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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什么看，還不快上！”領(lǐng)頭的男人扯著千巖軍的袖子，不斷催他們上前?？衫蚓o張地用手攔在七七的胸口，將她護在身后。

? ? ? 正當兩邊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地上忽然鉆出幾條藤蔓，將千巖軍擊退，還特地在那個男人的肚子上狠狠抽了一鞭。

? ? ? “白……白先生？”七七沿藤條的方向望去，白術(shù)正從側(cè)面緩步走來，脖子上沒有纏著那條蛇。

? ? ? “阿虎，這就是你說的，解決問題的辦法？”白術(shù)十分不滿地看著那個叫阿虎的男人說，“拿槍對著兩個小孩子，虧你想得出來，下次再也不交給你了?！?/p>

? ? ? “我這不是……唉，算了，不跟你解釋。你個大老爺們，處理起事情來還別別扭扭的，真搞不懂。”

? ? ? 白術(shù)不再理會阿虎，轉(zhuǎn)頭對七七說:“七七，跟我回去吧。”

? ? ? 可莉瞪著雙眼說:“她才不要跟你走呢！這么大陣仗來帶她回去，誰知道你要對她做什么?！?/p>

? ? ? “你不信任我嗎？我又不是什么大魔王?！?/p>

? ? ? “哼，信你才怪，七七在你們身邊的時候，你們把她當工具，一點都不關(guān)心她，現(xiàn)在她要離開你們，你們就跑過來找她，肯定不安好心?！?/p>

? ? ? ?“唉，明明是你把她搶走的，怎么話說得這么理直氣壯。而且我哪有不安什么好心，我才是保護她的人啊……算了，反正我說你也不信，剩下的事情，都讓七七告訴你吧?！?/p>

? ? ? “七七，那個人說的……”可莉收起怒視的眼神，垂下眼瞼看著七七。

? ? ? “他說的是真的?！逼咂邚墓P記里翻出折頁的一段，“白先生他……確實在利用我，但不會傷害我。他想拿我做實驗，不是做壞事，是來研究那個，那個起死回生和長生不老的醫(yī)術(shù)。而且他的身體很不好，這樣的研究，對他自己也有好處?！?/p>

? ? ? “說來說去，還是在利用你呀，不能就這樣被他騙了！”

? ? ? 白術(shù)走上前說:“雖然這么說不合禮節(jié)，但七七的確是舉世罕見、獨一無二的‘試驗品’，從她的身上，能發(fā)掘出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醫(yī)學的奧秘?！?/p>

? ? ? “那……也只是對你有好處而已吧，和七七有什么關(guān)系，她憑什么跟你走?。俊?/p>

? ? ? 白術(shù)用眼神示意七七。七七輕輕拉住可莉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解釋:“我和白先生之間有過契約。從前我失去控制，四處流浪的時候，是白先生收留了我，讓我在從琥珀里逃出來之后，第一次找到了能安頓的家，然后才有了現(xiàn)在的生活。雖然后來還是過得很艱難，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但能好好的活著，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幸運了。所以，我也必須為白先生做一些事情，來完成我們之間的，契約?！?/p>

? ? ? “可是，契約應(yīng)該是對大家都好的東西，為什么會……”

? ? ? “那是你們蒙德人的想法，”白術(shù)說，“蒙德人追求自由，但契約本身是沒有什么自由可言的。它被我們的祖先創(chuàng)造之初，就是用來維護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的關(guān)系，誰也不能隨意變更，更不能隨意違背，否則就沒有意義了”

? ? ? “不對，但是……”

? ? ? 七七搖搖可莉的肩膀說:“那個，不用再為我說了……遵從我們契約，這是我的命運?！?/p>

? ? ? 寒風從山谷中傾泄而下，在枯黃的草地上涌起巨浪的聲響，七七蒼白無力的聲音被無情地淹沒在其中。

? ? ? “不對，不是這樣的！命運不應(yīng)該壓迫在七七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孩子身上，它就應(yīng)該壓倒那些戴著假面具的大壞蛋，讓他們都站不起來!”可莉緊緊地牽著七七的手，不愿松開?！澳闶仟氁粺o二的人，也是獨立自由的人，才不是什么契約和命運的工具，你千萬不要相信他！”

