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海之音,海之戀 II —— 青春的交響詩 》唐婉兒之章(上) 第十六節(jié)
(十六)愛的慘劇
我整晚都沒合眼,雖然新年的氣氛還是很濃厚,但除此之外,我的腦子一片混亂……不是因為又要開學了。
距離劉禎的那個“表白”已經過去了半年了,婉兒這個時候與我分手,我真的是不理解……
“我再也受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從一開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歡你”又是什么意思?
最讓人頭疼的,往往就是這些有點頭緒卻又得不到結論的東西。
我還是想見她……敲門不是什么難事,但我應該用什么臉去見她呢?但我很在意,半年以來,我們一起頂住了這么大的壓力,怎么突然就功虧一簣了呢?
煩惱是毫無意義的,我嘆了口氣,推開了防盜門。
“?。 ?/p>
“啊……”
真沒想到,婉兒就站在我的門前。我們就這樣呆站在原地,而她則是移開了目光,不發(fā)一語。
這是讓人討厭的氣氛,但我不能逃:
“那個……”
我得說點什么,但開口后腦子卻又一片空白。我竟然也有在重要之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時候!
“啊,嗯。你好?!?/p>
婉兒用這種極其陌生的打招呼方式和我打招呼,不禁有一種世界末日之感。
就是這樣一句話,打醒了我。
“今天,還好嗎?”
“嗯……”
真的很好嗎?我有點沮喪。
就這么僵持了幾秒,婉兒掏出了鑰匙,走進了自家的大門里。我看著那道鐵門,深深地嘆了口氣。對氣喘不已的自己,我還真是感到吃驚,現在我才注意到,我剛剛幾乎不敢呼吸。
……
新的學期還是在一片尷尬的氣氛中到來了。開學的第一天中午,我就感到了巨大的違和感……
“我和她的午飯……”
想到這里,我一點食欲都沒有了,但理性告訴我,我不能不吃……
在食堂的一片亂戰(zhàn)中搶得一份蓋碼飯對我來說根本不是難事。但是去哪里吃呢?我在邁出第一步時就猶豫了。
那邊,不是音樂教室的方向嗎……
操場很喧囂,根本聽不見鋼琴的聲音,婉兒一定不在那里。
地區(qū)決賽是不是快要到了?
迷茫的我,連在哪里吃午飯都不知道了。最后,只能在食堂里擠著吃。
上個禮拜,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在音樂教室里消磨時光呢……她還跟我說,一定要去看她的比賽。
我從食堂的窗戶遠眺出去,大霧彌漫……我的眼淚就這么奪眶而出。
我該如何形容自己呢?為了忍住眼淚,我就這么一心一意地看著窗外。
突然,手機響了。
……
“雷皓?為什么周末要約在這里見面?而且是單間?”
這里,是雷皓家的餐館。周末我從母親的修理廠幫忙之后,應約來到這里。
“蘇校……額……我來說有點不方便,更多的事情,似乎有更了解的人?!?/p>
我們倆等了一會后,有兩個我認識的人推門而入。
“啊,牧羊先生,好久不見?!?/p>
“抱歉,蘇爺,我來晚了?!?/p>
“夏琉瓔?還有齊治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夏琉瓔是婉兒的閨蜜,真是難以想象會和齊治搭上邊……
“坐吧。”雷皓招呼他們坐下,情況就這么演變成“四邊會議”的局勢。
“咳……我齊某人耳朵還是很靈……”
夏琉瓔直接打斷了齊治:“牧羊先生啊,我聽說你和婉兒的事了,我來幫你們和好吧!”
“額……”
別人不提起的話,似乎還好。但在剛剛那個瞬間,我覺得胸口很痛。
那個瞬間,我忘了裝出笑臉。
“蘇爺?”
“牧羊先生?”
糟糕了……
“哈……哈哈……你們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擠出一個微笑,但那笑聲充滿了虛無感。
“有什么需要的就盡管說,我是真心愿意幫你的。”夏琉瓔很認真地說。
“我……我真的沒什么事!”如果在這里把苦水都吐出來的話,一定很難看吧。
那天,雷皓請我們吃的飯一點也不香……
……
冬天還遠沒有結束,傍晚的南翠屏公園雖然偶爾能看到幾個遛狗的人,但除此之外,真的沒什么人。我的身體已經冷到蜷縮了,快步地從公交站往家走。
忽然,我的心驚了一下,因為我眼角的視線,瞥見了一個長發(fā)的女孩子。自從和婉兒“分手”后,每當看見長頭發(fā)的女孩子,目光總是會無意識地追隨著,這次也不例外。只是,這次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映入我眼簾的那個長發(fā)女孩,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也就是說我沒看錯人,那就是婉兒本人。
她一個人孤單地站在那里,有些不安的模樣,一直注意著四周。
我正想開口呼喚她,卻隨即住口,然后慌張地躲在一旁的枯樹下。
視線的另一端,站著一個男人。全身包裹著黑色的衣服,顯得有些怪異的男子。
是誰呢?太遠了,我這近視眼,看不太清,但感覺這個體型有些熟悉。
從遙遠的我的視角看去,婉兒很緊張,顯得很笨拙。他們兩個在說話,但聲音傳不到我這里。
正當我感到苦悶的時候……
“劉禎!”
我聽到了婉兒發(fā)出的尖銳的聲音。全身漆黑的劉禎,背對著婉兒,正準備離去。婉兒很慌張地追了上去。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遠,但我再也無法注視他們。
有些事情,似乎不知道會比較好……
……
“分手了?”
今天,楊文理約我出來喝咖啡。
“對,似乎是這樣的?!?/p>
我一點也不喜歡今天的咖啡……今天的味道特別苦。
“文理,你知道劉禎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昨天我看到的事情確實是太困擾我了,所以我就這么問了。
“我不認識修馬桶的人?!?/p>
“額……”
“哈哈……難道他是你們分手的原因?”
“難道?”
“嗯,我早有懷疑,沒想到真的讓我猜中了。我跟你講,人心是容易轉移的,你不應該過早地對某些事情下定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楊文理卻用手指了指我的咖啡:“再不喝就要涼了。”
突然,我的手機在安靜的咖啡廳里大吵起來,我看了一眼: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但我還是趕緊接了電話。
“喂?”
“牧羊先生,大事不好了!”我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你現在在哪里?”
“學校對面的星巴克?!?/p>
“好,我去找你,30分鐘就能到!”她就這么自顧自地掛掉了。
“誰?”
“夏琉瓔,你認識嗎?”
“哦,認識?!?/p>
過了一會兒,夏琉瓔來了。但讓人在意的是,她在和我打過招呼之后,竟然盯著楊文理看了幾秒。楊文理立刻被這位“年級第一美少女”的凝視逼退了:“你……你們先聊?!?/p>
“是這樣的,牧羊先生,婉兒她突然跟我說,要放棄彈鋼琴了!”
“咦?”
“而且,似乎也要放棄下個月的地區(qū)決賽?!?/p>
停,等一下……怎么就突然不彈鋼琴了?明明以前是那么努力……
“為什么這么突然?”
“我不知道,問她理由也不告訴我。牧羊先生,你知道什么嗎?”
“唉……”
“那個……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看起來難以啟齒的樣子,“你們分手的理由,可以告訴我嗎?”
額……到底是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覺得分手這件事和放棄鋼琴有關系嗎?”
