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憶》續(xù)文

第八章
漆黑冰涼的水牢里,覃妙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被泡化了,麻木到?jīng)]有一絲感覺。
他被重新抓回來有多久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里,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覃妙覺得自己的意志正在被一點點蠶食,他覺得在自己死之前肯定會先瘋掉。
覃妙想到這里忍不住長嘆一聲。
“妙哥,你醒了?”黑暗里傳來小石頭的聲音。
“妙哥,你沒事吧?”緊接著是小柿子的聲音。
黑暗中看不見人,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彼此的位置和身體狀況。
覃妙聽見他們的聲音長舒了一口氣,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如果不是我把你們帶在身邊,你們就不會在這里受苦了?!?/p>
“哥,你這是什么話?如果不是你,我們早餓死了?!毙∈磷佑行懒耍f道。
“對,小柿子說得對,沒有哥哥你,我們兩早死了,這些年跟著哥哥你算是我們揀的大便宜,怎么會說害不害的?這話說的真是一點都不兄弟了?!毙∈^也補充道。
覃妙聽這兩小子這么說,心里暖暖的,故作輕松地說道:“好吧,既然你們都這么“視死如歸”的,那哥哥也就沒啥說的了,黃泉路上,我們?nèi)齻€還搭個伴兒。哥哥我只是怕把你們泡壞了?!?/p>
“哥,放心,我們皮糙肉厚的,禁泡!”小石頭說。
覃妙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挺幸福的。
“哥,你真的確定那個南俠一定會來救我們?要知道,本來那個女妖精是打算讓我們伺機騙‘俠女姐姐’去殺掉那個什么張參軍的,雖然哥你早就說過,死也不許加害她,但一旦讓南俠知道,他真的還會來嗎?”小柿子試探性的問道。
覃妙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但愿吧?!?/p>
但愿這個南俠能到他們的住處,但愿這個南俠能知道那個未被觸發(fā)的機關(guān)說明他們并不是畏罪潛逃,但愿這個南俠能看到那顆銅珠,但愿這個南俠能參透這顆銅珠的含義,但愿這個南俠能知道哪怕以他們彼此的性命相要挾,他們也從沒起過加害孟春妮的心。但愿......但愿......
隨著頭頂牢門的開啟,一縷刺眼的亮光讓覃妙他們睜不開眼。只聽得一個男人陰冷的聲音:“這幾個小賊骨頭還挺硬,把那兩個小嘍啰撈上來。月灼,怎么讓這個覃妙聽話,就交給你了?!?/p>
片刻后,小石頭和小柿子已經(jīng)被吊了起來,長時間的浸泡讓他們的皮膚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繩索頃刻間已勒入腕骨,兩人咬住嘴唇,一聲不吭,眼中的怒火可以將月灼焚毀千萬次。
“覃妙,考慮得怎么樣了?”月灼的聲音響起,同時示意手下將覃妙從水牢中升起,以便于看見他的兩個兄弟。
“有什么沖我來!”看到兩個小子的慘樣,覃妙低吼道。
“我就是沖你來的呀,”月灼拿出一瓶藥水,媚聲說道:“喝下去,我就放了他們。”
覃妙很是不解,要他服毒,打暈他,灌給他就行了,為什么要這樣大費周章?問道:“為什么?”
月灼一笑,轉(zhuǎn)臉給了手下一個眼神,銀光一閃,兩聲慘叫,小石頭和小柿子的手腕應(yīng)聲而落。
“你他媽的混蛋!”覃妙恨不得沖上去咬斷月灼的脖子。
月灼也不介意,重新轉(zhuǎn)回身來將藥瓶遞到他面前,道:“這藥,必須在服藥的人意識清醒的情況下,才能發(fā)揮它的作用,不然我和你在這兒費那么大的勁兒干嘛?還有疑問嗎?”