? ? ? 可莉知道，“命運”這個詞對七七來說有多么沉重，她千百年來艱苦的生命歷程，都被捆綁在命運的桅桿上，在雷雨之中飄搖，不知何時就會破碎倒塌，沉入無光無影的大海。也正因如此，她企盼著七七能掙開鎖鏈，沖破它的束縛，依照自己的愿望活下去。但她們的嘶啞的呼喊和熾熱的心愿，在永恒地掌握著所謂“真理解釋權(quán)”的大人們面前，顯得太過渺小無力。無論她們怎樣絞盡腦汁去爭辯，在大人眼中都不過是任性的胡鬧。

? ? ? 白術(shù)又走近一步，低頭說:“好了，不管你怎么認為，我既不是壞人，也沒有惡意，我只是履行契約的普通人。當然，你和七七之間深厚的的情誼我也看在眼里，所以我向你保證，在往后的日子里絕對不會傷害她……正好我最近還要忙，可以多給你們兩天時間，你們好好道個別，等做好了心理準備再送她回來。這兩天就拜托你照顧她了，你覺得如何？”

? ? ? 可莉不敢回答，回頭看著七七，七七委屈地點了點頭。

? ? ? 北風卷起七七衣角的飛雪，揉亂了她的發(fā)梢，將冰冷刺骨的寒意嵌入她溫潤的眼中。

? ? ? “哈哈，那就是答應(yīng)了，我最喜歡聽話的乖孩子了?！彼肷焓秩ッ咂叩念^，卻被可莉一把甩開?！鞍ρ?，有個朋友真好啊，以后沒事的話，記得常來看看她?！?/p>

? ? ? 陰郁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冷風吹著雨滴，拍打在可莉和七七的臉上。雖然只是綿綿細雨，打在她們臉上卻如冰雹一般刺骨疼痛?；丶衣飞希咂呃涞弥卑l(fā)抖，可莉把圍巾圍在兩個人的脖子上，并排扶著她回到蒙德城。

? ? ? 回去之后，可莉總是失魂落魄的樣子，經(jīng)常忘記吃飯洗漱，睡覺也睡不好。雖然同樣是告別的時刻，但像這樣不甘心地親眼看著朋友被人從自己身邊奪走，心中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般“思念的甜蜜”，只剩下一陣一陣的酸痛，像被一根木棍攪動心房。

? ? ? 可莉看著七七吃飯，自己卻咽不下去，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沒有味覺的人。

? ? ? “我還能做些什么呢……”可莉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八械氖虑槎际且驗槲也拧绻耶敵醪蝗フ移咂叩脑?，就不會給她添那么多麻煩了……”

? ? ? 可莉想了又想，還是找不出一個能讓七七開心一些的辦法?；蛟S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隱藏起自己的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云淡風輕地和七七道別，這樣她們都不會太過傷心。

? ? ? “嗯，那就不要那么傷心了，再和她玩一玩吧?！备鎰e前的那天晚上，可莉拿著七七最喜歡的玩具悄悄走進房間，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卻發(fā)現(xiàn)她正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著。她把頭埋進袖子里，眼淚染濕了袖口，喉嚨里壓抑著嗚咽的哭聲，似乎不想讓可莉聽見。她的情感總是那么遲鈍，總是在這樣的夜里，一種悵然若失的心情涌上心頭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對失去的恐懼。

? ? ? 可莉坐在椅子的另一邊，默默地安撫著七七。七七把鼻涕和眼淚抹到手上，委屈地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哭成了大花臉。

? ? ?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 ? ? 七七虛弱的聲音讓可莉更加心疼?？衫蛟絹碓胶蠡谧约寒敵醯倪x擇——如果一開始就不和她建立起那么深厚的情感，那么離別時也不會這樣悲痛吧。

? ? ? 如果七七就這樣回去的話，她一定還會日日夜夜地想念可莉。可莉十分喜愛七七，也因此不忍心看到她忍受這樣的折磨。

? ? ? 或許有些什么辦法，可以讓這份痛苦自己一個人承擔。

? ? ?“七七，”等七七慢慢平復下來之后，可莉靠在她肩上說，“你是怎么記住我的呀？關(guān)于我的事情，你好像從來都不用翻筆記?！?/p>

? ? ?“我……嗯……我會借用敕令的力量，強制自己記住一些東西，加上每天的記憶力訓練，就不怎么會忘掉了?！?/p>

? ? ? “如果停止記憶的話，能不能把我忘掉呢？”