“沒有……我想?!?/p>
“真的嗎?”
至少,我覺得絕對沒有因為分手而放棄鋼琴的道理,畢竟是她自己要分手的。
“我想,你從我這里,是問不出什么所以然的?!?/p>
“可是……”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現在巴不得別人比我多知道點什么。婉兒有說她放棄鋼琴后,以后要怎么辦了嗎?”
“我不清楚,但她對放棄鋼琴這件事,態(tài)度很堅定。我試著說過什么,但她根本不聽。”
婉兒雖然相當溫柔懂事,但畢竟有那頑固而不講道理的一面。這不是什么心血來潮,而是無法讓步的堅持。
“牧羊先生,你能不能想些辦法讓她回心轉意呢?”
“咦?我?”
“你是她的男朋友,青梅竹馬??!”
“是前男友……”
“話是這么說……但這么下去的話,她搞不好真的就放棄了?。 ?/p>
人家都說不想碰鋼琴了,那就隨她去吧?我這是什么想法……
“所以,牧羊先生,你去勸勸她吧!拜托了!”
她雙手合十舉過頭頂。
“行……行吧,我盡力……”
“太好了,謝謝你!”
“不過我估計會白費功夫?!?/p>
“不可能……”
“為什么你這么確定?”
“她的鋼琴天賦那么顯赫,鋼琴也陪伴她那么久了,她肯定割舍不下?!?/p>
……
麻煩的事,似乎剛剛開始,受夏琉瓔所托的事,不做似乎不行。
我走向婉兒的班級,但今天心里沒什么緊張感。距離我們分手,已經過了兩個禮拜,差不多也該習慣這尷尬的狀況了。我偷偷摸摸地窺探到三班的教室內部……她就一個人在那里。
“婉兒!”
我才剛出聲,就后悔了。現在待在教室里的所有人,全都把眼神放在我身上。原本鬧鬧哄哄的教師剎那間安靜下來。
糟糕了……以前的習慣還沒來得及改掉。不管怎么說,我們倆分手的消息,應該應經在這個班上傳開了吧?這氣氛實在太尷尬。
婉兒也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來到我身邊,推著我離開了教室,直到樓梯的轉角才停下。
“你最好別那樣……”
“不好意思……討厭的話,我改掉就好了。我是像他們那樣,稱呼你為唐大小姐,還是唐同學呢?”
“……都行,看你喜歡吧?!?/p>
“咳……夏琉瓔和我說了,你不彈鋼琴了?”
“嗯?!?/p>
“為什么?”
“額……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不必擔心我?!?/p>
“比賽也不去了?”
“嗯,對不起……”
這……道的是哪門子歉?
“那……突然不想再繼續(xù)彈鋼琴的原因,是什么?”
“……”
這個樣子,是不愿意解釋嗎?
“夏琉瓔可是很擔心你啊,至少向她把原因交代清楚好吧?”
“……嗯。”
從她的眼神我就能看出來,她的心已經飛走了。
一陣沉默……我就知道講道理是沒有用的,面對她頑固的一面。
然而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
“你……”
“嗯?”
“為什么你會特意來問我關于鋼琴方面的打算呢?都已經分手了,還讓你這么操心我的事……我過意不去。”
“與其說是擔心你,不如說……從此以后,再也聽不到你彈的琴聲,真的太遺憾了?!?/p>
“咦?”
“因為我……我一直都……很喜歡聽你彈琴的……”
“……”
糟了,我就這么馬大哈地把這些曖昧的“真心話”吐出來了。
“……過分……”
“嗯?”
“沒……沒什么。我放棄鋼琴的原因,和你沒有關系。”
這意思,是在祈求我“放過你”嗎?
“那我先走一步……”
“嗯。”
我留下了一個真心的微笑。事情看來遠沒有那么糟糕……都怪我太了解她了吧。
……
又是被學校的詭異氣氛淹沒的一天,腦子里塞滿的,全是婉兒的事。話雖這么講,其實不如說,只是自己單純在心里揣摩她現在會在想什么事,重復著這樣的自問自答罷了。婉兒為何會突然說出不想繼續(xù)彈鋼琴的決定?婉兒和劉禎為什么會在南翠屏見面?以及,婉兒分手時說的那句話……我感到自己現在的心情,猶如猜謎的謎底還沒揭曉,題目卻一波接著一波無止境地襲來。所以,只要一靜下來,思緒很自然地就會往這些疑問上飄去。理所當然的,想破腦袋,答案也不會出來,感覺相當不舒服,早知如此,還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我抱著這股焦慮不安的心情來到了老地方。結果發(fā)現,婉兒也在這里。
“咦?”我是真的沒預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怎么了?果然到頭來還是想要重回鋼琴的懷抱嗎?”
“不,不是這樣的?!?/p>
她嘴里這樣說,但她明明就攤開樂譜,坐在鋼琴前,只不過鋼琴蓋還蓋在鍵盤上。
“今天我只是來拿樂譜而已,不小心放在這里,一直沒帶走?!?/p>
這分明就是借口。
“那我先走了。”
婉兒收拾好樂譜后,匆匆忙忙地從我身旁鉆過去,離開音樂教室而去。
音樂教室靜悄悄的,安靜到有一種讓人耳鳴的感覺。隨性地掀開琴蓋,指尖在琴鍵上敲了敲。
對她而言,鋼琴到底代表了什么呢?她對鋼琴的執(zhí)著,這么簡單就能放下嗎?
人心真的是容易轉移的???
……
當我一如往常,路過南翠屏公園的時候。
“咳……”
冷不防地,被人叫住了。
回頭看到叫住我的人,心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是劉禎。
“好久不見了呢。”劉禎今天仍然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這個皮夾克看起來非常高級。
“額……”
“前幾天我偶然在這里見到了你一次,所以便在這里等著,我還以為我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p>
劉禎故意等在這里見我,究竟有何目的?
“半年前的事,我覺得你還沒忘了吧……我勸你最好忘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經不是你所能認清的了?!?/p>
這家伙在說什么自大的話呢?還有,他到底是讓我忘了哪一樁事?不好意思,我可全記著呢。
我迅速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沒見著婉兒的身影。
“哦,好久不見……你說的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蔽已b模作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行頭,是要準備干什么大事了嗎?”
忽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劉禎一把抓起了我的領口:“你在鬼笑什么?”
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什么?”
“你不知道我守在這里等你的原因嗎?”
“我怎么可能會知道!放開我!”
“開什么玩笑!難不成你真的以為,事情發(fā)生過后就這么算了?”
“我叫你放手你是沒聽懂嗎?”
“快住手!”突然插入我們二人中間的,正是婉兒,她不惜頭發(fā)被弄亂了,也要拉開我和劉禎二人。
“我求你了,不要這樣。”婉兒開口祈求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劉禎。
等一下……這個情況我一時沒辦法搞懂……
“咳……”劉禎咬了咬嘴唇。
我嘗試著問道:“你到底在憎恨我什么,劉禎?”
“你自己倒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在逃避嘛?!?/p>
那個時候?哪個時候?這家伙到底在說什么??!
“別再說了!”我被婉兒的尖叫聲給嚇到了,我過去從沒看見過她像現在這樣,大聲嘶喊。
“我求求你,快走吧……小武。”
我不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一點都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只能以“可恥的姿態(tài)”“逃跑”。
所有的事情,真是麻煩透了……千萬別把我扯進什么麻煩的事情里面??!
