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城 第二章 第十三節(jié) 風(fēng)雨往事
小尼爾獨自趴在書桌上發(fā)呆,他拿起羽毛筆,一心描繪出朝思暮想的東西。他開始作畫,一畫就是好幾個小時。等累了,又跑到門外,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身影經(jīng)過??墒桥伟∨危於己诹诉€沒人出現(xiàn)。他把畫掛在墻上,整個房間頓時又溫暖了起來。今天是小尼爾的生日,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像畫中一樣,牽著爸爸媽媽的手逛集市。好久沒見他們了,這小小的愿望能否實現(xiàn)呢?哪怕是得到半點消息也好啊。想著想著,外面下起了雨,看來希望又要落空了。?
不知這是第幾個無人陪伴的生日了,尼爾不再妄想,索性趴在桌上打瞌睡。?
吱——?
門開了,風(fēng)雨中,兩個披著大衣的人走了進(jìn)來。?
尼爾抬起頭,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小尼爾,我們回來啦!”?
“爸爸,媽媽!!”?
尼爾沖到門前,撲入父母懷中。此刻,與日俱增的思念和百無聊賴的空虛在瞬間爆發(fā),化作愛的力量。父母也親吻著久別的兒子,畢竟,他們虧欠他太多太多。?
“爸爸媽媽,你們到哪里去啦?”?
尼母含著淚道:“小尼爾,對不起,爸爸媽媽在外地研究一項偉大的工程。這項工程時間緊迫,事關(guān)重大,因此總是抽不出時間來看你?!?
“你們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嗎?”尼爾也哭了。?
“怎么會忘了?”尼父道:“現(xiàn)在不是專門回來看你了嗎?還給你帶禮物了?!?
“啊,禮物?”?
尼母從頸上取下一根繩鏈,上面墜著一塊小石板:“瞧,喜歡嗎?”?
“喜歡喜歡,特別喜歡!”尼爾脫口而出,滿心歡喜。?
“拿著吧。”?
尼父道:“小尼爾,你可得好好珍藏啊。這塊石板來之不易,非同一般,還可能是打開某扇秘密大門的鑰匙呢?!?
“真的嗎?”尼爾愛不釋手:“那是什么秘密大門呢?!?
“你還小,暫時不能告訴你?!蹦崮笇㈤L繩解開,戴在兒子頸上,動作充滿了慈愛。?
“看,還給你帶什么來了?”尼父將身后的籃子提出。揭開上面的布,原來底下是滿滿的松軟蛋糕。?
“哇,太棒了!”?
“趕緊來品嘗吧!”?
一家人將蛋糕擺上桌,每一寸空氣都被濃濃溫馨占據(jù)。三人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事,說不完的話。在尼爾心中,什么都沒有和父母在一起來得重要。?
“啊……”溫妮抹抹淚,深受感動。?
“他們對你真好?!蔽乙哺锌?。?
“是的?!?
“那后來怎么樣了呢?”桃麗絲追問。?
“唉……沒有后來了?!蹦釥枃@了口氣:“那晚父母陪著我,唱著最好聽的曲子入睡??稍缟闲褋頃r,就不見了,和沒來過一樣?!?
“怎么會?!?
“之后,他們就再沒有回來過,也沒說去哪?!?
“會不會是長期旅行去了?”桃麗絲問。?
“不可能,十年了,旅行也該回來了呀?!睖啬菡f。?
“嗯,那你還有其它線索嗎?”我問。?
“有的!”尼爾斬釘截鐵:“就是藍(lán)域藍(lán)城與藍(lán)人!”?
“藍(lán)域藍(lán)城?。俊?
“不會記錯的!雖然沒直接講,但我隱約記得某天偷聽到的內(nèi)容。他們說要解開流傳千年的秘密,還有要在藍(lán)城尋找什么東西?!?
“藍(lán)城……”桃麗絲冷汗直冒。?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不不,我不知道?!?
“那藍(lán)城就是問題的切入點了,它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尼爾搖搖頭:“十年了,父母杳無音訊,生死未卜。他們手無寸鐵,一定身陷險境。自走后,我每天都在惶恐中度過,只盼望能再次重逢。這些年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打聽藍(lán)城的消息,說來也怪,全都一無所獲。我走遍了附近的大鎮(zhèn)小巷,不管是街上還是鄉(xiāng)村,誰都不知道,誰也沒聽說過。認(rèn)識的人總是嘲笑我,說那是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是自己得了幻想癥,不敢接受父母拋棄孩子,獨自享樂的事實罷了?!?
