈急了,北堂墨染是一軍主將,萬萬不能有事。他若出了事,整個大軍都完了。
他轉頭面向不遠處同在殺敵的尚宇。
“尚宇,你帶將軍走!”
西風烈長槍一劈,狠狠地打在了北堂墨染身下的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的直身長嘯,不受控制的撩開蹄子就跑。
尚宇帶著一隊龍騎兵緊隨其后,很快便與大軍脫了截。
是夜,天色灰沉,散發(fā)著無法抗力的壓抑,和遠處飄來的腥臭氣息。
北堂墨染蹲坐在角落里,白日的激戰(zhàn)歷歷在目,多少死于戰(zhàn)場的兄弟都積攢在他的心底,壓得他喘不過氣。
“將軍,喝點水吧?!?/p>
西風烈遞來一碗水,說是碗,不過是一個略帶凹槽的破碎瓷器。
北堂墨染恍惚的看了那不算清純的水,搖搖頭,“給將士們喝吧?!爆F(xiàn)在就算是一滴水,也無比金貴。
音剛落,從洞外急急忙忙跑來一名士卒,他的臉并不干凈,“將軍,有人追來了!”他的聲音攙和著過于明顯的顫抖。
北堂墨染以極快的速度跑出洞外,隱約看到一隊人馬向此處涌來,立刻反身回洞?!笆帐皷|西,立刻走?!?/p>
北堂墨染坐在馬上,他的思緒沒有因為突來的狀況而慌亂。
這一來,讓他更堅定的相信,軍中有內(nèi)奸,而且現(xiàn)在還活在眾人中間,他的目光回望,無意落在隊伍最后面的那名士卒身上,那是剛剛進來通報的士卒,不知什么時候就落到了隊伍的最末處,行動上卻似乎看不出什么詭異,又似乎很詭異。
北堂墨染腳下一蹬,縱身躍起,膀上使了力道將那長劍向著隊末的士卒甩去。劍頭鋒利,直逼那人眉心,電光火石間,那人瞳孔微縮,搖身一閃,靈巧于常人的身體恰恰躲過。
這一番下來,隊伍也停了,誰也不知道將軍這是玩的哪門子花樣。竟然打起了自家兄弟。
北堂墨染一聲冷笑,充血的雙眸直射處一記記眼刀,想要將那人當場千刀萬剮。
“當真沒想到,軍中還有這么優(yōu)秀的人才!”北堂墨染將‘人才’二字咬的很重。
那人見被揭穿,也不辯解,詭異一笑,轉頭便跑,北堂墨染哪能容他,當即大步追上。
兵器相撞的聲音響徹峽谷,幽幽的回聲似是冤靈的哭泣,慎的人心慌。那人武功雖好,卻并不是北堂墨染的對手。十幾個回合后,便落了下風,被北堂墨染踩在地上,銳利的長劍就抵在他的咽喉處。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一笑,一副大義求死的模樣,閉著嘴不說話,驀地北堂墨染又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看著那人的臉,他伸出一手在他的臉側摸了幾下。
將士們正在汗顏將軍莫不是看上他了,卻見到北堂墨染猛地從他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是你?!”北堂墨染的驚訝并不是沒有道理。眼前的人,竟是人人指著北堂墨染的鼻子,說是他殺掉的藍曦臣!而當下,藍曦臣不但沒死,還當起了晉國的臥底。又究竟是什么時候,他隱藏進了大軍中?
“是我,北堂將軍很奇怪么?”藍曦臣笑的一臉輕松。
“你混蛋!”北堂墨染眼睛一陣酸痛,“你晉國當內(nèi)奸,殺自己的弟兄。你看到?jīng)]有,兩萬大軍,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自己的兄弟?”藍曦臣反唇相譏,“他們是你的兵,不是我的兵?!?/p>
“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都聽命于我,北堂墨染,你就等著死吧!哈哈哈!”