……
次日,我提不起任何干勁,卻還是不得不去學校。一大早就心情郁悶,現在的我,真的不想見到婉兒。
可是越不想見她,上天越是讓你撞個正著。既然都碰上了,也不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只能假笑一下。
“昨天真是嚇了我一跳呢?!?/p>
“……”
“世界真小啊,那么大的公園,偏偏在那里同時出現了我們三個人?!?/p>
“嗯……那個……”她一臉困惑的樣子,“你不用強迫自己這樣子來逃避話題,不掩飾自己的心情也沒關系……”
“哈哈,你在胡說什……”
“你所有的心情,我都能聽出來?!?/p>
很自信的發(fā)言啊,婉兒……不過我真的很好奇,現在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樣子的呢?
“你不用對我的事情顧慮那么多,再見……”
她的言辭凍結在虛無縹緲的空間里,在我回味她的話的功夫里,她就已經消失不見。
突然間,手機在我的口袋里震動起來,我趕緊跑到走廊外面去接電話。
“喂?牧羊先生嗎,我是夏琉瓔?!?/p>
“在學校里,為什么不見面說話呢?”
“因為這些話,我不能跟你見面講,無論哪里都不行?!?/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啥?你怎么一點風吹草動都聽不見?是婉兒的事??!”
“她的事?我已經和她談過了,但她只是冷冷地回應了我?!?/p>
“只嘗試一次就放棄是絕對不行的啊,你怎么一點也不上心呢?”
“這我……她現在從心底里面就躲著我,我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我現在確信她放棄鋼琴是遇到了一個很難纏的理由,因為我親眼看著她抱著樂譜在哭呢!我求你幫幫她吧,她現在一定煩惱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什么?”
我一下子想起昨天還有幾天前在公園的事……我?guī)缀醮_定和那家伙脫不了干系,假設夏琉瓔說得對。
“我明白了,謝謝琉瓔姐?!?/p>
“不準用婉兒叫我的方式叫我!”
……
果然閨蜜所能探查到的信息,就是比我這個前男友多得多。我今天一有空就在婉兒的教室附近東張西望,但我今天運氣差及了,每一次都沒成功。
中午的時候,我再一次往音樂教室里走去,隨著我自己逐漸接近音樂教室的腳步,我確信夏琉瓔的感覺是正確的,因為有鋼琴聲從音樂教室里傳來……那是婉兒愛不釋手的曲子。
可是,她不是已經決定不彈琴了嗎?
我抱著滿肚子疑惑,從門窗上望去。
婉兒她……一臉悲痛的表情彈著鋼琴,和這首名為《悲愴》的曲子簡直是“絕配”??吹剿谋砬?,我一時間沒法動彈。
唉……為什么……你明明是那么地熱愛鋼琴啊,為什么要用那么悲痛的表情來彈你最喜歡的鋼琴呢?讓我看到你這如此痛苦的表情之后,我豈能繼續(xù)欺騙自己的內心?我還能抑制住我心中的那股沸騰的情緒嗎?在這誰也不會經過的走廊,我背靠著墻壁,精神恍惚地聽著婉兒彈奏的琴聲。從走廊的窗內,看得見正午的青空,今天的天空就像玻璃一樣清澈,一朵云的影子都沒有。在琴聲和充滿透明感的天空的包圍下,忽然感覺,眼淚像是快要溢出我的眼眶一樣。如果我的心可以像外面的天空一樣清澈透明,那該多好??!
曲子終于結束了,整個走廊被一股沉靜感籠罩。婉兒依舊坐在鋼琴面前,動也不動。雖然視線朝著下方,不過并不是在看鍵盤,只是盯著自己的手在看。
無論如何,我還是下定決心打開音樂教室的大門。
“??!”婉兒像是嚇了一跳似的,抬起頭來。一注意到開門的是我,便把手上的東西塞進了口袋里。看來是什么不想讓我看見的東西。
“早上好。”
“為……為什么……”
“這句話還是我來問吧,你大中午的還像往常一樣,“鬼鬼祟祟”地彈著鋼琴?!?/p>
她被我說中了,尷尬地低頭不語。
“你也太見外了,我就知道你會選擇繼續(xù)下去的吧?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早說呢?夏琉瓔可是求著我勸你回心轉意呢?!?/p>
這時婉兒就像是在否定我的說辭一般的,合上了琴蓋:“我……從未想過改變心意?!?/p>
“可是你剛剛……”
“這是我的最后一首曲子?!?/p>
從她的語氣里,我聽不出任何猶豫?!皬慕褚院?,我再也不會彈了?!?/p>
我只能嘆息了:“嗯,你不彈鋼琴到底是有什么理由?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多說無用?!?/p>
冷漠而熟悉的言語……一句“多說無用”可以回避一切。
“你放棄得如此干脆,原來你對鋼琴的執(zhí)著也就只有那么一點程度而已。”
“……”
天吶,連激將法都不吃了。
“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蓖駜骸跋笳餍浴钡鼗卮鹆宋摇?/p>
不過,我的腦子還是成功地轉了過來:“也就是說,從前確實是有意義的嘍?為什么突然間就沒有了呢?”
“……”
看來我幻想能有所突破的作戰(zhàn)真的只是“幻想”而已。
所以,到底是什么失去了意義呢?
“我早就說過,這件事與你無關?!?/p>
我的內心真的要崩潰了……與我無關,又會和誰有關呢?唉,果然還是那家伙嗎?
“反正我們兩人已經踏上彼此互不相干的人生道路……不如你就此忘了我吧?!?/p>
我的腦子被狠狠地打了一記悶棍。
開什么玩笑……當初是誰說的,“永遠不要忘記我”來著?
“我……我怎么可能會忘了你呢!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呢?”
“我沒有對你冷淡,我只是回到了平常的心態(tài)而已,不這么做不行,你懂嗎?”
“到底什么狀態(tài)才叫平常?”
“我在那個時候,就對你說了,不是嗎?”
她指的是那句“從一開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歡你”嗎?這就是她所渴求的平常嗎?
“最后我再問你一件事?!蔽艺驹谝魳方淌业拇箝T前,轉身向她問道,“你真的愿意讓我忘了你嗎?”
婉兒默不作聲。
“行,再見?!?/p>
回歸平常是嗎?那當然了,即使不如此希望,總有一天也會自己倒退回去的,只不過這一退就是六年。時間既是如此殘酷,又是如此善解人意呢。
那天晚上,我又在南翠屏公園里看見了同樣的情景,那兩個人,為什么偏偏要在這種地方碰面啊!不過,他們倆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融洽,遠觀過去,像是在爭論什么。婉兒像是在強調著什么,拼著小命和劉禎大呼小叫。就她平日里那副小女生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她能這樣頂撞那個“劉大總統(tǒng)”。
……
“咳……我覺得你是不是已經看見了什么?”
晚上,齊治很意外地給我打電話。
“你也看見了?”
“聽說前一段時間,劉禎他老爹捅出了什么簍子,不過這不是最近的事。”
“你這話跟沒說一樣?!?/p>
“你聽我說完……你老爹是不是最近又沒什么消息了?”
“你知道的,去年……不對,前年過完年之后,他就沒再出現過了?!?/p>
“你就真的對劉禎那么找你麻煩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你竟然知道劉禎在找我麻煩?”
“唉……你這個老爹,這么做真的好嗎?夏琉瓔有沒有把婉兒的事情問個不停?”
