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的宮殿和娃娃
作者:張廣天 鎮(zhèn)上住著兩個木匠。他們對自己的手藝都很謹肅,從來不懈怠每一個細節(jié),也從來不滿足既有的水平。但是,因為兩個人做的事情很不一樣,結(jié)果就相差十萬八千里。 甲木匠從學徒做起,勾三股四,按部就班,先是做農(nóng)具、家具,后來就幫人家造房子、建亭臺樓閣,漸漸方圓幾百里的人都知道他,成為大師傅。
乙木匠該學的都學過,該做的也從來不放棄。但乙木匠不按照生意經(jīng)走,他常常會被鄰居家的小孩子的哭啼聲吸引。他發(fā)現(xiàn)左鄰的珂塞特沒有娃娃,就給她做了個木娃娃;他又聽說右鄰的張嘎子喜歡手槍,就替他削了把木頭手槍。或者小二家的籬笆散架了,他又去打樁子;王寡婦的桌腿斷了,他又去補一塊。漸漸地,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干什么的,只是跟著鎮(zhèn)上人的日子進進出出。不過,所有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乙木匠的活件做得真好,越用越順手。
多年后,皇城來了造辦處的人,想給皇帝修宮殿。聽說甲木匠是大師傅,就去拜請他。甲師傅卻說,比起乙?guī)煾?,自己只是小指甲蓋那么一丁點,他只配給乙?guī)煾堤嵝蚓谱鱿率帧T燹k處的人于是又去找乙?guī)煾?。乙?guī)煾嫡f,當然,他自己是個好木匠,皇宮的事情也可以辦好,只是他離不開小鎮(zhèn)的生活,小鎮(zhèn)的日子比木匠的手藝對他更重要。
后來,甲師傅去了皇城,他設(shè)計的梁柱的特別結(jié)構(gòu),名垂青史。而乙?guī)煾当銤u漸走失了,以至于人們最后忘記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木匠還是農(nóng)人還是小販。只是他給珂塞特做的那個木娃娃很好,珂塞特長大后又給了她的女兒。珂塞特說:“小時候我想哭的時候,她就來了,她讓我覺得那些苦日子有點寄托?!笨墒?,她究竟是怎么來的呢?珂塞特想不起來了。說著,她把木娃娃扔進了火爐,說明天到集市去給孩子買個芭比娃娃,那個要更漂亮更時尚一些。
(選自《手珠記》第一卷“花世界”?張廣天 著?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