覃妙看著蜷在地上的小柿子和小石頭,眼淚洶涌而出,咬牙抬頭道:“放了他們?!?/p>
“好。乖乖喝下去?!闭f完示意手下將藥倒進覃妙的嘴里。藥一入口,覃妙立刻知道為什么這些人一定要讓他自己服下,這藥就像活的一樣,瞬間隨著他的血液遍及全身,更可怕的是,它似乎還直接控制了他的意識。在覃妙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得那個女魔鬼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覃妙,你的兄弟,我會替你解脫了他們?!?/p>
錐心的疼痛和無盡的黑暗瞬間將覃妙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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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今天早上我們......”春妮一如既往地直接推開了展昭的房門。正好看見從床上驚坐而起的白玉堂!
“白玉堂,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我?guī)熜值姆坷??”春妮一見,急忙轉(zhuǎn)身,背對著白玉堂,面紅耳赤,結(jié)結(jié)巴巴地質(zhì)問道。
白玉堂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壞壞地笑意就浮現(xiàn)在了白玉堂的嘴角,他故意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yán)實,捏著聲音道:“天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一大清早地闖進人家房間,還這樣大聲地質(zhì)問人家,你叫人家日后還怎么見人啊?”
“白玉堂,你......”春妮背對著白玉堂,被他氣得直跺腳,又實在不便轉(zhuǎn)身去教訓(xùn)他。只能暗自后悔,為什么剛剛進門之時沒有敲門,撞到了這只白老鼠手里,他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就在春妮萬分窘迫之際,那襲藍(lán)衣出現(xiàn)在門口。春妮眼中一亮,只字未及出口,白玉堂已掀開被子,搶在春妮的前面,竄到展昭身邊,拉著展昭的袖子一個勁兒地?fù)u著,還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說道:“展哥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你看你看,一大早你師妹就闖進了我的房間。還好昨晚我太累,就這樣和衣而眠了,不然今天非得被你這個小師妹看個通透不可。要真是那樣你可要對我負(fù)責(zé)???”說完竟然伏在展昭肩上假哭起來,不等展昭反應(yīng),剛哭了一聲的白玉堂猛地抬起頭來,故作驚訝地問:“展昭,你該不會已經(jīng)被她看了個通透了吧?”
“白玉堂!”春妮覺得簡直不能再讓這只口無遮攔的老鼠為禍人間了,抓起桌上的茶壺就朝白玉堂扔了過去。
白玉堂回手一接,穩(wěn)穩(wěn)將茶壺抓在手中,笑意更甚:“哇,這么用勁兒,看來這是要殺人滅口啊,”說完回過頭來,笑眼彎彎,對展昭說:“你也不管管?”
展昭劍眉一挑,星目含笑,手腕一轉(zhuǎn),“落日余暉”,半出鞘的巨闕已遞至春妮手邊,春妮見狀,抽出巨闕,劍招輕盈,直指白玉堂面門。
本以為這次可以“揚眉吐氣”的白玉堂,萬萬沒想到展昭會有這一出。一邊輕身閃躲,一邊指著展昭道:“展昭,你夠‘狠’!春妮姐姐,我錯了,千萬別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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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都未出門的賈擇琰還是成功地從母親的看管下“溜”了出來。畢竟做母親的還是能夠理解兒子那種“求之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心境的。
走在大街上,賈擇琰發(fā)現(xiàn),他竟然開始在意那些他以前從不在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了,一路行來,似乎還好,還是有不少小驚喜的聲音傳來,這些聲音讓賈擇琰舒服了不少。
習(xí)慣性地步入天香樓,掌柜的殷勤地迎了上來:“賈公子,好幾日未見您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店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讓公子不高興了?”