“今天還沒有,不過我估計這兩天免不了她來興師問罪。”
……
轉天早上,夏琉瓔真的來“興師問罪”了。
“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樣了?”
“失敗?!?/p>
“啥?”
“失敗了。”
“離比賽只剩下半個月了,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全完了!”
“我早就打過預防針的,你到底是哪來的我能說服她的自信??!”
“牧羊先生,你真的無計可施了嗎?”
“目前是這樣的,不過事情沒有搞得太僵,昨天齊治給我打了電話,提供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想我可能會有些頭緒……”
“什么?真想不到你們男生還會有這樣的合作!我以為你的鐵哥們兒們都在看戲呢?!?/p>
“琉瓔姐,你知道齊治他爸是誰嗎?”
“他爸是誰?”
“當我沒說?!?/p>
齊治的父親,是TJ市公安局的局長,以前在中央任職,但幾年前被“貶謫”到這里……好像,已經三年了。
……
周末,媽媽的汽修廠并不熱鬧。門口的礫石路面,只要有車開進來,就會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音,像是在提醒你“客人來了”。
我抬頭一看,這輛車好像有點眼熟……等一下!楊文理這個智障!
“你瘋啦!你才14歲就敢無證駕駛!你怎么把你爸的車開出來的!”
楊文理從駕駛室里出來,沒有理我,而是打開了后座的車門:“要我請你下來嗎,唐小姐?”
滿臉寫著厭惡二字的婉兒,就這么被楊文理拉了出來。
“靠……你真是個天才……”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婉兒只是默默地站著,什么話也沒說,周遭的氣氛讓人覺得難堪。
怎么辦?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怎么會是這樣一種局面?楊文理你到底想干啥?
“額……喲……好久不見,唐小姐?!蔽一厣硪豢?,哦對,雷皓正在和我們廠子里的小師傅們打牌呢,他現在來救場真是太及時了。
但是婉兒根本不理他。
“額……”雷皓似乎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冷漠的婉兒氣場是如此地強大,導致雷皓的腳步直接定在了原地,眼神瘋狂地忘我身上瞟。
你看我也沒用??!
這個時候,婉兒側眼瞄了雷皓一眼:“你好像……過得還挺愉快的?!闭f完話,她轉身就要走。但是楊文理卻牢牢地抓住了她,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楊文理,你放開我?!?/p>
“你著急回去干啥呢?”
“還不都是你自作主張把我?guī)У竭@里來的?”
“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
“不必了……這里是喝茶的地方嗎?”她更著急地用力想要掙脫,“你快放開我!”
“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捉來,無論如何我也要嘗試一次我的計劃!”
“我又沒有拜托你幫我!”
我心頭為之一驚,她竟然吼了楊文理!
我先不管楊文理有了什么計劃,但婉兒這樣不配合,我不想強人所難。
“文理,放了她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處理?!?/p>
“……喲……我還以為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呢……別讓我失望啊……”楊文理雖然很不滿,但還是聽了我的話,松開了婉兒。
婉兒一邊揉搓著自己剛剛被楊文理拉住的手臂,一邊跟著我來到廠房外。
“楊文理……他插手了不該管的閑事,你別在意?!?/p>
“抱歉啊……”
“唉……你也是個怪胎,這有什么好道歉的嘛!”
“嗯……”
我就這么放走了婉兒,而楊文理已經占據了我的座椅,準備和我算賬了。
“你這B,蠢透了?!彼坪醪幌牒臀叶嗾f什么:“雷皓,帶我一個?!?/p>
“哦……哦……那我們有四個人了,玩砸紅A吧!”
……
等雷皓回去以后,我才回頭向楊文理提出了我的疑問:自從我和婉兒在音樂教室對話以來,我就一直十分掛念的事情。
“我問你,人心真的是善變的嗎?”
“誰知道呢?”
靠……你前兩天不還是這么跟我說的來著?
“你啊,搞錯了。人心中有的部分是善變的,但有的東西不會?!彼坪跤兴凳尽?/p>
“你說明白點?!?/p>
“你比我明白的多。她的底細,你肯定相當清楚,為什么要來問我這種多管閑事的人?行了,我也走了?!?/p>
“喂!等等!你這個時間無證駕駛,不怕遇上交警嗎?”
“你聽說過墨菲定律嗎?”楊文理似乎很是自信,開著車就走了。
這個家伙……我總覺得他知道點什么……
“不如你就此忘了我吧?!蓖駜寒敃r是這么說的。
“勿忘我??!是為了‘不要忘記’,才盛開的哦!哪怕只有一朵,也不會忘記?!蓖駜寒敃r也是這么說的。
再怎么光輝燦爛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泛黃褪色。我輕輕地,將那時所有的點點滴滴,封印在自己的內心深處。
……
三月三日,霾。
今天這個天氣,真的是糟透了。路上還有積雪,空氣質量糟糕透頂,偏偏是這一天,夏琉瓔和齊治把我約了出來。
“不好意思,牧羊先生,這種日子把你約出來。”
“他不在意,為了婉兒他愿意上刀山下火海?!?/p>
在我開口回答前,已經有某個人搶先說了一句話。能做出這種無聊舉動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那位仁兄。我轉身一瞧,齊治果然在我身后。
“你什么時候這么愿意當我的影子了?”
“我可是替你回答了哦~”
“今天,婉兒也會來……”
“什么?”已經落座的我,被夏琉瓔這個爆炸性的發(fā)言震驚了,“你們是不是和楊文理私下串通了什么,怎么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呢?”
我憤然地想要離開,卻被齊治按回了座位:“有些事情,你必須直面?!?/p>
“啊,她來了……喂!”夏琉瓔朝著門口的方向揮了揮手。但我的腦筋卻陷入了一片混亂……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我像往常一樣,“大搖大擺”地坐了起來:神氣地挺起胸膛,理了一下頭發(fā),兩手擺在桌面上,兩腳放好,然后惶恐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
“小武……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一睜開眼睛就已經在這里了?!?/p>
如果她能想象出我被齊治連滾帶爬地帶來這里的樣子,那就太好了。事實也如我所愿,婉兒的表情果然變得困惑起來。
“接下來你要怎么辦?!毕牧瓠嫕M臉疑惑地問我。
不管怎么辦,總之不能說走就走,我向她聳了聳肩。婉兒被夏琉瓔催促著坐了下來……當然不是在我的身邊,而是坐在夏琉瓔旁邊。
婉兒落座的瞬間,那股尷尬的氣氛就又來了,只要一跟她見面,就一定會這樣。
“好久不見……了呢。”
真沒想到,這次是婉兒先開的口。這次她和幾天前在修理廠時的狀態(tài)不太一樣。以前她老是沉著一張臉,不肯正視我的眼睛,現在算是勉強能表達善意,至少也對我露出了微笑。
“你看起來開朗多了。”
“嗯,我已經決定讓自己表現得開心點?!?/p>
“是嗎?”雖然只是這一點細微的改變,還是讓我從心底感到十分高興。
“婉兒,雖然這問題已經問爛了,但我還是要問,你為什么不愿意繼續(xù)彈鋼琴了呢?你一定是還有其他的煩惱,對吧?”
面對夏琉瓔的疑問,婉兒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聽不進去話啊……今天在我聽到滿意的答案以前,你們都別想回去哦!”
