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就像一把 AK47 塞在生日賀卡里 每當某個淚人兒把信封拆開 它就會拉緊一次槍栓 可那發(fā)燙的管里沒有子彈 只有被鐵砂質的沉默 爆破了無數次的鼻咽 在悄悄淌著一滴滴黃昏般的色彩 而不久它就將冷卻，結痂 一如許愿之前，那被雙手 親自蒙在眼前的黑夜 當然它很快就會逝去，轉瞬便是 祝福，喝彩與無數的擔憂及企盼 一齊涌來，洪水似地 吞沒了海燕羽間的白晝 而它的身軀就墜在我的床頭，并 開始凍結，我就用它來溫暖 我入眠時的體溫 ——它是我柔軟得不能再柔軟的 橡皮彈，我溫和得不能更溫和的 （一如母親，她冷著面孔時 也仍在胸口留著熟悉的溫度） ——消音塞 * 那時你似乎還有閑心 去聽一只舊筆歌唱 它珍藏多年的憂郁，只是 沒過多久，它就只能 干嘔出一團團渾濁的氣泡音 順帶幫你把那些肆意瘋長的思緒 像幽靈船上的黑藻般 拖進一片粘滯的藍里 而同時你仍蜷坐在它的深底 直至現(xiàn)在，既感覺不到餓，也 嗅不到絲毫醉意，那些 不知被何種色彩感染而浮腫的 深海魚，還在奇怪地盯著你 用寄生在它們牙齒間的每一顆眼睛 流露出某種無辜而令人發(fā)涼的 恐懼心，就像掛在蛛絲上的小蟲們 無助地包裹起那個孩子無力的哭泣 在一片黑色里 在他父母堆積著酒與雜物的地下室里 而現(xiàn)在又有某種聲音，鯨落一般 朝你降臨，那是涌進溺水者眼中的光 ——來自新年，或某場更需要 表演狂歡的宴飲——在催促你醒—— 回去吧，回到你那由早已熄滅的鐵爐 所替代的餐桌上去 讓那折斷的三叉戟來當你的餐具 而正餐就是你少年時代的肉體 ——帶著新生的，微如苔衣的銹跡

2022.2.19 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