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到底有多“油膩”?


-風(fēng)物君語-
油油香香蘇州河
甜甜膩膩上海灘

吃貨跑到“魔都”,眼里的重點一定不是黃浦江、田子坊、東方明珠塔、迪士尼樂園。他們的目光第一時間會投向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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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菜場門口的生煎饅頭攤子上呀,在脂香四溢的蔥油餅里頭呀,在甜香可口的糕團里頭呀,在那一家家給你端出蔥燒大排、油爆蝦、紅燒肉、草頭圈子的上海本幫菜館里頭呀!

都說江南清麗,上海精致,而這些令人垂涎的吃食,竟大多油寬色重、繾綣甜膩,總結(jié)起來就是兩個字——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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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印象中“應(yīng)該很清淡”的上海吃食,竟然“又油又甜”?
濃油赤醬,“本幫菜”的靈魂
中國八大菜系之外,上海人自創(chuàng)了“本幫菜”,也就是本地菜的意思。從蘇南至浙北的這一大片吳語區(qū),自古民風(fēng)民俗、方言口味都相當(dāng)接近,所以從上海的本幫菜里,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許多蘇幫菜、錫幫菜、徽菜、杭幫菜、寧波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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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錫地區(qū)口味偏甜,杭幫菜吸收紹興與寧波菜的做法喜用醬油,徽菜重油重色,這些特點往往能在一道上海本幫菜里看到。集大成之下,上海本幫菜呈現(xiàn)出與這里的語言一樣鮮明的特點:濃油赤醬,不甜不歡。
別看上海姑娘說話“嗲”,吃起紅燒肉來是毫不含糊的:肉要用肥瘦相間的豬五花,燒的時候多放糖,最好把油都“逼冊來”!

一碗紅燒肉放在桌上,好不好吃瞄一眼就曉得了:顏色紅得發(fā)黑——那是老抽放得到位;肉塊布林布林(blingbling)亮晶晶——那是沾夠了糖;湯底上面汪了厚厚一層油——這就是肥肉的油“逼冊來”了。光吃肉不過癮,還要用油汪汪、香噴噴的湯底搗飯吃。
小孩放學(xué)回家,老住宅區(qū)各家廚房飄出龐雜浩瀚的香氣,孩子們的鼻子居然能辨出一二:紅燒肉的醬香里摻著炸帶魚的油香,油燜筍的鮮香里帶著紅燒鹵鴨的異香;聞著香味一路走進(jìn)家門,吃一筷子老爹炒的腌菜冬筍肉片,抱怨今天味道好像不大對頭?老爹一拍腦袋:哎呀!忘記放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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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叔到了晚上總要弄點小酒喝喝,拿什么下酒好呢?花生、毛豆、蘭花豆都是尋常,老太婆要是端出八寶醬丁、爆魚、油爆蝦、鹵大腸,爺叔保準(zhǔn)眉開眼笑:“今天菜蔬好,晚上多吃兩碗酒?!?/p>
這些都是再生動鮮活不過的上海人家的日常。家里的冰箱總藏著一碗豬油,炒蔬菜、下面條、做湯做點心,都用得到;除此之外,雞鴨魚肉皆可紅燒、小炒必須放糖,不管是大葷還是素菜,但凡做成濃油赤醬的樣子,就是下酒下飯的好菜。
十幾二十年前,各地飲食交流尚不像今日這般密集,外地人頭一回到上海人家里做客,看著菜碗底汪著的油,吃著泛甜的菜,嘴上不好意思說,心底里卻總要一驚:都說上海人精致,怎么吃得這樣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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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幫菜的不少名菜式,也都一貫重油重糖,譬如頗上得席面的響油鱔絲。聽聽這菜名兒,就知是個重油的菜色。響油鱔絲要用到兩遍油。第一遍,熱鍋入豬油,下鱔絲爆炒,加醬油、白糖、黃酒燜熟,收汁裝盤;第二遍,色拉油燒熱“滋啦”一下澆在鱔絲上,上桌時油還茲拉作響,“響油鱔絲”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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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百搭的八寶辣醬,也最是有趣。它叫辣醬,可又不那么辣,仍是一貫的醬香與甜鮮并存。醬丁們被汁緊緊裹住,紅呼呼黑搓搓上來一大盤,筷子向一堆難辨真容的醬丁里頭伸去,可能夾到豆腐干、茭白、肉丁,也可能夾到蝦仁、雞胗、香菇……總之是下粥配飯拌面的利器。這道菜吃到最后,照例碗底汪著油。
最哄小孩子喜歡的油爆蝦呢,讓河蝦進(jìn)旺鍋熱油里走一遭,半油炸半爆炒,高溫令蝦殼與蝦肉迅速分離,油脂讓蝦肉更加脆嫩,照樣是黃酒、醬油、糖調(diào)味,整道菜酥脆彈滑,只是這油膩的勁兒也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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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尋常家里做不出的,非禿黃油莫屬。將大閘蟹螃黃蟹膏剝出,用豬油炒制,然后以油封存,要吃的時候舀出一小坨,云淡風(fēng)清地搭配在米飯面條豆腐上,那份不經(jīng)意是飲食界里的凡爾賽風(fēng)格。蟹黃本就高脂高油,再以豬油炒,其中的熱量簡直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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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諸如草頭圈子、紅燒蹄膀、蔥燒大排、爆魚之流,除了掌握基本的刀工火候,要做的好吃,也無甚秘訣,那就是油重糖多。一碗菜吃到見了底,再用那赤赤紅的湯搗飯吃,就是一頓飯的happy ending。