婉兒面對如此刁難,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額……因為我從來就沒打算往鋼琴方面深造。”
“那你為什么還要去競爭如此重量級的比賽?贏了就能去維也納深造,你不是不知道吧?”
夏琉瓔的問題似乎一舉命中核心,婉兒瞬間眉頭緊鎖:“就是因為知道……”婉兒我緊了拳頭,在桌面上輕輕砸了一下,“所以我才會不想去?!?/p>
我、齊治、夏琉瓔似乎都聽明白了,齊治在桌子底下踩了我的右腳,而夏琉瓔則是踢了我的左腿。
“你騙人!”
“我沒有騙人,我之所以放棄,是因為我沒有自信能在維也納深造下去,我又沒有天分?!?/p>
“天分可不是一個合適的理由,你這段時間以來,根本就沒有好好準備吧,你是故意逃避什么才這樣消極怠工的!”
原來是這樣子的嗎?齊治又踩了我的右腳一下,在桌子底下用手機打了一行字給我看:婉兒不想去維也納。
這還真是婉兒身上陌生的一面,從過去的經歷上看,她應該渴望把鋼琴發(fā)展下去才對……
“婉兒你最近一點熱血與干勁都沒有,”夏琉瓔繼續(xù)說道,“你不喜歡鋼琴嗎?不正是因為喜歡,才這樣一直堅持下來了嗎?”
“我之所以一直這樣彈鋼琴是因為……”
這時我注意到了,婉兒像是在觀察我的臉色似的,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但隨即視線又向下面游移。
“不……從一開始,我就不是那么喜歡鋼琴,所以也沒什么理由……”
“不可……”齊治甚至都聽不下去了,還好我及時堵住了他的嘴。
“哪有這樣的理由??!”夏琉瓔似乎也不能接受。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放棄。”
“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情彈鋼琴的話,鋼琴也太可憐了!”
夏琉瓔的話像是在憐憫我一般,現在看來我和鋼琴都成了婉兒口中“遲早要被放棄”的東西。
齊治又在桌子底下給我打了一句:如果真的如此,我就把我的手機吃下去。
“唉!算了!婉兒你就這樣繼續(xù)自己騙自己吧!”
夏琉瓔氣呼呼地拿著賬單站了起來,丟下我們,結賬去了。
“唉,惹琉瓔姐生氣,可不太容易呢?!饼R治趕快說話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嗯,我知道。不過,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齊治、蘇武,我們走!”夏琉瓔似乎是想把婉兒一個人丟在這里的樣子。我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和婉兒低語:
“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p>
“什么?”
“我不會再干涉你了?!?/p>
“小武……”婉兒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不過,別一個人承擔過度的壓力哦?!?/p>
“嗯?!?/p>
我沒敢再去看婉兒的表情,轉身速速離開了。
我、齊治、夏琉瓔一起往回程的公交站走去,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的夏琉瓔,突然冷不防地,可憐兮兮地開口說道:“嗚嗚……這可怎么辦??!”
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似乎是很在意自己剛剛的發(fā)言。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齊治“故作輕松”地把話接了過去,“誰讓這孫子想不出什么好辦法,我們現在只好給她時間了?!闭f完,他打了我的腦袋一下。
是的,就算我現在束手無策,也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吧?我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在一旁好好地守護著她嗎?這件事,只有時間自己知道了。
……
三月八日,雪。
真是太少見了,眼看著植樹節(jié)就要到了,竟然又下起雪來,這太不平常了。似乎大家對于這種時節(jié)的雪不太適應,光是一早上就出了好幾起事故,汽修廠里多了好幾輛保險杠被撞得七扭八歪的車。
“蘇爺?!痹谖宜阗~的時候,楊文理來了——在雪天無證駕駛,“我有一個超危險的情報,你聽了可別嚇一跳啊。”
“我又沒拜托你告訴我?!?/p>
“唐小姐剛剛去學校了。”楊文理似乎沒聽見我在說什么,自顧自地就把話吐了出來。
“這算哪門子危險了?”
“她那一臉表情簡直超陰沉的,看起來大概就是一副可能會去自殺的樣子吧?!?/p>
我抬頭看了看楊文理的神態(tài):這是一副不太正經的樣子。
“你別用這么欠打的語氣講這么嚴肅的事!”
我竟然有些被他氣到了,一不小心打翻了印章盒。
另外今天是周六啊,婉兒怎么會?
“啊~好掛念她哦,好掛念好掛念哦~掛念到連覺也睡不好。”楊文理不知道是在模仿誰的語氣,陰陽怪氣地取笑著我。
但是,我確實很掛念她,因為婉兒的所作所為對目前的我而言,全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謎團。但是,她會在周六跑去學校的理由,我大概能猜出來,如果她以前跟我說的,全是謊言的話……
“哈哈,蘇爺,你真的太大意了。”楊文理竊竊一笑,抓住了我的手。
“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楊文理不做回答,而是把我往他的車上拽。
“喂!你瘋了!無證駕駛去市中心,這大雪天的,馬路上全是交警,你瘋了!”
“我沒有那么蠢,我把你拉到最近的地鐵站,咱們坐地鐵去學校?!?/p>
……
“到了,蘇爺?!?/p>
此時我們二人,就站在這個無比熟悉的校門口下。抬頭一看,就有一片雪花掉在了我的眼鏡片上,但很快就融化不見。
“別發(fā)呆了,快去找她吧。”
“你在這里等我?!?/p>
“OK?!?/p>
因為下大雪的原因,我剛一推開鐵門,就發(fā)現了一道足跡,彎彎曲曲地,向操場那邊延伸。我把我的腳踩在腳印的旁邊:看來我賭對了,這個大小和鞋印的圖案,就是婉兒的,不會錯。我順著腳印來到了音樂教室的樓下,穿越碩大的操場的時候,我一個人都沒看見,甚至連其他的腳印都沒看見,難道這校園里,此時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這么大的二人世界,還真是奢侈……
即使我已經來到了音樂教室附近,也沒有聽見鋼琴的聲音,音樂教室的大門密不透風地關著,不過我知道,婉兒一定在這里。
開門的瞬間,我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過她沒有坐下來,而是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從那個窗口,正好能看到我穿過操場走來的全過程,但我不敢揣測婉兒的想法。
當我看到婉兒一臉寂寞的表情的一剎那……就在那一瞬間,原本被我封印的回憶,這時全成了一股激流,從我腦里傾瀉而出。我過去的忍耐只是一場空,我怎么可能放下對她的感情!
“小武……”
“你在這里干嘛?”
婉兒不說話,兩眼緊閉,雙手握在胸前,低著頭。看著她那痛苦的表情,我終于確認了這一切全都是婉兒在欺騙大家……我猜的沒錯吧?
“你想彈鋼琴的話,就放手去彈吧。”
婉兒只是搖頭:“不了……”
“因為這件事和我無關?”
婉兒張開嘴卻又閉上,然后“嗯”了一聲。
我相信我們兩人之間的羈絆,我會繼續(xù)守護者她的。
“你坐下來彈吧,我和你一起你?!?/p>
“咦?”
我現在,必須堂堂正正面對她:“就算是星期六,下著大雪,也要跑來學校,依依不舍地站在鋼琴前不肯離去,你還在忍耐什么呢?我已經看不下去了,你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難受不是嗎?”
“我……”
“我不想聽你的理由,這和比賽沒有關系。至少是為了我,為了我這個想要和你一起分享琴聲的人,彈吧!”