“真可惡……”?
“但任由外人說,我還是相信,他們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于是,為了不再飽受欺凌,更為了搭救父母,我就不斷練習(xí)擊劍、騎馬。時至今日,我已有計去劃闖蕩世界,到更遙遠(yuǎn)的地方打探消息……爸,媽,你們究竟在哪?”?
“所以你先前才會急切地想要那本畫冊吧。”?
“沒錯……吃過晚飯后,我又到展覽館里查找古籍。于有限的時間內(nèi),終于在滿是灰塵的書堆中找到了它。當(dāng)打開畫冊的那一剎,持續(xù)十年的夢突然被震醒了:陰郁的畫風(fēng),壓抑的氣氛,深藍(lán)的基調(diào),我堅信那就是藍(lán)城,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地方!”?
“嗯,照你說,藍(lán)人也就是活在藍(lán)城的人了?”?
“對,那是個邪惡的種族……你們相信嗎?”?
“當(dāng)然相信,藍(lán)城與藍(lán)人肯定存在!”我說。?
“我也相信,你的父母是被困在那了?!睖啬菡f。?
“???!”?
“謝謝!”尼爾哭訴著。漫長的日子,總算有人能傾聽他的心里話了。?
“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同去找你的父母,還有找到紅城?!?
“嗯,感激不盡!”尼爾不住地點頭:“我也一直向往生活在紅城那樣的地方,如果找到它,藍(lán)城一定也不遠(yuǎn)了。”?
眾人點頭,此話確有道理。?
“噢,對,我還忘了?!蹦釥柹焓謱㈩i上的繩鏈取下:“這就是那塊碎石板?!?
“???嗚!”小錢袋突然叫喚著,好像對它很感興趣。?
“小錢袋別鬧。”溫妮制止。?
這是一塊半月牙形的紅色碎石塊,看上去非常稀有。但仔細(xì)觀察,卻和普通石頭并無差異。也許,只有找到尼爾的父母,才能知道石板的真正用途。?
“快收起來吧?!蔽业溃骸斑€是繼續(xù)找找畫冊上有什么線索好了?!?
尼爾又往下翻,畫冊上多是無關(guān)的內(nèi)容。雖得不到更有價值的信息,但激昂的氣氛依舊在持續(xù)。此時此刻,似乎只有桃麗絲一人悶悶不樂。?
“嘿,桃麗絲,大家一起去找紅城好嗎?”溫妮問。?
“啊。”桃麗絲瞪大眼睛:“……在問我嗎?”?
“你不會還在想尋寶的事情吧?!?
“不,沒有……”?
“那是怎么想的?”?
桃麗絲低下頭:“我……不想去?!?
屋內(nèi)頓時陷入了沉默,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為什么?”?
“我……還要守著燈塔呢,不想離得太遠(yuǎn)……”?
“好吧。”眾人無奈。?
之后又聊到很晚。現(xiàn)在的狀況是,我、溫妮和小錢袋都樂意幫忙,而桃麗絲依舊拒絕同行。既然自有選擇,那旁人也無可奈何。因尼爾急切地想知道父母的消息,所以經(jīng)一番商量,大家都認(rèn)為事關(guān)緊急,不如就明天出發(fā)。散場后,我和溫妮一個房間,尼爾和桃麗絲一個房間。大家都有機(jī)會說悄悄話了。?
疲倦的兄妹倆累倒在床上,小錢袋在床頭邊休憩。關(guān)上燈后,小房間內(nèi)漆黑一片。最近發(fā)生的事,就猶如過山車般大起大落,在高峰和低谷間來回彈跳。越經(jīng)歷生與死的較量,就越懂得生命之可貴,考驗?zāi)サZ驅(qū)使成熟?,F(xiàn)在,是時候探討一下出行的意義了。?
“時間過得好快。”?
“是啊,哥?!?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咱倆究竟是怎么來到這兒的呢?”?
“也許是神的安排吧?!?
“說說你內(nèi)心的想法:你想在霍伯特鎮(zhèn)開始新的生活,還是再去需找寶藏,又或是找到紅城?”?
“必須是找到紅城,然后在那生活!再有要幫助尼爾完成心愿,找到父母?!睖啬莶患偎妓鞯卣f了一大堆。?