海派點心,無油糖不歡
除去正經(jīng)菜肴,妖嬈明快的十里洋場也簇生出各式零嘴點心。
不時不食是江南人素來的講究,逢節(jié)假日時吃的點心也一樣。網(wǎng)紅“沈大成”青團,其實原本是清明時節(jié)的點心。糯米粉混合艾草,做成綠色的外皮,里頭裹上細(xì)膩香甜的紅豆沙,從前的艾草青團只不過是甜而已,現(xiàn)在一年四季都可吃到的青團和面時就加入大量的油,以求更加滑糯的口感,剝包裝時一不小心,手指就會沾上滑膩膩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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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立秋,上海人就盼著鮮肉月餅吃。以前鮮肉月餅只在中秋節(jié)前的大半個月開始上市,節(jié)日一過,就一忽兒全部不見了。剛出鍋的鮮肉月餅金黃動人,一口咬下,餅皮在嘴里酥酥地化開,里面肉香噴涌而出,間或流淌出一點點的肉汁,小孩子一吃上就停不住嘴,總要被父母阻止:過會兒飯都吃不下了!
鮮肉月餅餅皮要酥,必得以大量油脂和面;肉餡要香,必得摻點肥膘。肉+油脂+碳水,大人吃兩個也飽了,怪不得小孩一吃多就要被父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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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年夜飯那天,壓軸好戲是哪怕再酒酣飯飽也要舀一勺子的糯米八寶飯,同樣走的是軟、糯、甜、油、香的路線。八寶飯之甜膩不必多說了,糖尿病人是萬萬不敢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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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諸如定勝糕、條頭糕、桂花糕、橘紅糕之類,過去是年節(jié)時親友聚會常備的點心,現(xiàn)在當(dāng)然隨時可以買到了。這些也都是以糯米為皮,以細(xì)軟豆沙、或蜜棗、蓮子等為餡兒;皆是外頭軟、糯、酥,里頭甜、油、潤。哪一樣都是上海人心里最甜美的念想。
還有一年四季都有的,諸如生煎饅頭、小籠饅頭之類,雖可當(dāng)主食,也被上海人叫做點心,是上海市井小吃的招牌。餡兒里肥瘦三七開,還要放塊油汪汪的皮凍。對了,生煎饅頭最誘人的時刻不是在嘴里大嚼,而是在平底鍋的油里吱吱作響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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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止中式糕點。自從1845年英國人在上海搞起第一塊租界,這種“完全不同性質(zhì)的空間”就共存于上海幾十年,西方飲食也影響其間。
哈爾濱食品廠的蝴蝶酥、申申面包房的拿破侖還是常常引得老上海們排隊購買。被張愛玲拿來當(dāng)下午茶,喜歡與女朋友一起“點一塊蛋糕,一杯熱巧克力,再加一份奶油”的西式糕點,如今不僅依舊被“老克勒”們鐘愛,也被年輕的女孩子們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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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正餐佐菜,還是休閑零嘴兒,上海人最愛的那幾口總逃不過這幾個字:油汪甜潤。張愛玲年輕時吃蛋糕還要另加奶油,晚年在美國還跑到華人超市買蔥油餅吃。
上海人沈宏非每每深夜在微博上曬圖,形容鹵水套腸是“肉肉的甜甜圈”,形容蘇式醬汁肉“美如乳酪”,可見他對油脂與甜味的熱愛。
有清口神器,再大“油甜”也不怕
濃油赤醬、齁甜膩歪的飲食并不符合當(dāng)代健康理念,于減肥更是大大不利。然而,上海人中并見不到多少胖子。
你要說上海人吃的油重甜膩,他們自己是不承認(rèn)的,分分鐘給你舉出一大堆不油不甜的例子來:腌篤鮮、白斬雞、糟缽頭、醉蝦、咸菜炒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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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這些咸鮮菜式的加入,所以才能恰到好處的中和那份濃油赤醬:餐桌上有了紅燒肉,就搭配個咸菜毛豆;有了鹵到黑紅的豬大腸,就清拌一碟馬蘭頭;有了油爆蝦,就搭配滴油不沾的青菜湯。
江南物產(chǎn)豐富,上海人對蔬菜的熱愛也是刻進(jìn)骨子里的,每頓餐總要點綴些綠色,別地方的口中的小油菜,就有個別名叫“上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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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嗜油嗜甜,但上海人講求吃得精,而不在多。哪個北方漢子到上海人家里做客,一不小心食五碗飯的調(diào)侃并不是假的,上海人盛飯的小碗捧在北方漢子手里就像玩具似的,一不留神就能吃個好幾碗;菜碟也一樣,皆是小而精致,飯桌上紅的綠的白的,碟碟盞盞的擺上好幾盤。
量少而精,大約是上海人食油膩而不肥的原因。

近年來人們生活習(xí)慣已在變化,做菜時總記得要減油減糖。但與其他地區(qū)相比,上海本幫菜的式依舊既油且甜。
上海囡囡也并不矯情,一碗紅通通油亮亮的紅燒肉當(dāng)前,誰能抵擋得住?她們會說:
“減肥?儂省省哦,個頓吃好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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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甜怡
編輯 | 大羽

“油膩”的魔都菜,你有體會嗎?
趕快留言,吃掉這座“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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