“唔……”婉兒的眼眶濕潤了,聲音也在顫抖。
“我說的沒錯吧,你只是希望我能夠一直聽你彈琴罷了……為什么偏偏要出此下策呢?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不……你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我不管!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
“小武……我……”婉兒似乎要哭出來了,右手抓著自己的胸口。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求求你,別再露出那種難過的表情了?!?/p>
“你……你自己……不還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嗎?”
抽泣著的婉兒,撲到了我的懷里……既熟悉,又深感陌生的感覺……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小武……我有一首歌,想要唱給你……”
……
三月十二日,晴。
我看著這么大的太陽,甚至有了“春天來了”的錯覺,明明前幾天還在下大雪。婉兒說,地區(qū)決賽就在明天,她已經邀請了夏琉瓔、雷皓、齊治、楊文理去看了,當然,我也一定會去。
“咚咚咚!”
我警覺起來,這不是婉兒的敲門聲……敲門能這么用力的人,也不像是齊治或是我的其他兄弟們……
我來到貓眼前,往門外看去:是劉禎!我從貓眼里就看出了他怒氣沖沖的樣子。
就是你害得婉兒痛苦了那么久!不過,隔著防盜門,我沒什么好怕的。
“喲,劉大總統(tǒng),貴客??!”
“既然知道我是貴客,還不打算開門嗎?”
“我們家今天的馬桶沒壞!”
“蘇武!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嗎?”他一記重拳打在門上,不過疼的只有他自己。
我的心里一陣暗爽:你劉禎也有對著防盜門無能狂怒的一天??!
“劉禎!你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為你有什么妙手,搞了半天你只會搞小動作??!偷偷去表白也好,私下散布謠言也罷?,F在正面的主動權在我手上了,你就來找我麻煩了嗎?”
“他 奶 奶 的!原來你都知道!那你還揣著明白裝糊涂?罪不可赦!你,還有那個楊文理、齊治、雷皓,都不是省油的燈!我遲早宰了你們!”
“別把他們扯進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搞清楚的?!?/p>
“你 扯 淡!不過我也得謝謝你,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不會還以為自己現在勝券在握了吧?我告訴你,你把唐婉兒逼上絕境了!你救不了她了!”
“你少嚇唬人!你得不到她的!”
“我保證你后天之前就會后悔的!”
“后天?哦~快到婉兒生日了,你那天是要來送禮物嗎!你是要給我們準備什么禮物嗎?”
“我C N M!”
劉禎留下一句國罵后就走了,我通過貓眼看見他氣得直跺腳,真的是開心極了。只是希望剛剛這一頓罵戰(zhàn)不要被婉兒聽到。
……
三月十三日,晴。
市音樂廳,高朋滿座……當然我們這幾個“小毛孩”實在稱不上什么高朋,我們今天專門請了假,在音樂廳的最后排買站票,就是來給婉兒助威的。
“來了來了,你們幾個小聲點!”夏琉瓔用手拍打著我們幾個人,因為我們剛剛還在嘲笑劉禎的“無能狂怒”。
“她看起來有點緊張,不過可以理解,畢竟這是地區(qū)決賽?!饼R治拿著望遠鏡在那里看。
“快,快給我看看?!蔽覔屵^齊治的望遠鏡,想看看今天的婉兒是什么樣子:她穿著一件純白色的洋裝,非常素雅,但臉上的表情,未免顯得過于緊張。
“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我把望遠鏡遞給夏琉瓔。
“相信她吧……”夏琉瓔用望遠鏡看了好久,自己也緊張起來。
婉兒向觀眾鞠躬之后,便在鋼琴前面坐了下來。在開始彈走之前,她緊盯著自己的雙手,似乎在看手上拿著的什么東西。緊接著,她挺直了背,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后,輕輕地讓手指搭在了琴鍵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的曲子,但我作為稍微懂一點音樂的小提琴手,也能聽出來這個開頭未免太艱澀了。不知為何,有一部分觀眾騷動了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不對勁啊……”夏琉瓔放下了望遠鏡,開始翻比賽曲目表。
“怎么了?”
“她彈的不是比賽指定的曲子?”
“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錯了?”
“確實不是,這種大型比賽,指定曲目早就確定下來了。”
“開什么玩笑,彈奏非指定曲目,和棄賽了有什么區(qū)別?”
聽到我這么說,齊治他們也都和觀眾的反應一樣了。
此時,婉兒因為彈錯了而暫停了下來,好不容易才又重新銜接上……
“況且這首曲子,未免太難了吧……”夏琉瓔似乎快哭了,“婉兒,你在干什么?。【退闶锹殬I(yè)鋼琴家,也很難完美地詮釋這首曲子……”
“這到底是什么曲子?”
“李斯特的《超絕技巧練習曲第九號》?!?/p>
觀眾席上的騷動,已經可以用嘩然來形容了,我也楞得嘴里也說不出話來。
“太亂來了,這是到底想干什么……”夏琉瓔不禁因失聲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疾手快的雷皓及時掏出了手帕,讓她擦了擦眼淚。
我從夏琉瓔手里拿過了望遠鏡,鏡頭里的婉兒一邊彈著鋼琴,臉上一邊淌著眼淚。又是一個誤彈,她的失誤頻率漸漸地高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哭泣的緣故,還是情緒太過高昂,她顯然無法全神貫注地演奏。即便如此,婉兒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而是在很努力地維持著演奏??粗@樣的她,我胸口感到一陣劇烈的絞痛:為何她彈出來的旋律,聽起來會是這么地苦悶?聽著她的演奏,我的胸口被壓迫到快要窒息。
婉兒觸鍵的力度,越來越大了,我的心也越來越難受。齊治摸了摸我的額頭:“你出了好多汗,擦一擦吧?!钡俏业氖指痉挪幌峦h鏡……婉兒,你……
“不過……現在的她,和以前比起來真的判若兩人?!毕牧瓠嬣哿艘幌聞⒑?,抽泣了幾下,好不容易才調整好情緒,“她今天的旋律充滿了她內心的感情,盡管曲子的節(jié)奏全亂了,但內心的感情卻絲毫不受影響地,傳達了出來……”
“我們都感覺到了……”雷皓和齊治一左一右地怕了拍我的后背。
我……大概理解了。如果說這一次“棄賽”是早有預謀的,那么這些悲傷的感情,恐怕也已經積蓄很久了,只是我又一次陷入了困惑:為什么偏偏選擇這種方式?最近的婉兒,選擇了太多不正常的行為方式。就算痛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就算你曾經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也不至于這樣吧,我不是答應過你,要一直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的嗎?你這是不信任我嗎?
但是有一點,我知道:此時此刻的琴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抬頭看看天花板,強忍住了這道淚水。
“《回憶》。”夏琉瓔戳了戳我的手,“這首曲子的標題,叫做《回憶》?!?/p>
我看了看夏琉瓔,她那副表情,似乎在說“你快點明白我的意思啊”的樣子。
“《回憶》……嗎?”我扶了一下我的額頭,“是在說……我們的回憶嗎?”
