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15卷:殺了我的人偶09

第九節(jié)
那天上課時,阿世知和鴻上說的話一直縈繞在我心頭。
被殺的創(chuàng)作人偶,和被戰(zhàn)爭折騰的可憐人偶。
至少維多利亞·安妮是幸運地從不幸中逃脫出來的人偶——我的印象中是這么回事。
但我很在意兩人的談話,于是放學后,我在車站附近找了三家書店,總算買到了一本書。
其實我也想調查創(chuàng)作人偶,但只有貴得令人發(fā)指的寫真集,或許我不喜歡這種栩栩如生的人偶,這就是所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谷。
最后買的是《跨越北方大海的友情人偶》——一本關于藍眼睛人偶的書。

藍眼睛人偶是在日本有過生活經驗的傳教士西德尼·居利克先生,為了祈愿日本和美國的孩子們友好而進行的項目。
據說這之中還有跨越大海的孩子們的友情與和平,以及對遭受關東大地震災害的孩子們的安慰。
在日本的人偶節(jié)——也就是女兒節(jié)時美國贈送的一萬二千七百三十九尊人偶。
每一個娃娃都有自己的名字,孩子們可以給人偶穿上自己親手縫制的衣服,甚至還準備了專用護照,日本的孩子們都很高興。
分發(fā)給日本全國教育設施的人偶不僅可愛,而且很有創(chuàng)意,傾斜的時候會閉上眼睛,發(fā)出“媽媽啊”的聲音,這吸引了孩子們,事實上不僅是孩子,連大人也一樣。
到底有多少小女孩變成了“媽媽”,愛護和疼愛洋娃娃呢?
作為回禮,日本準備了一整套道具,把美麗的日本人偶作為回禮送給了美國,的確,那個人偶是用愛維系了國與國的關系。
但是,戰(zhàn)爭破壞了這條紐帶。
美國成了敵國,
美國贈送的人偶全部被破壞了。
實際上,尚不清楚國家是否下達過指示,但整個國家都是這樣的氛圍,除了破壞人偶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對于美國贈送的人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
有的老師出于對國家的忠信,立刻弄壞了人偶;有的老師大聲疾呼對美國的憎惡,讓每個學生踩壞人偶。
有哭著弄壞的人,也有像維多利亞·安妮那樣被小心翼翼地藏起來,活了下來的人偶。
人偶摔壞的聲音,悲鳴的聲音,以及那些永遠無法忘記這些聲音的人。
有些人雖然可憐人偶,但因為要在戰(zhàn)爭中將孩子們送至死地,所以不得不破壞人偶。
也有為死去的孩子們擔憂,至少……和決心拯救人偶的人。
更有把被弄壞的人偶撈起來,把可憐的人偶尸體一直珍藏著的人。
阿世知說得沒錯。
洋娃娃確實是活的,就像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
就這樣活下去,活下去,和人類一樣被戰(zhàn)爭擺布。

這么悲傷的故事不是虛構的,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我不懂戰(zhàn)爭。
為什么要那么盲目地相信呢?
但我也知道,那時候每個人都處于‘必須那樣做’的狀況,而且,那是戰(zhàn)爭。
一個人在家里讀著讀著,莫名地感到悲傷,不知不覺地朝九條家走去。
因為櫻子小姐也要講洋娃娃的事。
青葉先生的忠告在我腦海中閃過,但我還是拿出冠有名分的理由,拿起書敲了敲九條家的門。
九條家的玄關前面已經積了很多雪。
櫻子小姐一有空就會把玄關處的雪推到院子深處,但平時的掃雪工作主要是由老婆婆來做。
雖然不是委托給她,但在積雪到一定程度之前,老婆婆就會立刻把雪鏟掉。
櫻子小姐說以后再做也可以,但老婆婆根本不聽。
不過,老婆婆以前也會把雪推到院子深處,玄關處即使冬天也能看到漂亮的石板路,但現(xiàn)在兩邊的雪馬上就會堆得很高。
我茫然地想,是不是老婆婆的腰不太好。
就算只有這個冬天,至少也想再多來掃雪,可是Phantom也不會允許吧。
櫻子小姐和老婆婆,即使是我這樣突然的訪問,也一如既往地歡迎我。
或者說,這對我而言已經是半個老家了。即使不說“打擾了”,而說“我回來了”,兩個人也不會責怪吧。
唯一一個以過分歡迎的態(tài)度撲向我的赫克塔當然也很開心,但我在這個家里,在日常生活中變得理所當然,更讓我感到寂寞的是離別的時候。