“放棄尋寶了嗎?”我再次反問。?
“不想了……”溫妮打了個哈欠,太疲勞了。?
呵,我平躺著。問那么多次,也不過是想給自己心理安慰罷了。一生中誘惑太多,面對寶藏,誰也難做到置之不理。但是,縱使誤入歧途,我依然能拋開層層迷霧,看到最初的向往。?
“溫妮……”她已經(jīng)沉沉地睡了。?
我越想越明白。走到現(xiàn)在,迷惘的人生中終于有了偉大的目標(biāo)。也許是身世造成的,我極度反感被壓迫的生活和仗勢欺人的所謂上層階級。名利與我何干?為了尋求自由、和平和美麗,我甚至可以付出生命的代價,掙脫束縛,徹底解放。當(dāng)理想成為現(xiàn)實時,那將是種什么感覺?紅城的片段時隱時現(xiàn)。許多勤勞善良的人團(tuán)結(jié)一心,同舟共濟(jì)。我發(fā)誓,一定要去那兒生活。?
?
一?
?
走還是留?男孩想了很久。?
小小的問題在他眼中,竟成了阻礙思考的攔路虎。?
不走只因不夠強(qiáng)大,不留只為不再弱小,?
究竟是去是留,他絞盡腦汁。?
嘲笑與謾罵中長大,在沉默中破土而出。?
待到化繭成蝶的那一天,你終于可以自豪地向人們說出:?
再見了,知道我名字的人!?
現(xiàn)實短暫,夢想永恒。?
我即將要去遠(yuǎn)方,尋找拯救未來的希望之光。?
我即將要去遠(yuǎn)方,尋找拯救未來的變革之光!?
?
二?
?
來吧,沉睡中的人們!?
今夜踏夢而行。?
請和我一道去遠(yuǎn)方,尋找拯救未來的變革之光。?
水深魚游而過,山高請插上翅膀。?
翱翔過峰頂,世界也變得渺小,?
當(dāng)黎明來臨,便可以看到第一縷晨光。?
今夜踏夢而行,今夜踏夢而行,?
整理好衣領(lǐng),收拾好行囊?
從灰色的過去出發(fā)?
在渾渾的大世界里?
披荊斬棘,乘風(fēng)破浪?
?
睜開雙眼,溫妮并不在身邊,我一翻身跳下了床。拉開窗簾,一道刺眼的陽光射了進(jìn)來,將房間照得光亮異常。只要不下雨,今天就是啟程的好日子。?
門口傳來桃麗絲咯咯的笑聲。打開房門,大家都在外面準(zhǔn)備。?
“懶蟲哥,你總算起床啦。”?
“???!”?
“桃麗絲,你為何那么開心呀?!蔽宜坌殊臁?
“艾酒,桃麗絲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我們一起走了?!?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你不是害怕么?!?
“怕歸怕,但看你們就這樣走了,我多少還是不放心,嘻嘻嘻?!?
“喲,這么說你要保護(hù)大家了?”我調(diào)侃。?
“那是當(dāng)然!”?
“嘿,那關(guān)鍵時刻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哦!”?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說起桃麗絲的加盟,那絕對是個意外驚喜!大家昨晚臉上雖然平靜,但內(nèi)心對拒絕依舊非常失落,并渴望結(jié)伴而行。雖然是“三流”魔法師,卻仍比一般人強(qiáng)大得多。有她在,旅程才會更順利、安全,不用擔(dān)心意外襲擊。再說尼爾,此時此刻,心情最復(fù)雜的要數(shù)他了吧。一大清早,他就爬起床拾掇屋子,這里摸摸,那邊擦擦。其實誰都清楚,這只是把對相伴一生的老宅的懷念,用行動表示了出來。他希望走后,屋子里還能保持干凈,不會沾染灰塵。于此,一面是離家的不舍,另一面是盼找到父母,尼爾的內(nèi)心百感交集。?
“好了,該出發(fā)了!”尼爾背起鼓鼓的大包走到院子口,轉(zhuǎn)手鎖門。?
“你都帶的是什么?”我問。?
“哈,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譬如吃的?!?
“吃的?桃麗絲不能變出來嗎?”?
“我只能將食物保鮮而已……”?
“院子里的花呢?”溫妮瞎操心。?
“我交待了鄰居,她會幫我打理一切的?!?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一行人離開小家,向未知的世界匆匆而去。將來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道,誰都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