“我殺了你——!”北堂墨染胸中的恨意如熔漿傾倒般灼燒著他的理智,抽回長劍高高舉起,在藍曦臣驚恐的眼神下,狠狠地刺透他的身體。
北堂墨染沒說話,從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塊將印。那是皇帝欽賜的,是他身為主將身份的象征。
“勝男,尚宇?!北碧媚臼殖謱⒂?,點名道。
“在!”
北堂墨染雙手遞過將印“北上,向北岳借兵?!?/p>
“將軍,要借多少?”
“五萬?!北碧媚具@是純屬在跟自己打賭。
北岳也不算大國,與魏國雖有交情卻并不深。就算是五萬,也不一定會大方出手。
北堂墨染回頭又將目光定在了蘇尋仙的身上。
“將軍可有吩咐?”蘇尋仙能看懂他的目光,隨即起身待命。
“北岳借兵的可能不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我想讓你連夜趕回京都,請求支援?!?/p>
“末將遵命!”蘇尋仙義不容辭道。
臨行前,他褪盡一身鎧甲,原本俊俏的臉抹滿了泥濘,喬裝成乞丐的模樣。又選了一匹最普通的戰(zhàn)馬,等到人多處便打算將其扔掉。
如此等了一夜,北堂墨染從朦朧中醒來時,便看見有將士從外面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
北堂墨染頓時惡從心生,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怎么有資格會在他的軍中。強忍下要將他一劍斃命的沖動,北堂墨染冷著臉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將軍,尚宇他們……死了!”
北堂墨染心下一窒,忍不住顫抖的手,死死的握住手中從未離身的長劍,那上面還掛著未干的血漬,不知來自多少人的身上。
那蘇尋仙呢?北堂墨染不敢想下去,他們的命難道就被他這樣活生生的捧出去送死了么?
北堂墨染還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做,西風烈便疾步跑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地,拱手抱拳道:“將軍,讓我去!”
“去哪?”
北堂墨染努力的克制住聲音中的顫抖,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西風烈已經(jīng)是他最后還可以托付希望的人。
“北岳,讓我去!”北堂墨染怔怔的看著他滿是堅定地雙眸,最終遲疑道:“你有把握么?”
“是!”西風烈義正言辭,就算是死路一條,他也要為將士們拼一把。
?西風烈是入夜時走的,北堂墨染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多站了一會,這一去,也許就是永別了。
丟失戰(zhàn)馬,剩下的路只能靠腿來走。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力氣,西風烈撐著最后的一口氣,日夜不停地跑了四五日。終于持著北堂墨染寫下的血書,來到了北岳城樓下。
“城下何人?”樓上的守將高聲詢問道。西風烈舔了舔干涸的唇,喘著大氣,啞聲回道,“魏國,西風烈!奉鏢旗將軍北堂墨染之命,前來向貴國借兵。”
“可有將???”守將微瞇著眼,打量著樓下幾乎奄奄一息的人,心中已經(jīng)了然。晉國與魏國的仗,北岳雖不參與,但也能清楚的知道。
“沒……”西風烈抬頭,略帶模糊的雙眼映射出黑色的一點,直逼他而來。
腳下頹然的向后踉蹌兩步,胸口微涼,接著是一陣難以承受的絞痛。
低頭看著穿透過自己胸口的箭枝,他拼著最后一絲力氣舉起手中的布袂,那是北堂墨染親筆寫下的書信。
“這人是敵國奸細,放箭!”守將大手一揮,一聲令下,鋪天蓋地的箭雨向著西風烈迎面涌來。
晉軍不想再守株待兔,帶領著幾千將士將整個山谷細致掃蕩了一遍。憑借著雪地中留下的印記,北堂墨染與僅存的百名將士最終還是沒能躲過被俘虜?shù)拿\。
北堂墨染的右腿中了箭傷,臉頰上還被劃出了一小道血口。箭枝刺穿他的膝蓋骨,鉆心的痛讓他再也無法正常的站立。腦中閃過與魏無羨的一幕幕。
他苦笑著,終于明白了藍曦臣當初告密的目的。藍曦臣想要借機殺他,但是晉國的人卻還不想讓他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