沒有人回答我這個問題。
……
婉兒費勁一番功夫,總算完成了曲子的演奏。理所當然的,沒有成績。不過,演奏結束后,從舞臺轉頭朝著后臺走去的婉兒,臉上雖然掛著淚水,舉步卻十分堅定,表現得器宇軒昂。
比賽結束后,婉兒遲遲沒有現身。在音樂廳大樓前的廣場等了好久,不知不覺間,天色也暗了下來。
“啊……小武……”穿著便服的婉兒,發(fā)現到我之后,便踩著小碎步,向我跑了過來。有趣的是,沒看見她的爸媽,我記得以往的比賽,她爸媽從未缺席過。
“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p>
不用我伸手去拉,婉兒就自覺地靠到了我的身邊:“唉,惹人家生氣了啊,因為我擅自彈奏非指定曲目,所以被大會的主辦者們抓去說教了一頓?!彼嗣约旱哪?,得意地“傻笑”著。
“這都是你自作自受啊。”就算我有那么多疑惑,我也還是跟著她傻笑。
……
三月十四日,晴。
春天真的來了!早上出門吃早點的時候,太陽曬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過幾天就是婉兒的生日,我今天打算去濱江道給她挑個禮物……當然是背著她了!得在她起來之前溜走~我趕緊穿好衣服,“屁顛屁顛”地坐上了去商業(yè)街的公交車。
然而……我剛剛選好禮物……
“牧羊先生!你在哪里?”電話的另一邊的夏琉瓔似乎非常著急。
我看了眼窗外:“我在吳家窯,我要去濱江道?!?/p>
“你早上起來的時候,有見過婉兒嗎?”
“沒有,我很早就起來了,我想我出門的時候,她還沒起。”
“你快回家去看一眼!”夏琉瓔幾乎是在命令我,“我聯(lián)系不上她了!都這個點了,她竟然不接電話!”
我冷靜地想了想:“電話通了嗎?”
“通了!但是沒有人接?!?/p>
“看來她已經起來了……我這就回去!”說完,我就掛了電話,往回程的公交站跑去。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贏得比賽,就有去維也納深造的機會……”
“婉兒不想去維也納……”
“這件事,和小武無關……”
“你把唐婉兒逼上絕境了!……”
“她彈的不是比賽指定的曲子……”
當這些過往的話語再度交織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了“婉兒不想去維也納”這件事上。
為什么非得以棄賽的方式拒絕這個深造的機會呢?婉兒為什么那么抗拒去維也納呢?
難道說!
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我,不禁停下了腳步,呆站在原地:
假設劉禎想得到婉兒是真的,那么他就不得不面對我。想要把婉兒從我身邊帶走,方法之一就是以深造的借口把婉兒騙到維也納!可是深造的機會,是大賽主辦方決定的,劉禎有能力操作這樣的事情嗎?就算他可以操作,他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地要用這種方法得到婉兒呢?
沒有時間再給我猶豫了,我必須馬上找到婉兒!我馬上給齊治、雷皓、楊文理都打了電話,讓他們行動起來,幫我一把。
這一天晚上六點,仍然一無所獲的我們,選擇了報警,因為婉兒的手機,已經從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變成了關機。
我?guī)缀跄芸隙ㄊ莿⒌澰诟愎?,在我決定出門去找劉禎的瞬間,一場“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沒有帶傘的我,在跳下公交車的瞬間,被澆成了落湯雞。
“好大的雨……冷……”我自言自語道。我快步跑到劉禎家的豪宅門前……先暫且借他的屋檐躲躲雨,順便組織一下語言。
直接問?不……我惹不起他,得拐彎抹角……
“叮咚!”我按響了大門上的門鈴。
開門的人我認識,是他們家的一位慈眉善目的管家老爺爺。
“管家您好,我想見劉禎,他在嗎?”
“很抱歉,少爺他不在。”
“哦……打擾了。”
老管家笑了一下,關上了那沉重的鐵門。
這就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抬手一看表,已經是十點了,假設老管家沒有騙我,這個時間,劉禎又會在哪里呢?
伸手到屋檐外試了試,雨還是很大,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冷……我該回家嗎?
不,我還有一位可靠的死黨,但是現在公交車的末班車已經過去了,我得徒步走過去才行。
等我敲開齊治家的大門的時候,已經是快到零點了。齊治是個夜貓子,他很快就給我開了門,看到渾身濕透的我,他驚得拍著大腿,把我拉進了門:“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我這里來了!”
“我剛剛從劉禎家過來……”因為我實在是太冷了,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但是他竟然不在,而且我到處都找不到婉兒……”
我的聲音不免驚動了齊治的父母,他們從臥室里出來??吹轿业睦仟N相,她的媽媽捂住了嘴,但隨即走過來,抱住了快要凍僵的我:“哦……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
齊治的父親則是站在臥室門口注視著我,沒有說話,但是我能看出來,他嘆了一口氣。隨后,他指了齊治一下:“兒子,帶他去休息,我去問問?!?/p>
就這樣,齊治和她的媽媽先是給我披上了大大的毛巾,再是為我燒熱水。
“堅強的孩子,你可別倒下了啊……”齊治的媽媽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我的頭好暈……
……
(三月十四日十七點十三分,市公安局)
“嘟……嘟……嘟……”
電話的忙音響個不停,齊心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拿著電話來回踱步,但對面越是不接,他越是火大。
“喂?”對面終于接了。
“蘇陸!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們快沒有時間了!”齊心用訓斥下屬般的語氣說話,但電話的另一頭,可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下屬。
“我已經在努力了,BJ雖然離TJ不遠,但調人的事情根本沒那么容易。我已經和TJ負責的人對接上了,他已經去安排人了。”
“哼……”齊心喝了口茶水,整個下午,他都口干舌燥,“你找的誰?是瘋子嗎?”
“對,現在對整件事情知情且我能調配的人,也就只有他了。”電話另一頭的蘇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太危險了……”齊心擔憂地直搖頭,但蘇陸可看不見他搖頭,“瘋子級別不夠高,就算此事能成,你也壓不住??!”
“那……你又要讓我怎么辦呢?”
齊心從蘇陸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絕望。
“希望那個姑娘命大?!饼R心掛掉了電話,看著桌子上的文件袋,氣不打一處來,“混賬!”他用力地把文件袋扔了出去,白色的檔案飄飄灑灑地,落了一地。
……
(三月十四日二十點二十三分,駐TJ市C軍某部營房)
白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眼睛緊盯著桌上的一個普通的小木盒。但這盒子里的東西可一點也不普通——一把QSZ11式5.8mm手槍。這是一把軍官槍,而它的主人,并不是白峰大校。
“報告!”辦公室門外傳來一聲老成的報告聲。
“進?!卑追迓犅曇艟椭纴淼氖钦l。
進來的人已經穿好了便服,他站到桌子前后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團長,我已按照您的安排完成作戰(zhàn)準備,請指示?!?/p>
白峰掃了一眼這個已經快要到四十歲的前“兵王”,不禁有些感慨:“真是時光歲月催人老啊,信鴿,多少年沒出任務了?”
“報告,五年?!边@位代號“信鴿”的軍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白峰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黑天鵝親自點名要的人?!彼研∧竞型频桨坐澝媲埃澳煤媚愕奈淦靼?,記住,我讓你能不開槍就不開槍,不是因為子彈只有八發(fā),你懂我的意思嗎?”
信鴿打開了小木盒:“哦?新槍?”說著,就拿起了手槍,仔細地打量起來。
“是新研制的,這應該是你第一次用,千萬別弄丟了啊?!?/p>
信鴿把手槍藏到了自己的腰后:“是,團長!”