? ? ? “你想讓我，忘掉你……？”七七疑惑地撓撓頭。

? ? ? “嗯！這樣的話，就不會總是想起我們之間的事情，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 ? ? 七七感覺心頭發(fā)緊，哭紅的雙眼忽然凝住了。盡管她對可莉的情感一向遲鈍，但現(xiàn)在她似乎讀懂了可莉的意思。

? ? ? “我明白了。你出去一下吧，我把敕令解除掉，明天早上起來，我差不多就能忘掉你了?！?/p>

? ? ? “謝謝你……”可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謝謝。她轉(zhuǎn)身走出房間，不舍地關(guān)上了門。

? ? ? 等七七主動打開房門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晚上十點，該是小孩子睡覺的時間了。七七拉著正在看星星的可莉說:“不要糾結(jié)了，趁著我還記得你，我們好好睡一覺吧，可莉姐姐?！?/p>

? ? ?“可莉……姐姐……”可莉覺得這個稱呼說不出的奇怪，但心里卻莫名地有些高興。

? ? ? 七七躺在床上，安心地閉上了眼，可莉卻睡不著，背靠著床板，借著月光來欣賞七七的側(cè)臉?；秀遍g，她分不清是月光照在了七七臉上，還是七七的臉上灑出了月光。

? ? ? 可莉抱著膝蓋在床上坐了許久，然后轉(zhuǎn)過身來，趴在七七的身上，抱著她親了一口。七七也還沒有睡著，伸出雙臂和她緊緊相擁。她們就這樣在床上擁抱，翻滾，直到深夜才睡著。

? ? ??深夜里，可莉又夢見了那片無垠的星海。

? ? ? 這一次，她見到的不止有星空與水鏡，還有一輪緩緩下沉的明月。月亮沉到水下，變成了七七的模樣。

? ? ? “七七！”可莉朝她大喊一聲。七七沒有醒來，只是閉著雙眼，無聲地沉向水底，嘴里吐著水泡，身體沒有絲毫的掙扎?？衫蛳氤恋剿氯フ宜伤鎱s無情地將她們分隔，任憑可莉怎么捶打，也沒有裂痕，只能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 ? ?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竽懔?！”可莉趴在水面上，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融進海中，悄無聲息。她感覺世界翻轉(zhuǎn)了過來，仿佛七七的那一頭變成了天空，而自己正在令人窒息的海中。但無論夢境怎樣變換，她和七七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只能望著七七的身影化作暗紅色的星辰，隱沒在水面下的銀河藍色星光之中。漂流的愿望，終于還是沒能沉入海底。

? ? ??

? ? ? 第二天清晨，七七起床伸了個懶腰，看著身旁掛著黑眼圈的可莉，問她說:“唔……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 ? ? “我叫可莉，是蒙德城的火花騎士，今天要護送你回家哦。早餐已經(jīng)擺好了，快去做好旅行的準備吧?！笨衫蛱煺鏌o邪地笑著說，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她們最初相遇時的樣子。七七剛一離開房間，可莉的笑顏便垂落下來?！昂?，忘掉了憂慮的七七，果然看起來平靜好多，這樣也好……”

? ? ? 七七到客廳吃了早飯。可莉本來想喂她，不過又意識到，她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陌生人，不該走得那么近，所以又把拿起的勺子放下了。她也不想節(jié)外生枝，讓失去記憶的七七再對自己有留戀。

? ? ? 可莉幫七七換好衣服，一路說說笑笑地把七七送往望舒客棧，中午在那里休息一會兒，再往前繼續(xù)趕路。

? ? ? 在望舒客棧的午睡過后，七七一直拿著筆記寫寫畫畫。趁七七上廁所的時候，可莉好奇地翻了翻她的筆記，然后張大了嘴。

? ? ? 筆記上滿滿的兩頁，寫滿了可莉的名字，頁腳折起來的地方，還畫上了一個可莉曾教她畫的愛心。紙上的墨水還未晾干，輕輕一抹就能沾在手邊。

? ? ? 七七躲在在門外看見了這一幕?？衫虬l(fā)現(xiàn)了七七，兩人尷尬地對視許久，最后在房間里相擁而泣。

? ? ?“騙子！大笨蛋！裝得那么像……”可莉一邊哭一邊笑著，淚水在陽光下閃著小星星一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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