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你好。

請問你是？

我是X，你呢？

我也是。可真巧啊。

有什么事嗎？

唔……也許吧。想問您幾個問題。

哦？問吧。

可我不知道問什么？

那就不問咯。還有什么事嗎？

沒了。

那再見吧。

可先生……就這樣離去，我心有不甘。

哈？那你還想干什么呢？

問您幾個問題。

問吧！希望你能問一個好問題。

嗯，我想想……好，我想到了。（隱笑）

哦？請說。

您想被問什么問題？

小子，請別逗弄我啦。帶著這個問題離開吧。

先生，我認真的。也許我能問出很多問題，可我想知道您最想回答的是哪一個。

是這樣啊……容我想想。

[半分鐘后]

先生，還沒想到嗎？

唔，不行，還真想不到。

我知道了。

嗯？

知道您最想問的問題是什么了。

什么？

您最想問的問題是自己為什么想不到最想被問的問題。

哦？這倒是個好問題，我思量思量……

那好，請您慢慢思量。

我明白了。

哦？是什么？

我這一生活得太通達了，所以根本沒有問題可問嘛！

那您有過什么煩心事嗎？

有的。

那怎叫作通達呢？

難道有煩心事就不通達了嗎？

誰沒碰到過煩心事？不過睡一覺就好了罷。

先生！

嗯？

您可真算得上通達！

我也這么覺得?？晌以蹩傆X得你的贊美有些陰陽怪氣呢？

先生莫怪。

請講吧。

愚以為活著就是為了忍受摧殘，先生這樣的活法有什么意義呢？

我自己早年就已肯定沒有什么意義。

此話怎講？

因為我看得通達。

先生您可別敷衍我。

這怎成敷衍呢？

先生，小子愚鈍，還請細細解釋。

也好……世人皆道，人生如戲，如棋，如作畫。此話如何？

如戲作畫是真，作戲如畫想來也是真吧？

小子不錯。可人生畢竟只有一次。那無異于未經(jīng)排練的演員直接登上舞臺，這樣可好？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么先生看得如此通透？

你小子倒是好舔，我很滿意，很舒服。

嘿嘿，先生請繼續(xù)。要不要喝口茶潤潤嗓子？

這倒不必。

先生，這茶，挺好的，您看……

用酒泡了吧。

先生，這？

試試吧，好酒好茶，很是不錯。

是的呢，先生。

想來會有些苦，讓我們再放點糖。

人生實苦，是的呢，先生。

嗯。

先生？

嗯…我只是在想…

[頓住]

先生想到什么了嗎？

興許吧。

[沉默]

其實想不出什么。不如先喝茶？

好的先生。

茶不錯。

酒也不錯，先生。

懂了嗎？小子。

懂了。

懂什么了？

一次沒有意義，所以人生也沒有意義。

小子，你還是沒懂。

先生請講。

你想想，用腳想想，一次就真的沒意義嗎？

唔…

用腳想也明白人生是有意義的吧。

好像是的。

又錯了。

嗯？

人死后，人生對他自己有意義嗎？沒有。如果沒人記得他，而他又沒活出什么用來，那他的人生對世人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先生，小子不懂了。

宇宙有意義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把一個歌舞煉成永恒。

句子倒是不錯。

史鐵生寫的。

我知道。

我知道先生知道?？上壬€未說宇宙究竟有沒有意義。可我想先生的答案是既有意義又沒有意義對吧？

你小子倒是聰明。

所以說意義也有了量子力學(xué)的特點，每次觀察都不一樣。

倒是個新穎的比喻。

先生，就像量子計算機一樣，結(jié)果應(yīng)當(dāng)在運算結(jié)束后才能觀察得到嗎？

可能吧。人生對自己沒有意義，當(dāng)人生結(jié)束后，對觀察的人來說才可能有意義。

先生，小子不這樣認為。

哦？說來聽聽。

人生可以被觀察，每次觀察的結(jié)果都可能不同，不同的人包括自己不同的時候來看，有意義可能被看成無意義，無意義的也可能有了意義。

倒是不錯。

所以方才先生想讓我懂什么呢？

忘記了。

先生倒是好，不想答的便遺忘。

人生實苦？

先生請別再敷衍小子了。

酒泡茶還不錯？

的確?？上壬鋵嵵幌胱屛颐靼走@個？

不然呢？

那之前那些論斷呢？

那叫什么論斷，那只是現(xiàn)象，到頭來依然什么都沒懂。

[半晌]

先生，小子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沉默]

先生一笑：“你明白就好?！?/p>

那小子的眼中有什么熄滅了。

先生拍了拍那小子的肩：“小子，酒泡茶不錯，你還是有收獲的?！?/p>

那小子笑了笑，沒緩過來。

關(guān)于本文引用或改編的句子：

“人生實苦，讓我們在茶里放點糖吧?！?/p>

——何其芳《老人》

“一次沒有意義。”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把一個歌舞煉成永恒?！?/p>

——史鐵生《我與地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