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數(shù)星星是小孩子的事，但我第一次數(shù)星星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 其實小孩子數(shù)星星重點在數(shù)，因為那時候天上的星星確實需要數(shù)，而且數(shù)不清。

? 后來啊，就不用數(shù)了，可見的星星有幾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就算看不出來，也一定數(shù)的清——既然數(shù)的清，又何必再數(shù)？

? 所以對不是小孩子的人來說，數(shù)星星，重點是星星。

? 只是沒人會問一下小孩子：既然數(shù)不清，又何必再數(shù)？

二

? 我對星星的印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 那時候小鎮(zhèn)的樣子——如果沒記錯——和我出生時它的樣子還一樣。小鎮(zhèn)有一個下沉球場，父親帶我去打籃球——當然，我那時候不會打籃球——現(xiàn)在也不會——他忽然說，“看，流星”，于是我趕忙抬起頭——雖然我知道對流星許愿沒有用比可以對流星許愿知道的還要早——然而并沒有看見流星，只看到了滿天繁星——那時候的星星似乎沒什么稀罕的——于是便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 如果當年那個小孩子知道那一眼可以被記得那么久，一定會多看幾眼。

? 不過，一眼就夠了。

三

? 數(shù)星星的說法，未免不太文雅。我喜歡稱之為觀星。

? 就像一個叫石河子的小城（或許也不太?。┑牧璩恳稽c，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天上有一顆紅色的星星，絕不會指著它，說“看，那有一顆紅色的星星”——那豈不是憨子。

? 我會緩緩地說“南天有星，赤色，其名熒惑”然后哈哈大笑，當然，沒有出聲。

? 如果有人路過，他或許會鄙夷地想想：天下怎么會有這么無聊的人。

? 不過等走遠后，他興許會欣慰地笑笑：天下竟然還有這么有趣的人。

? 至于那顆星星叫不叫熒惑，天曉得。

四

? 我記得電影《流浪地球》里有一句話“他騙我，北京根本看不到星星”其實不對，北京是可以看到星星的，雖然還沒有看到的飛機多。

? 但是你若肯把眼睛融入夜色里，你還能再看到一些；如果融入的是精神，會更多。

? 當然，你其實也知道，星星有無數(shù)多個，帶著許許多多編號。

? 只是看不見而已。

? 只是，看不見的星星，也叫星星？

五

? 原來他看的不是星星。

? 他看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來，映到他眼睛里的

? 那一點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