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止住了哭聲，少商終究及笄不久，為了他咬牙堅持了12天，事成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么堅強，當(dāng)然要哭一陣子發(fā)泄出來！ 如同寶寶被人搶了米糊糊，哭完了就沒事了，任由宣皇后扶著，問及太醫(yī)會不會說出去，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怎么？你也怕羞？ 皇后幽默起來也很氣人，仿佛抱孫子一般：子晟隱瞞了身世，我也生氣！陛下說了，腰斬凌益，其堂弟及16歲以上的男丁全部賜死，淳于氏瘋了就枷鎖灌鉛永不開啟！論此事你是頭功，可論自身，你們倆太莽撞了！ 意有所指的看著她的肚子，少商一臉委屈的噘著嘴：分明是他壞透了！早先計劃拋下我，大婚之前去報仇，卻不曾為我考慮名聲之憂！ ——你冤枉他了！子晟與你一樣，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宣皇后果然護(hù)犢子，引的小姑娘傷心不已：即使他不知道這些，總應(yīng)知道他對我做過什么吧？當(dāng)初樓犇的案子那么順利，他膨脹了，口口聲聲我招惹他！是他先招惹我的！！ 這話說的老母親異常無語，為她抹淚的同時趕緊替傻兒子辯白：好了好了，子晟不是見色起意之徒，你若是不樂意，他也不敢。。。 少商這下癟茄子了，眼珠一轉(zhuǎn)：無論如何他知道自己做過什么吧？我已經(jīng)多次強調(diào)愿意與他共擔(dān)風(fēng)雨，問了他三次是否有話要說，可他一味替我做主，是我說破了他的心思，否則三天前我只能看到他的尸首！那么我成了什么？一個弒父的罪臣之妻？望門寡？或者我一尸兩命？ 聽到這里皇后無法為他狡辯，只好默許她告狀：我恨不得把心剖給他看，連人都給了他，他卻毫不猶豫的打算獨自赴死，美其名曰為了我好，讓我活著！程家全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堂姐馬上要與小班侯定親了，二哥與萋萋姐姐等待婚事過明路的大定，他可曾為程家想過？！除了他，誰還愿意娶我？??！如果沒有萋萋姐姐的點撥，我想不到解決之道，他倒是痛快了解脫了，留下我一個人要么病故，要么勉強生下孩子，讓他與生母一樣，從小被人罵作缺爹少娘的野孩子嗎？??！ 只見皇后緩緩的放下她，含淚幫忙蓋好被子：后天就是你們的新婚之夜，莫非你不想嫁了？！如此一來，孩子如何做人？ ——娘娘誤會了，我嫁！ 不顧她的驚訝之色，少商擦干眼淚面無表情：我不是程蕭氏，我不會不顧孩子的名聲，但如果他不肯認(rèn)錯，我與他之間只剩下這個孩子了！ 說罷撫摸著肚子落淚：若我不說破他，人家霍將軍連真實身份都不愿意透露，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不過皇后娘娘，這次也暴露了太子殿下的無能，若沒有他輕信凌益留戀父子情，彭坤就不會被滅口！ 當(dāng)然她也擔(dān)心宣皇后難過或者怨恨養(yǎng)子：子晟對不起您！ ——本宮不恨任何人，自己的兒子什么德行，我會不知道嗎？ 坦然的母親似乎心里有譜，松了一口氣開始感慨：如果我不是皇后，他不是太子，許多事都會平靜如水。老大不適合當(dāng)皇帝，他能做好一個宗室的本分就不錯了，優(yōu)柔寡斷沒有魄力，只認(rèn)親族是非不明！哎，本宮倒要感謝子晟！ ——娘娘！ 少商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惜人家清醒的很：稍后本宮帶你去聽一聽子晟的城府！ 崇德殿的里間，文帝看著跪在御前的親子和養(yǎng)子，追問他們?yōu)槭裁椿⒎谧雨傻氖掷?？是否計劃報仇?dāng)日擅自調(diào)兵，致使?jié)M朝文武上書廢儲？！三皇子替他編瞎話，文帝更是哭笑不得，現(xiàn)在大臣們已經(jīng)為了彭坤被殺的事，質(zhì)疑太子的認(rèn)知能力，一個輕易被奸臣利用的人，如何擔(dān)當(dāng)大任？！ ——反正太子現(xiàn)在被彈劾，眾臣皆言儲君無能昏庸至極！彭坤作為重要證人被他看管死了，獄卒放盆景他也管不了，現(xiàn)在怎么辦？！ 文帝是故意的，只想聽他們說實話：子晟，幸好少商想通了助你一臂之力，幸好她懂得示敵以弱，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否則凌益夫婦何以被她繞進(jìn)去？現(xiàn)在你的尸首都冷了??！論公，你害的太子即將被廢！于私，你有為新婦想過嗎？？你把至親至愛當(dāng)成什么了？！！ ——父皇息怒，大哥本就不堪為儲，他擔(dān)不起重任！ 三皇子鼓足勇氣開了口，卻被父親懟了回去：豎子狂言！他擔(dān)不起，難道你擔(dān)得起？！ ——兒臣確實擔(dān)得起！至少兒臣不會照顧外戚，用自家社稷買好臣子！ 在子晟充滿希望的目光下，他繼續(xù)大聲說道：為君者無所謂仁厚或刻薄，只需依照情理和法度行事，大哥賞罰不明任人唯親，才會出現(xiàn)銅?？h令的冤案！雖然樓犇不是好人，但如果大哥懂得驅(qū)使群臣，而非被群臣驅(qū)使，樓太傅哪來的勇氣一手遮天，王淳父子又豈能瀆職，送掉無數(shù)將士的性命?。?——子晟，你也認(rèn)為太子不行嗎？ 兒子把話說的那么明白，文帝只好推問旁人，也審視著這個養(yǎng)子：朕要聽實話！ ——陛下，臣任東宮屬官以來，太子殿下竟將令符，印信，稅報，密報及軍報全部托付給臣！ 話音剛落文帝差點背過氣，猛然望向三皇子防備卻感激小伙伴的眼神，又馬上盯著霍不疑說下去：人事安排則悉數(shù)交給樓太傅，完全任人唯親，且不聽臣等及三殿下四殿下的秉公之言，開口閉口全是外戚和宗室的利益！如果臣有野心，只需扳倒了樓太傅，忍到太子登基，臣就是第二個王莽??！ 余光瞟見了文帝銳利的一面：莫非陛下愿意看到皇權(quán)下移的惡果嗎？！ ——既然你心中有數(shù)，為何放棄專權(quán)的機會？ 門外的少商學(xué)到了更多的東西，原來子晟沒有私心，一切都是為了社稷，皇帝也不是單純的仁慈！ ——臣心不二！ 只見他恭敬的行禮叩頭，誠心誠意的說道：從未想過專權(quán)秉政，所以寧可赴死報仇，一石二鳥，自污名聲也要扳倒太子！三殿下為人公正，孤者君也，陛下英明神武，定能慧眼識珠！太子殿下確實不堪大用！ ——說得好！ 皇后終于進(jìn)門，安然行禮：陛下立儲不當(dāng)，臣妾教子無方！老三才是明君之選，子晟絕無偏私，請陛下早做決斷！ 不等文帝有所回應(yīng)，她連珠炮似的反問：可是子晟，當(dāng)初你計劃與凌益同歸于盡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少商如何面對世人？如果沒有她的當(dāng)機立斷，如今太子被彈劾的理由就不是彭坤之死，導(dǎo)致你走投無路，險些釀成大禍，而是你私自調(diào)兵戒嚴(yán)城陽侯府，對嗎？！ 見他沒有回答，養(yǎng)母含淚再次追問：大丈夫在世澤披天下，但此事與少商無關(guān)。因為你的一時沖動，她有可能飽受非議到死！也因為你的不肯坦白，她身懷六甲還要為你頂風(fēng)冒雨，在破舊的茅屋里吃苦扮慘，引君入甕！ 猶如驚雷一般，不僅子晟驚呆至極，很快回過頭來淚如雨下，三皇子和文帝也結(jié)結(jié)巴巴，一時說不出話！ ——你，你！ 文帝指著他木瓜似的表情，只見皇后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頭，沖著養(yǎng)子低聲細(xì)語：趕鴨子上架，少商必須咬牙堅持！即使你不知道，但總知道自己做過什么吧？！ 每字每句都在他的心口開刀，他低頭落淚不語：千秋宴的前一天夜里，你來找過少商，若是在自家府邸，你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三皇子不由得替他臉紅，無語的望著他。 ——你這孩子真有出息！ 皇后氣的抹了抹眼淚：我且問你，如果少商不曾說破你的心思，為你出頭報仇，你是否真的會去殺了凌益，隨后自戕？ ——是！ 開口就是嘴硬，門外的少商氣的臉色蒼白，屋內(nèi)還在問他：少商如今為你冒險且報仇成功，你是否覺得她太魯莽了，不夠愛惜自身？ ——孩兒確實覺得她很魯莽！ 一句話讓少商心寒，雖然他只是后怕和心疼：霍氏全家的死，父母兄姐，全軍將士，2000多百姓冤死在我的面前，那種場景太沉重了！她根本不知道，如果因為她的魯莽，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倒不如直接殺進(jìn)城陽侯府??！ ——如此說來，起初的計劃你當(dāng)真不悔？！ 在文帝和三皇子的凝視下，皇后已經(jīng)快要氣死了，可惜他仍舊嘴硬：不悔！！ ——看來你只關(guān)心孩子！ 此刻少商終于進(jìn)門，子晟下意識的扭頭，心虛的抹了抹眼淚：不是，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操練程家嗎？因為我怕，三哥霍不亥10歲就能百發(fā)百中，卻還是死于孤城！我不能容忍你和孩子有絲毫危險！ ——你總讓我懂你，你懂我嗎？ 少商徹底急了，捂著肚子咧他一眼，他就不敢伸手了：少商，我！ ——太醫(yī)院會給他記小一個月，我會與你完婚，后天你來接我！ 不知為何，他沒有絲毫慶幸，仿佛她在懲罰自己：我絕不會讓我的孩子也被外人罵作野孩子，然而你我之間，除了他一無所有！將來你若納妾，我不干涉！ ——少商??！ 子晟直接氣哭了，無奈老婆不想理他：堂姐和二哥也在忙婚事，你我不能連累他們的前程！ 說罷她沖著文帝叩拜：臣女后日一早從曲陵侯府出嫁，懇請一切從簡，陛下和皇后娘娘替臣女隱瞞娠月，臣女感激不盡！霍將軍，請你念及舊情，不要打擾我的母家，讓妾安心養(yǎng)胎！ 尊稱敬語代表生分，平時少商聽?wèi)T了母親叫父親將軍，那是打情罵俏，但如今她的語氣很沉重，臨走拋下一句：以后將軍府邸的一應(yīng)事務(wù)，還是叫阿飛管吧！妾乏了！ ——豎子??！ 少商前腳離開，后腳文帝氣的直跺腳：瞧瞧你辦的好事！ 皇后也咽下一口氣：怪本宮對你不夠嚴(yán)厲，把你養(yǎng)的只剩下嘴硬！ 在長秋宮休息了一天，少商馬不停蹄的趕往死牢，凌益氣急敗壞的沖了過來，袁善見連忙將她護(hù)在身后，怕她沖撞孕婦！ ——怎么？凌侯敗在女子的手里，心有不甘？ 見他只會罵人，少商露出類似霍不疑的假笑：子晟當(dāng)然不能出馬，他太強了，你肯定有防備。我是一個弱女子，粗鄙不堪，我怕什么？你輕敵了！我不過演了七成像，淳于氏就迫不及待的上鉤了，不是因為我聰明，而是因為你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凌益披頭散發(fā)的仰天長嘯，哭的撕心裂肺令人解氣：亦或者是霍翀將軍在天之靈懲罰你！還有真正的凌不疑，恨不得把你推進(jìn)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霍翀的兒子與他爹一樣都是犟種，你也是一路貨色！ 凌益哆哆嗦嗦的指著她，沒想到被鄙視了：那也比你強啊！你為了功名利祿殺友屠親，誤殺了親生兒子，害的發(fā)妻瘋癲，逼著六歲的孩子忍受痛苦的煎熬，所以活該你斷子絕孫！何況你自作自受，主動算計淳于氏，原以為親子尚在，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嗎？人算不如天算，霍夫人生前的苦難，淳于氏必須受一遍！子晟15年的煎熬，你必須用腰斬于市來償還！這就是報應(yīng)?。?！ 剛要轉(zhuǎn)身就走，少商突發(fā)奇想的盯著他：哦，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已經(jīng)斷子絕孫！而我與子晟有了孩子，霍家的后人延綿不絕，你呢？ 款款離開的一刻，袁善見難以置信的望著她，兩人無視身后絕望的哭喊！ ——女人的弱點就是被人算計不能生育，男人的弱點就是斷子絕孫！ 走出大門的少商望向天空：因果輪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