“書嗎?嗯,你還真找到了?!?/p>
說著,拿著書坐在骷髏椅上,看著不帶感情的櫻子小姐眉毛也不動地翻著書頁,我緊緊地抱住了赫克塔。
太高興了!謝謝!謝謝!——赫克塔就像驚濤駭浪一樣,把我的臉舔得黏糊糊的。
冬毛的蓬松度達到了頂點,越是抱緊,越覺得心中的陰霾得到了凈化。
不過,從物理角度來說,脫發(fā)會弄得衣服上都是毛。
“是藍眼睛的人偶嗎?這么說來,我聽說過這個故事?!?/p>
老婆婆拿著茶壺,不耐煩地用手拂去空氣中飄散的白毛,小聲說道。
“對了……櫻子小姐,你小時候也玩過人偶嗎?”
因為實在是脫了太多毛發(fā)了,而且毛發(fā)還亂得滿地都是,這讓我有一種罪惡感,于是我一邊給赫克塔梳頭,一邊問婆婆。
“怎么說呢,我覺得你好像不怎么玩游戲?!?/p>
“我喜歡玩醫(yī)生游戲,經常跟直江玩驗尸游戲。”
“哎……”
在歪著頭的老婆婆身后,沒有抬起頭的櫻子小姐說出了令人震驚的告白。
是嗎,驗尸游戲……真像櫻子小姐——好啊好啊?
“順便說一下……怎么……玩”
我既驚訝又好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雖說已經時效了,但這種游戲對大人可不能說啊,啊哈哈哈哈?!?/p>
“大小姐? !”
櫻子小姐放聲笑了起來,老婆婆瞪大了眼睛。
不……到底是怎么玩的呢……。
萬一花房的亡靈聽到了這些話,我總覺得很討厭,于是立刻把話題轉回人偶。

“怎么樣?我還沒有全部看完,但我很悲傷……”
這本書是以詢問曾經參與過人偶處理的人的形式寫成的,許多人偶的死亡,讓我的心徹底崩潰了。
“嗯……我想說你發(fā)現(xiàn)了一本好書?!?/p>
“啊,是嗎?”
“啊……在這里,你可以看看?!?/p>
說著,打開書的櫻子小姐把書遞給我。
更多,更多哦?請不要停止刷。我用左手隨意撫摸著前腳在天空中劃著的赫克特,看著翻開的書頁。
送給蘆別町的比阿特麗斯·安妮和送給旭川紙邦的維多利亞·安妮被稱為姐妹人偶,在蘆別教書的市川志津女士給這兩具人偶縫制了一套衣服。
志津原本是旭川人,也因為這個關系,她對這對雙胞胎人偶非常親切。
“因為戰(zhàn)爭越來越激烈,我和學生們一起哭著說要把衣衫襤褸的人偶弄壞?!啊?/strong>
雖然被要求必須要做,雖然我不忍心被粗暴地破壞,但是更不愿意讓學生們和我的朋友們去死,所以晚上我一個人自己把洋娃娃放進了火里。人偶在火中扭動身體,痛苦地掙扎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p>
昭和十八年,友情人偶被認為是為了讓日本放松警惕而贈送的,這一年,人偶們帶著許多眼淚被埋葬了。

“……市川、志津?”
還是市川的姓,而且是旭川出身,在蘆別當過老師,對人偶很有感情的女性……。
“可能市川姓的人比較多……這也不是偶然,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拼圖?!?/p>
櫻子小姐把嘴唇貼在茶杯上,瞇起了眼睛。
“所以千香小姐離開pobon后,就住在蘆別了?”
如果市川志津女士是千香女士的親戚——比如她的母親,那么她去蘆別也就不難理解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多少能理解。千香小姐從小就很珍惜志津小姐因為悲傷而燒掉的人偶雙胞胎中的一個……也許千香小姐繼承了母親對人偶的感情?!?/strong>
“是悔恨嗎?”
“哼。”櫻子小姐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后讓我也去聯(lián)系八鍬先生。
“我想知道市川志津是什么時候死的,還有這個作者。順便讓我調查一下?!?/p>
“讓他去調查……八鍬先生可不是便利屋。而且,作者好像已經去世了,這本書已經出版很久了,志津小姐工作的小學也已經廢棄,現(xiàn)在變成圖書館了。”
我給八鍬先生發(fā)郵件時,自己順便也用手機查了一下,回答道。
“真煩人,要找的人都死了。”
“沒辦法啊,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人偶的故事了?!?/p>
“真是的??床灰姽穷^的案件和遺體,真是太無聊了,作為幫他調查身份的謝禮,杏的頭蓋骨要是歸我就好了。”
“櫻子小姐? !”
這個人還是老樣子,說什么話?。?/p>
仔細想想,這句話很有櫻子小姐的風格。
但我還是對她的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我仰視著,緊緊地抱住了正等著被梳子撫摸的赫特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