“沒有,只是這幾日有些俗事纏身。”賈擇琰對掌柜的這番話很滿意,給了他一個笑容,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您還是樓上請?”掌柜的陪著笑臉。
賈擇琰向他點了點頭,抬步上了二樓。剛剛坐定沒多久,他就聽見樓下春妮歡快地聲音,轉(zhuǎn)頭果然見春妮三人從樓下上來。
今天的春妮,穿一件天青色綴白色竹葉暗紋的紗裙,腰間系一條深藍(lán)色絳帶,秀發(fā)輕挽,一條同色天青發(fā)帶,輕靈地垂于發(fā)髻兩邊,襯得本就皮膚白皙的春妮更加靈動可愛,顧盼生輝。
就是這樣的一位妙人兒,從賈擇琰看見她起,她就一直仰頭,望著她身邊的那襲藍(lán)衣,愛意就這樣氤氳在她的眼中,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情深至此。
“師兄,這天香樓的杏仁露可是一絕。呆會兒一定要嘗嘗?!贝耗菖d致勃勃地介紹道,說完徑直朝窗邊的一張空桌走去,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賈擇琰。
倒是展昭上得樓來,一眼就認(rèn)出了賈擇琰,朝著他頜首一笑。
白玉堂見展昭此舉,一回頭,兩雙桃花眼就這樣赤裸裸地對視在了一起。瞬間,同時有種“兩看相厭厭”的強烈感覺。
看著白玉堂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展昭真怕他突然跑過去做個自我介紹,忙扯著他朝窗邊走去。
當(dāng)小二把杏仁露端上來的時候,杏仁特有的清苦味讓白玉堂很是嫌棄地說:“這玩意兒聞著就倒胃口,還不如給我上壺酒!”
“梅娘最討厭酒味!”春妮端起碗來輕輕抿了一口,幽幽地拋出了這句話。
“是嗎?”白玉堂聞言似乎很認(rèn)真,端起碗送到嘴邊,若有所思:“不喜歡酒味?那成親那天喝什么?喝茶嗎?”滾燙的杏仁露瞬間摧毀了白玉堂的白日夢,一時間,這只白老鼠只能伸著舌頭,說不出話來。
“白兄,你在想什么?這樣也能被燙到?”展昭見他這般狼狽,想必被燙得不輕。
“師兄,你別管他,這就叫報應(yīng)?!贝耗萦嗯聪卣f。
無視白玉堂噴火的眼神,春妮將自己面前的杏仁露仔細(xì)吹了吹,放到展昭的面前,笑盈盈地說:“師兄,你快嘗嘗,看喜不喜歡,我已經(jīng)幫你吹過了,不會燙的。”
展昭被春妮這般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搞得一愣,抬眼就給了白玉堂一個眼神,白玉堂立馬回了一眼:我什么也沒說!
“我喝了你的這一碗,你不是就沒得喝了?”展昭一時間實在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能有些笨拙地說道。
“不會啊,我喝你這一碗?!贝耗萋槔貙⒄拐衙媲暗牧硪煌胄尤事抖说阶约好媲?,托著腮,一雙大眼充滿期待地看著展昭。
眼見自己唯一的退路也被這樣輕易地攔腰砍斷,展昭只能俊臉微紅地低頭嘗了一口。
“怎么樣?怎么樣?”春妮忽閃著大眼問道。
展昭抬眸,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梨渦就這樣綻開,沉吟片刻答道:“的確很是清甜?!?/p>
“看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歡?!闭拐讶绱嘶卮?,春妮很是開心。
白玉堂見春妮此舉竟然最終得逞,暗暗佩服,恨不得起立為她鼓掌,由衷贊一句:“姑娘,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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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娘,有禮了,幾日不見,姑娘更加明艷動人了。”賈擇琰的“直言”如愿得引起了春妮的注意。
“賈公子?”春妮抬頭,回了一禮,眼睛卻忍不住瞟向展昭,她實在不喜歡剛剛賈擇琰對她的贊美。
“假公子?哈哈哈,假公子,真小姐嗎?”白玉堂大笑出聲,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很不喜歡這個人。
賈擇琰被白玉堂這么一說,立刻漲紅了臉,旁邊的賈寧見公子受了委屈,上前指著白玉堂說道:“哪里來的狂徒,竟敢對大名府安撫使的公子不敬!”