白峰把唐婉兒的照片又拿了出來,指著她跟信鴿說:“你可看清楚了,千萬別搞錯了,無論如何,她不能死?!?/p>
“是,團長!”信鴿以標準的立正姿勢回答,表情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嗯……”白峰把出營單據遞給了信鴿,“去吧?!?/p>
信鴿上前一步,接了過來:“是,團長!”
信鴿走后,白峰用私人電話給蘇陸匯報道:“信鴿已經放飛了?!?/p>
……
(三月十四日二十二點三十七分,TJ市某濱海度假別墅內)
“額啊……”唐婉兒重重地摔在地上,終于不再有力氣爬起來。
“喂!你不是練舞蹈的嗎?體力有這么差嗎?”劉禎蹲下來,捏著唐婉兒的臉。
唐婉兒不知道該回答什么,這一天對她來說是恐怖的:早上在家門口被迷倒,醒來之后就已經在這里了。
“你還真是聰明,而且膽大啊……”劉禎抓著唐婉兒的長發(fā),“竟然敢不往我的口袋里鉆!你們這種螻蟻,不聽我擺布,自然就只有這一種下場……說!是誰給你報的信!”
唐婉兒疼得閉上了眼睛,她不僅是頭發(fā)被抓得很痛,更是因為身下的疼痛感太強烈了:“我……我早就猜到了,就算沒有人告訴我,我也能……”
“你還嘴硬!”劉禎抓著唐婉兒的頭往地上撞了一下,唐婉兒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劉禎似乎玩膩了,放開了她:“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老爹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你也就成為了一枚棄子,不再有價值了。”
唐婉兒艱難地爬了起來:“你說什么?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大人的世界,很復雜的哦~”劉禎看著唐婉兒的身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便想要伸手去……
“啪!”唐婉兒打了他的手:“別碰我!”
看著唐婉兒無助的眼神,劉禎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反正蘇武沒有福氣享受你這具身體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說罷,劉禎站了起來,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玩夠了之后,就把她丟到海里去吧,船我已經聯(lián)系好了?!?/p>
“謝謝老大!”
看著這些野蠻的男人撲向自己,唐婉兒即使盡自己的全力掙扎,也無濟于事:“你們干什么!你們別碰我!啊……啊啊?。。。 ?/p>
……
(三月十五日零點零一分,TJ市某濱海度假區(qū)游艇港內)
我坐在船艙里,看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只是我在這里坐著,分針就已經轉了兩圈,然而根據情報,那個姑娘,應該已經在那棟房子里,遭受了將近四個小時的折磨。如果我今年只有18歲,我肯定克制不住我自己想要沖進那棟房子把他們全都干掉的心情。但很遺憾,我今年已經38歲,我已經學會了等待,為了完成我的任務,為了最終能拯救她……我除了克制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祈禱那個姑娘能挺過來。
哦?雨幕之中,沙灘上似乎有一道手電筒的光亮掃了過來。我往光源處看去,兩個人影漸漸在夜色中清晰。我打開了船艙里的燈,裝作是剛剛睡醒的樣子,披上雨衣,站在船頭。
打頭的人手里拿著手電筒往我臉上照了照,害得我不得不用手擋了一下:“船夫,我們家少爺找的人,就是你嗎?”
我點了點頭:“東西呢?”
他身后的那個人肩上扛著一個麻袋,他抖了抖那個麻袋:“就是這個?!?/p>
我打量了一下這兩個男人:都沒有我高,體型也不健壯,身材也非常走樣,大肚子顯而易見,不像是多么能打的人。我心里漸漸有了底。
我指了指船艙:“進來吧?!?/p>
結果這兩個人似乎根本就不想上船,那個扛麻袋的人直接把麻袋扔了過來,麻袋在空中畫了個平拋軌跡,重重地摔在船艙里。我心里一陣后悔,剛才真應該親手接過來的,萬一恰好是這一下給摔死了可怎么辦?。?/p>
“我們倆就不下海了?!贝蛑蛛娡驳娜苏f,“好好辦事,剩下的另一半錢,等你回來了我們少爺再給你?!?/p>
這真是讓人喜出望外,看來我不用再對付這兩個蠢貨了!
“嗯?!蔽尹c了點頭,回到了船艙里。為了防止他們倆反悔,我立刻解開了纜繩,發(fā)動了引擎,一刻不敢耽誤地出海了。
我一邊把船往海里開,一邊回頭看,直到再也看不到手電筒的光亮了,我就趕快停下來,拿匕首把麻袋解開。
船艙里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個少女蒼白的身體,我用手摸著那些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凝固。無視她臉上的那些讓人惡心的渾濁液體,我仔細辨認:應該沒錯。摸了摸她的鼻子……還尚有鼻息!但是手腳都已經失溫,必須抓緊時間!我立刻回到駕駛室里,猛地打舵,調轉船頭,往彼岸駛去了。
……
(三月十五日零點十三分,駐TJ市C軍某部營房)
白峰根本睡不著,他不是在擔憂信鴿能否成功——他一定會成功的,現在只要靜靜地等消息就行了,現在令他難眠的,只是這個姑娘救上來后,要怎么辦的問題。
“鈴~”電話響了,他也沒看來電的是誰就接了起來,他還以為是信鴿,便著急地問:“怎么樣?”
“人已經死了?!?/p>
白峰的腦袋“轟”的一下子有些暈,但他很快就發(fā)現了這似乎不是信鴿的聲音,而是另一個人:“齊心?你憑什么這么說!我的人剛剛派出去才四個小時,怎么可能!”
“我也是剛剛問了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二十點的時候,濱海新區(qū)分局接到報案,說有個人跳海自殺了,我問了一下,死的人就是唐婉兒?!?/p>
齊心冷靜的語氣讓白峰很是生氣:“你養(yǎng)了一群飯桶是嗎?死人的事情,過了四個小時,還要你親自去問,才能知道?還有啊,什么跳海?我才不信!肯定是被他那個狗兒子扔下去的吧!”
就算白峰拍桌子的聲音大到讓齊心害怕,齊心也只能無奈地嘆氣:“這還用懷疑?肯定是被扔下去的啊!你的人,八成是沒趕上?!?/p>
“媽 的……”白峰捂著眼睛,實在是不愿意接受,“尸體呢?我要見尸體!”
“聽說已經有人在撈了,但是以他那個狗兒子的德行,報告的跳海地點和他把她扔下海里去的地點肯定不一樣,搞不好時間也不一樣!這么久了,今天海上風浪還大,我估計是撈不到了?!?/p>
面對這么大的事情,齊心竟然還能這樣“冷靜”,仿佛這不怪他似的,這徹底地激怒了白峰:“飯桶!”白峰也不顧同學、同事情面,直接開口痛罵,“你這個局長當美了!你這樣什么事都干不成!”
白峰把電話的聽筒一扔,電話線直接被扯斷,但他還得把電話線再插上:如果唐婉兒在公安系統(tǒng)那邊已經“跳海自殺”了的話,那信鴿豈不是危險了嗎?。?!
……
而在自己家里的齊心雖然被這樣掛了電話,心里卻一點也起不來波瀾:該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嗎?
“好一場愛的慘劇……”齊心回頭看了看臥室里的蘇武,他縮在墻角的暖氣片邊,似乎已經睡著了。
“夫人,照顧好那孩子,我出去一下。”齊心拎起了公文包,穿上雨衣便出門了。