“哦?”白玉堂俊眉一挑,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仗著自己老子有點官位就在外面作威作福的人,于是轉(zhuǎn)過身將一只腳踏到凳子上,斜眼瞟著賈擇琰道:“這么大來頭?可惜你白爺爺我偏偏不吃這套。”說完轉(zhuǎn)向展昭笑瞇瞇地問道:“這安撫使的兒子,是幾品官?。勘饶闳绾??”
展昭聞言強壓笑意,向賈擇琰一拱手道:“賈公子莫怪,我這位朋友,生性不羈,望公子海涵?!?/p>
賈擇琰見展昭如此,怕自己在春妮面前失了風(fēng)范,也還禮道:“無妨,擇琰不是無量之人?!?/p>
“擇琰”兩字一出,展昭頓覺頭大,春妮也不由得朝白玉堂身邊挪了一步,心里想著待他瘋起來時,也好稍加阻攔。
“小子,別叫這么親密,你白爺爺和你不熟,也別拍我馬屁,你白爺爺是出了名的“氣量狹小”?!憋@然,白玉堂聽岔了賈公子的話。
賈擇琰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腦子不太好使的白衣男子,一時語塞。
“等等!你剛剛說什么?你叫什么?”瞄到展昭詫異的眼神和春妮憋笑的表情,白玉堂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來,不客氣地問道。
當(dāng)白玉堂離賈擇琰僅有幾步之遙時,賈擇琰被迫不得不仔細(xì)打量眼前這個和自己同樣一身白衣的人。只見此人面如冠玉,眉如墨畫,眼含桃花,鼻若懸膽,雖怒時而若笑,真正一副絕美容顏,如夏日驕陽般奪目絢爛。
絕不允許自己在大名府之中,連續(xù)兩次被人打敗,賈擇琰挺了挺胸膛道:“不才,賈擇琰。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白玉堂一聽,鳳目微瞪,怒氣已起,眼見這位賈公子就要被痛打一頓,展昭搶步上前,按住了即將爆發(fā)的白玉堂,示意他不要沖動。
白玉堂亦是聰明之人,當(dāng)然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這口氣他一時也順不過來,瞥見仍然還時不時偷瞄春妮的賈公子,白玉堂突然靈機一動,抬手一禮朗聲道:“原來是擇琰兄,失敬失敬。常聽孟姑娘提起這個名字。在下姓白,名“五爺”。還望多多指教?!?/p>
聽得白玉堂說春妮常常提起他,心中竊喜,又見此人聽到他的名字后如此恭敬,自然大喜,恭敬回禮道:“原來是白五爺。哪里哪里,以后還要煩請白五爺,多多指教才是?!痹拕偝隹?,賈擇琰便覺上當(dāng),抬眼正對上展昭和春妮啞然地神色和白玉堂得意的笑臉,頃刻間失了顏色,衣袖一揮,憤然離去。
“白玉堂,你們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緣分”???你看啊,你是“澤琰”,他是“擇琰”,你是白色的,他也是白色的。唯獨有一點,就是他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賈”。今天他這個“假擇琰”,遇見你這個真‘澤琰’真是倒了大霉了?”春妮望著賈公子怒氣沖沖的背影,再看著眼前這個開心地喝著杏仁露的白玉堂道。
“誰跟他有緣份!白爺爺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任何人都可以叫‘澤琰’,唯獨他不行!”白玉堂喝了一大口杏仁露,舔了舔嘴唇,對展昭說:“展昭,你要不要叫這個名兒?‘展?jié)社寐牭?,也適合你,不比你的‘展昭’強?”
展昭抬眸,飛給他一記“不想和你多說”的眼神,端起碗,杏仁淡淡的清苦味傳來,展昭心想:這一大清早,可真夠熱鬧的。
遠(yuǎn)處依稀傳來鳴鑼之聲。展昭一聽,便知包大人到了。白玉堂此時也跑到窗邊,踮著腳,伸長脖子,向外望去,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代天巡狩”的大旗,得意洋洋地說道:“展昭,你家大人到了。看那“假小子”還能得瑟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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